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间白雾
“不必了，即便延续寿元，我此生也再无成道之机，平白浪费。”
童渊微微摇头，取之于天，还之于天，此乃天意：
“天意不可违，何况人生在世，不应只为趋生而求长生，吾此生已足，不再奢求其他。”
“师父，此事必定有转机，天无绝人之路！”
赵云显然不想放弃，起身卸去战甲，走向殿外：
“我听闻九州极西之地，有天生地蕴的至宝，可逆转阴阳，再塑乾坤，我这便去为您寻来，届时您的寿元自然无忧！”
望着赵云走向殿外的身影，童渊没有开口，一步迈出，刹那间已至赵云身后，探手抚向其后颈，因苍老而略显浑浊的双眼之中，溢出一丝神光。
砰……
赵云没有丝毫反应的机会，瞬间软倒在地。
石岚默默看着这一幕，对于童渊的举动也能理解几分，即便真有那般至宝，又岂是说寻便能寻到的，如今九州乱局将起，赵云这一去，能否有命回来，还是两说。
“你这弟子倒是孝心可嘉。”
空旷的大殿之中，响起一声轻笑，不知何时，童渊的身侧多出了一位身高八尺的雄壮老者，他的面容极为苍老，满是褶皱，如雪的长发凌乱的披在身后。
此人现身的一刹，石岚的肌骨之间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股寒气，死气沉沉的至尊威压在弥漫。
这种感受，与她在无边妖域，初次见到归云剑帝的尸首时，有着惊人的相似，眼前的老者不似活人，更像是一具尸体，血气干涸，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生机。
但这是一位恐怖的至尊无疑，甚至可能不弱于剑帝。
“子龙天性太过纯良，在将到的乱世之中，若是无人护着，怕是骨头都剩不下。”
凝望着地上的赵云，童渊不禁叹息：
“我这残躯之中的几分余力，或许能护着他多走一段。”
一旁的老者拖着满是死气的身躯，走至赵云身侧，蹲下身形，打量了一二后，微微摇头：
“天资尚可，但还是不够。”
闻言，童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是这孩子没有福缘。”
老者站起身，眸光扫至一旁的石岚时，蓦然停顿，神光爆涨：
“这娃娃倒是够资格！”
这一道神光仿佛照进了石岚神魂深处，唤醒了一丝潜藏的极深的气机。
“只怕是要让前辈失望了。”童渊摇头：“石岚姑娘的确天资斐然，可惜并非九州之人，是域外来客，怕是受不起，会遭反噬。”
“都是炎黄子孙，何分内外。”
老者微微摇头，望着石岚的目光中带着暖色。
“她体内有炎黄血？！”
童渊不复此前的平淡，脸上尽是诧异，连忙凝神感应。
半晌后，他眉心紧皱：
“我未曾感受到哪怕一丝炎黄血的气息。”
“血源异域，魂属炎黄，我的眼睛不会看错。”
言罢，老者走向石岚，气机迟暮，却步履矫健。
“丫头，我送你一场造化，你要是不要？”
对于眼前的一幕，石岚还未曾理清头绪，满是疑惑的望向童渊。
“这位前辈是？”
能被童渊尊称一声前辈，这位老者的辈分，想必高的可怕。
“这位是项前辈，他的名号，即便来此界不久，想必你也曾听闻过……”
“说话何必弯弯绕绕。”
童渊话至一半，便被老者出声打断，他平视石岚，淡淡开口：
“我是楚人，姓项名籍，单字羽，大汉未立之前，我号西楚霸王。”
听到西楚霸王时，石岚便已经愣住了，刚至此界之时，她便搜集了诸多关于此界的信息。
在这些信息之中，西楚霸王项羽，于楚汉相争之中败北，最终自尽身亡。
大汉立朝至今，已有十数万载，即便当时项羽并未死去，他也活不到今日才对。
看着石岚的神情，项羽便猜到了她心中的一些疑问，但往事已去，他也不想再多做解释，论修为战力，十个刘季捆在一起，也不是他一合之敌，他败于天道，而非败于刘季之手。
“项前辈，无功不受禄，萍水相逢，何故要送我造化？”
突如其来的机缘，并未让石岚感到惊喜，反而是一阵莫名其妙，她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馅饼。
“因你的天资亘古罕见，有望驾临九天之上。”
项羽眼中浮现出一丝刻骨的恨意：
“楚汉决战之际，天刀临身，我无奈借假死遁世，不甘顺应天命，想逆天而行，终究是一败涂地，而今已经无力再强留人间，即将下往黄泉，但我仍旧心有不甘！”
“只要你答应，日后若能驾临宇内之巅，踏碎此界天道，我便送你一双天生圣人眼，助你堪破世间万法，参透生死轮回！”
此刻的项羽，仿佛执念入魔，愈发激动：
“而且你并非此界生灵，不受天道所限，做到这一步，轻而易举！”
“这般造化，晚辈无福消受。”
没有犹豫，石岚微微摇头，自始至终，她的心境一直很平和，一位至尊的造化，对于她而言，并没有多大吸引力，更何况这又是一桩因果。
