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雀咸鱼
也许后世大部分三观还正常的人一定会对此嗤之以鼻，但兰斯洛特骑士的确是一个正常人。
最多就是缺点太多、有时候甚至没办法把控、压抑自身的情感而已。
他容易情绪化、容易被愤怒冲昏头脑。
他有着各种各样的缺点……
但是，即便是这样的他也能分得清什么是社会公义还有道德层面上的对错。
就像是他生前一直对王那压榨边境村庄来充作军费并以此对敌的行为抱有微词那样。
其实稍稍理智分析一下便会明白就结果上而言，伟大的亚瑟王从来都没有做错过。
但这种做法却也不能说正确，因为对人类的社会与团体来讲，所谓的正确本来就很难定义。
甚至，无关理智层面，只需要能让大多数人接受，那便是‘正确’。
就像是兰斯洛特所知晓的、王曾经的那番作为那样。
从整体上而言，当时的阿尔比昂很难守住边境的几座村庄，而一旦异族开始入侵，他们势必会对边境村庄进行掠夺。
而且，因为阿尔比昂的防守力度，他们根本没办法永久入侵这片土地。
至少在亚瑟王领导时期，那些入侵的异族大规模攻打阿尔比昂时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掠夺。
而边境的村庄在被掠夺后只会一片狼藉、甚至是生灵涂炭。
在那个时候，边境村庄的居民能否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他们甚至没有办法接受迁移，因为在天灾延绵不绝的阿尔比昂之内根本没办法这么做。
在这种情况下，骑士们的王为了将损失减到最小、选择首先压榨村庄内部。
只留下最低限度的口粮、确保他们能活下去，接着直接就地展开反击。
从大局还有最终的结果上来讲，骑士王的战略的确将战争的损失减到了最小。
无论是物资层面的损失还是人员伤亡都是如此……
但是，这种战略在当时却并不能算得上‘正确’，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一点。
人类就是这样，无比奇怪。
他们无法接受自己的所有物被掠夺，一旦王没有守护住，那么他们就会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到王与骑士的身上。
不过，比起被王直接收走、用作抵御外敌的口粮与军费，他们又觉得还是被外敌掠夺什么的更容易令人接受一点。
有时候，明明利益受损、但精神层面却有那么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至少他们觉得，比起被敌人掠夺、被王压榨才是无法忍受的。
在当时的阿尔比昂就充斥着这样的矛盾，明明危害已经摆在了眼前，甚至大部分有远见的人都看得到这其中的问题。
但是，仍然有不少人觉得王的做法不妥，甚至因此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叛乱。
对于这种事情，兰斯洛特实在是见的太多了。
也许他的政治嗅觉在最初的确不算多敏感，但见得多了，也能明白这其中的冲突与矛盾。
而现在，这种矛盾反而更加激烈。
更重要的是，这个问题的核心已经远没有生前他经历的那么简单了。
在生前，作为骑士的他虽然有所微词、但他依然可以确信王是正确的，而且王是真心在为了整个阿尔比昂的稳定在考虑。
因为那个时候的阿尔比昂王国的确经不起更进一步的损失与动荡。
但现在呢？
现在，作为狮子王、作为女神伦戈米尼亚德活动的王也承认她的‘救赎’无比恶劣，甚至途中要死无数人。
而在之前，众多骑士还能用‘没有办法’一类的话来解释他们的作为。
但现在又算什么？
争取生存权力的那个组织就拦在他们的面前，而他们也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那么，在迦勒底面前，他们的行为真的能算是拯救吗？
如果换做正常时期，兰斯洛特势必要抛弃这样的心态与想法，因为这会让他崩溃的。
但现在，也许是因为凄烈的祝福在某种层面上来讲算是稳定了他的心神，所以他的思绪反而就此发散开来。
而最终，这些复杂的心绪与想法化作的便是那样的言语：
“你们已经输了。”
兰斯洛特突然感觉到有些疲惫。
他真的不想从道德亦或是其他层面去评判什么对错，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不管怎么样，他如今效忠的那位王并不占理。
至少就人类的视角上来讲，女神伦戈米尼亚德是占不到任何的道德制高点的。
因为毫无疑问的是，他们效忠的王所施展的拯救所保存的终究只是人类的文化还有人类自身。
被人类视作瑰宝的那些情感、那些人际关系甚至是历史的重量一个都没有呈现出来。
“现在已经没有战斗下去的必要了，因为不管怎么样都改变不了大局。”
