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虾球
特莉丝端着一碗冰丝煮蛋，放到客人面前——这是一种甜腻腻的下酒菜，含小口鸡蛋再抿上口淡酒，别有一番滋味。
客人只尝了一口，就大为不满叫住女孩：“这怎么是咸的！？”
“这是我的新发明，爱吃吃不爱吃就忍着。”特莉丝头也不回。
她才不会说是家里糖没了呢。
“靠，什么态度嘛，越来越像她妈了，”客人嘟囔着又尝了一口，屈辱地低下头，自我安慰：“还挺好吃。”
奇美拉之首的熟客早就被虐习惯了，他们只能把这当成是生活的惊喜，接受下来，决口不谈退钱的事情。
这家店开业这么多年，就没干过退钱的事。
艾达见女儿忙完了手头活计，忙招呼道：“去辅导辅导拂柳做作业。”
过会儿深影可是要下楼检查的。
特莉丝扭头噘嘴，虽不说话，但那表情明显是在表达某种不耐烦的意思。
没看她正要去妹妹那里吗，还用得着你说？
看着女孩的样子，蓝空继续冲女婿狭促挤眼：“青春期，哈？”
“那叫叛逆期。”
艾达很想像蓝空讨教一下如果在这段时间教育女儿的问题，但一想到自家丈母娘的年龄放到精灵族里按比例来讲或许比特莉丝还年轻，还是作罢了。
此时拂柳正坐在酒馆角落，脱了鞋半蹲半靠在椅子上，嘴里叼着笔，用笔尖遥指着自己的手指和脚趾，聚精会神地数着。
“嘿！干嘛呢！”
特莉丝一巴掌拍到妹妹后背，将她吓了一跳。
但她没有回应，而是努力屏蔽干扰，继续默数着。
“97减72，”特莉丝瞟了一眼妹妹的习题本，哑然失笑：“你这要数到什么时候去？”
见拂柳不理会自己，而是继续盯着笔尖，她眼珠一转：“今天几号啦？十一、十二、十三还是十四？”
“姆姆嗯——”拂柳喉咙里发出恼怒的声音，用头槌将姐姐撵开，盯着自己的手脚指，嘴里重新发出锲而不舍的声音：“一、二、三、四……”
“一百以内的加减法这么数一数还能做得出来，以后过了千可怎么办呀？”
特莉丝叹气，挠着妹妹的头发。
不知为何，拂柳好像突然对人生未来感觉到惨淡，背更弯了些。
艾达摸着下巴：“不应该啊……她喝了龙血，不应该是力体敏智感魅全面发展吗，怎么独独就把智给忘了呢？”
想着想着，她突然恍然大悟。
也对，那可是趋光之翼的血，合情合理。
此时，隔壁旅馆的房间中传来微弱的动静，但蓝空与艾达却齐齐站了起来，深影也跟着蹿下楼。
默夜终于醒了。
561. 妹夫与大舅哥
默夜颤悠悠扶着床沿，刚刚苏醒过来的他依旧十分虚弱，还处于重度贫血的状态，眩晕感一阵阵袭来，看到的任何东西都带着数个重影。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依然艰难地向窗边移动。
推开窗子，瞟——
“噫————”
森精灵发出嫌弃的声音，倒退了两步，后仰跌倒在母亲蓝空怀里，随后被重新按到床上。
艾达依在门框，看着大舅哥的样子，就好像在看戏。
太有意思了。
虽然她设想过默夜醒过来之后都会发生什么事，但亲眼看到之后，还是会意犹未尽，并想着再看一遍。
刚刚大舅哥因为重伤初愈，瘦的跟竹竿一样颤巍巍的、半边身子都不听指挥，和重度脑血栓没什么区别，还要去抖啊抖的去开窗的样子，实在令人过目难忘。
“啊啊……外面……好多人类……”
默夜声音微弱的呢喃着，好像连声带都在跟着哆嗦，有点像青蛙没气儿时发出的尾音。
“噗——”艾达没忍住，发出短暂的吭声。
一个最最坚定的反人类派，一睁眼发现自己被人类包围了，吃的用的看见的，到处都是人类造物，得遭受多大的精神折磨。
就好像狮子住进了羊圈，然后发现这些羊各个都开上了高达一样。
不过看到深影恶狠狠瞪向自己，少女忙举起手示意：“啊，我去看下鸡汤炖的怎么样了，你们先聊着。”
楼下家庭主厨特莉丝正炖鸡呢，食材是艾达从对门浅唱开的饭馆那借来的。
她问过鸡，鸡没说不同意。
而且她也留下了钱——是等价的奇美拉之首代金券，塞到了大立柜的下方，隐蔽的角落，希望在三天有效期内不要被发现。
特莉丝炖鸡的速度很快，她正用魔法向锅内加压，产生了高压锅的效果。不用说，这也是她发明的新做菜方法。
当她端着这道看上去已经软烂，但实际上根本没入味的鸡汤回到旅馆二楼房间时，蓝空与深影已经向默夜从头至尾讲完了已经发生的事。
“所以，咱们现在是位于人类世界的最中心？”
相比于父亲、神、巫妖之类的事情，默夜更关心的是这个。
“最中心？这可说不上吧，白港甚至都算不上北方最大的都市。”游历大陆多年的深影为兄长解释着人类世界：“翡翠湾面积才是最大的，不过若论人口与繁荣，当属再稍南方一些的洛城。”
默夜听到翡翠湾的时候，明显流露出了厌恶的痕迹，不过他很快又惊愕起来，指着窗外：“可这里已经很大了啊，比森林里最大的村子还要大，那个叫洛城的地方，难不成会有上万人口吗！？那他们每天的吃喝拉撒要怎么解决？”
