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晏梓宸
“这是当然。”
给信繁处理掌心烧伤的护士没多少经验,纱布缠得又壮又丑,信繁干脆将它拆下来自己重新缠了一遍。他一边满足自己强迫症的需要,一边回应着琴酒的话:
“朗姆派来的人都撤了,只有波本还留在那里。而我这个颇得先生信重的下属,却不惜将你支开也要进入即将爆炸的别墅。”
“琴酒。”信繁抬眼看向某人,眼神平淡至极,“如果我是你,早上我就不会救梅斯卡尔。”
闻言,琴酒的眼里划过浓重的嘲讽:“现在反悔也来得及。”
信繁兀自笑了起来:“让我在地道自生自灭,死了也与你无关。而一旦我死了,波本的一家之言必然容易引起那位和朗姆的怀疑。只是闭嘴就能一石二鸟,这对于你而言绝对利大于弊。”
说罢他还认真地感慨了一句:“真是遗憾呐,你竟然白白放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哼。”琴酒冷漠道,“你真当我是傻子?我对别墅了解多少,那位心知肚明。如果就这么让你死掉,我必然难逃追责。何况……”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嚣张的冷笑:“现在这样我不也得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吗?”
“你是指我策反波本的事?”信繁看向琴酒,“那你信了吗?”
“信不信很重要?”琴酒嗤笑,“波本是朗姆的人,能提供一手情报就够了。至于另外一种可能……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它是真的,你和波本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信繁也笑了,不过这笑容更坦诚,看起来比琴酒的冷笑温暖多了:“多谢提醒,不过不要总是‘你和波本’‘你和波本’的叫,至少现在还是我们的合作更紧密一些。”
琴酒讽刺地“嗤”了声,却罕见地没有出声反驳。
信繁见有戏,立刻得寸进尺地问:“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上次和贝尔摩德来非洲到底做了什么。”
“我和贝尔摩德见了一个孩子……”
“什么,你和贝尔摩德生了一个孩子?!”
大概是梅斯卡尔脸上的震惊之色太逼真了,琴酒在感慨某人真会演戏之余,发现自己好像更生气了。
“朗姆十七年前创造了永生石,但没多久永生石就被他的几个亲信偷走了。那个孩子是在永生石永远失踪的那天出生的,他的父亲更是被朗姆派来的人虐杀。我本以为可以从他身上得知永生石的下落,不过显然我们失败了。”
“那个孩子呢?”信繁追问。
“死了。”
“谁杀的?”
“我。”
信繁顿感窒息:“不管怎么说,既然他出生的日子这么巧,朗姆又杀掉了他的父亲,这就说明这个孩子一定与十七年前的事情有关。就算你和贝尔摩德一时间无法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也不该草草解决掉。”
琴酒冷声道:“朗姆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就算我不动手,也会有别人过来。”
与其将那个变数留给朗姆,琴酒还是认为亲自拧断他的脖颈更放心。
“永生石是什么?”信繁问。
然而琴酒却道:“你去问朗姆吧,我怀疑那东西只是朗姆的臆想,除了他没别人知道。”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永生石的下落了?”
琴酒没说话。
信繁见状也不再追问,他将纱布的末端塞好,又细细地整理了一遍,确保自己的手就像是戴了手套一般平整。做完这些,信繁才像是终于又想起病房里还有一个人似的,忽然问: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如果你告诉我……”
“你就不跟波本合作了?”琴酒嗤笑,“那个女人不是也没对你说实话吗?组织里没有简单的人,看上去越好相处的人越不值得信任。别看波本现在愿意共享情报,说不定他其实是朗姆放的一个烟雾弹。”
看上去越好相处的人越不值得信任吗?
信繁将琴酒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盯得琴酒想挖出他的眼睛。
琴酒这话到底是在暗指他自己值得信任,还是在说梅斯卡尔呢?
这家伙该不会真把梅斯卡尔当盟友了吧??
没等信繁想明白,琴酒已经提出告辞:“我先回国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好,您慢走。”信繁也不挽留他,反而热情地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琴酒今早必定看到柯南了,他知道梅斯卡尔就是浅野信繁。遇到认识的人,信繁自然不会与他这个孤家寡人一起回国。
信繁遥遥望着走路带风的琴酒,意外地感觉心情还不错。
尽管未来依然是一片迷雾,尽管朗姆的目的越来越扑朔迷离,但不得不承认,死里逃生的滋味真的很棒。
谁不愿意活着呢?好好活着的那种。
“心情这么好?”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信繁的耳边炸响。
明明光速是声速的八十八万倍,可信繁竟然在听到降谷零的声音后才注意到了那个出现在病房门口的男人。
“下午好。”信繁向他扬起一抹笑容,并拍了拍自己身边陪护的座位。
与他截然相反,降谷零的表情可以说臭到了一种境界,他抬步走进病房,没好气地阴阳怪气道:“你倒是滋润,养个病养出优越感了?”
