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晏梓宸
嘴上还说着:“君惠带朋友过来玩啊,好啊好啊,刚好放松放松。过几天的庆典可全都要靠你啦!”
岛袋君惠礼貌地朝大爷鞠躬道谢。信繁却注意到了老人话里的含义。
全都要靠岛袋君惠了吗?
这座小岛上了年纪的居民果然都是知道命様的秘密的,只是他们为了人鱼岛赖以生存的旅游业,为了长寿这个噱头,“善意”地隐瞒了这件事。
可以说岛袋君惠成为杀人凶手,剥夺了三个生命这件事的幕后推手,正是这些跟她朝夕相处的邻居们。
除了岛袋君惠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可所有人都瞒着她。
“吃芒果吗?”信繁忽然问。
岛袋君惠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看到看门的老爷爷同时在售卖盒切芒果,你出来这么久了,要不要吃点水果,刚好解解渴。”
“我无所谓啦,如果你需要的话那就买吧。”岛袋君惠感觉一阵莫名其妙。
就算觉得她这个向导当的很不容易,也应该在海滩上犒劳她吧?明明海滩上还有卖冰淇淋的商贩,可渡边久却偏偏要给她买什么芒果。
大爷的芒果很便宜。他细心地削皮切块,再放进塑料盒中码放整齐,递给信繁。
信繁一口都没有吃,而是将整盒芒果都递给了岛袋君惠。
“啊,谢谢。”岛袋君惠一脸懵逼地接了过来,用牙签插了一个,放进嘴里。
芒果很甜,冰冰凉凉的十分解渴。就是她越吃心越慌,总觉得渡边久的表情怪怪的。
“那个……”
“芒果很好吃吧?”信繁笑着对她说,“我小时候性格太文静,到邻居家做客的时候,邻居热情地端上一大盘芒果,而我却不好意思吃。我那时候想着我可以临走的时候把芒果带回家慢慢吃。结果我却没想到,还没到离开的时候,邻居就已经把芒果收起来了。”
岛袋君惠没忍住,嘴角漏出了些许笑意。
信繁继续道:“自那之后,就算我常常去邻居家蹭芒果吃,可实现芒果自由还是成了我的奋斗目标。”
芒果的事情是真的,不过他改编了许多。
事实上,他当时刚去看过牙医,没办法吃东西。临走时邻居希望他们把芒果带上,然而当时已经上学的诸伏高明却硬是一本正经地婉拒了。
景光自己其实并没有很想吃芒果,可这件事后来却频频被父母拿来打趣两个孩子。渐渐的,在他心中,芒果似乎也成了一种执念。
“没想到你们东京人的邻里关系也这么好啊!”岛袋君惠感慨道,“我从小住在这里,没怎么去过本岛。之前我一直以为像是东京那样的大城市,人与人的距离很遥远,就算是邻居也很难见面。”
信繁其实并不太清楚东京都的邻里关系是什么样子的。从学校毕业后他每一次搬家基本都是短居。往往他已经把邻居的信息查了个底朝天,连小时候尿了多少次裤子都一清二楚,然而邻居们甚至还不知道信繁正在使用的假名是什么。
咳,当然的,调查那些只是出于对居住环境的排查,信繁保证自己绝对没有任何窥探别人隐私的意思。
信繁的确不知道东京的情况,而他口中描述的场景则是取材于长野县。这个以农林业著称的地方相比于繁华的大都市,更多了几分朴素。人与人的关系也更加真实。
“在一个地方住的时间长了,跟邻居自然而然也就熟悉了。”信繁意有所指道,“不过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私心,我小时候那些对我很照顾的邻居也是如此。”
旁边一直看着岛袋君惠吃芒果的大爷忽然抬眼看了一眼信繁。
“这样啊。”岛袋君惠的笑意收敛了一些。
她母亲去世那件事,似乎印证了渡边久的话。不过她更感谢母亲去世后那些曾想帮忙找出真相的警察,还有人鱼岛的居民们。
不管怎么说,母亲的骸骨被奉为人鱼的骸骨,得到了体面的对待。对此,岛袋君惠是心怀感恩的。
但是……那几个人一定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因为岛袋君惠不知道除此之外她还能为母亲做什么。
……
信繁和岛袋君惠进入博物馆的时候又遇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君惠?”
