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在一名主教面前直述他的神已死，确实会有这样的风险。
不过，这里可是虚空，是她的主场。
哈米德即便可以在虚空停留，也绝对做不到跟洛烟一样的灵活自若。
只有在这里，洛烟才能有底气跟哈米德直言不讳。
“洛烟小姐，纵然你是从众神归来的使者，也绝对不能开这种玩笑。”
果不其然，哈米德的神情瞬间阴沉了些许，但却没有理解动手，而是继续低声说道，
“众神不会消亡，祂们永存世间。”
“随你怎么认为，反正我的感觉告诉我祂死了。”
洛烟摊手道，她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跟哈米德继续纠结下去。
“...我只求一道神谕，洛烟小姐。”
哈米德的语气不再友善，但还是在克制着自己，
“众神向你诉说真相，难道你就没有半点触动吗？你不觉得人类在错误的道路渐行渐远了吗？
“再这样下去，众神的敌人将会降临，整个世界都有可能不复存在...”
洛烟双手抱胸，说道，“没觉得。”
“...？”
哈米德终于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他很确信洛烟已经见过了真相，但为什么会...拒绝？
即便是天生的恶人，在目睹那种超越人类认知的真相之后，都会成为终亡众神教会最忠实的信徒。
“至于神谕，当时祂是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啦，但我没记清楚多少。”洛烟耸了耸肩，“如果你实在是想要什么神谕的话，我是无能为力了。”
闻言哈米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堪了不少，他看不透洛烟，不知道她的话里面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主的语言隐晦难解，纵然终亡众神教会穷尽千年之力，也只能从这些古怪的音节里辨识出几个可用的字眼，经过一定改良之后称为了教会里独有的“神言”。
这种赝品神言对于主的神言来说当然不值一提，但已经超出了人类至今为止拥有的所有语言。
甚至其中一部分源于真正神言的字眼，还带着言灵的力量，一旦说出来便会引发现象。
基于这种情况...絮絮叨叨？即便众神拥有人类的情感，祂们斑驳繁复的神言又怎么会轻易被人类理解？
连尝试理解都是一种危险的行为。
可洛烟的表情和动作却在告诉哈米德，她没有说谎。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可以告诉你有关于塞茜莉亚的一切事情，但我们只是想要神谕，洛烟小姐。”
哈米德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个时候，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
“即便是众神的只言片语，对我们来说仍旧是一笔可贵的财富，为此我愿意付出所有。”
“只是为了...一句话么？”
洛烟嘴角微微翘起，随即便稍稍抚平，轻声说道，“如果这是一场交易，我没有意见。”
“你可以当成一场交易，但对于我们来说，让来自众神的神谕摆上交易的天平上，本身就是一种侮辱。”
哈米德沉声说道，“但事已至此，我相信众神会谅解我们粗鄙冒犯的行为。”
“祂...呵，可能根本不在意吧。”
洛烟耸了耸肩，作为唯一一个真正与跟嫉妒魔女面对面过的“生灵”，她确实有资格说出这句话。
“即便众神不在意，也不是我们可以取辱祂们的理由。”哈米德沉声说道，随即顿了顿，语气尴尬了些许，“如果可以的话，洛烟小姐，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再谈吧。”
“嗯？”
洛烟的目光再次落向哈米德，这时她才发现，哈米德的七窍已经渗出了淡淡的血珠。
这里可是虚空，生灵的绝对禁区，就算哈米德曾经拥有过到访虚空的经历，也无法支撑他在虚空中活动。
顶多依靠“灭”级的阶级和对虚空的经验比其他人坚持长一段时间，就是哈米德能做到的极限了。
像洛烟这种在虚空里面乱跑犹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恐怕除了众神以外，这个世界上也找不到第二个能过做到的存在。
“这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根本不怕虚空的环境呢。”
洛烟松了口气，拍拍胸脯。
哈米德：“......”
正常的生灵都怕的吧...反倒是你...
