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镜
平静的语气中带着无可拒绝的威严，而平日里深受此威严影响的阿尔杰也瞬间合上了嘴，不再言语。
没有人能改变这位子爵的意志，即便他看上去是如此的和善，行为又是如此的符合礼数。
＊
“欢迎光临，尊敬的客人。”
身穿黑白色女仆装的魅魔少女礼貌地鞠了一躬，这个极度混乱的外神的行为是难以揣测的。
从幽深的角落中猛地窜出几只粗壮大黑紫色触手，它们的体表亮着阴暗的痕迹，湿滑的表皮紧贴着干净美丽的少女，犹如演练了上千次般，娴熟地捂住嘴巴，紧缩四肢，然后将其拽入阴影中。
一出……闹剧？
白恩从踏入店门的那一刻起就觉得莫名其妙的平和，而看到这位魅魔女仆小姐被触手粗暴对待时，他的内心也是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就像是她做过什么错事。即便他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但当看到她倒霉时，他也会感到愉快。
而闹剧落幕，坐在柜台之后的店主人也站起，语气平和地对着这开店以来的头一位客人开口道。
“见笑了，子爵大人。”
但很显然，白恩的关注点有点奇特，他也不介意对方是半遮着脸和他对话，而是笑着指了指角落中的阴影，对着店主人问道。
“刚才的东西……是魔法么？”
“您是指那位魅魔小姐还是调皮的小触手们？”
“魅魔小姐也是魔法？”
“当然，这位魅魔小姐也是经由魔法召唤而来的召唤兽，无底深渊位面的纯种魅魔，不过我看您应该更在意那些随时随地都能从无人探知的小角落里窜出来的小淘气们……”
他语气一顿，而后随手掏出一本书籍。
“阴影黑触手，一个无论是战斗用还是私下用都很方便的魔法，它的出处很难查找，毕竟每个世界都有一些相似的能力，而这个版本又是结合优劣修改过后得到的……不过，无论是哪个版本的黑触手，我们都有一本能教导我们熟练使用它的书籍……粉红之书。”
一本出自费伦大陆的“禁书”，相信只要不是主动追求社会性死亡，没有哪个正常的法师会把它在公共场所拿出来。
对于要面子的“高贵”的法师们来说——那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以魔界人种的年龄来计算，还未到达“繁衍期”的年轻法师陷入了沉默，他看不出来眼前这个人的意图是什么——是单纯的推销，还是以稀奇古怪的态度与行为掩饰那灰袍下的“自我”。
他没能看到那阴影下的眼睛，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疑惑了——那眼睛清澈而平和。
很显然，即便是伪装，这位店主人也不愿做出“色鬼”的丑态。他很虚伪，在很多方面都是伪装，但即便如此，他也有不愿意做的事情——那是对爱丽丝心目中的“白索”的践踏。
兜帽下，贴心的外神小姐散发无人可见的光辉，遮住一切探求的目光。
“有意思的说法。”
半晌，白恩做出一个善意的评价——在昧着良心的情况下。
“谢谢称赞，但本店有很多东西都不对未成年人出售，以您的种族来判断所处的年龄段……很遗憾，您离成年大概还有一百三十三年。”
白恩能明白，这个店主人看到的不是经过魔法伪装后的人类的模样，而是他最根本的魔界人的模样——长耳朵，皮肤颜色略深。
“那真遗憾。”
总不能因为年纪而被人小瞧。
被识破了真相的法师也不再坚持什么贵族架子，他耸耸肩，向着这位店主人爽朗一笑。
“不过，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是命运的安排呢，还是你特地蹲在这里等着我？对了，最好能附送上你的名字，真名假名都行。”
当然，他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你总不会想让我叫你做店主人吧？”
“白索。”
干脆利落地报上了真名，这是在过去很少有的，因为很少有人有资格知道他的真名。
“我们会相遇既是命运的捉弄，也是一些人恶趣味的折磨，但我相信，我们能成为朋友——在我们敌对的未来到来之前。”
他向着白恩伸出手，话语中全是真实。
“互帮互助吧，白恩。”
第047章 好朋友
“互帮互助？”
白恩有些讶异地看着白索，这个不肯露出真实面目的神秘男人说出的话实在有些……好笑。
“你为什么觉得我们能够互帮互助？我想想，你要么是调查过我，提前知道我会来到这里，要么就是像只烦人的苍蝇一样时刻跟踪着我……你觉得，这样的关系能够支持我们互帮互助？”
前者意味着他的情报无时无刻暴露在有心中眼中，这让他感觉十分不舒服，而后者性质也差不多。
就这么说——二者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存在。
“我很讨厌这种情况，我并不介意结识新的朋友，你也知道我是在指真正值得结交的朋友。但在这种充斥着隐瞒与利益的背景下……没人是傻子，白索。”
“如果你真的想过我们能成为朋友的话，那你或许该告诉我一些你知道的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直视着白索，忽然觉得白索戴着的兜帽十分碍眼，他完全看不见那双眼睛，这让他无法推测白索内心的想法。