那个人穿着蓝色的薄款针织衣,带着一副黑色的方框眼睛。她看到岛袋君惠后表现地很惊喜,立刻就迎了上来。
岛袋君惠的眼中划过一抹黯然,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清明。
她故作亲昵地抓住了门肋沙织的手:“沙织,你怎么在这里?”
门肋沙织的眼神有些躲闪,她先是看了看信繁,然后才悄悄地对岛袋君惠说:“我是过来祭拜人鱼大人的。”
“是吗?”岛袋君惠手上的力道重了一些。
然而门肋沙织对此却毫无所觉:“马上就是儒艮庆典了,我想如果人鱼大人能够原谅我弄丢儒艮之箭的过错的话,她一定会再赐予我一个!”
“我说过你可以不用把儒艮之箭这么放在心上的,丢了就丢了吧。因为即便是我也不认为那个传说是真的。”
门肋沙织立刻脸色大变,她用几乎斥责的语气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人鱼大人听了可是会生气的!毕竟你可是神社的巫女啊,是应该肩负起联系神明的职责的!”
岛袋君惠无奈地看向信繁:“那个,渡边先生,很抱歉。这位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门肋沙织。”
“你好,我是来人鱼岛度假的游客,也是岛袋小姐的朋友,渡边久。”信繁温和地向门肋沙织伸出手。
然而门肋沙织却非常不给面子地拒绝了:“这种时候接近你的人一定是为了儒艮之箭吧?你可要当心一些!”
信繁脸上的笑容依旧,一点破裂的痕迹都没有。
第399章 有些东西错过了就追不回来了
“好啦,纱织。你不是还要祭拜人鱼吗?”岛袋君惠害怕好友不慎向渡边久透露不该说的内容,连忙出声阻止。
门肋纱织推了推眼镜,整个人的气质突然严肃神圣了起来:“你说得对,我得赶快去祭拜人鱼大人!博物馆是第三个,接下来还有六个。”
门肋纱织就这样一边数着数字,一边向博物馆的门口走去。
信繁和门肋纱织擦肩而过,然而那个女孩儿连个眼神都欠奉,只顾着像念经一样自言自语。
“门肋小姐在数什么?”信繁看向身边一直目视着门肋纱织的女人。
“人鱼雕像的数量。”岛袋君惠解释道,“人鱼岛总共有九处人鱼雕像,博物馆里面就有一个。”
“那神社里一定也有了?”
岛袋君惠无奈地点头承认:“是啊,那座雕像是发现人鱼骸骨后岛上的居民送来神社的。其实我曾祖母很不喜欢那个雕像呢。”
岛袋君惠的这句话说得很诚恳,因为人鱼的雕像象征着她死去的母亲。命様怎么会愿意与雕像朝夕相对,整日提醒自己当时的痛苦呢?
信繁原本以为博物馆应该陈列着能代表人鱼岛数百年历史的文物或者记载的文字,然而事实上这座博物馆里展出的大部分展品竟然都与人鱼有关。
人鱼岛的居民似乎非常善于捕风捉影,博物馆里有一堆“人鱼的饰品”“人鱼送给岛民的礼物”“人鱼在岸边留下的痕迹”“人鱼喜欢的海草”等等。每样物品旁边还配有文字说明,打眼一看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离开的时候,看门的大爷抓着信繁这个外地人说个不停:“我们人鱼岛是不是很不错啊?博物馆可是游客最喜欢的景点!”