“没办法,这次任务完成得过于出色。”
第1067章 你好,诸伏景光,我是降谷零
降谷零坐到了陪护椅上,半晌一声不发。
所谓近乡情怯,近‘久别重逢还是死里逃生差一点死亡两次的幼驯染’激动的心情更是容易胆怯。
越是到了这一刻,降谷零越是不敢说出那个称呼,他害怕即便面对着铁一般的证据,景光还是不肯承认,更害怕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两份指纹根本不匹配。
信繁见降谷零脸色不对,还以为他在顾虑病房里可能安装的窃听器,于是笑着说:“别担心,弘树早已清理过周围的电子设备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除了大概可能maybe会被弘树偷听墙角外,这里的确已经很安全了。
降谷零终究还是没能开门见山。他沉默地打开手机,将风见裕也发给他的比对报告展示给某人看。
信繁疑惑地接过手机,问:“这是什么?”
“一份指纹比对报告。”降谷零干巴巴地说,“你看看这两个指纹是不是一个人的。”
听了降谷零的话,信繁更奇怪了:“这有什么好看的,报告上不都写得一清二楚了吗?你不会是被一场火烧得神志不清了吧?不过估计我才是命里与火不容……”
上次在长野也差点被火烧死,这次又一样,信繁觉得自己回去得多买点与水有关的吉祥物。
“你就说一不一样吧!”降谷零难得强硬了一次。
信繁被他吓了一跳,突然感觉脊背凉飕飕的。
一份看了报告就能知道结果的东西罢了,零为什么这么反常?
“快说吧,虽然我已经能确认了,但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信繁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甚至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不小心留下过指纹。可是就算降谷零拿到了他的指纹,也不可能得到诸伏景光的,毕竟他的资料四年前就全部销毁了……
见信繁犹豫,降谷零干脆指着屏幕上的数字问:“匹配度是多少?”
信繁只能老老实实回答:“98.9。”
“是一个人吗?”
信繁严肃道:“降谷零,咱们都是专业的,应该知道1%已经是很大的差距了,按照正常计算机处理的结果应该……”
“这是因为其中一枚指纹的记录已经有七年的时间了,不过警备企划课那边做了算法分析,分析结果是99.9%。”降谷零微笑,“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浅野警官?”
信繁默。
完蛋了。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
七年,七年啊!这枚七年前的指纹很有可能就是诸伏景光的。虽然信繁到现在还不太明白降谷零到底是怎么拿到指纹的,但他可以确定一点,一旦降谷零知道他就是诸伏景光,他就完蛋了!
以往浅野信繁身上总有种令人信服的胸有成竹的气势,可是现在,降谷零眼中的浅野信繁显然已经慌了。看到景光如此紧张,降谷零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收回手机:“你知道这两枚指纹分别是谁的吗?”
没等信繁回答,他已经说了出来:“现在那枚指纹是你的,而另外那枚属于一位四年前就已经牺牲了的警官。而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果然如此。
信繁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谨小慎微维持了这么久的假面,终究还是被零撕开了。而假面之下隐藏着的,是他一直不愿被黑暗玷污的诸伏景光的脸。
他不清楚这到底是好是坏,可望着降谷零那双已经微微泛红的眼睛,信繁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反驳的话。
降谷零死死盯着信繁,似乎怕他失而复得的友人像那镜花水月一般一碰就碎。
“浅野信繁,告诉我,你究竟是谁。”降谷零几乎是恳求着说出了这句话。
零啊,我的朋友,你这样让我如何继续隐瞒?
信繁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抓住了降谷零的手,很用力的那种。
他什么都不需要说,因为这个动作已经证明了一切。
降谷零用力回握了他,他的嗓音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果然是你。”
“一直是我。”受他影响,信繁的心绪也不平稳,“我知道我不可能一直瞒着你,可是我总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能瞒一天是一天。”
降谷零原本沉浸在与诸伏景光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听了这话却难得生气地怒吼道:“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瞒着我啊?!”
他好想把诸伏景光揍一顿,而且一定要朝着这张欺骗了他好几个月的假面揍,狠狠地揍!
信繁笑了:“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现在的我啊。”
他收回落在降谷零身上的目光,神情淡淡的:“诸伏景光是绝对正义的一个人,他和浅野信繁不一样。你的幼驯染是诸伏景光,不是浅野信繁。”
降谷零愣住了,他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而信繁又主动避开了他的视线。病房内一时间重新恢复了宁静,就是静得有些可怕。
片刻后,是降谷零先开的口,他故作轻松地用打趣戏谑的语气道:“你这家伙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诸伏景光怎么就是绝对正义的人了?从我们潜入组织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都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信繁微怔,旋即无奈地笑了起来:“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这时候你难道不应该说浅野信繁和诸伏景光都很正义吗?”
“事实究竟怎么样,你比我清楚,无需用夸张的辞藻修饰那些一触就碎的谎言。”降谷零注视着信繁的眼睛,无比认真道,“何况浅野信繁也好,诸伏景光也好,无论你用什么名字、换怎样的面孔,我只知道你一直都是你。”
人永远在向前走,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也不可能一辈子一成不变。降谷零知道诸伏景光是怎样的人,他的手上的确已经沾染了太多污秽,可他的本质依然鲜红。无论外表怎样,降谷零只认这个人的灵魂。
信繁当然看出了降谷零眼眸中的认真。
他忽然觉得过往的一切都可以放下了,他不会为之前的隐瞒道歉,但也不会否认自己的身份。
信繁再次向降谷零伸手,一如年少时患上失语症的男孩向那个被同学欺凌的怪物所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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