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可爱的小猫
但已经点燃的天然气,发出的微弱吟呻在小小的厨房来回徘徊,不绝于耳。
“失败了。”北辰轻声说道,没有之前与芽衣交谈时的悠哉模样。
【芽衣:抱歉,我似乎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无所谓,这不是你的错,而且……失败是肯定的,一个人的力量终究太过有限,即使有无数人愿意追随我,并且离成功也只有一步之遥……”
北辰自嘲的笑了一声,“说到底还是我的谬误,一名战士手中的刀刃决不能松开,一名将军坚定的意志是万万不能动摇的。”
【芽衣:动摇?】
“是啊,芽衣你也动摇过不是吗?在长空市发现琪亚娜和云墨急速升温的感情后,你不也怀疑自己的存在是否合理,是否还能继续和他保持亲密的关系不是吗?”
“在那个时候,你也很迷茫吧,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能做什么,甚至忘掉了学习这件本该属于学生的义务。”
【芽衣:我……的确有过,怎么说呢……当时,有点不敢相信,有点……难以接受。】
“这样说来我和你还真是,很像现代词汇里的「同位体」。”
“我一直以为我平定乱世的决心十分坚定,直到某天,我来到军营最安全的后方,那个灯火通明的帐篷里,只有一张写满了歪歪捏捏如同蚯蚓一样的字的竹简,以及躺在地上的披风。”
“烛火摇曳,茶香四溢,什么都没有少,唯独少了一个,看上去不那么重要却不可或缺的人影。”
“虽然我很快就平复好心情,他离开就离开了,没有关系,即使只有我一人,也可以带着将士们平定乱世,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北辰举起锅铲,对着迢遥的天空,犹如握住当初的妖刀,剑指天下,逆天而行。
何等自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平生疆场征战,尚未尝一败。
金戈铁马,满目猩红,血染的黄沙,尸骸堆积成山,厮杀从未停下,直到一方的彻底毁灭方才停歇。
即使面对如此残酷的世界,北辰却依然无动于衷,风华绝代的英姿在历史与战场上留下隽永且浓重的一笔,冰冷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锐利冷漠的光芒,就如同是一把淬了毒汁的匕首,锋芒毕露,睥睨天下。
破碎煦日下,杀戮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抵达理想的手段。
可当太阳逐渐隐没,并且永不升起之时,那无往不利的决心头一次发生了动摇。
【芽衣:那为什么……到后来失败了?】
“失败么……谁知道呢,技不如人,被杀了也是很正常。杀人之前不做好被杀的准备怎么行,而且我死了也没有多痛苦,已经麻木了生命的消逝,即使是我自己也没有区别。”
北辰恢复到没事人,继续操作着手中的活。
【芽衣:……北辰。】
芽衣认真地对着北辰的灵魂诘问。
【芽衣:人们可以骗的了自己,你也可以隐瞒过往的事实,但……我和你是一心同体的,你的心,也是我的心它在告诉我,你在说谎。】
北辰沉默了,手上的动作也逐渐缓慢。
“芽衣,有时候,谎言的确是一个好东西,因为我们切切实实无法回到过去,也改变不了过去的遗憾。”
“我现在的力量可以轻易杀死当初杀死我的人,以及他们的后代,也可以随随便便就完成曾经拼尽全力也没能完成的平定乱世的理想。”
“但那已经没有意义了,过去的理想用现在来实现,根本没有了当初定下理想的热忱与初心,承诺也是。”
“所以,芽衣,谎言这种东西存在就有它的道理,不止是在为了让自己获得更多的物质利益才欺骗自己,欺骗他人,更多的是让那颗从来都不成熟的心好受一点罢了。”
北辰轻轻打开厨房的门,露出一点小小的罅隙,看出去。
爱莉希雅坐在云墨的身边,不断用小拳拳锤他,来宣泄自己的痛楚与……爱意。
而疲惫的云墨仍然调动全身为数不多的力气用手掌推掉爱莉希雅的拳击。
一向古板沉稳的符华,也奇怪地举起帕子,高声呼喊:“打起来~打起来~”
这样的场景,本不应该存在,可它就存在,就在这里,就在眼前。
“一家子都是笨蛋呢,或者说,我们全都被某人影响了,他的价值与世界观也在逐渐影响着我们。”
“大家都不是普通人,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回想的过去,那些残酷回忆犹如触摸不到的梦魇萦绕周身,带来苦难与折磨。”
“可现在大家都变得‘平凡’起来,无论是有过怎样痛苦的过去,也可以做到安然地面对生活。”
“会哭会笑会打闹,就像正常人一样……芽衣,你要知道,作为‘异类’,或者说站在一个不被任何人理解的高处的‘怪物们’,究竟需要多大的努力才能做到现在这样毫无芥蒂地平凡生活下去。”
芽衣心中默认北辰的话。
云墨现在很少使用律者的力量,甚至北辰都没怎么用过。
虽然偶尔还是会用律者权能偷懒,比如云墨买菜不想坐车,【%
一切本不美好的故事,忽然因为一个人,被链接起来,变得圆满而又美好。
第六十三章 你,是我的「事实」啊!
