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明洛
“是吗？你说的也没错。”
她不会反驳蕾依丽雅的话，因为蕾依丽雅高兴自己也会觉得高兴。
“因为，蒂芙妮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喜欢的事物，铁皮人曾经说过[恋爱的时候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但若没有了心，我便无法恋爱]，你根本就跟他差不多嘛。”
蕾依丽雅如此说到。
的确，蒂芙妮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对很多事情都感到淡漠，整个人仿佛空无一物。其实不是空无一物，因为被某种感情填满以后，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东西了。
“我没有喜欢的东西。”
蒂芙妮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喜欢蕾依丽雅。因为那个人告诉自己，别企图对他的女儿抱有幻想，她不配。
的确，自己什么也没有，蕾依丽雅又怎么可能喜欢心灵和所有物都空虚的自己？
所以只要这样下去就好，两人一直在一起，保持着[友人]的关系。不过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自己肩负着[复兴帝国]的使命，即便一万个不想做，也必须要做。
“如果你想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的话，就听我的。”
自己的臣下，奥若拉的话非常诱人。
永远是个什么概念？能每天都跟喜欢的人呆在一起，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这样的话……背叛也是没办法的呢。
如果不这么做，蕾依丽雅就会变成别人的。为了不让她成为别人的，只能先下手为强。
“永远的朋友？不，我不需要朋友。”
自己是铁皮人的话，能够填满空虚胸膛的心脏，只能是蕾依丽雅。这个世界上没有能赐予自己心脏的法师奥兹，一切都只能自己去争取。
直到现在，蒂芙妮还不确定自己是否得到了[心脏]。
从长久的沉睡中醒来，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到，缠着厚厚纱布和绷带的手变得很沉重，只能无力地耷拉在床的两侧。
鼻尖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消毒水。现在她反倒不讨厌了，觉得亲切许多。比起阴暗的地下室，自己更喜欢医院。
“阿嚏——”
惯常地打了喷嚏。不讨厌，不代表能立马适应。
“你醒了？”
沙哑的，略带喜悦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蕾依丽雅的声音。自己听一辈子都不会觉得腻的声音，只能用天籁之音来形容。
“现在还是在做梦吧？”
蒂芙妮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脱离险境。有可能是自己快死了，产生已经得救的幻觉也说不定。
比如[卖火柴的小女孩]，也在死前看到了幻境——许多美味的食物，还有已经去世的，最爱自己的外婆。
她将这种现象称为[卖火柴的小女孩症候群]。
“不是做梦，我在这里。"”
被纱布和绷带缠成橄榄球形状的手被一股力量轻轻托起，蕾依丽雅尽量使用不会弄疼蒂芙妮的力气，虽然不能握着她受伤的手指，至少能给她点安心感。
“以前我打死都不肯相信神明，现在我真的感激神明，终于灵验了一次。”
蒂芙妮的眼眶有些湿润，接着越来越多的眼泪涌出。她哭泣的次数屈指可数，泪腺几乎退化，这次久违地泪崩了。
“啊咧……眼睛……”
很想戏谑地说[眼睛出汗]，却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蕾依丽雅替她拭去眼泪，自己也差点要哭出来。让女孩子哭泣，自己简直差劲到极点。不会哄女孩子开心的她，只能用很老套的方式。
“那个，别哭了……会变丑的。”
其实，哭泣的蒂芙妮看起来少了一份冷冽，多了一份柔和，也是非常美丽的。
“那……稍微想拜托你一件事。”
蒂芙妮不哭的条件，就是要蕾依丽雅给自己朗读故事。至于内容，就是自己跟蕾依丽雅一起读过的[绿野仙踪]。
这种孩子气的故事，有点出乎蕾依丽雅的意料。还以为她会让自己读更深奥一些的书，比如悬疑推理类的[黑色大丽花]或者[东方快车谋杀案]。
曾经在蒂芙妮的藏书中见过，所以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
“不行吗？“
这话带有深深的撒娇之意。听了之后，哪怕一开始心存拒绝，也会立马改变主意。况且，蕾依丽雅才不是不答应，只是迟疑。
“才没有那种事……你等等，我这就去找那本书。”
蕾依丽雅的目标是医院的图书馆。设置这间图书馆的理由，是让住院治疗的病人打发时间。有许多病人都被禁止使用有辐射的电子产品，连游戏机也不行，只能读书。
如果是世界名著，图书馆一般都会有。这里的藏书量和种类不亚于罗德瓦里有名的几个图书馆，听说现下流行的漫画和小说也有，可以说是兼容并包。
她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书，然后返回，已经是20分钟后。蒂芙妮已经起身，靠着靠枕一脸期待等着她开始讲故事。
翻开精装本的封皮，书本独有的香气扑鼻而来。在宁静的气氛中，属于两人的故事时间拉开序幕。
“多萝茜和亨利叔叔、爱姆婶婶，住在堪萨斯州大草原的中部……”
时间在讲故事的过程中静静流淌，蒂芙妮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也是蕾依丽雅给自己读书，在生病卧床，又暂时无法睡着的时间里，她会一直陪伴在侧。
