作者：阿蔗
“借你法杖一用，”亚茵坦然道。
“你可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老者问道。
“不明，”亚茵摇头道，“我对您的认识，在过去也只流于师父的只言片语罢了……”
“哈哈，是吗，”老者笑了笑，抬起头来，“我今年，已经两千四百余岁了，除了勇者这种不死者，这世上，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比我活得更长了……”
“那么，”亚茵看了一眼老者的法杖，“您……”
“不可思议吧，按照正常的情况，我的灵魂早已该衰朽磨灭，不复存在了，”老者微笑道，“可我还活着，你觉得，是靠着什么？”
“无尽的魔力……”亚茵从那法杖的前端收回视线，脸色有些难看，“你在靠那东西续命？”
“末裔，别摆出这幅表情，”老人微笑着说道，“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般惜命，我已经活够了，呵呵，或者说，这孤身一人的无尽生命，和死了早已没有什么区别了，无非是，活着偶尔还会醒来看着孤寂的世界，死了，就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亚茵看着老人，依旧沉默。
毕竟……
无论怎讲，她总不可能真的跟这位老者说“请你为了我们去死”这种话。
“不过，末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一直守在这里吗？”老人开口问道。
“为什么？”亚茵问道。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巨大而透明的手掌，停在了亚茵的面前。
亚茵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右手去，和老人的指尖轻轻相触。
下一瞬间，数百层环形图书架在两人的身旁展开，每一层足有上百行高，无穷无尽的书卷放满了书架的每一个角落，而在这些书架之外，精密无比的奥术造物有如海洋一般漂浮于虚空之中，仿佛被暂停了时间，静静地沉没在静谧的时光之中。
“这……”亚茵张大了嘴，惊愕地打量着四周。
“如你所见，这就是秘奥圣所的所长所肩负的东西，”老者轻声道，“我的存在，就是秘奥圣所本身……”
说着，他轻轻地收回了手，伴随着啪嗒一声脆响，周遭的景象瞬间破裂，回到了那青山绿水的乡野山村模样。
“所以，你是想说，如果你死了……”亚茵眉头皱了起来。
“我需要下一个继任者，必须有人接过这传承与历史，”老者说道，“我本来已经想好了人选，一个，灵魂尚且算得上年轻，水平足够高超，且没有沾染上那些庸才气质的人……”
说罢，他抬起头来，看向亚茵，苦笑着说道：“可惜……他在数年前死了。”
亚茵看着老者，沉默了良久，开口道：“就算你故意这么说，我也不会有任何你期待的反应的。”
“别误会，我说的是实话，”老者摇头道，“你的老师是最佳的人选，只是他还不够成熟，所以我一直在等，但，我想，或许我等的太久了……”
“那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亚茵拍案而起，怒喝道，“要不是你们把召唤勇者的术式抛给他作为撤退的诱饵！他能被第三骑那个贱人盯上！？”
老者看着亚茵，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闭上了双眼，缓缓道：“所以，我才会说，他们是一群庸才……”
“又想把自己摘出去？”亚茵一挑眉。
“呵呵，我没有多做辩解的必要，”老人抬起头来，“反正，一切尘埃落定时，我也无须和你多做解释，你的目标，是这镜片，也是我的性命，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了……”
“什么意思？”亚茵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世界的情况很糟，你也知道的吧，”老人看着亚茵说道，“你觉得，如果在这种时点，那些庸才为了所长的名号闹起来，会怎么样呢？”
