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眼镜怪人
希尔伯微笑着说道:“她有天赋,也有承担下这个天赋的忍耐性,是块已经在河床里磨去泥沙的金块。
“哪怕我不是那种好为人师的人,也不可能在目睹了这般宝玉之后,还会将其弃之于不顾,要是她这样的人因为年幼时的这般经历而走上岔路,那可就太可惜了。”
“那么心性呢?”烈汉卿此时倒是颇为认真,不断询问着希尔伯:“若是心性不善,哪怕是有这般天赋,也难登大雅之堂,反而更容易持才傲物,走上邪道。”
面对烈汉卿的追问,希尔伯倒是略显悠哉:“之前凯尔希也问过这类似的问题,不过当时在一番讨论之后,结果导向却和最初的问题不怎么搭边了,但是这个答案倒是可以通用起来。
“当时讨论的问题,是关于人性本恶还是人性本善,凯尔希持有的观点是人性本善但易恶,这符合她的性格,也是她在漫步泰拉的所见所闻里总结出来的规律。”
烈汉卿似乎隐约猜到了希尔伯的答案,试探的问道:“你和凯尔希先生持反面观点?人性本恶但易善?”
“大体相似,但差了一点。”希尔伯含笑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在我看来,人性本恶但向善。
“我们都是天生的野兽,只是道德和理性让我们能够以人类的身份而居,但只要所及之事不论道德且足以击穿理性,那么人们在行事之时,必然是以破坏为主,就比如年幼时我们在表达对世界的好奇时,所做之事如果放在成年人的身上,那便称得上是恐怖。”
说到这里,希尔伯倒是失笑一声:“也正是因为这种事情,我倒也挺认同一个说法——所谓人类,其实就是一群恐怖直立猿罢了。”
这个笑话烈汉卿当然是听不懂的,哪怕对方阅览万书,也不可能找到希尔伯这个笑话的典故在哪里。
因为泰拉人可能不会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称呼自己为猿猴?
“扯远了...就像所有人认知中的一样:人类只有发明毁灭同类的武器时,才会表现出如此卓越的天赋。而我作为一个大半作品都是武器的工匠,这一点我是很认同的。
“在不用考虑道德和理性,甚至连法律都不会给予约束的时候,我们的下限往往都会低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希尔伯转过头看向了停在屋外的战车,这个狰狞的钢铁巨物可以说是他话语的有力佐证:
“但也正是如此,我才更加感觉人性本恶但却向善,我们会毫不犹豫的毁去一些东西,也会为了一些事物而坦然赴死,正义、美德、羁绊...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我们一旦拿起就无法放下,并心甘情愿的为之付出一切,这些便是我们身上的桎梏,也是我们所追求的理想。
“所以心性一事,我从未有过担心——W的年龄还小,正是三观成型的时候,如果有人加以引导便能给予她一个正确的善恶观。”
工匠的声音逐渐深沉,他像是在说给烈汉卿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而如果,她没能形成正确的善恶观,自身的道德和理性已然全无约束力,掌握的能力又可以无视法律的话。
“那么我便会是她最后的枷锁。”
如果一个工匠的手中出现了残次品,那么在无法修复的情况下,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其回炉重造。
烈汉卿看着这位工匠良久,她了解希尔伯的性格,知道他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所以她能够听出那话语之中的认真与郑重:
“我很庆幸于,拥有如此力量的你,也有着这般心性。”
她抬起头,目光向着门外投去,划过了天空,穿过了云层:
“老师这个词,在炎国有着很沉重的意义,父母生养一个孩子教育一个孩子,而老师则会是这些孩子们的第一个引路人,他们几乎是决定了这个孩子未来的方向,可以说是孩子们的第二父母,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深刻影响到那些孩子。
“所以,炎国也有一句古话流传至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它解读起来可以有很多种内容,但几乎每一种都有着各自的道理。
“所以在炎国,我们更多会说是师父,而不是老师。”
医师收回了目光,将思绪从遥远的炎国拉回到现在,烈汉卿看向了希尔伯,轻声说道:
“而我想,你应该会是一个合格的师父。”
希尔伯笑了笑:“那便承你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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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过去与现在的交错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整体工坊的规划完成后,希尔伯也给让娜那边交出了一份关于伪装铁匠铺的设计图。
