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栗子蛋糕
在摩天轮下仰望会惊奇于人类造物的宏伟,坐在车厢内上升又会惊叹起世界的渺小,一切在视界中缓缓缩小,眼底的风光却在这渐小中变得壮丽而绚烂,春奈眼眸闪动着向外观览。
地面上刚吃过饭的文字烧店招牌已不再清晰可见,环摩天轮的跑道上过山车高速驶过,人们脸上惊喜惊恐的神色映入眼帘,高昂的尖叫声穿越隔音玻璃传入耳中,旁侧无数霓虹艺人梦寐以求的最终圣地东京巨蛋正渐渐的与她平齐。
还有,仰起脸,春奈看小百合光洁的下巴,樱粉色的唇,她倚靠在车窗边上,长发垂落耳畔,侧脸恬静而美好,美得惊心动魄,晶亮眼眸中闪烁着动人的神采。
世间最美好的风景此刻都在她的眼中,低下头,春奈口齿间漏出浅浅的笑声。
“选择以摩天轮作为约会的结束可真是太好了。”
车厢恰是升至半空,听到春奈的话小百合也不反驳,她多少是有些被春奈说服了,既然春奈觉得今日的一切皆是约会那么她也不会说些什么,只让春奈心底留下美好的念,她这个长姐才是真正需要去冷静思考一切,去维护着春奈的心与感情,并在今后时间的长河中调理一切的那个人。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笨蛋屁股那么痛还要求着最后再坐一次过山车来着的,怎么样,姐姐这成熟柔软的靠垫舒服吗?”
“下次我想头枕在上面睡大觉。”
“贪心的丫头。”
仰作嗔怒,小百合亲昵捏春奈的小鼻子,心神被牵引着一时便连窗外的绮丽风光也忘了再多去关注。
“说说吧,屁股到底是怎么伤的,学校里的同学又欺负你了?还是小姨打你了?”
从相遇的开始春奈就是在忍着痛楚与她玩乐,故作笑颜,对自己没能早发现这一切之事小百合心中懊恼无限,自责难息,也更担心春奈是遇着哪些不好的遭际,此刻不由担忧地询问起来。
陷入爱恋中的少女心中总会生出各种各样的小小心机,春奈抿了抿唇,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网络帖子中的高分攻略——不要害羞,向你喜恋的人奋力地展现出自己的欢喜,傲娇的女孩会错过许多,诚挚的女孩会得到一切。
再不意掩埋,春奈将一切诚实招来。
“原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以后千万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举措,不能来就告诉我选个别的日子就好,也是这次侥幸,要是真把你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说来小姨也真是小气,也是我太吓着她了吧,竟是让她做到这种程度。”
抚弄春奈头顶的柔发,将下巴顶在她脑袋上,轻轻摇晃着身子,小百合向春奈柔声告诫。
“其实都是姐姐你没有更早告诉我行程的问题啦,邻居家理惠姐姐的房间与我相邻,平常她从那边搭个梯子过来我就能很方便地偷跑出门,但姐姐你今早才发信息,那时候理惠姐已经出门去做爸爸活了,一下等我回去她差不多该是在家,倒也不会被妈妈发现。”
“听你这话偷跑不是一次两次了啊。”
“从以前就是这样,妈妈经常以各种理由限制我的自由,她就是有精神疾病,自卑,被害妄想症,控制欲,嫉妒心强得如果我是爸爸,肯定早就跟她离婚了,唔,也不对,还要担心妈妈会不会自杀威胁,又或者拿着刀追着爸爸捅这一系列的事情。
这样一想,爸爸也好辛苦,怪不得经常出差,也不知道在外边有没有别的女人?他那么正直应该是没有的,但有的话或许我也不会太怪他?”
做孩子总是有数不尽的悲哀,最大的便是无法选择自己出生的家庭,其二便是活在这个世界中总要面临无数困难的考试,大大小小难难易易,可成为父母这般重大的,会深刻影响到孩子一生的事却遑论难易,甚至不需要考试。
“辛苦你了,你真的很努力了。”
看似衣食无忧,却也承受着其他孩子难以想象的苦楚酸痛,这样的春奈一路成长起来,能够不受病态母亲的影响长成这样善良,坚强,惹人怜爱的孩子,实在是令小百合既后怕又庆幸。
她一直在说春奈成熟,但或许这般远超同龄人的成熟正是在不称职母亲带给她的各种烦忧,灾祸之中炼成,她愈是想要脱离母亲的掌控与影响,她的内心也便愈发地被磨砺成熟,如此才愈发懂得世故。
这样去想,这份成熟该并不是好事,而是春奈一直痛苦至今的证明。
“唉~”
春奈小大人般地叹气。
“人心真的是好奇怪。”
视线望向窗外,小小的春奈话语中又突然带有那么几分哲学意味。
她的目光闪烁着,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沙哑着声音向小百合倾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奇怪又荒唐,明明我确信自己是讨厌她的,但是,当那天晚上寿喜锅刚吃过妈妈就带着警察上门来找我,一脸焦急地向警察嘶吼姐姐你是拐卖犯,一把将我抓住嚎啕大哭,将我锢得浑身发痛,只能被迫着感受从她身体传来的剧烈颤抖时,我的心里却莫名其妙地很是开心。
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般,被妈妈抱住很开心,感受到她对我的在乎很开心,回家被她打,被她骂,被她强行检查着手机,并看到她第二天开始就蹲守在校门前等待我,甚至强行为我办了三天的休课手续,很快就再也受不住折磨把钱还给你......
