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之勇者成名录 第211章

欧文露出疲惫的表情，对着对方抬了抬手。

他本来打算将两只手都高举起来示意自己没有继续打斗下去的心思，但是那样可能将他至于危险的境地，于是欧文将一只手抬到了胸口，尽量摆出一副和谈的姿势来。

沃芙没有说话。

“我不是为了杀戮而来，虽然在路上我曾幻想过无数次杀戮的场景。”

欧文扭头看了看丝派德，她虚弱的靠坐在一块石头边上。那块石头同样受到腐蚀，表面凹凸不平，欧文只想快些解决完这里的事，然后将丝派德带到一间温暖的屋子里，为她送上掺了蜂蜜的热牛奶。

“这根本毫无意义，沃芙阁下，席德威鲁特和梅洛马格之间已经没有了战争，渴望和平的人民远超过渴望战争的人，解散你手下的士兵，让他们回去过安稳的日子吧，没有杀戮，也不必担心被杀，唯一的血腥味是宰杀羊只和猪只的味道。”

沃芙脸上露出了看到滑稽戏剧的表情，欧文有些无奈，但还没有放弃。

“你们呢?!你们难道渴望这样的生活吗？生活在这种冰冷黑暗的地方，每天都担惊受怕，就连睡觉的时候都要警惕找上门来的军队，这样活不长的！”

欧文声嘶力竭的朝着周围大喊，一支射来的短箭钉在了欧文的脚下，予以了他最直接的回答。

如果没有沃芙的指令，这只短箭现在出现的地方也许会是自己的喉咙。

沃芙甩了一下手中的剑，剑尖上沾染的血迹溅落到地面的碎石上，剑身发出了嗡响。

“我们不渴望安宁，公爵大人，也不害怕找上门来的士兵，属于我们的国家已经遭受了最卑劣的背叛，国家被阴谋者和奴隶种控制，我们已经没有归还之处了，我们视死如归。”

欧文感觉自己浑身都被一支冷凉的大手攫取住，沉重的黑暗气氛压得他难以喘息。

沃芙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打算。

“公爵大人，你见识过战争中被杀死的孩童吗？你见识过遭到军队掠过的村庄吗？你聆听过受到凌辱而捂住哭泣的少女的声音吗？我们可全都见过。”

欧文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彼此都做过吧。”

连他自己都为自己这种可耻的狡辩感到恶心。

沃芙轻轻的一笑，没有被欧文幼稚的开脱话语迷惑。

她想欧文抛出了沉重的一击。

“公爵大人能够原谅这样的事情吗？”

不能原谅。

在欧文从前所生活的世界，这些都是最可耻，最卑劣，最残忍的行径。

他绝对没有办法原谅。

然而如果是这样，和平便无从谈起。

看到欧文没有言语，沃芙便自言自语的说了下去。

“没办法原谅吧？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原谅吧？能够漠视这些事情的，只有心如同冰块的怪物，我们没有办法原谅你们，你们也没有办法原谅我们。公爵大人，告诉我，签下和平协议的那些人，真的是为了报偿战争中的冤魂吗？”

沃芙的理论无法击破。

“公爵大人，告诉我，米蕾莉亚女王为什么想要结束战争？卡尔那些人为什么想要结束战争？”

因为战争消耗了大量的财富，因为活着的人害怕继续被掠夺，因为不愿意打仗的士兵越来越多，因为看到了改变王国权力分配的良好机会，因为.......

全都与死去的人无关。

欧文意识到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东西，肮脏得光是想一想那东西的样子就差点让他吐了出来。

从来都没有，以后也绝不会有比这更加丑陋的东西。

世界是活着的人的世界，活下来的人会给予死者缅怀，荣耀，鲜花，眼泪......无论死者接受与否。

诗人会歌颂失去的战士，赞颂他们曾为和平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然而和平之所以会降临，只不过是活着的人想要和平罢了。

“告诉我，公爵大人，你可曾与亡者对话，倾听他们的怨恨？告诉我，公爵大人，白骨可否诉说他对和平的期盼？”

这是不对的，欧文想，但他无话可说。

被凌辱的少女渴望的是看到凌辱她的人受到惩罚，被杀是的人渴望看到的是杀死他的人殒命。

伤害了所有人之后，自顾自的建立起不允许复仇的和平，这是对受到伤害的人最大的背叛。

如果为这份和平戴上“民心所在”的头冠，便是比恶人更卑劣的举动。

沃芙的理论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无可动摇，然而这是一条毁灭之路。

必然会毁灭掉一方。

“让想要和平的人去拥抱和平，想要战争的人继续战争，公爵大人，你觉得呢？”

欧文沉默无语。

沃芙毫无疑问是正义的，正因为如此，欧文才只能够看着她堕入深渊。

他无能为力。

“没有好战争，没有坏和平”——柏拉图

第一卷 : 第329章第三百二十五章 逃跑

倘若沃芙的立场是一名议员，或者是一个渴望利用战争向上爬的军官，欧文便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办。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选择也不多。