踏碎一方大千世界的天道，岂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这是一笔滔天的业债。
她只是此界的过客，并不想参与到这般与天道的争锋之中，未来之事，谁也无法预料。
项羽愣了一刹，以为石岚并不知晓这场造化的珍贵之处。
“你可知何为天生圣人眼？！这是圣人门户，除却诸多神异，更是通向至尊至上的大门！”
第五百零八章：重瞳
“这双眼睛，可助你逆行伐上，击败实力超过你十倍乃至数十倍的敌手！”
项羽静静注视着石岚，黑白分明的眼瞳，不知何时化成了一对重瞳，其中有无尽的混沌气沉浮，演化着宇宙重开的异景。
“待你修为有成，镇压此界天道不过举手之劳，只要你点头，这双圣人眼，今日便是你的！”
“再神异的眼，也只是锦上添花。”
对于至尊之上几个字，石岚心中有些触动，毕竟这已经超越了凌阳帝境，在凌阳的古史之中，也并不多见，但她仍然选择了拒绝。
“于我而言，眼能看清前方的路，便足够了。”
她的一身所学，已经过于庞杂，再多一对重瞳，是好是坏并不一定。
再者，她并不信任项羽。
此刻的项羽在她看来，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是否会在重瞳之内留下一些不为人知的后手犹未可知。
她的境界，与这等绝顶至尊相差太大，多些提防之心，不是坏事。
一旁的童渊有些无言，面对这双眼睛，即便是他都不能保持心如止水，石岚能拒绝的如此干脆，倒是令他另眼相看。
至尊之上，在大宇宙之内，都是横行无忌的绝巅人物，抬手间，便足以打崩此方大世界，视至尊为脚下蝼蚁。
“看清前方的路……”
项羽低声喃喃，瞳孔恢复如初，身上的暮气愈发厚重：
“没想到，你年纪不大，看的倒是通透。”
“并非通透，我本安常守分之人，若非种种原因所迫，甚至不会走上武道之路。”
石岚微微摇头，她渴求强大的力量，归根结底，是为了保护自己，以及身边的人。
没有妖祸之乱，没有系统任务紧紧相逼，她或许仍然呆在腾龙城，散漫度日。
“好一个安常守分……心性也算是过关了。”
项羽蓦然一笑：“这双眼不在于你要不要，而是孤给不给！”
数十根缠绕着至尊神纹的血链自他体内涌出，封锁四周，撑起一层玄光屏障，将童渊以及昏倒在地的赵云隔绝在外。
等石岚反应过来时，眼前已经是一片混沌，伸手不见五指，入目尽是漆黑一片，整个人好似飘荡在一片宇宙星空之中，甚至感受不到自身的四肢五体。
一股灼热气息极为暴躁的涌入她的眼眶，刹那之间，伴随着双眼的胀痛，视野中遍布血色。
对此，石岚根本无能为力，她的力量在项羽面前，尚且不如蝼蚁，反抗根本无从谈起。
随着热流涌入，她的眼前出现了重重叠叠的人影。
很快，石岚便反应过来，这是重瞳曾经看到过的一些碎片，掺杂在这股热流之中，于她的眼前再度显化。
一本本书籍浮现，堪称海量的兵家杀伐之术，汇聚成一股洪流，冲入了她的脑海，强大的元神之力，让她足以记下每一分细节，无法遗忘。
漫天书籍之后，便是一片又一片的血色战场，无穷无尽的沙场征伐。
这些画面太过零碎，只是被重瞳随意一瞥，根本未曾仔细去看，在这些碎片之中，一位女子的面容愈发清晰。
与模糊的沙场征战相比，这副面容，纤毫毕现，仿佛刻在了重瞳之内，明艳动人，天姿国色，双瞳中盛满秋水，脸上的光彩似神霞漫天，透出的是道不尽的情意。
女子的面容，很快便被刺目的血光淹没，狰狞的剑痕划过白皙的颈间，其面上的神情却是毫无所觉，眸中满是眷恋。
石岚的耳畔听不到任何声音，女子唇齿开合间吐露的话语，她也不得而知，但在重瞳的角度，她仿佛成为了女子眼中的唯一，超脱于天地之外。
画面至此戛然而止，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不知是重瞳再也未曾开启，还是之后已经没有了值得留意的风景，徒留虚无。
……
……
等石岚再度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时，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眼中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阴阳五行之气无所遁形，流于表面，爆炸一般的力量波动，在体内膨胀，若非被修为的枷锁禁锢，早已破入全新领域。
一道人影立于她的身前，虽然体内一片混沌，但隐约还是可以看到血气流转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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