难怪岛袋君惠在母亲去世后选择继续扮演命様,这不仅是母亲的遗愿,更是人鱼岛每个居民深深印刻进骨子里的信念。当时刚失去母亲的岛袋君惠,没有勇气敢站在全岛居民的对立面。
信繁看了眼时间,对岛袋君惠说:“我请你吃晚饭吧,也算是答谢你陪我逛了一下午。”
岛袋君惠摇头道:“我可以带你去,不过吃饭还是算了,我必须要为庆典做准备。”
“哎呀,君惠呀,庆典年年都办,可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永远也追不回来啦!”看门的大爷忽然笑眯眯地看向岛袋君惠,摇头晃脑地说,“什么年纪做什么年纪的事情,年轻人嘛,不要自己给自己扛太重的担子。”
“如果你真的很忙的话,我可以帮你准备庆典。”信繁试探性地建议。
“不用了!”岛袋君惠迅速拒绝,“儒艮庆典很神圣,我曾祖母不允许假手于他人。”
“那……”
岛袋君惠抬头,撞上了信繁的眼神。
她在心中告诉自己:
算了吧,就这一次。从今天晚上开始,她就再也不是她自己了。在此之前,就让她再允许自己任性一次吧。
……
最终岛袋君惠还是答应了信繁的邀请,他们一起去了人鱼岛上一处很有名的餐厅。这座餐厅就坐落在海边,甚至还能感受到拂面而来的海风。
岛袋君惠享受了一顿轻松的晚餐,这对于最近的她而言是难能可贵的。
自从门肋沙织弄丢儒艮之箭,出于害怕对她说出了真相以来,岛袋君惠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单纯地吃饭了。她总是拼命地计划着送那三个家伙去面对面的跟母亲道歉。
在所有人眼中她都还是那个命様的曾孙女,神社的巫女,只有岛袋君惠自己知道,她的灵魂已经出卖给了恶魔。
相反,这顿晚餐带给信繁的感觉可不是享受。
他杜撰了一个纯洁美好的爱情故事:风度翩翩的料理店继承人,在小岛上遇到了一位美丽大方的姑娘,他们相知相恋,一起创作了美味的料理。然而最终命运弄人,他们还没来得及向对方表明心意,男人就不得不离开了小岛。自此再也没有联系。然而男人却将记忆中的味道留给了自己的子孙后代们,也将这个故事传承了下去。
信繁不知道岛袋君惠有没有相信这个故事,但她在听到这个故事后露出了恍惚但真诚的笑容。
也许,故事虽假,但足够美好吧。
晚饭后,信繁提出送岛袋君惠回家。
岛袋君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开始对平静的生活产生了依赖。紧绷了太久的弦一旦放松,人就会迷恋上那种感觉。
不过岛袋君惠的理智在看到家门口由母亲亲手种下的那棵树后,立刻压制住了感性。
她收敛了笑容,看向信繁,语气中染上了难以察觉的义无反顾:“我到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嗯。”信繁没有提出要进去看看之类的,因为他知道岛袋君惠不会答应,“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他朝岛袋君惠挥了挥手,转身没入了黑暗之中。
岛袋君惠站在门口望着信繁远去的方向,独自待了很久。
自从母亲死后,她就一直扮演着两个角色,一个人住在这里。可是在今天之前,她竟然从来没有发现,原来她也是会感觉到孤独的。
一个人怀着永远也无法言说的秘密,就算身处人鱼岛,也没有办法融入这个集体。表面上活得再潇洒,也不能改变她失去了所有家人的寂寞。
真是的,做大事前怎么总是畏首畏尾、悲春伤秋的?
岛袋君惠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她摇了摇头,将脑袋中乱七八糟的心绪全部甩开,然后转身进了家门。
计划要开始实施了!
此时太阳的余晖已经消失在了天边,数十只飞虫聚集在昏暗的路灯下,浑浑噩噩地延续着种族的生命。
五分钟后,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拐角处。
是浅野信繁。
他从来没有离开,所以他在拐角的另一面看到了人后终于流露出落寞和脆弱的岛袋君惠。
在那一刻,信繁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哪怕岛袋君惠会变成另一个田中喜久惠,他也会义无反顾地救下此时此刻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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