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在看了很多遍之后，花青玲才发现这小丫头其实是在偷偷看着自己，明明挨着眼神却一直往下瞄。
旁边高高跳起如同麻雀般的女孩是她在无尽荒原上捡来的安娜小妹，洋溢的兴奋笑容很难与花青玲记忆里的流民小女孩联想在一起。
或许正是因为安娜小妹，自己才会对这些逃难的流民队伍生出恻隐之心吧？
花青玲摩挲着照片上的自己，这抹让她也看不明白的优雅浅笑，不知怎么得，花青玲总是想不起当时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离别的忧愁？
还是...
现在，只能记得当时的微风很舒服，照片上女孩们扬起的裙角足以说明这一点。
直到如今，也只有这些风带来的印象了。
“诶，这不是洛烟小姐吗？”·
这时秦雯凑了过来，看到照片上的银白少女，惊讶地说道。
“嗯，她离开炎城之后，跟我待过一段时间。”
花青玲不着痕迹地收起了照片，不知为何她并不想让别人看着这张照片，即便对方是秦雯。
或许是潜意识里，这些深埋在记忆里的画面，她不愿与他人分享吧。
“我也...很久没见到她了。”秦雯眼底闪过几丝回忆的色彩，“只是听师傅说过，她后来去了诺亚，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是啊...
花青玲目光微微闪烁。
那位如梦似幻的银白少女，就这样与世界断开了联系，至今都不知道她能否重新出现在现世之中。
或者，她根本就是一场梦...
“你们当时是在哪相遇的？”秦雯问道。
她在炎城战争结束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炎城，之后发生的一切她全都不知道，就连洛烟小姐还活着这个消息都是偶然间得知的。
那是在诺亚之变的时候，洛烟坐在一名圣教骑士肩膀上横穿整个诺亚的画面被很多人看到，并且印象深刻。
“在哪...说来也巧，”花青玲忽地笑了起来，目光投向远方，“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能够通往诺亚的巨型城市——莱尼特斯。”
久违的莱尼特斯，终亡众神教会再次出现在人类视野里的第一个巨型城市，同样是这场浩劫最初的开端。
她曾在那里与洛烟小姐再次邂逅，并留下过深刻的记忆。
但这次前去，却已经没有了银白少女的身影。
不过...
最终的答案，还会是在诺亚。
“秦小姐，这次诺亚之行，我和你一起去。”
花青玲终于下定了决心，眼神不再茫然，而是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先前在分别的时候，我曾跟洛烟小姐说过，前往诺亚的时机还没到。
“但现在我想...已经是时候了。”
“这是一次赴约。”她低垂眼帘，逐渐模糊的记忆忽地清晰了些许，“...是我与她的约定。”
......
“...卓娅婆婆。”
“咳咳...你来了，诺里安...小子。”
老态龙钟的老妪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每一次咳嗽都是乌黑的血液，触目惊心。
记" 号. 3#4記|{号$7一$"零]}①.⑦(④&五)#酒-,④].⑨+⑧ 她半靠在床铺上，而床边已经丢了不少纸巾...只是这些纸巾都已经被腐蚀到几乎化成黑灰，就像是被王水溅射到了一般。
诺里安神情凝重地站在床榻旁边，默默地看着这位从他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守护着莱尼特斯的“灭”级能力者。
当年的诺里安还不是执政官，甚至连背靠的家族都在逐渐没落，没有谁会正眼看他。
但卓娅婆婆却看见了他，并站到了他身边。
从一个被发配到郊区的基层长官，一步步走向元老院，最终坐上了第一执政官的位置，以铁血的手段塑造一个全新的莱尼特斯。
这一切...如果没有卓娅婆婆的幕后相助，就算诺里安有滔天的才华都只能郁郁而终。
可现在，她就要死了。
三天前一波厄难怪物潮袭击了莱尼特斯，以迅猛之势突破了莱尼特斯的外围防御系统，并且还在快速地逼近核心区域...或者说“火种”高炉。
“火种”高炉拥有的能量对厄难怪物来说犹如毒药，但是一旦“火种”源头被“恶意”污染，毒药便会瞬间化作蜜药，让怪物潮进一步壮大。
可对莱尼特斯人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无论如何，都必须把这些怪物消灭在外围城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一场大战由此打响，莱尼特斯调动了几乎全部兵力，动用了所有的能力者小队，卓娅婆婆亲自出手，才极为勉强地击溃了这次厄难。
