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雀咸鱼
而且，作为教团的领袖，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喜爱，而是他人的敬畏，因为一直以来，教团的风气就是这样的。
但是，萨莉亚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恐惧。
即便因为右臂接上的恶魔之手的影响，他那被强化过的身体都变得高大起来、那种刻意弯腰驼背的样子像极了一个骷髅怪物。
但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女孩还是走了过来。
在走到哈桑·萨巴赫的面前后，萨莉亚依然眨着自己的大眼睛。
“哈纳姆？”
可能是因为不确定吧，她就此开口唤着她的心上人的名字。
但是，哈桑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可能正在酝酿着自己的言词，所以在这一刻，一种沉默的氛围就此扩散开来。
而到了最后，那面具之下的眼眸终究闭了起来。
他没有再去看萨莉亚。
这个女人在他心底代表着的就是从童年到青年时期的美好回忆。
那是一段任谁都无法抹黑的美好，而且无法追溯。
人类是一个喜欢怀旧的生物。
对他们来说，记忆中的某个人或物总代表着一段回忆，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是美好的形象便会愈发完美。
萨莉亚对那个名为哈纳姆的年轻人来说便是如此。
因为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那个女孩，所以她早已成了一个完美的形象。
而且，也正因为完美，所以才会让人流连忘返。
而在这个完美而美好的符号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咒腕的内心也开始动摇。
甚至在此刻，他那本来光洁的面具突然出现了那么一丝丝的龟裂。
说到底，人类就是这样。
即便已经做好了觉悟，但仍然会有所留恋、动摇。
不，应该不是说人类，而是自己。
最终，咒腕还是没有在这方面开什么地图炮，他只是就此重新认识了自己。
一个略显自卑、平庸的男人。
一个舍弃一切、接上恶魔的手臂却只抓住了自己的愚蠢的男人。
即便是他也会回忆起脑海之中的那些美好啊……
就这样，时间静静的流逝着。
咒腕只觉得过去了无比漫长的时间，他只是凝视着面前的那个女孩。
在这一刻，他很想伸出自己的手。
哪怕是仅存的右手也好，他也想要摸摸她的脸、然后握住她的手说一番情话。
对，就和自己曾经想象过的、不曾实现的幻想一样。
如果他真的向她表露了心迹的话，他们一定能成为一对幸福的夫妻。
但是，事实没有如果。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他当初真的那么做了，那么他也不会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也许，在面对肃正骑士的围剿时，他甚至都不会有力量去保护他们。
因为哈纳姆就是这样一个无能的人，他不得不舍弃一切，这样才能换来保护同胞、保护他心底的那份回忆的力量。
也因此……
“哈纳姆……他已经死了。”
就像是在东之村时面对来寻找他的那个少妇一样，他给出了近似一模一样的回答。
而与此同时，那个注视着他的少女却流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死了……”
“对，死了。”
“那他是这么死的？”
他死的很愚蠢……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要给出这番回答。
事实上不管是面对哪一个萨莉亚……无论是在面对那个来寻找年轻时的友人的少妇、还是面前这个象征着完美的女人，他都会有一股浓浓的自我厌恶。
这种恶感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是自卑，但他就是无比难受。
如果不贬低的话，他反而会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但是，这一次不同。
虽然他心底同样有着那种莫名其妙的厌恶感，但他却无论如何都不想将那番话说出口。
也许，正是因为他面前的少女是他心底的那份回忆，所以他才不想在面对她的时候留下什么污点。
也许，这应该算是一种自私，但他的确想要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哪怕以哈桑那种谦逊的性格看来，这实际上是在撒谎、是一种罪恶。
但是……
“他为了保护其他人，所以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哈桑的声音无比低沉，而面具之下的视线也凝视着那个女孩。
“他是……”
他是个英雄……
他很想这么对那个女孩说，至少他希望在她的眼里，曾经的那个男孩是一个为了所有人牺牲的英雄。
但是，这番话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也许，就像是那位魔术师阁下说的那样吧。
他很胆小、而且很自私。
自己没有办法将这些话说出口，所以他将它藏在了心底、成为内心的某种期待。
而这种期待最终则反馈到了面前这作为他内心美好记忆的化身的女孩身上。
“他是个英雄。”迎着哈桑的注视，萨莉亚开口说道。
在听到萨莉亚那么说后，哈桑只觉得自己的面具正在开裂。
如果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的话，也许他又会沉醉在这幻象之中。
所以很快，他只是别过了头。
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甚至都不曾回应萨莉亚的话。
接着，他就此迈开了步伐，与萨莉亚错开了一个身位。
“时间不等人，我该走了。”
“等等！”
就在咒腕哈桑满脑子都想着离开这里的时刻，萨莉亚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以他现在的力量，想要挣脱开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却失去了完全挣脱的勇气。
也许，他内心的某处仍然存在着这样的期待。
留下来……
因为他内心的祈愿化身——那个叫做萨莉亚的女孩就是如此说的。
“还有……什么事吗？”
就这样，哈桑停了下来。
他依旧维持着那弯腰驼背的模样。
因为那被施加了防护咒术的漆黑斗篷依然裹着他的身体，在此刻，哈桑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臃肿的怪物。
而面对这样的怪物，萨莉亚却没有挪开自己的视线。
她直视着他、直视着那被他缝在了脸上、用以替代面容的面具。
她还想要说什么？
在这一刻，哈桑·萨巴赫自己的脑子都有些不清不楚的。
因为想要尽可能的给自己心底萨莉亚留一个美好的印象，不希望她对‘哈纳姆’这个青年产生什么不好的看法。
所以，他之前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那么，自己是不是又期待着从少女那里听到认同的话语？
“哈纳姆……”
她就此开口唤着这个名讳。
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在喊那个已经‘死去’的心上人，还是喊着面前的暗杀者。
我以这个男人为傲……
最终，在萨莉亚没有开口的时刻，哈桑便明白了她想要说什么。
事实上，平庸的他一直想让自己的心上人对自己刮目相看。
是的，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谁不渴望特殊？
因为这一点，他才竭力朝着最上方的那个位置攀登。
结果，当他登顶的时刻，她已经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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