我好开心,我明明讨厌她,却因为感受到她爱着我而开心着,我是不是也有着精神疾病,遗传了妈妈的偏执与种种不堪的性情,是一个不正常的人?
我好奇怪,但是我真的好开心。”
欣赏美景时心中的明畅不再,厢内的气氛在短短的时间中便变得压抑阴沉,长呼着胸中郁气,春奈用手捂住脸小声鸣泣。
小百合抽出湿巾递给她,一时沉默。
血浓于水,孩子的悲哀莫过于此,即便父母的行为再如何不堪,承受着养育之恶,感受着她们胸腔内跃动的关怀之心,爱早已在岁月的更迭中悄然积累,难以割舍。
明明讨厌着母亲的一切行事,却又无法挣脱爱的囚牢,不得已囿在其中饱受煎熬,春奈说得好对。
人心,真是奇怪。
这时候该怎样安慰春奈,告诉她这是她善良的表现,还是引导着她向着世人眼中错误的方向走去?
“我认识的春奈可不是爱哭鬼,坚强起来,你会这样痛苦只是你还不足够坚强,让自己的心变得更冷硬一些,爱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平等的,至少我素来是这样认为的。
小姨对你爱得深重却不代表你也要回报同样的爱,不要为此纠结痛苦,更冷淡地去对待这份扭曲的爱,努力地长大,努力的学习,努力成为优秀的,足以脱离她开始属于自己生活的人。
你该热爱的,是正确的人与事,对于你从心底厌恶着的母亲,你所需要回报的只是她的养育之恩,对她回以感情的多少全凭自己的选择。
静静忍耐,静静等待花开,结果了便寻找新的土地扎根独自生活,你是你,她是她,不必过多牵挂,对错误的人冷漠在我眼中反倒是件好事。”
承受父母多少的爱便要回报多少的爱,似乎在世人的眼中这才是正确,是道德,是评判人良心的标准,却也同时是令春奈痛苦的根源。
她发自内心地认为母亲所做的皆是错误,她能认清好恶却不够坚强,不够决绝,优柔寡断着,所以痛苦煎熬着。
那么,便划清界限,成为一个“冰冷”的女儿,这是小百合能够想到的,唯一能令春奈不再痛苦的方式。
冷血,违背常伦,这是在将春奈推向世人所不容的寒渊,然一切却切实地发自小百合的真心。
人活着,爱憎务必分明,她关心的只有春奈的喜怒哀乐,蓝沢夕雾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小百合姐,你总是这样......”
为小百合冷血的言语而感到惊诧,身体止住了颤抖,话音里填充着新的力量,抹干泪滴,仰起头盯着这从见面起就仿佛脱胎换骨,变成另一个她陌生,却令她无限欢喜的奇怪了许多的姐姐,春奈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总是怎样?”
微低下头,垂着眼帘,小百合温柔发问。
“总是这样能说出和大家都不一样的话,那次也是,这次也是。”
无事发生时,所有人都满脸的正气凌然,满嘴的仁义道德,可当她被同学们聚众欺凌不堪忍受而奋起反击时所有人却又指责她的过错。
告诉她不应以暴制暴,告诉她该将一切告诉给老师家长,告诉她应该转班平息风波,好似错的不是那些欺凌她的人,而是她这个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只能用那种方式维护尊严与孱弱身体的受害者,需要由她的妥协换取施暴者们的宽恕。
“告诉妈妈,妈妈来帮你解决就好了。”
“你都不跟老师讲,我怎么能帮到你呢?”
“你气都已经撒完了,我的孩子也被你报复了,你还要怎么样,非要让这么多人和你一起被学校开除才感到开心吗?”
