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断臂男子惊疑不定地站在原地，不知思索了多久，才咬咬牙，继续追了上去。
...即便如此，哪又如何？
......
“咚...”
“咚...”
“咚...”
钟声绵延不绝，夹杂着些许颂唱祷告词的声音。
洛烟被花绮玲背着，向教堂方向走去。
以洛烟虚弱的体质，跑动几步就要喘息，所以也只能麻烦一下花绮玲了。
洛烟自己是有些过意不去，但花绮玲毫不在意。
或者说，她对此...似乎乐在其中。
感受着背后轻盈柔弱的身躯，花绮玲不止为何心底浮现出些许心猿意马，不过很快便被周围地狱般的景象拉回现实。
荒凉小镇几乎与花绮玲之前在监视器里看到的一模一样，稍有不同的是充斥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狰狞怪物。
它们有些被斩去手脚，有些浑身扎满了尖锐的木条，甚至花绮玲还看到一只勉强能辨认出是女性的怪物，它的舌头被长长地拽出，上面乱七八糟地钉满了生锈的铁钉。
“她是...梅希尔医生。”
洛烟也看到了，她从这只怪物身上残余的白色大褂碎片和一个残破的听诊器辨认出了她的身份，可这却更让洛烟感到悲凉。
往日的梅希尔医生是一个性格古板却为人和善的好医生，她也是最为关心洛烟的几个居民之一。
可现在却是...
放眼望去，与梅希尔医生同样情况的怪物比比皆是。
所有的小镇居民都化作了扭曲可怖的怪物，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这样的怪物，只是因为沉浸在幸福的梦境里而不自知罢了。
不知不觉，花绮玲已经带着洛烟来到了教堂门口的广场，所有聚集在这里的怪物全都在嘶吼着，却没有一只闯进教堂。
在一众怪物之中，凌琪和几个外来者与众不同的身形极为显眼。
“他们...还有救！”
洛烟黯淡的眼神微微发出光亮，而花绮玲也是心中一喜，因为她在里面看到了好几个炎城的平民。
应该都是在幽灵小镇出现的一刹那被吞噬的居民，没想到竟然还能活着...
与此同时，低沉的钟声终于停止，若隐若现的颂唱声也逐渐平息。
而躁动的怪物们，在此时也都纷纷安静了下来。
但是，它们并没有向之前一样迷茫地游荡，而是全都呆滞地望着教堂。
带有旧纪元风格的尖塔教堂沉默地屹立在小镇的中央，塔尖的石雕瞳孔在这一刻缓缓挪动，目光落向教堂前的怪物群。
“走！”
洛烟拽了拽花绮玲的衣袖，花绮玲立刻领意，把洛烟抱了起来。
在瞳孔目光落下之前，一个瞬身离开了教堂前的广场。
而在同一时刻，呆滞的怪物们被这道目光照耀着，缓缓地屈膝跪下，双手合十，仰头看向石雕瞳孔。
“伟大的主啊，我把一切灵魂，肉体，生命都献与你...”
“...来赎清所有罪孽。”
它们齐齐地颂唱道，音色洪亮且清明，一如它们还活着的时刻。
洛烟看着这一切，低声说道，
“‘赎罪日’。”
“什么？”
少女不死于童话镇 : 第二十六章 半个牧师
抛去这些怪物的外表，教堂前面的这一幕洛烟非常熟悉。
不如说，以前她也是其中一员。
“赎罪日”。
小镇上一年一度的盛典，所有居民会在这一天停止工作，一同聚集到教堂前面，向信奉的神明祷告。
【为祂献上珍视之物作为祭物，祈求祂宽恕吾等与生俱来的罪孽，平息祂无穷无尽的怒焰。】
【然后...祂会以无上的姿态，实现吾等卑微的希冀与愿望。】
“...这是个邪神吧？”
花绮玲听完之后满脸惊诧。
“神明不都是这样的吗？”
洛烟疑惑地问道。
她们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都没能理解对方的话。
“咳咳...总之，先把信仰的问题放到一边，今天是小镇的‘赎罪日’吗？”
花绮玲咳了几声缓解尴尬，问道。
“不是，虽然小镇的时间一直都很混乱，但今天绝对不会是‘赎罪日’，”洛烟沉声回道，“‘赎罪日’之前，小镇上会进行一些很隆重的准备，不过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清楚。”
“那就只能是那位夫人的手笔了。”花绮玲说道。
“娜塔莉夫人...”