“他们会如此不分轻重？”亚茵皱眉道。
“呃，我想想，”老人说着，随手点了点，三本厚厚的书籍凭空浮现，摊开在了亚茵的面前，“勇者利姆，勇者基色斯坦，勇者卡布尔，分别对应灾厄之卵，灼热菌毯和暗潮灵灾，这三次灾厄，都是由秘奥圣所的部分大奥秘师引发的奥术灾厄，你猜，他们会优先考虑自身在圣所内的地位而压下消息，还是将灾厄扼杀在摇篮之内？”
亚茵扫视了一眼那书上的记叙，叹了口气。
其实她不用看也知道，别的人她不认识，利姆她还是认识的，最终利姆什么结局是显而易见的，当初发生了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所以，你想说，我们只能离开？”亚茵看向老人，“但，恕我直言，我们也有不能回头的理由。”
“孩子，还是那句话，我并不在乎死亡，甚至我期待死亡的到来，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这柄法杖和我的命，现在就是你的了，”老人说着，直接将那法杖插在了两人中央，“站到勇者的对立面去，为这个世界而战。”
亚茵看着他，沉默了良久，说道：“你相信，口头的答应吗。”
“我不信，”老人说道，“但你该试着让我相信。”
“欺骗一个纯血魔灵？”亚茵摇了摇头，“算了，我拒绝。”
“你要跟着他走下去？为什么？只因为儿女私情？”老人看着亚茵，“恕我直言，爱情这种东西，维持的岁月相较于我们的生命和整个世界，根本不值一提。”
“不，那并不是全部，”亚茵微微摇头，“我不否认感情对我的判断有所影响，但我知道我自己有多么冷静，我做出这个决断的理由，是因为我们的眼界瞄向了更高的方向。”
“那是你们无法企及的地方，你的感情对你的影响远比你想象的更大，”老人淡漠道，“你们是在拖着整个世界陪你们送死。”
“这世界没爱过我，”亚茵冷声道，“我也没有爱它的必要。”
“这世界让你遇到了你的老师，”老者说道。
“他死了！”亚茵朗声道，“在我的面前！被那个背叛了我们的人！一刀刺穿了心脏！世界在干什么！你们又他妈的在哪？！”
老者沉默地看着亚茵，最后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好吧，那，就没什么好多说的了，”老者将法杖立在身旁，缓缓地站起身来，三米余高的身形在亚茵面前有如巨人。
“末裔，”他开口道，“那你就想办法，努力撑到他来救你吧。”
“不，老家伙，别太小看人了，”亚茵也站起身来，抬眼看着眼前的人，“你能不能有命见到他，还未可知呢。”
275. 二合一 就不是一个level的
伴随着复杂的奥术咏唱，一道道古老而繁复的魔阵在空中展开，轰出各种形色各异的诡异能量术，向着亚茵轰击而去。
那魔阵展开数量之恐怖，遮蔽了半片天空。
那魔阵蕴含的威能之浩瀚，让亚茵感觉自己仿佛正面对着一整只魔导军团。
年迈的老法师漂浮于空中，法杖高举，身形笼罩在漆黑的法袍之下，看不清面容，就如同沉默的死神一般，衣襟在奥术的余波之中缓缓飘荡。
至于亚茵，就显得狼狈的多了。
她虽然也在努力咏唱着应对的奥术，但对手毕竟是代表着全世界最高奥术水平的巅峰，无论是速度，强度，还是攻击的诡异程度，双方的水平都有巨大的差距。
老法师的奥术法阵遮天蔽日。
亚茵虽然能同时编织十数个奥术还击，对于普通的奥术师来说，或许毕生都无法做到，但在对方面前，依旧如蚍蜉撼树。
亚茵能做的，只有通过组合的奥术，尽可能的创造偏移场，将对方的攻击偏折出去。
但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活，老法师的攻击可不是简单的能量轰击，那属性诡异的冲击有如一条条条有着生命的巨蛇，在空中灵动折跃，伺机而动。
不仅如此，那一条条巨蛇的能量属性也错综复杂，如果应付不当，用了相克的魔力流进行偏转，反倒会引发猛烈的近距离爆炸，或是诱发近距离的迸发魔法。
所以就算只是进行防御，也不是单纯的用魔力屏障或是偏转魔法乱怼就行，每一项都需要用相应属性的魔法进行偏转，而且必须保证相应的魔法能精确的对上自己的目标。
