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草和布丁
学生会长搓着双手，官话说得一套一套：“我们实在是不好办。”
“对呀，而且她这样完全跟学校想法对着干，之后可能自己也会有麻烦，老师你帮帮我们，也帮帮她。”
白若依轻轻笑了一下，其实对她自己来说，现在也处于一个非常疑惑的阶段。
前几天，两人一起经历了很多事，虽然仅仅只有半天时间，却知道了很多很多。
她能理解苏小曦的悲伤，理解苏小曦的黯然，但是现在这……
“好吧，我去试试，但不一定管用。”
白若依决定进去看一看，但并不打算劝。
舞台上，男生用力挤了一把眼泪，声情并茂，以一个“妹妹”的视角念起来。
“还记得，你曾经是我最坚实的肩膀，为我遮挡阳光，不畏风吹雨打……”
一开始下面就笑声不断，但在音响巨大声音的镇压下，悲凉的气氛转瞬间就萦绕整个现场。
站在后台的我听着这篇文章，心中难以言表的情感，如同酿造许久的酒酿，慢慢发酵。
当年我的肩膀多么坚实。
当年我多么不畏风吹雨打。
当年我要是有这么可爱的妹妹，肯定也能帮她遮挡阳光。
泪，一点一点，流了下来。
“这稿子写得不错，起码从用词造句的角度上来说是用了心的，”林心身为文学社元老，非常认真地点评，“小曦你选他没什么问题……小曦，小曦？”
听见林心说话，何莹莹也看向我，当场愣住。
因为我真的哭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广场上的同学们咯咯地笑，我可笑不出来，眼泪在肚子里流。
“小曦你……你咋了？”
我看向两人，嘤嘤出声：“没事，我就是，被感动了。”
“感……动？”
“是啊，感动。”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也许现在这个场景，现在的广场，无数人都觉得好笑，好玩，很沙雕，能上今日沙雕头条之类的。
确实有些荒诞，无法向任何一个人透露真相的我，只能把给自己的悼念，悄悄地藏在这样宛如娱乐性质的活动中。
但是吧，对人而言，仪式大抵就是这样的一种东西。
不在其中的人不理解，看着或许很沙雕。但只要自己是认真的，认真地沉浸其中，仪式感，就一定能够感受到。
所有的仪式都大抵相同，只要心能感受到，就够了。
嘤。
第四十四章：不要听风就是雨
当白若依问清楚位置，走进后台，看到的就是两个不知所措的女生，和自己暗恋两年，明恋两个月，现在却嘤声痛哭的女孩。
白若依先下意识地心一疼，然后想到可能的原因，又顿觉哭笑不得。
“老师好。”
林心知道白老师，以前上某节公开课的时候见过她，知道这是学校里著名的美女老师，据说性格非常温柔，人缘极好，大家都很尊敬她。
真令人羡慕。
“我过来看看，”白若依说，“顺便，学生会的人想让我来劝一下。”
林心无奈摇头：“看小曦现在这样，劝是不可能劝的。”
学校要求喜庆，她们知道。但人文学社的话事人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悲伤逆流成海，你还让她喜庆。
这怎么可能嘛。
“突然就哭了起来，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连何莹莹一时都有点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该不该劝。”
好在白若依大概知道什么事，走进女孩，轻轻拍拍肩膀：“好了好了，不哭了，乖。”
“呜呜呜呜！”
我正在尽情伤感中，突然发觉旁边多了个人。熟悉的花香，让我想起来，这是白若依。
对哦，现在这个学校里，只有白若依明白我为何而哭。
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我顺势就倒在她怀里，眼泪簌簌地下。
呜呜呜哇哇哇！
流泪的时候听见白若依说：“你们先出去一会儿吧，我和她单独待会儿。”
林心听话地走了出去，何莹莹则迟疑了一会儿，才往外走。
临走之前往屋里深深看了眼。
【来了个那天开玛莎拉蒂载她出去的老师，然后就把其他人赶走，她和那个老师独处。】
默默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然后才走出去。