洛烟心底一沉，她很清楚夫人对所谓“永恒幸福”的执念有多强大，每年一度的“赎罪日”很有可能是维持“永恒幸福”的一环。
现在忽如其来的“赎罪日”仪式，必定与重新构建“幽灵小镇”有关。
既然如此...
“我们必须破坏这场‘赎罪日’！”洛烟低声说道。
“怎么破坏？”
花绮玲端起了狙击枪，但想到之前洛烟的表现，又有些犹豫要不要把狙击枪交给洛烟。
毕竟在洛烟的手里，“绝弦”显然要强上一个档次...
洛烟没有察觉到花绮玲这一瞬间的迟疑，她稍稍抬头，望向眼前的教堂。
教堂在石雕瞳孔的照耀下，微微地散发着光亮，下方的大门半开着，里面却是如同寂灭般的黑暗。
“等一下会有‘牧师’进入教堂，带着所有祭品，去向教堂里的神像进行最终的祷告，以求得‘主’的宽恕。”
说到这里洛烟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祭品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因为庄园里负责这个的不是我...”
“所以，我们是要杀死‘牧师’吗？”花绮玲接着洛烟的话问道。
“...”洛烟沉默了一会，“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尽可能把祷告的神像破坏掉。”
“好吧。”
花绮玲耸了耸肩，她能理解洛烟此时的想法。
前不久洛烟还生活在“永恒幸福”的小镇里，这些怪物，在洛烟过去的认知里，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她不忍心对他们动手，花绮玲能理解。
“什么时候冲进去？”
终于轮到战斗的回合了，花绮玲憋着好一股气。
先前不是有力使不出，就是不可力敌，搞得她一个“毁”级能力者在处理“毁”级事件时就跟个拖油瓶一样。
...当然，直到现在还把“幽灵小镇”事件认定成“毁”级就太愚蠢了。
“等大家的祷告结束之后，上面的眼睛应该会收起，到时候再进去吧。”
洛烟有些忌惮地看了看教堂尖塔顶部的石雕瞳孔，总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关于这个小镇，关于教堂与“主”，还有她自己，这其中隐藏的秘密，直到现在还未能完全揭晓...
就在这时，怪物们顶礼膜拜的石雕瞳孔逐渐重归正常，“牧师”从怪物群里缓缓走出，走向广场上的布道讲台。
“牧师”同样是一只怪物，但它只有半截身体，下半身被拦腰截断，拖着一道长长的乌黑血痕。
它在仅剩的枯瘦双臂上套着破损的老旧皮鞋，当做脚一样步行着。
在靠近布道讲台之后，又娴熟地脱去皮鞋，借助双臂灵巧地爬上布道讲台，放下半截身子。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极其自然，没有任何违和感。
这只半截怪物在爬上布道讲台之后，还细心地理了理肿瘤脑袋上戴着的高顶白帽，即使这顿帽子已经被烧毁了大半。
“‘主’已经听到了吾等的罪孽与期许，‘主’会宽恕所有人，带来永恒的幸福。”
浑厚的嗓音里带着慈祥与温和，与它诡异可怕的外貌截然不同，更不像小镇居民们一般嘶哑，咬字非常清晰。
如果忽略这只半截怪物可怕的模样，它似乎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和蔼老人。
“阿普顿先生...”
洛烟的眼神闪烁，她认出了这位老人。
作为小镇教堂唯一的牧师，即使是在“永恒幸福”里，他依旧是其中最善良的一个。
可这位善良的老人，却不知为何被斩去了半截身体。
“现在，我代表小镇的大家，去进行最终的祈祷仪式，”半截怪物撕裂的口器一张一合散发着恶臭，畸形病态的尖牙在其中若隐若现，可它的声音却依旧平和，“愿主的辉光，能够救赎我们所有人。”
话音落下，它轻轻跃下，再次套上皮鞋，向教堂门口走去。
与此同时，石雕瞳孔的目光彻底熄灭，宁静的怪物群再次爆发出激烈的嘶吼声，无数扭曲的肢体挤压成一团，它们争先恐后地挤到教堂门口，但却没有一个去迈过那条线。
“就是现在！”洛烟沉声说道。
花绮玲立刻轻车熟路地背起洛烟，然后顺手把狙击枪交到了洛烟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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