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我这又是跑到哪位原初恶魔的地盘了...”
洛烟定了定神，开始循着空灵旋律的源头，一路轻飘飘地游荡了过去。
与以往所听到的，和洛烟自己吟唱的不一样，这一次的空灵旋律显得更加混乱无章，但所蕴含的意味却丝毫没有减弱。
悠悠传来的歌声带着牙牙学语一般的稚嫩，但嗓音却是犹如百灵鸟般悦耳的少女音。
一步，两步。
洛烟继续走着，越靠近空灵旋律的源头，听到的歌声就愈发空洞，旋律里的轻灵被一丝一丝地抽离，压抑与悲伤充斥着整道旋律。
在不知漫步了多久，当旋律里的悲伤几乎要把洛烟感染的时候，她一成不变的视野里终于出现了变化。
远方似有若无地浮现出一点点漆黑，就像是某位粗心大意的画家一不小心在空白画布上泼上了一点墨水。
一步，两步。
墨水浸满了空白画布，逐渐勾勒出一名少女的轮廓。
她坐着。
漆黑幽暗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地面上，发梢处蔓延着无边无际的黑暗，融入到周围的空白之时，却没有出现哪怕一点的违和感。
这是谁的杰作？
洛烟逐渐向漆黑的少女靠近，并在这时，洛烟发觉自己的身形愈发沉重，无法跟刚才一样飘啊飘，她重新落回到地面上。
一步，两步。
轻盈的脚步声沙沙地响起，在这个寂静的环境里显得尤为醒目，就连沉浸在歌唱之中的漆黑少女都听到了。
漆黑少女的空灵旋律断弦了一瞬，虽然很快便续了上去，却已没了歌词，只剩下轻悠悠的哼唱声。
终于，洛烟走到了漆黑少女的面前，而漆黑少女也缓缓地转过身来。
不出所料，漆黑少女与她的容颜一模一样，同样的绝美，但双眸却被深邃的幽暗完全占据，带着令人胆寒的寂灭与恐惧。
“绝死魔女。”
洛烟默念道。
她见过的。
在自己的梦境之中，在九先生临终之前揭示的真相里，在被所有人遗忘的角落...她曾见过。
只是，眼前的这位绝死魔女与她见过的，完全不一样。
不再是冰冷强大，不再是沉默孤寂，而是满溢着悲伤与欢喜。
漆黑少女看着洛烟，寂灭的漆黑双眸仿佛也染上了些许光亮的银白。
沉寂的表情里，绽放的是耀眼灼目的笑容。
“是你...小小的...白色的花儿啊...”
“我找了好久好久，终于...找到...”
洛烟沉默地站着原地，似乎有什么在她的记忆里呼之欲出，是被封印的，禁绝的，不可接触的一部分...
是失败的一部分。
她在漆黑少女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是一道勉强成形的白色光芒。
这是梦境吗？
这真的只是梦境吗？
可这一切却如此真实...
洛烟看到自己的视野在颤抖，在模糊，意识也开始激烈地动荡了起来。
现实与梦境逐渐分离，她在渐渐远离这场真实到恐惧的梦境。
但在这一刻，她看到漆黑少女不顾一切得向她扑了过来，撕心裂肺地悲鸣随着响起...
“不——”
“求求你们...不要带走她...”
“我...只剩下她了...”
“......”