“朋友分为很多种。”
“你是在指表面兄弟？”
“你相信命运吗？”
回应他的是白索那依旧沉稳的声线，当真实身份揭露之后，白索就没有用“您”称呼白恩了。
而在这里，他也没有用“世界线”来说明，白恩欠缺的知识太多，与其给他灌输一系列他无须接触的知识，那还不如直接用宗教中广为流传“命运”来表达。
逐风者们，可本就是一种特殊的信徒。
“……命运？”
奇妙地找到了话题的共同点。
白索的态度是对的，他不是在面对一个组成要素过多的现代穿越者，而是在面对一个“土生土长”的魔界土著。
“你这种人也会相信命运？”
“你们逐风者不也同样信仰着命运么，我记得……命运之风的轨迹在你们的信仰体系中占据极高的地位。”
“这可是……荒谬的言论。我们并不是信仰，正是肯定命运的存在，才会有向命运提出异议的那颗心。”
逐风者和圣职者最本质的区别——挖掘到最深处，这些表面上尊崇“风”的人们依旧是法师，法师的探知欲与超越欲才是他们最根本的立足点。
“是么……又学到了一些新的东西。”
他拍了拍手，把话题拉回正轨。
“言归正传，我们目前确实是朋友，你也不用急着否认，这既是命运开的小玩笑，也是阵营造就的结果。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格林之子没跟进来——这可是棒极了。
“但我不觉得这种朋友关系很可靠。而且，你提出的互帮互助的要求，我也觉得我没能力为你做什么，你看起来……可比我强多了。”
无论是根据实际情况来推测，还是源自直觉的警告，他都觉得这些来自“命运”的事物会给他带来极大的麻烦。
就比如……奉献者遗骸。
聪明的法师已经联系上前因后果了，当他遇见格林时，他就明白这玩意其实就是一个烫手山芋——最底下的“小心梦魇”的提示，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这东西现在就是催命符，他表面上还维持着若无其事的态度，但实际上，自从格林之子跟了他之后，他就再没敢拿出魔剑。
——活着是一件事相当幸福的事情，只希望这些梦魇能眼瞎就继续眼瞎下去。
“不，我们之间的联系不应该以实力作为基点……”
他慢慢前倾，靠近白恩。
“有一点请你务必清楚——你仅仅是存在着，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帮助。”
低声但呢喃像是有人轻柔地贴在他的耳边为他低语，这是一种十分奇特的感觉——平和而舒缓。
像是风笛的轻鸣，像是钢琴键的颤音，像是他会永远记住这一句话。
说话就该说实话——他将真相说出来了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则是隐秘藏起。以真实为对方构建一个朦胧的囚笼，这是个最佳选择。
瞳孔微微收缩，但当他想再旁敲侧击些什么的时候，这个神秘的男人却已经缩了回去。
他又坐回了柜台后的椅子，十分端正从容。
“好了，亲爱的白恩，现在请让我继续扮演好我的角色，请你务必要相信，我扮演的角色十分重要，他可是肩负起了一个重要的职责。当未来的某一天，情节的推动陷入僵局时，你就会感谢我在此刻给你的帮助。”
“听起来像是你要给我剧透舞台剧的剧本。”
白恩对白索有了一个明确的认知，这个人比较难缠，他总是时不时地给他推出一些情报，但这些情报无一例外都是模糊不清的，他没有足够的线索与能力去思考并证明。
他像是游走在真相的边缘，但离真相又总是差那么一点。
“舞台剧的剧本……好比喻。”
他轻笑了一声，然后抬起手。伴随着一声细微的声响，柜台中的木匣子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悄然打开，那颗肩负着重大使命的虚幻球体从中飘出，来到了白索的掌心上。
“白恩，你的见面礼。”
“要是我拒绝接收呢？”
“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
未被阴影覆盖到的嘴唇上扬，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好吧，你真是个会做人的人。”
白索的行为和格林的行为在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不过白索的实力比起格林要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过，白恩都没有拒绝的权力。
白索能笑眯眯地和他谈话，那不意味着他们之间就真的平等了。
在白恩的注视中，那颗虚幻的球体围绕着他转了一圈，最后像是终于找到了寻觅已久的事物般，融化进了他的右手背里。
左手背中藏着梦之钉，右手背中藏着棱形水晶。
意识到了白索的目标是什么之后，白恩轻轻挑起眉头。
“你的行为相当糟糕，一不小心就会把我推下万丈深渊。”
“我们都很谨慎。”
“如果可以的话，你同意让我用梦之钉抽上几下么？绝对无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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