哈米德同样无法理解洛烟为何能在虚空久留，虽然能够感受到她身上带着“未来之神”（即终焉魔女）的气息，但...终究是生灵。
不过眼下这个疑惑并不要紧，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存在着连几百岁的他都未曾见识过的神秘现象，因此也算不得出奇。
经过这一番不知道算不算友好的交流过后，洛烟和哈米德暂时达成了共识。
知道哈米德无法进入虚空之后的洛烟更有底气了，再加上对方确实对神谕拥有着难以理解的渴求，她也不用担心哈米德会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反正你搞事，我就遁虚空，你能拿我作甚？
哈米德则是把疑惑深深地埋在心底，紧随着洛烟的步伐，强忍着不适，直到洛烟找到对应的节点，撕裂空间回到现世。
但在一步踏出之后，他楞了一下，随即一种难以掩盖的恐惧笼罩着他。
这....是哪里？
哈米德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感觉包裹着他，这是一种印刻在他内心深处却不敢触及的熟悉。
抬头望去，点点闪烁仿佛就在眼前，璀璨星空触手可及。
这里是星空！是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的星空！
为什么洛烟会带自己来到这里，是有什么深意吗？
哈米德忽然想到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他只是说换个地方谈而已，洛烟并没有反对，原来原因是这样的吗？
她难道是想在一触即破的真相面前，向自己道出众神的神谕吗？
哈米德颤抖着转身望向洛烟，却看到这位绝美少女平淡的神情里浮现出几分错愕，然后摸了摸下巴说道，
“对应的位置没错，但高度错了么...抱歉，哈米德，是我迷路了。”
“......”
哈米德仍旧无法确定洛烟所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他也无暇去顾忌这一点了，从虚空出来的凝滞只有一身，随即两人的身形便从高空中往下掉落而去。
......
与此同时，莱尼特斯。
在失去哈米德坐镇之后，终亡众神教徒们掀起的灾厄也被一个接一个地扑面，无穷无尽的灾厄迎来了尽头。
在短短半天时间里，莱尼特斯遭遇了不下十场“毁”级灾厄，数不清的“祸”级灾厄，还有七号禁区里被评定为“殆”级的灾厄（哈米德和卓娅都在刻意控制自己），损失不可计量。
换做任何一座巨型城市，即便是诺亚，遭受如此重大的打击也是难以承受。
但灾难尚未结束，最大的威胁终亡众神教会的主教哈米德仍旧下落未明，而莱尼特斯唯一的“灭”级能力者卓娅婆婆重伤，还在救治。
潜伏在莱尼特斯里的影卫，同时也是克莉丝的母亲缇娜一直在暗中协助诸多能力者小队进行灾厄清剿，在莱尼特斯指挥层对情况忧心忡忡的时候，她反而轻松了不少。
“小小缇娜~我马上就到了，记得洗干净等我哦~”
影顽皮的声音冷不防地在缇娜耳边响起，带着一如既往的戏谑和揶揄。
“影大人，请尊重一下一名有丈夫的女性，况且我还有个女儿。”
虽然听到这道声音的响起让缇娜心底的石头落了下来，但还是板着脸说道。
刚刚还把她叫做缇娜阿姨，现在又成了小小缇娜...影大人可真是，童心未泯？
“不过，影大人，您的化身影体只有三成实力，应付哈米德是不是太过勉强了？”
缇娜微微皱起眉头，“我看过卓娅婆婆的情况，她全力以赴都不是哈米德的对手，甚至没被对方看在眼里。”
“吊车尾是这样的，我也没把她看在眼里。”影赞同地说道。
“...这样背后说一位人类支柱的坏话不太好吧？”
缇娜已经在影大人这边听了不少大人物的隐私，让她很难再直视这些曾经伟岸崇敬的支柱们。
“当着卓娅老太婆的面我也这样讲，谁让这家伙当年老嘲讽我是个走后门的。”影无所谓地说道，
“反正她打不过我——哈米德也是，放心吧，当年他输给我，现在依旧会输给我。一时是我的手下败将，就永远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魔女之夜 : 第二十九章 神谕轻吟
区区高空坠落对于一名“灭”级能力者来说，并不算什么危险的行为，即便高空的程度已经达到星空附近也同样如此。
而洛烟更不必多说，一名空间能力者死于高空坠落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没过多久，两人便重新回到了地面上，虽然方式各有不同。
克莉丝和塞茜莉亚一脸懵逼地看着哈米德从天而降直接贯穿了整栋居民楼，而旁边洛烟缓缓悠悠地扒拉着空间裂缝一跃而下。
...虽然已经见过不少次，但像洛烟小姐这种把虚空行走这种走刀尖的行为演绎成翻墙扒户的模样，克莉丝就止不住地一阵眼皮狂跳。
“洛烟小姐，怎么样？”
克莉丝紧张地凑上前去，但洛烟却一脸沉思，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难道...没谈拢？还是...
克莉丝稍稍伸出脖子，看向旁边贯穿楼层的空洞，这位名为哈米德的邪教徒把洛烟小姐说服了吗？
就在这时，洛烟忽然点点头，认真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下次一定不会迷路了！”
“...啊？什么意思？”
“克莉丝小姐，我已经完全掌握了虚空节点的规律，”洛烟望向错愕的克莉丝，说道，“这回在位置上没错，只是高度上出了点偏差。”
“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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