那是一个清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日月同空,散去的黑夜,是黎明的乍现。
天空中飘荡着细小如毛绒般的雪花。
逐渐的,洁白的雪絮染至鲜艳的猩红,温热的液体使其缓缓溶解。
到最后,荒芜的大地上,只有无穷尽望不到边缘的尸骸骨殖,与血红的破碎花草。
狂风席卷,黄沙漫天,与红雪共舞纷飞。
这样的冬日里,听上去十分妖艳,但在百姓们的眼中,却是一番惊悚、不详的征兆。
可这些对于北辰来说,是她前半生全部的生命。
北辰抬眸看了看天空,眼神渐渐有些迷离。
随后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将雪花捏在掌心里,然后轻轻揉搓。
雪花很软,捏起来很舒服,就像是信浓大街上赶集上卖的棉花糖。
云墨……好像对那东西很感兴趣,北辰朦胧地记得……
真是奇怪,明明不怎么在乎这些生活的琐事,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人们常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只是没有遇到足以影响到她的生命的人而已。
匆匆路过的平凡过客,自然无法在她人的生命中留下意义非凡的浓墨重彩。
“回去吧,你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了,天都亮了。”
一件厚重的褪色毛绒大衣被盖在北辰的肩上。
她站在尸堆上,望着那些在阳光中绽放出温暖光芒的雪花,侧眸看到熟悉的人影后,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战斗在昨夜全面开始,在曙光没有降临大地的前夕结束。
所有人已经回到军营里整顿,唯有北辰,孤零零地站在战场上,茕茕孑立,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早起的百姓没有一人敢靠近,血染的脸庞分外凄美。
斑驳的铠甲映射出的破败画面,只书写了时代的残酷与无情。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废话,大清早你没拉着我去晨练,你的帐篷里也没能找到你,昨晚你们发起突然袭击,我第一时间肯定要来战场啊。”
“当然,是开玩笑的,我只是过来看雪的。”云墨笑了笑。
略带稚气的声音让北辰沉重的沾满罪孽的手似乎解脱了不少。
看雪?
北辰回过头,看到笑靥纯真的少年,身上裹着饱满的大衣,把自己包得像粽子一样,严严实实的。
而盖在自己身上的毛绒大衣,很显然是特意准备的。
北辰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然后低声说道:“好,回家。”
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像是刚从沙漠里走出来,还没来得及喝水。
事实上北辰在经历了一夜的血战后,确实有些口渴,等着回军营补充。
“猜到了你在这里会站很久,诺,我才刚从一家居民家里接来的热水。听到我是你们军队你的人,他们很热情地招待了我。”
云墨从背后拿出一个大水壶,递到北辰的面前。
北辰顿了一下,随即不磨叽直接接过打开一口喝光。
见状,云墨平和地笑了笑。
很快,水壶的热水被一饮而尽,北辰用手拭去嘴角的水渍。
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我的名号有这么好用吗?可我怎么看他们压根都不敢靠近我呢?百姓也好,将士也罢,每个人都对我充满了敬畏,或者说…恐惧。”
云墨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谁知道呢,大概是接近不了你,不清楚你的真实为人吧,我觉得还挺不错的,如果早上能让我睡懒觉就好了,上战场打仗这种事情真的不是我这种读书人该做的事情。”
北辰这时候忽然冷漠地看着云墨,厉声讥讽道:
“不错?你真的看清了我吗?臭小子,我不过是看准你的治愈能力才把你留在军中的,只是为了将来某一天垂危之际能有一个救命的手段罢了。”
“如果你没有这奇怪的治愈能力,你觉得你还能这么安然地待在最优待的位置上吗?”
北辰的话句句诛心,如果是正常人的话,说不定会有点寒心,甚至产生隔阂。
因为这样真实的话语对一般人来讲,都或多或少难听的反感。
但云墨不是,他属于做错,然后修正的真实人格。
犹如一面明镜,不仅反射别人的缺陷,还清晰地在她人眼中看到不完美的自己。
云墨的人生导师青钢影曾如此讲述过:“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所以在面对诸如此类攻击性极高的言语,云墨并不会想着去解释或者躲避,而是去思考。
思考其真伪,自己是不是这样,对方说这句话是基于什么基础逻辑。
“这话逻辑没有错,但好像世界本身就是如此运转的吧。”云墨很平静,并没有出现北辰意向中的尴尬与愤怒或者厌恶的情绪。
“哪有什么东西是不需要任何代价就可以交换的,名声需要长年的累计与宣传,力量需要刻苦训练,或者用其他的形式转换,比如伤害身体的嗑药,用金钱换来的名刀。等等,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很多。”
“重要的不是「如果」、「假如」、「倘若」这种话,而是我们已经经历过的「事实」,这么说可能有些生涩与拗口,我用比较通俗的话来讲吧。”
云墨忽然笑了出来,轻松自然的笑容与北辰的严肃形成鲜明的反差。
“就比如父母照顾了孩子,嗯,是那种比较贴心的关爱与照顾,排除掉少数不负责任,把孩子当工具傀儡的父母。”
“父母照顾孩子是天经地义吗?真的是父母的爱无私吗?世界的本质是利益,在照顾孩子的过程中,他们得到了「希望」,还有其他一些精神上的正面反馈。也有孩子长大后回报他们的大概率事件。”
“说到底,不过是人类认知以外的等价交换罢了。孩子长大后会不知道吗?世界上不缺少蠢货,但也绝对不缺少明智的人,有些孩子很清楚他们父母照顾他,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用现在的价值交换其他形式的价值与未来丰盛的可能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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