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雀咸鱼
一时之间，整个医务室之中都充斥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氛围。
藤丸立香虽然微笑着，但罗曼却隐约能察觉到那笑容背后的沉重。
甚至在这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应该发怒吗？
不，不应该。
因为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时代，‘获得力量’什么的，都不能算是坏事。
更别说，还是在这样的一种环境之下。
人理烧却……
在这种环境之下，获取力量应当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才是。
那么，应该感觉到高兴吗？
也许应该是吧。
如果罗曼自己是一个功利主义者、眼里只有这人理烧却的灾劫的话，他觉得自己的确应该感觉到高兴。
但事实却不是这样。
罗马尼·阿基曼能狠下心去对待自己。
他曾经强迫自己以人类的极限去学习所能学习的一切。
一切能用到的知识、一切他所用得上的学识。
他可以拼了命强迫自己去这么做，一刻不停的学习、一刻不停的将这世界烙印在自己的眼中。
从那一刻开始到现在，他自己有‘空闲’的时候，却不曾有真正休息的时候。
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将这种态度强加在他人的身上。
因为在他的眼里，其他人越是努力、越是拼上性命，那么他心底的那份感情便愈发剧烈。
也许是羞愧。
又或许是无力。
但更多的，却是最为纯粹的担忧。
这种复杂的情感就这样在罗曼的心底交织。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
但是，他却明白，这种事情绝对不是面前的这个少年应该背负的。
他已经付出的够多了。
真的，已经够多了。
不知不觉之中，罗曼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休息一会儿也没有关系的，立香。”
最终，罗曼缓缓开口说道。
“你已经足够努力了，而在你的努力下，迦勒底现在也已经有了单独成为一个势力的力量，而即便是在特异点之中也能施展拳脚。”
“但这不够，医生，完全不够。”
“怎么不够，从者的战斗力非常强大，而只要确保魔力的供应……”
“从者即便再强，也比魔术王低一头，医生，这一点是事实。”
而在藤丸立香那低沉的声音之中，罗曼也不由沉默了下来。
因为这是事实。
事实容不得他胡说八道。
而直到现在，他都对那个时候的状况记得很清楚。
至于身为当事人的藤丸立香则更加不可能忘记那时候的事情。
“从者没有办法伤害到魔术王，甚至，可能，可能基于魔术王所缔造的‘魔术基盘’的一切都无法真正伤害到他，单单就这一点，足以让迦勒底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部变为废品。”
藤丸立香从来都不想贬低那些回应了迦勒底召唤的从者。
因为对他而言，只要愿意回应召唤并且奋战，那就是战友。
有人会想着去诋毁自己的战友吗？
肯定没有。
但是，即便如此，藤丸立香仍然不得不正视那个事实。
“从者无法伤害到魔术王，所以从者再强都没有用。”
“不，其实已经够了！”
终于，罗曼不由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完全够了！”
本来只是小声的谈话，却突然之间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这种事情足以在短时间内引起强烈的不适。
不过，藤丸立香现在毕竟经历的多了，所以他也不会大吵大闹。
在此刻，他只是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接着又掏了掏耳朵。
“医生啊。”
“嗯？”
“突然提高声音，这可是心虚的表现啊。”
“……”
而后，立香的那番话就此让罗曼哑口无言。
但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什么。
“真的够了，立香，对整个迦勒底而言，眼前最大的麻烦其实就是第七特异点。”
此刻，罗曼那仿佛天生就透着轻浮的眼神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两河流域，苏美尔文化，只要将那里的事情解决了，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罗曼就此伸出手，轻轻按住了藤丸立香的肩膀。
此刻，二人的视线就此完全交汇。
罗曼注视着立香此刻那略显浑浊的蓝眸，而立香则注视着罗马尼·阿基曼那清澈的眼睛。
这好像是一种无声的交流一般。
而最后，好像有些顶不住压力，罗曼率先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你的责任已经足够重了。”他低声说道，“而接下来的事情……”
“罗马尼·阿基曼，也是一个快30岁的人了。”
此刻，还没有等罗曼多说些什么，他的耳边便传来了这样的话。
“虽然名字听上去好像很有宗教色彩，但他终究只是一个医生，一个有过大量临床经验、精通战场急救的医生。”
“立香……”
“他也许懂一点魔术，但他只是一个容易因为各种突发事件而慌张的普通人。”
藤丸立香平静的开口说道。
“这次的事件解决之后，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享受自己的人生，因为人生是很漫长的。”
人生。
漫长。
突然之间，罗曼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正逐渐变得困难。
就像是心脏上被人狠狠插了一刀一样。
而在见到罗曼那种神情后，立香却没有什么共鸣感，他反而笑了出来。
那种笑容有些洒脱、有些灿烂。
“医生，你应该明白吧？我们人类最讨厌的就是做亏本生意，有些事情根本没有道理。”
没有道理？
什么叫没有道理？
此刻，罗曼很想开口发问。
但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因为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因为在这个时候，他发现面前的那个御主正用一种有些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那是一种关切、一种安慰。
而且更重要的是，罗曼看到了那么一丝隐约存在着的期待。
他正期待着他的回答。
他知道那孩子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但是，他做不到。
罗曼发觉自己完全做不到。
这种事情势必会有牺牲。
而他对此早已有了觉悟。
事实上，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奔波的目的。
他就是为了那个最终的目的，在一直拼命努力。
但现在，他却连那小小的、潜藏在眼睛里的希望都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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