这只从未踏出过森林的森精灵，满脸透着不信。
就凭人类的技术，恐怕一个村庄至多有个几百人就了不得了。
可妹妹的话再次给了他心灵上的打击：“你在说什么呀，如果算上无裂高塔中的居民，洛城人口已经过百万了呀！”
默夜的表情由错愕变成怀疑，但很快又成了惊讶。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不会撒谎骗自己的。
可……过百万的人口是什么概念？那得是多少个村庄聚合在一起？无裂高塔？所以那么多村庄凑到一块，以道路相连，最中心就是一座塔吗？与绿叶之心的圣橡树一样？
想着想着，他突然又变成了鄙夷，明显是又找到了攻击的点：“上百万，人类是猪吗？这么多年不做别的？那地方怕不是像个大猪圈一样，所有人都赤身裸体摞在一起？”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好似蜂巢一样的场景，顿觉压力渐小。
真是没有民权的国度，会把人如此毫无意义的堆积在一起。
不过，就算是一百万头猪，也是够绿叶之心喝上一壶的了。
想到这里，他又哀叹了一口气，展头看看窗外，喃喃道：“还是这里好一点，几千人组成一个巨大的村庄，既能抱团取暖，应对野人与魔兽，也能凑的出足够的生产力。”
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出国考察过的猎鹰派，回去就应该这样统合起所有鹰派，并以这样的模式向森林外拓展。
不过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物资补给方面也是个问题。
毕竟他们精灵高贵典雅，可不会如同人类那样将就。
其他人听了默夜的呢喃，都是一头雾水：他在说什么？几千人是什么意思？
只有艾达率先反应过来，哈哈大笑：“窗户外面的景象只是附近几条街而已啊，整个白港有上千条这样的街道，人口也有几十万呢！”
“几十万！？你少跟我开玩笑！”默夜都不拿正眼瞧少女：“那么多人凑在一起，那要多么拥挤？难道对面那栋典雅的建筑，是你们国王的居所吗？”
他指的是‘火狐’福克斯开办的夜店，就在街的斜对面，装修风格极尽豪华，是奇美拉街道上首屈一指的削金窟。
“首先，我们这里没有国王，只有女王；其次，王宫要比这大的多，改天我带你进去逛逛。”
艾达表面淡定，心中却无比兴奋。
她期待着这只精灵土包子真正走出门去，见识到人类世界的那一刻，会是什么崩溃表情。
大概就跟三体人抵达地球，却发现地球人已经能把歌者文明踩在脚下摩擦一样吧。
少女将鸡汤放在大舅哥的床头柜上，表面继续规规矩矩地退到一旁。
丈母娘和大舅哥都在这儿，她还是不敢太放肆的。
默夜瞥了一眼鸡汤，倒是没有表现出反感。
精灵虽不吃肉，可他与深影一样都是森精灵，小时候也都被父亲培养过食用肉类。
而且这种熬出来的浓汤，确实对自己的伤势很有帮助。
不过在尝过一口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什么味道……有好多调味料的样子，掩盖了肉质本身的鲜美……这种东西，只需用清水煮过就可以了，其他都是画蛇添足，果然我不该有太多期待的。”
艾达立刻反唇相讥：“这就是我们人类的食物，你最好习惯一下。”
“你！”默夜气急，干咳几声，也针锋相对：“这种不懂得食物真谛的产物，也就只有你们人类才能吃得下！”
“是吗？信不信隔壁睡着的家伙能一口气吃掉好几百只鸡？”
“呵呵，你就吹吧。妹妹，你跟这种喜欢说大话的人类来往，真的不好。”
“唔咕！我现在就把她摇起来给你表演一下什么叫饭桶！”
“呵呵，竟然还以饭桶这么带有侮辱性的词汇称呼别人，妹妹，这种人如此没有教养，还是不要离她太近为好。”
妹夫与大舅哥的关系，从刚开始就如此紧张。
562. 走出森林
“饭桶，是饭桶啊！”
默夜完全忘记了刚刚自己在二楼说过什么，惊恐望着不断往嘴里塞东西的趋光之翼，接连不断发出极为贴切的评价。
这姑娘都不怎么嚼的，吃东西时是完全顺着嗓子眼往下压，仿佛那个长着牙齿的东西只是个通道一样。
“她、她她肯定不是人类吧？”
惊恐之余，默夜依然保持了些许理智，并很快通过蛛丝马迹判断出来真相。
主要是，这家伙塞到肚子里的食物，已经比她整个人体积都要大了。
“哼哼，她是龙哟~”
艾达抿嘴得意，等着看大舅哥惊讶时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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