无数个道貌岸然的大人卑劣可耻地张扬着自己的理智与理性,可她们永远只是说着却没有行动。
母亲再泼辣难道真的能影响到学校里的种种吗?老师说要帮她,可连续被欺凌着四五天的时间里她真的一点察觉都没有吗?家长更是可气,伤害了她一起被开除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所有人都应该清楚,只有春奈的所作所为才能完全制止住那可怖的欺凌,但从未有谁认可过她。
可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之间,小百合却告诉她。
“春奈,你是对的。”
只有小百合说出了诚实的话,那时是,如今亦然。
她的母亲在家中如此,在外人眼中也没有改变,是泼辣、虚荣、恶劣、无理、偏执、不可理喻的女人,以致周边的邻里常会以怜悯的目光望向她,询问她是否感到痛苦,又安慰她以后总会好的。
但是,每当她得意忘形,每当她顺着邻里们的话头说出讨厌,厌恶母亲的话,她们却又会立刻换一副嘴脸。
“再怎样不堪,那也是你的母亲,你这做女儿的忍耐些,好歹是养育了你的人,以后一定要好好地孝敬她。”
大人们从小就教导她要诚实,可是自己却又那样虚伪,心里满装着戏谑看她家的笑话,面上却又假惺惺地做出希望她家家庭和睦的假象,说着自相矛盾的话带给她无边无际的痛苦与困扰,却又觉得自己真是善良温柔,光正伟大,教育了叛逆的少女何为孝顺孝心。
她是否也在等待着呢?会向小百合说出心里一直憋着的,从来没有跟其他人,哪怕是父亲也没有讲过的真心话,是否就是在期待着,期待小百合能说出诚实的,与所有人都不同的,不是为了自我满足,而是真心为了她而说出的离经叛道的话。
铛!
摩天轮升至最高空,窗外的一切变得渺小,渺远,只有小百合温暖的体温与身体的柔软仍旧清晰可感。
春奈不知道无中心摩天轮没有轮轴的牵引是如何运作的,春奈只知道的是,自己的心在小百合的牵引下搏动着,强烈而鲜明,欢喜且明悦。
“小百合姐,你总是这样狡猾。”
“我哪里狡猾了?”
春奈突兀而出的话语令小百合感到疑惑难解,她有些委屈地歪了歪脑袋,显出无辜的样子。
就是这种无辜,这种没有自觉最是狡猾。
“分明一直在拒绝着我,却又不断地不断地撩拨我的心,说出我最渴望听到的话,做着我所期待的事,这样还让我不去喜欢你,你是虚伪的大人。”
蓦地一怔,小百合好似也被春奈的言语所说服,重重地点起头笑得欢快。
“那恐怕,我会一直虚伪,狡猾下去。”
——————
因着在摩天轮下有一段等待时间,当再度落地之时时间已经来到三点一刻的时间。
虽是时间紧迫,但小百合还是坚持带着春奈去附近的诊所看了下小屁股,得到的结论是骨头没裂,只是皮肉青肿了一块,喷点药水休息个一段时间就好,这才算是令小百合放下了心。
而小百合坚持,春奈也有坚持,她坚持着用自己钱包里的福泽谕吉大人付了诊费与药水钱。
“都穷成那样了就给我好好省钱啊,笨蛋!”
小小的姑娘罕见地发了脾气,吓得小百合立马改换法国国籍,举手投降。
之后将春奈送着坐上回家的公交车,小百合也连忙返回新宿区,倒不是准备回家,而是准备去家附近的商场狠狠地掏空自己才刚充实不久的钱包。
本身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小百合靠打工赚取了四万,加上本有的两万,债务里自由支配的二十万是有着近二十六万的积蓄。
这本足够她安然撑到Top day下月发放薪水的时候,甚至还能挤出点钱在商店街买点凤爪过过嘴瘾,但现在来看,她接下来一段时间怕是要过得相当窘迫,更加精打细算一些。
森谷遗留下来的和服穿一夜还好,今天过去再穿可就要受妈妈桑的冷眼了。
在职场中打拼可不能给领导留下贪图小利,消极怠工混日子的不良印象,昨天情有可原,今日再去她必须展现出相应的态度,穿一件漂漂亮亮,能够完美展现她靓丽风情的礼裙才好。
并且,对于公关来说,外貌之后,穿着便是其第二张名片,随意买一件样子还行,价格低廉品质却略显粗糙毛躁的礼裙糊弄一下大厅里眼界不高的客人还算尚可,若是想要招待有身份的女客们就实在不够庄重。
公关是为客人提供满足感的服务业,越是尊贵的客人眼光就越是挑剔,长得好看还并不足够,亦得要穿得隆重才能被高看一眼,才能令客人心无芥蒂地与之言谈。
帅气如畑谷彩那样的公关都尚且要一身定制西装,高档皮鞋名牌腕表来撑起场面,小百合虽是没那个财力,却也至少要尽她所能展现出足够端正的态度。
挑选并不用花费时间,她之前在附近商场已经挑选过一次,只是当时不确定是否入职才没有忍痛买下,此次去再试一下是否合身,感到满意就直接付款走人穿着去店里便好。
陪春奈玩花费两万六千,中意的礼裙十万三千。
小百合重重叹了口气,复看一眼手机时间,四点二十分,行程紧凑点不耽搁太多时间,五点之前该是能够抵达店里。
一路前行,又行过必经之路上的便利店,其内工人们正在里面紧锣密鼓地重新刷漆装修,似乎是要将之改建为一家VR体验店。
近来的时间里因为常在商店街出没,小百合和街坊们已经建立起一定的联系,毕竟清纯漂亮嘴又甜,这样的姑娘鲜有人会不爱,所以也就能清楚关于店长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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