“留下我，让丝派德议员离开这里，沃芙阁下，她对你没有好处，我相信丝派德议员从来没有杀害过任何一名席德威鲁特士兵。”

虽然我也没有，欧文在心里暗暗的这么加了一句。

沃芙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

“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我会让她离开。”

所谓的一切结束，是指杀死欧文之后。

欧文不怀疑沃芙的承诺。奇怪，他面对的这个女人明明是一个心肠狠辣又被憎恶冲昏了头脑的复仇者，但是他却觉得沃芙说出来的话十分可靠。

周围的士兵依旧没有对欧文发动攻击，不过欧文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在和沃芙的交手中落于下风，这些人手中的箭矢会将他射成刺猬。

他抬起手，一根扎在墙壁上的七彩碎石松脱开，擦过一名士兵的肩膀朝着他射过来，然后在欧文的面前猛然停住，轻轻的落在了欧文的掌中。

被伤到的士兵很有骨气的没有叫出声来，但是疼痛让他的手臂垂了下来。

只需要欧文心念一动，钉在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碎石全都会射出，这些士兵都会没命。

沃芙抬起手，士兵们很快从洞穴里消失了。

欧文敬佩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女战士，对方的器量的确是欧文见过的人之中数一数二的程度。

想必跟随这位狼种议员的士兵之中，不少人都是为她的这份气度所折服的吧。

如果让所有的碎石朝她射过去，她能不能够躲得过呢？

欧文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他注意到沃芙也在打量着周围的墙壁。

面对如此明显的局面，两人会想到一起去并不奇怪。

看到山就会以为其中居住着猛兽，问到香味就会认定肯定有食物。

人和人各不相同，但是在不少事情上都会有一致的看法。

处在相互对立的局面的两人，对于周围的环境也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沃芙的表情很紧张，但并没有恐惧或者绝望之类只有在放弃了挣扎之后才会出现的味道。

相反，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炙热的光彩。

墙壁上的碎石对于她和欧文都是一个机会。

为了将洞穴照得尽可能明亮，不给沃芙留下藏身的死角，欧文把碎石最大可能的散开到了洞穴的各个角落。

用这些碎石攻击沃芙的时候，一根两根来根本就毫无意义，以沃芙之前那种恐怖的速度和身法来看，那种明显的攻击对她而言根本就与枝头飘落的花瓣无异。

想要击中沃芙，必须要从四面八方同时对她发动攻击，将可供她移动的路线全都封死，然后由碎石构成的罩子会同时朝着中间压缩，不会给她留下任何闪避开的空间。

一切顺利的话，一瞬间就能够分出胜负。

不只是欧文，沃芙同样期盼着那个瞬间的到来。

聚敛在一起的碎石会将光线也集中起来。

小孩子都能够明白，与其将两根蜡烛紧紧的挨在一起，不如将其分开，那样照亮的范围会更加宽广。

相反，收集起散落各处的光源，将其聚在一起虽然会产生出更加耀眼的光，但是却会让黑暗的地方变多。

光线比蜡烛强不了多少的七彩碎石，想要照亮整座洞穴，便只能够分散开来。

碎石集中起来攻击沃芙的瞬间，会让其他的地方全都陷入黑暗之中。那一击如果没能够夺走沃芙的行动力，她手中的钢剑便会插入欧文的胸膛。

这名身经百战的狼种议员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欧文也不认为以沃芙的身手，她会给自己重新调整碎石进行第二波攻击的机会。

两人都在屏息静气，就像是彼此期待着对方露出空隙的猫与蛇。

忽然，欧文的一条腿抖了一下，看起来似乎是因为维持同一个姿势太累了。

对于一名养尊处优的公爵而言刚才的僵持的确有些漫长。

沃芙在瞬间就发动了攻击，她的身影矫捷的朝着欧文奔跑过来，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是欧文的一个小小计谋。

数根七彩碎石从她的斜前方朝着她射了过来，速度之快，沃芙只能够看到一抹七彩的流光在空中划过。

如果是之前全身戒备的情况下，她可以毫不费力的偏开身子躲开这道粗糙的攻击，然而前冲的惯性此刻成为了绑在她腿上的铁链。

直到碎石冲到了眼前，沃芙才来得及避开它们的攻击路线。

她也付出了代价，仓惶间的闪避瞬间让她失去了平衡，她整个人都朝旁边摔倒，沃芙连忙用手撑住地面，迅速的打了几个滚。

没等她站起身来，数不清的七彩碎石便如同暴雨一般朝她落脚的地方打了过去。

一时间，原本潮湿的洞穴里激起了一阵灰尘。

这样的地方本不应该出现积灰，扬起来的灰尘全都是地面上的碎石被七彩石头击碎后产生的。

烟雾中传来连接不断的叮当声，辨认出那并非是七彩碎石抨击到一起，而是沃芙在用钢剑抵挡攻击的时候，欧文的心沉了一下。

他立刻转过身子抱起了丝派德，迅速的朝着刚才下来的洞口冲了过去。

彩石落下的声音密集无比，数千枚七彩碎石转眼间就脱离开了洞穴的内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