在这
一点上,即便说是用来骗人的铁匠铺,希尔伯也没有说要给它整个偷工减料的说法,甚至于在功能上,这间铁匠铺也依旧能够完成一些装备的锻造。
换而言之,希尔伯决定将这个铁匠铺打造成初级工坊的水平,再不济也能够独立锻造出一把盾斧的那种。
这倒不是他自己觉得最近事情少手里闲,只是希尔伯不愿意去欺骗自己说,一个真正的空壳子可以骗到那些老辣的谍报人员。
这已经不算是什么骗人了,这是把人家当成傻子来看,而从过去的历史结果来看,一般这么干的人才是最纯的傻子。
同样的,不仅仅是铁匠铺这个框架,里面的这个老板也同样非常重要,哪怕说在技艺上不如希尔伯这样的存在,也至少得是那种懂锻造技巧的人,要不然被人三言两语诈唬出来底细同样不太行。
当然这方面的人选就是让娜便去想办法的了,作为常年被血蔷薇大公和其势力追杀的法兰西,在这方面上总归还是有拿得出手的底牌。
而在法兰西这边还在忙活于建造伪装铁匠铺时,真正的希尔伯则已经来到了缓冲城区的地铁之中勘探路线。
得益于希尔伯在初期选址时的上心,他所选择的广播站地底便是一处废弃的地铁站台,这能够让他省去相当多的气力。
只是在对此展开改造工作之前,他还需要认真的将整条线路全部勘探一遍,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之后,这处废弃的地铁里面有没有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由于地铁内部的空间结构,开着战车进去勘探明显是一件不太现实的事情,而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希尔伯也是拿出了自己库存里的半成品外骨骼,来补充自己的战斗力。
这件有源外骨骼可以说只有最基础的骨架部分,除了增强使用者的力量以外,其他什么功能都没有,而且外骨骼里的各种电线也都没有进行包装,直接就裸露在外面,一眼看过去就有一些不靠谱。
这件外骨骼并非是沿用于维多利亚蒸汽甲胄的设计理念,也和动力甲相去甚远,它可以说是希尔伯对外骨骼方向的第一次尝试,而从结果上来看,至少在泰拉世界的背景下,这套来自于阿特拉斯公司的【轻型EXO】不是很实用。
但对于希尔伯而言,有总比没有要好一点。
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问题,虽然他现在所研发出来的各种武器,都能够让人们的战斗力上升一个档次,当实际上落实到个体上的战斗力提升就有一些捉襟见肘了。
盾斧铳枪这类武器也还是比较依赖使用者的个体素质,战车更是小队作战的重甲力量,要是脱离了小队作战,单独的一辆战车也很难发挥出作用。
其他的装备开发出来要么是有自己的独特用处,要么就是辅助以上两类装备的道具。
真的落实到个体战斗力上的增益装备,目前希尔伯还真就掏不出来一个完整品。
以至于现在自己下地铁的时候,还得从库存里掏个半成品出来先用着,属实是让希尔伯有一些尴尬。
而且,他真的不是很会打架。
或者更加准确点来讲,他不是很擅长打架。
从穿越伊始,他是利用着司登冲锋枪来解决危机,再进入维多利亚军校之后,他虽然学习了维多利亚军用格斗术,但肯定也比不过那些老兵,在离开维多利亚之后那更是没有精于这方面的学习。
这倒是让希尔伯开始考虑起,自己是不是要在防身术上进行进一步的迭代升级了。
不过勃艮第的地铁倒不像东国小说或者绘本故事里一样玄乎,有什么来自远古时期的原始人战士,或者是什么喜欢玩弄人类灵魂还要以真人自居的变态。
勃艮第的地铁里唯有压抑到极致的寂静和黑暗,在断开能源的二十年后,这里的应急灯早已熄灭,荧光涂料也已经失去了活性。
脚步声回荡在周围的地铁墙壁上,不断反弹撞击着向着更远处飞去,最终回传来的声音却早已变了一副模样,仿若是一种沉闷到令人下意识想要驻足的怪异鼓点。
希尔伯利用着强光手电筒环顾着四周的景象,而在他的身前,一只大小只有一块显示屏大小的四足机械狗正在不断前进,利用着各种仪器来收集地铁线路的准确参数。
缓冲城区的地铁里保持着干燥,同时通风系统也勉强还在运作着,虽然气味有一些浑浊,但还不至于阻止希尔伯的前进。
在整体的设计上,这里的地铁也的确如希尔伯事前收集来的资料一般,充斥着上个时代的古旧气息,属于是那种哪怕崭新出场也能一眼发现不是这个时代的造型。
人类的审美总是在不断变化着的,哪怕只是相隔十年也能感觉到有足够大的隔阂。
但令希尔伯颇为满意的是,这里的轨道虽然年久失修,但是损坏的程度并不是很高,有相当一
部分路线甚至在经过基础加固之后,就能够直接投入使用,这可以让他的工期缩短一点。
而在他沿着自己预定好的路线一路向前走,走到临近于中段的地方时,机械狗却是回传了一个发现空洞的消息,并将希尔伯引导向了目标所在地。
当希尔伯来到被标记出来的地点时,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大门敞开的休息站,这里原本应该是地铁轨道检查人员在检修时的休息区域,自然也在这里的地铁停用之后就废弃于此。