我隐约感觉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了，不过没在意这些。因为哭了这么久，我感觉自己的心情多少已经恢复正常。
说不上来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哭，也许是因为这么长时间来，自己对身份的隐瞒，对新身份的惶恐，以及找到父母，却发现擦身而过而且还双双遇难的悲凉。
以及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原因，甚至可能是被现场这么多人来听我的悼词所感染，之类之类的。
总之人的感情由很多事情和情绪混合而成，大哭一场，心里的结也就过去了。
“抱歉，我擦擦脸，”摸出一张湿巾纸，我边擦脸边对白若依说，“让你见笑了。”
“没事，本来就是好奇来看看你。”
白若依难得露出无奈的神色：“你还难过吗？”
我摇摇头：“刚才是很难过，哭完就好了，现在我已经走出那段阴影。”
“走出来就好，不过……”
白若依拖长尾音，看看外边：“为什么你要弄……这么个形式。”
白若依明白一些事情，突然发现自己还有一个亲生哥哥，失去双亲的苏小曦本来应该感到一丝慰藉。
结果没想到，哥哥早在两个月前，就跟父母一起，在当时以一个路人的身份一同葬身于车祸之中。
命运的捉弄，让人不禁感叹世事难料，崩溃哭泣也是能够理解的。
但是……
“这个，是有其他很复杂的原因的，”我目光躲闪，“总之，反正达到目的了，就好，别太纠结它了。”
谁也想不到，我表面上是给哥哥办追悼现场，实际上我就是那个哥哥，给自己办的。
给自己办，办得再荒诞也不会叫大逆不道。
“……好吧。”
白若依心有疑惑，但不多问，过了一会儿何莹莹跟林心也回来，我们一起，默默地听着悼词念到最后。
直到最后白若依也没说让我弄得喜庆点之类的事情，悲伤的气氛统治了震中大学的这个下午。
听说学校巡视的领导们，下午三点多就气走了，直接开车离开学校，晚上唱歌都不看。
而最激动人心的头等奖抽奖仪式——
“让他们抽去吧，反正奔驰专卖店的在负责，这么晚了都，我可不想在广场待一下午。”
脸上还有淡淡泪痕的我，已经和林心以及何莹莹三人到了学校外一家火锅店，开始我们社团的庆祝聚餐。
虽然时间尚早，才五点多一点。但中午沉迷看宅舞，没怎么好好吃东西，这个时候也该饿了。
由于是社团聚会，我就没请白若依一起。
“来来来，吃吃吃，别客气。”
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泪痕，我招呼着两人吃饭。林心没跟我客气，东西没煮好，就先奔着甜品吃。
只有何莹莹没动筷子，她跟我们不一样，是好好吃过中午饭。
“辛苦了莹莹，”我举着杯子对她说，“这几天一些细节工作都靠你，一大早就靠你审稿，做了那么多事，我也没好好谢谢你。”
“没事。”
何莹莹平静地接下我手里的豆奶，淡淡抿一口：“社团活动，大家都要参与，这很正常，没什么值得感谢的，我也是社团里的一员。”
“对啊对啊，”林心附和道，“硬要说的话，小曦你才最辛苦，没有那些赞助我们什么都做不到。”
她偷偷瞅了一眼我，也悄悄看了下何莹莹，嘀咕：“而且，网上说……”
我微微一惊：“网上说什么？”
林心更惊讶，一脸“你居然听到了”的神色。
她明明说得又不是特别小声。
“说，就是说，说小曦为了拉到赞助，付出了很高的代价。”
我了然：“没错呀，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怎么了？”
知道那晚我有多害怕吗。
“可是，可是……”
“可是怎么了？”
林心摇摇头：“不行，小曦你吩咐过我，不让我说成人话题。”
“我没有付出跟成人话题有关的代价！”
总算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么偷偷瞄人了，原来是看了网上一些不实的言论。
“你们呀，以后还是需要，多学习一下那个，甄别网络信息真与假的区别。”
许久没说话的何莹莹突然出声道：“你没事了么？”
“什么？”我没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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