白茫茫的视野瞬间陷入无边无际的寂灭与黑暗，两道毫无感情的冰冷嗓音如同宣判死刑一般，交替响起，
“很遗憾，人造魔女计划已经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新的‘绝死’...和吾一样，诞生了不应有的情感，祂会成为人类的威胁，必须立刻抹除祂的记忆，消弭祂的存在。”
“众神已经意识到我们的计划了，接下来能争取的时间...所剩无几。”
“圣山之巅，无天无地无风无日之地，是虚假星空唯一的死角。”
“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放逐神明是最无奈的选择，同样也是最...绝望的选择，不过是暂时屏蔽诸世之恶的耳目罢了，根本无力挣脱名为‘恶意’的枷锁。”
久久的沉默之后，声音再次响起。
“吾...愿意相信人类的无限可能性。”
一切归于沉寂。
洛烟再次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默不作声。
梦境里的一切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没有像上次一样消散开来。
悲鸣的漆黑少女，冰冷的对话，还有白色光芒的她，都无一例外地向洛烟揭示了，这些都是她曾经历过的现实。
似乎...随着掌控权能的增加，洛烟越来越靠近某些被彻底遗忘尘封的秘密。
“人造魔女计划。”
洛烟记得很清楚，这是之前从未听说过的名词，连一点点的传闻都未曾出现过。
很有可能这个听起来相当疯狂的计划，连同样疯狂的终亡众神教会都毫不知情。
甚至，洛烟怀疑圣徒们对此也不清楚，要不然当时在绝对隔绝的地方，幻一点都没有向她提起过呢？
而最后出现的两道声音，此时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圣人。
或者说，前绝死魔女和前洛烟。
至于洛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个梦境...
她稍稍坐起身来，从敞开的窗户眺望远方。
被称为“方舟”的结界若隐若现，即便是在没有启动的状态下，其气势依旧让人窒息。
但洛烟看的并不是宏伟的“方舟”，而是更远的，视野里几乎无法捕捉的位置，那个位置通常会被称为“圣域”。
...也是圣人最后安息的地方。
是因为越来越靠近所谓的真相吗？
“洛烟小姐——”
就在这时，一道轻快的嗓音响起，卧室门被叩了好几声，可以听出门外的女孩心情似乎很不错。
随着嗓音的响起，洛烟的思绪也回归了现世，低声道，
“门没锁。”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过后，欣雅端着一盘早餐走了进来，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不过在看到洛烟的时候，她却露出了小小的惊讶表情，
“洛烟小姐，您...怎么哭了？”
“嗯？”
洛烟抬手碰了碰脸颊，指尖传来些许湿润的触感。
“是发生了什么吗？”欣雅关切地问道。
“不，”洛烟摇摇头，站起身来，“只是..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吧。”
“这样啊...我看洛烟小姐一直没起来，所以是专程给您送早餐的啦！”
欣雅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笑盈盈地把手上的早餐放到了洛烟的床头柜上。
盘子里的早餐是油条和豆浆，虽然洛烟之前生活的地方是典型的旧纪元西式贵族，但好歹现在算是炎城出身...欣雅为她准备的当然也是东方的早餐。
洛烟等人来到诺亚已经有几天时间了，除了第一天逛的稍微多了一些，其他几天就没怎么走动了。
倒不是洛烟累了什么的，实在是因为作为人类灯塔，自由联邦的中枢，诺亚...也避免不了无趣。
纵然有上千年的历史，但历史稍微久一些的地方，都被囊括在圣域的范围之内。
诺亚教廷里倒也是有数百年历史遗迹的，但大部分都绝对禁止不被允许的人员踏入。
可以去的地方就几个旅游景点，很多地方则都是复制黏贴式的工业化城区，从布局规划上更偏向于功能性，看起来就更无趣了。
在天灾与厄难随时都有可能袭来的新纪元，能有一处安息之地就已经足够幸运，即便是诺亚，也不可能大范围推广娱乐项目。
连兴致勃勃的安娜出去几次之后，也回到宅子里开始踩缝纫机了。
不过，除去这些无足轻重的小问题之外，在诺亚的这段日子算是洛烟离开幽灵小镇之后，最惬意的一段时光。
——要是能让她亲手下厨证明自己就更好了。
看着洛烟几下就对付完早餐，欣雅暗叹如此美人即便狼吞虎咽也依旧绝美，便定了定神，拿出一封信件，
“这是从炎城送来的信件，给您的。”
“嗯？”
洛烟接过信件，看到信封上歪七扭八的签名“花绮玲”，感慨了一声花绮玲的字原来这么丑啊。
“好像是在半个月前就从炎城送出来的，只不过到诺亚需要一些时间，反而比您的到访慢了一些。”
欣雅顿了顿，继续说道，
“但从时间上来看，貌似...当时您才刚刚出发？”
欣雅手上有大致的时间表，稍微换算一下就可以得知，这是随着从炎城出发的生命线一同送出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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