最终，在稍稍调整了自己的一番心态后，兰斯洛特骑士开口说道。
现在的他所能说出的也就是这样的话了。
绕开所谓的对错、也不谈什么立场，只谈论最基本的东西。
对的，这是阿尔比昂的骑士还有艾琳的战士们都很在意的东西。
那便是战斗的胜负走向。
毕竟现在事实就是如此，无论理念究竟是什么、无论是否正义，败北就是败北。
“你们没有任何逆转绝境的手段……”他开口说道。
而伴随着兰斯洛特的那番言语，本来被库丘林抛掷上天空、准备施展近似杂耍一般的武艺用以更替的兵器也坠落在了地上。
此刻，在兰斯洛特的眼里，库丘林就像是失去了战斗的意志。
“所以现在战斗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啊？”
但是，事实好像有点超出他的想象。
实际上直到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第一骑士面前的艾琳勇士仿佛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说的什么来着？”
在这个时候，库丘林不由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他的动作略显浮夸，但兰斯洛特很清楚，用动作来表达情绪什么的算是艾琳人的常态了，他所认识的莫浩特骑士也是如此的奔放。
所以一时之间，他甚至分辨不清库丘林究竟是在嘲讽他，而是真的没听见。
但就在下一刻，在兰斯洛特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库丘林却恰到好处的摇了摇头。
“算了，反正这些也不重要，话说起来那些白雾倒是有点意思。”
“……”
因为库丘林的话题跳跃的实在是有些快。
在这个时候，兰斯洛特骑士甚至觉得自己跟不上对方的思路与想法。
所以，他维持了片刻的沉默。
但是，他最终还是回应了库丘林的好奇。
“那些是阿尔比昂著名的迷雾，它在一定程度上……”
“别说了，这个我其实懂，反正就是扭曲空间视线什么的，原理什么的也麻烦的很，反正用来隐藏什么肯定是够了。”
很明显，库丘林在魔术上的造诣虽然不弱。
但他本人一方面无心于此、只沉迷战斗，而从另一方面来讲，他的表述水平真的不能算高。
但没关系，反正兰斯洛特也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事实上，当初艾琳海域的远方就是这样的迷雾，但无论怎么样却都接近不了那远方的迷雾，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到原地……至少在我们那个时代是这样。
说到这里的时候，库丘林的面容上甚至浮现出了怀念的神情。
毕竟那是属于他那个时代的独特之物。
“那个时候，想要离开艾琳，就得通过一些非正常的手段。”
不过，感慨与回忆似乎也就到此为止了。
库丘林的那种感慨根本不需要他人的回应，说白了他只是突然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东西，所以表达一下自己想法、抒发一下情感而已。
而在意识到这点后，兰斯洛特爵士突然察觉到自己之前似乎想岔了。
之前他认为库丘林好像失去了战斗意志，但事实上却并不是如此。
“说起来，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奇怪啊。”
至于哪里奇怪，这根本不用人多说。
“依照你的说法，你所效忠的那个王在与我的御主的斗争之中占据了上风，那于情于理你都该觉得高兴才对，但现在……不说其他的，我都以为你家里死人了，和奔丧一样。”
毫无疑问，比起受到了罗马文化熏陶、所以稍稍讲究一点面子工程的兰斯洛特来讲，库丘林的脾气明显更加暴躁、言语也更加粗野。
所以对他来讲，这种粗鄙之语自然是信手拈来的，根本不用多想些什么。
“这就是你眼里的忠义么？真是有够好笑的呢。”
此刻，兰斯洛特清晰的看到了库丘林的神情。
那艾琳的光之子嘴角虽然仅仅微咧着，但那如同凶兽一般的锐利牙齿却散发着某种寒光。
与此同时，那嗜血的猩红眼眸之中也浮现着一抹透着鲜血感的嘲讽。
他对此没有任何遮掩。
而这种嘲讽一时之间刺痛了那第一骑士。
“你觉得……王还需要我的救援？”
“为什么不呢？因为我的御主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说到这里的时候，库丘林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长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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