在确认了里面没有生命活动迹象后,希尔伯才上前检查了一下休息站大门开启的情况,确认这不是近期才有人打开,而是在很久之前就没有被关上。
随后,他往里走了几步,用手电筒照了照内设,却发现里面还停放着大量仪器,看上去在这里停驻的工作人员在最后一次离开前,还没有想到自己会再也回不到这里。
而且这些仪器也证实了希尔伯的猜想,因为里面最先进的仪器,都要比他的年纪大上两轮。
这还是他在来到泰拉世界后,第一次在博物馆以外的地方,看见到利用纸带来记录信号的老式手摇发电信号平台,以及利用磁带来记录波纹的波段接受装置。
这些玩意可都是真正意义上的高门槛器材,使用起来相当的繁琐,而且读取信息也十分困难。
甚至在方舟所下载的数据库里面,一时间都没有这方面的读取技术,只能够等待逆向解析后才能完成信息的录出。
不过希尔伯也没在意这方面的事情,毕竟二三十年前的消息和他也没啥关系,总不能有什么大能预知到了自己会在1050年来到此地然后提前二十多年在这里写好信息等待自己来读取。
但是当希尔伯算计着要将这里改造成轨道运输中转站的时候,他却无意中看见了波段接受装置的顶针并非是停在待机区。
于是他下意识的看向了磁带出口,却看见了用以记录的时间点坐标,没有定格在二十年前。
而是在十二天之前。
彼时,正是伊比利亚陷入静谧的那个瞬间。
希尔伯的身形突然一顿,一个大胆的想法跃入脑海之中。
——如果说,大静谧所产生的脉冲波并非是纯粹的干扰杂音,而是记录有信息的波段,那么这些波段会不会就被这台古旧但不依靠电子晶体的装置给记录下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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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地铁运行
带着这样的好奇心,希尔伯在完成了地铁路线的全部勘探工作后,便返回到了广播站中准备让方舟解读这些信息。
此时由于主体建筑还在装修改造,所以工坊便直接在外面的街道上展开,原本在设计中就包含的机动性能力,让工坊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可以全面运转起来。
只是这一次的工作完全算不上是轻松,原因在于磁带这种东西在年代久远之后便很是脆弱,甚至说整个接收器在荒废二十年后还能工作,都已经算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希尔伯在初步拆解了这台接收器后,判断出这台接收器之所以还能工作,应该只是它里面的源石能交换装置里,还有着最后一点能量保留在缓冲区之中,而在脉冲波抵达勃艮第后,由于产生了撞击而使这些缓冲区内的能量灌输到了主设备里,完成了最后一部分的记录。
而在这一次记录完成后,磁头也是因为机械老化的原因彻底卡死,拆解过程中希尔伯也是确认了一点。
在将所有的磁带全部取出之后,这台老旧的接受器也算是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而希尔伯也决定废物利用一下,将它扔给W去自己捣鼓捣鼓。
俗话说得好,垃圾佬就是要从小培养起来。
完整的取出磁带固然是一件技术活,但是读取磁带的内容更是困难重重,这些磁带虽然在制作出就有考虑过长时间保存,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在那种暴露在空气中的情况下,其状态也很难说是毫无损坏。
有一些磁带部位已经是希尔伯用手轻轻一碰就碎裂开来,还有相当一部分磁带更是已经发黄变脆,失去了保存信息的功能。
唯一的好消息在于,最后这段保留了信息的磁带,还处在能够勉强读取的状态。
只是这种依靠磁性粉粒保存的电信号来记录声音的储存物,方舟想要读取出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不过这些天来也没有多少需要用上方舟的工作,希尔伯所幸就让它在工坊里完成这些读取任务,自己则是继续忙活起广播站改造的工作,同时他也拜托烈汉卿带一点文学小说集过来,准备将这些作为W在养伤时的读物。
在希尔伯的计划中,丰富精神和野蛮肉体都是必然要去做的事情。
虽然说希尔伯还是认为,由乌萨斯大作家斯泰写的《剑与鸽》对于W来说还是太早了一点。
但他也
能理解烈汉卿挑选中这本书的缘由——乌萨斯人在战争这方面,确实和萨卡兹人有着极为相似的地方,他们都是被生存裹挟着冲向战争的群体,就连想要在这股浪潮中停下脚步都十分困难。
虽然W可能现在看不懂这本书,只会将里面的故事当做是发生在现实中的记录或者是虚构出来的传记,但是当她年岁再长一些,回头重新再读起这本书,应该会有和小时候不一样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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