可是卓娅婆婆太老了，她可不比十二圣徒，连破晓的两位“灭”级首领都比不上。
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影现在还是青春靓丽的大妹子，卓娅婆婆却已经老态尽显，这足以说明她的实力确实只能是“灭”级的吊车尾，寿命远远不如同为“灭”级的其他人。
极致的衰老加上“恶意”的特殊性，这位守护莱尼特斯大半辈子的老人，还是倒在“恶意”的面前。
“别担心，诺里安小子，”卓娅婆婆老皱的脸上浮现出带着痛楚的笑意，
“我已经抑制住了...‘恶意’的蔓延，接下来你们只要在我的身体里塞上真空炸弹，再丢到无尽荒原里，就可以彻底杀死我了。”
真空炸弹，目前为止人类掌握的最强爆炸物，其威力可以比肩“殆”级能力者的全力一击，连“灭”级能力者都无法忽视的恐怖存在。
只是，这种炸弹制造工艺相当繁琐，与“贤者之石”差不多，莱尼特斯在这场战争里已经消耗了不少，现在库存恐怕也不过百来枚。
“真空炸弹会把您撕成碎块的，会很难看。”
诺里安低声说道，他一直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语气似乎也在刻意压抑着波动。
“...我一直是个糟老婆子，难看就难看了些。”
卓娅婆婆闭上了双眼。
恶意的神明在窥伺着大地 : 第五章 归来曾相逢
“我本来希望您能体面一些的。”
诺里安轻声说道。
“体面？”卓娅婆婆嘴角生出了几分讽意，“体面又如何...在我现在的情况...炸成碎片就是最好的体面...”
“这样...我才不会...又爬起来...敲你脑袋。”
卓娅婆婆颤抖着抬起手，想像以前一样，叩诺里安的脑门。
但她只抬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下。
在诺里安还是个年轻小伙子的时候，卓娅婆婆每次对他警告时都喜欢屈起手指叩他脑门。
只是，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该死就死...至少，哈米德死在我前面，已经足够了。”
卓娅婆婆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当年的事情，不只有影还在记着，卓娅同样印象深刻。
因为不符合要求，卓娅提前被逐出圣徒候选，却也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只是...这种幸运对卓娅来说却是另一种痛苦。
她还记得同学们与她送别时的场面，可才一回头，就全都不见了。
恨吗？
或许恨吧。
睡梦里无数次浮现出他们的笑容，记着他们的约定，这一切都毁在了哈米德的手上。
“林轻盈...你这个走后门的，”卓娅婆婆浑浊的眼眸里似乎弥漫着微弱的光芒，“我知道你能做到...还好在我死之前...做到了...”
诺里安守在卓娅婆婆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卓娅婆婆被“恶意”污染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莱尼特斯高层，无论是元老院还是议会，都默认了她的死亡。
“恶意”的恐怖，这些日子他们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了。
只需要稍微沾染上一些，一个纯良温和的人就会变得暴躁易怒，最终疯狂失控。
卓娅婆婆依靠“灭”级的实力才能抑制到现在，但这份“灭”级实力却会在“恶意”失控的时候，给莱尼特斯带来更深的灾难。
作为莱尼特斯的首席执政官，诺里安不能让这样的恐怖灾难发生，他必须做好决定。
在一切无可挽回之前，杀死卓娅婆婆。
这是只有他能做的决定，三枚真空炸弹已经从储存库里面取了出来，只要诺里安一声令下，研究人员就会迅速过来以最快的方式在卓娅婆婆身上安装炸弹。
而脚下的这个房间，周围已经构建好小型传送阵，目标是与莱尼特斯距离三十公里的一处荒原。
真空炸弹的爆炸将会波及三公里左右，爆炸之后的余波可能扩散到二十至二十五公里，莱尼特斯很安全。
这一切，在诺里安来见卓娅婆婆，就已经安排好了。
可是...
这样的决定，过于残忍。
对这位守护莱尼特斯大半辈子，守望着他大半生的老人，过于残忍。
在摁下最终的按钮之前，诺里安还是来见了卓娅婆婆最后一面。
“抱歉，卓娅婆婆。”
诺里安低声说道，谁也听不出他声音里的情绪。
可卓娅婆婆却似乎听了出来，只是合上了眼睛，说道，
“...照顾好莱尼特斯。”
诺里安转过身去，缓缓地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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