那时候蒂芙妮身体很弱，经常生病，听过的故事也不少。其实……很想说[能不能请你以后都给我读书]，始终没说出口。
在第一章故事读完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睡着，蕾依丽雅合起书，放在一旁的桌上。
“这么容易就满足，然后睡着了呢。“
真不像她的风格。
在听故事的过程中，蒂芙妮一心二用了。没有完全投入去听，想的大部分是蜜莉恩的话。
——蕾依丽雅背叛了你，因为她你才会变成这样。
等到时机成熟，自己再也压抑不住的时候，这个问题就不得不问了。
第一章 瞒不住的谎言
蜜莉恩藏身于远离市区的一家宾馆内，让时间静静地流逝了几天。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无论怎样也恢复不到之前的正常状态。
心里被一个念头侵占得满满当当——自己又一次遭到了背叛。
那个忠心耿耿的部下，当着自己的面发誓永远不会，绝对不会背叛，两人经历过九死一生，她也用自己的性命来保全自己，一直携手共进直到现在。
可是……
“你也是个骗子。”
呆愣地盯着白惨惨的天花板，蜜莉恩发觉自己不太想得起伊蒂丝的面容。有点模糊，只能记得大概的轮廓，发色和瞳色。
为什么呢？
一定是注意力都分给了太多的事情，连多余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舍不得分给她的缘故。两人的交流也大多属于交代任务和事情，闲谈几乎没有。
一直呆在身边的人突然不见了，总觉得很不习惯。
“连你也离我而去的话，我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她反复整理心中纷乱的思绪，除了愤怒和怨恨之外，最强烈的便是孤寂。或者说，这份感觉比前面的二者都更加强烈。
在政变中失去一切，生活和亲人，朋友……还有身份，孑然一身。现在，依旧孑然一身。
到底要怎么做呢？那些失去的东西已经取不回来了，连复仇也失败了。现在，她渴望的东西，只是一个[归去之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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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恢复记忆后又过了几天，生活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远离那些行色匆匆的人和川流不息的街道之后，节奏就慢得像时间定格一般。
越是平静，蕾依丽雅的心就越是忐忑。自己的预感非常强烈和准确，平静的海面下酝酿着一场强烈的海啸，能摧毁一切。
蒂芙妮平静得出奇，令人感到违和。若不是心里藏着事情，也不会呈现这种状态。两人以前的地位不对等，一人是主人，一人是奴隶，现在像正常的友人一样相处，非常奇怪。
“总觉得，你变了不少。”
心里这么想，嘴巴也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
轮椅上的蒂芙妮动了一下身体，嘴角勾起。
两人又像之前一样在医院住院楼外透气，这次有不少人在暗处保护，以免发生上次的事件。
“是吗？”
蒂芙妮挑眉，拢了拢衣袖。天气已经初步进入冬季，尽管还没有看到雪的影子，不过也差不多了。
初秋的爽快和舒适已经悄然离去，随之而来的是凛冽的寒冬，空气已经不能用凉来形容。两人在病号服外，还穿着厚厚的外套，再冷一些的时候就可以戴上围巾。
“非常明显的变化呢。你……稍微变得柔和起来了。”
蕾依丽雅将心中的想法毫不掩饰地说出。既然已经起了头，再遮遮掩掩就很难受，倒不如都说出来。
相较于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也就是自己以近堂千织的灵魂，让蕾依丽雅复活的时候，那个残暴又冷血，内心病态的少女已经不见了。
现在的她，更加理想化，也更符合自己最初的想象。
可惜，蕾依丽雅没有为此感到高兴。遭遇重大事件之后被迫改变，整个过程一定相当痛苦。
蒂芙妮的叹息微不可闻，被初冬的寒风吹散。
“蕾依丽雅不喜欢这样的我吗？”
她的反问，让蕾依丽雅猝不及防。这种问题不好回答，如果说喜欢的话，也就是换种方式否定以前的她。要是说不喜欢的话，未免太伤人了点。
进退两难。
“这个嘛……只是感到不习惯而已，并没有不喜欢。”
最后，蕾依丽雅的回答模棱两可。自己最擅长的就是给出这种暧昧不明的答案，在不伤害自己的情况下，也不得罪他人。
到头来，自己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敢做的胆小鬼而已。
“蕾依丽雅也变了不少，感觉比以前更加可靠，也更加深沉了。”
前半句是夸奖，那么后半句呢？褒义还是贬义？
“深沉……是性格吗？”
她挠挠被风吹乱的头发，笑容勉强。与其说自己[深沉]，不如说[沧桑]更加确切。在同年龄的女生都在讨论化妆和甜品的时候，自己是别人的[奴隶]，还经历过九死一生，如此波澜壮阔的传奇人生，还能天真烂漫才怪。
“只是发生的事情太多，心有些沉重吧。“
她自问自答，对这个答案觉得还算满意。丰富的阅历能使人迅速成熟，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那……你现在还痛恨我吗？这个问题真蠢……我以前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不恨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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