这是一场博弈。
老法师的攻击绝非直来直往的狂轰滥炸，他每一次攻击的轨迹都异常诡异，不仅如此，那攻击的属性也模糊不清，有时甚至会出现外表是一种属性，内在又是另一种属性的子母弹。
为了分辨攻击的属性，亚茵甚至没法直接从攻击本身出发，而是得去观察击发相应魔法的源头法阵。
可就算是源头法阵，有时候都会进行一定的伪装，一眼看过去很可能就中了陷阱。
在这种情况下，亚茵不但得同时吟唱十数种魔法进行还击，还得操控还击偏折对应的攻击，并且同时需要去观察空中的魔阵并计算其的攻击节奏，除此之外还要防范对方的陷阱和用于影响记忆的延时攻击。
这便是顶级的奥术对轰。
毫不夸张的说，这种层级的奥术对轰甚至已经超出了亚茵的理解范围，现在的她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天赋和高速激发咒文的全新咒文在苟延残喘。
是的，苟延残喘。
因为全部挡出去根本不可能，每隔数秒总能有一次甚至几次攻击骗过亚茵，在她的身边引发毁灭性的爆裂。
而这种时候，她就只能靠魔力屏障硬撑，结果就是短短的数分钟交手，亚茵就被迫消耗了大量的魔力，照这个情况打下去，她早晚会被耗干魔力储备败下阵来。
但最遭的是，亚茵很清楚，这些攻击根本不是真正的杀招。
大奥秘师的战斗，可不会只用这种简单的奥术对轰。
虽然老法师的口中仿佛发出着无数种复合的咏唱音，但若是仔细分辨，依旧能听出这些声音分支成了两股，其中一股混杂着这所有的魔法攻击的咏唱，而另一股，则是隐藏在这些攻击之后的，真正足以一锤定音的超位奥术。
这种级别的奥术师，他准备的杀招会有多么恐怖，亚茵几乎都不想去想这个问题。
也没有意义。
她从不觉得，依靠这些偏折奥术或是自己的魔力屏障能挡得住那种级别的东西。
该与这种东西对抗的，至少也得是同等级的东西……
比如，另一个超位魔法。
再又一次错误的估计了对方的奥术属性，被猛烈的爆炸整个击飞了出去，在空中连续翻了好几个跟头，最终落在了几十米外的地面上。
落地之后，不知为何，亚茵的脸上挂上了一丝笑容。
她口中也同样吟唱着大量的复数咒文，但这些咒文同样分成了两股，一股是由大量咒文组成的偏转魔法，但另一股，则是这世上从未有过的奇异咒文。
那咒文的吟唱就如同一首悠长的古诗，抑扬顿挫，婉转回旋，鳞次栉比，重峦叠嶂。
几分钟的时间，这首悠长的诗也走到了尽头。
亚茵的法杖被猛得插在了地面上。
异形的咒文正在她的脚下展开，接着，她脚下的地面瞬间被染上了一阵雪白。
白色的雪地飞速扩散，鹅毛一般的雪花凭空浮现，缓缓地飘荡在那土地之上的半球形区域之中。
白色雪花随着白色的土地一同延伸，但凡所至之处，连火焰和黑脸都会被那轻柔的雪花冻结成冰，老法师那狂暴奔涌的法术攻击在轰入这片区域内的一瞬间，就会被化作漂亮的冰雕，永远的凝固在亚茵周身十米开外。
她握持着插在土地之中的法杖，咏唱着悠长跌宕的诗歌，淡漠地凝视着年迈的法师，眼中战意昂扬。
老法师看着她，嘴角也扬起了一丝微笑。
他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无聊的对决，结果，亚茵的表现却带给了他完全出乎意料的惊喜。
“领域吗……”
他的心底暗暗思索着。
“完全没有听过的咒文，匪夷所思的展开速度，原来如此吗，这就是你在实力差距如此大的情况下和我叫板的底气么……”
老法师的脸上带着微笑，索性停下了那些无用的攒射骚扰，体内魔力进一步迸发，口中的吟唱愈发高亢，似是打算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自己的超位魔法。
然而，下一刻，他发现自己似乎是想的有些太简单了。
亚茵那满是皑皑白雪的领域竟然最终延展了不过方圆百米，要知道这可是超位级的领域魔法，有的领域绵延数里，乃至数十里都绝非没有可能。
只有这么小的范围，要么，这是一个未完全展开的魔法，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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