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令冷泠
“是,信陵君正是借助了天时之力,可他只能借助小天时之力,最终还是被我军所败。”蒙骜道。
“那蝗灾可算是大天时?”蒙恬好奇道。
“这就要说到真正的将帅之道,方才所说,还算不上真正的将帅之道。”蒙骜说着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将帅之道太过复杂,我曾听人论兵,以此可一窥将帅之道。”蒙骜道。
“上将军请说。”张唐郑重道。
他知道,这是一位征战一生的宿将所领悟的兵法精髓,属于无价的兵家绝学。
“兵,有可见之兵,有不可见之兵,可见之兵者,荷戟执戈,肉身之士,不可见之兵,如日月星辰,风云水火,山川灵气,如此万物万象均可为兵。”蒙骜回忆道。
“万物万象皆可以为兵?”张唐若有所思道。
而蒙恬此时则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祖父,此时的他很想知道这个兵论是什么人告诉祖父的。
“万物万象皆可为兵,在今天之前,谁能想到,蝗虫也能成兵。”蒙骜目光幽远的说道。
“敢问上将军,这些是什么人告诉上将军的?我秦国还有这般的兵道大家吗?”张唐追问道。
“他在咸阳宫。”蒙骜道。
“咸阳宫,上将军是说……”张唐没有再问下去,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老夫时常有一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大王为什么会是大王呢?如果不是,二十年后,我兵家未尝不曾再出一个兵家宗师。”蒙骜叹息道。
这话张唐没办法接,但在心底却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
“蝗虫,天灾,好一个天灾。”逃出秦军追击的魏无忌此时彻底没有了信陵君的风采,披头散发的走在地上,身边紧紧地跟随着一个巨人。
他是披甲门门主朱亥的大弟子点庆,天赋异禀,早已将披甲门的外功修炼到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即使是其师父朱亥与之相比,也是多有不如。
在之前溃败之中,身为大将军的朱亥将其派遣到信陵君身边,以保护信陵君的安全。
典庆这般的存在,在军中绝对是属于万人敌的存在,其一路护着信陵君,接连打破秦军十三辆战车,这才护着信陵君从秦军的追击之中逃脱出来。
“君上,这次战败,不是因为我军无能,实在是这贼老天相助秦军,天意难胜啊。”一身朱袍早已丢弃,身着魏军战甲的魏庸此时顾不得拿捏监军的姿态,在信陵君身边劝解道。
这次能不能逃出秦军的追击,安全回到魏国,他魏庸可是全指望信陵君了,这个时候的他,又怎么可能不尽量挑着好听的话说。
“天意,天意?”信陵君闻言抬头看向天空。
“天命真的不在我魏国吗?”信陵君黯然神伤道。
“想我魏无忌,一生何曾有愧于人,有愧于天,这冥冥天意为何如此苛待于我,反而助那暴虐无道的秦国。”信陵君只觉得心更痛了。
得。为了让自己不被丢下,魏庸此时只能选择闭嘴,要不然,若是再说错了什么让信陵君气出个好歹来,他就彻底不用回魏国了。
第104章 活化石
发生在濮阳城外的战事迅速朝着齐、赵、魏、韩四国传去,可以说,他们得到消息的速度还要在秦国之上。
信陵君魏无忌统领的十万魏武卒竟然在一日之间被秦军所击溃,而击溃的方式更是那般的匪夷所思。
当这个消息在四国的朝堂上传开之时,迅速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齐国只是在惊叹天意冥冥不可测,而赵国则是吓了那么一跳,随即又加强了对燕国的攻势。
赵国的有识之士都能看到, 秦国下一步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赵国,而赵国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在秦军进攻之前,壮大国力。
在这个时代,壮大国力最好的方式虽然不是战争,但最快的方式却是战争,所以赵国要利用秦燕联盟破裂, 暂时绝对不会再现联盟的机会,极可能地在燕国这里掠夺到足够的资源。
至于韩国,当然是习惯性地瑟瑟发抖,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员来自秦国咸阳宫的人出现在韩王宫之中,他的出现让韩王安如释重负。
但是魏国就彻底变天了,不仅是前线的大败,更是来自淮河流域的蝗灾在袭击了楚国都城睢阳之后,迅速吞噬了魏国,魏国在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情况下,即将收获的粮食被蝗灾啃食殆尽,只有不到三成的粮食被百姓抢收回家。
而这三成的粮食不仅要支撑他们在下一次收获粮食前的收获,同样还要被留三成中的一多半作为下一次耕种的良种,也就是说, 他们接下来的一年中,只能依靠常年不到两成的粮食度过接下来的一年。
魏国上下的饥荒已经不可避免。
而更雪上加霜的是, 秦军既然已经彻底占领卫国, 又在濮阳城外大败魏武卒, 那接下来,若是秦军南下进攻魏国,那魏国就真的危险了。
趁着信陵君对外出兵期间,顺利完成了权力交接的新魏王,坐在王座之上,只觉得身下的王座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诱人,反而散发着凌冽的杀机。
魏王位,实在太过危险了。
“龙阳君,你是父王的心腹忠臣,如今信陵君、大将军、司空都在外防御秦军,这大梁城中,只有你能够为孤谋划了。”
魏王增看向下首位置的龙阳君,一时间心情复杂,如果可以的话,他实在不愿意与这位龙阳君打交道,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叫这个人叔叔,或者是小娘。
只因为这位龙阳君还是他父王,如今已经病逝的魏景泯王的男宠,而且还是唯一的男宠,其地位更在寻常的妃嫔之上。
“大王,唯今之计,只有和谈一途了。”龙阳君的桃花眼之中此时也尽是焦虑之色。
对于魏国,他还是忠诚的,正如对那个男人一般,如果有可能,他自然不愿意看到这个国家灭亡,只是,真的很难。
“和谈?秦国能够答应?”魏王增抱着一丝希望道。
“从去年秦国攻韩的战争中,我们可以看出,秦国暂时还没有灭一国的打算,毕竟,他没到底放过了韩国,反而绕过韩国灭我魏国的道理。”龙阳君回答道。
“对,对,是这个到底,秦国没道理不动韩国,却要灭我魏国的道理。”魏王增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激动道。
“只是……”龙阳君的脸上却并无任何欣喜的神色,依旧带着之前的忧虑之色。
“只是什么?”魏王增追问道。
“只是,去年的韩国可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换取秦国退兵的,据说,一共付出了三百万金。”龙阳君道。
“三百万金?三百万……”魏王增沉吟道。
“三百万金韩国能够付得起,我魏国也能够做到。”盘算了一番的魏王增只觉得心中更加安稳上了一分。
“大王,那是韩国的三百万,我魏国可就未必了,而且,今年蝗灾肆虐了整个国境,救灾也需要钱啊。”龙阳君道。
“是啊,秦国的胃口到了我魏国,可就未必是三百万了,但正如龙阳君所说,我魏国今年实在打不动了,如此,唉·····”魏王增瞬间认清了现实,支撑了王袍的身躯不由垮了下来。
“只能选出一擅辩之士,出使秦国,哪怕议和的条件十分苛刻。”龙阳君无奈道。
“善辩之士?龙阳君可有什么人选吗?”魏王增垂头丧气地说道。
“大梁城中有一前辈,以唐为姓,睢字为名,可为人选。”龙阳君道。
“唐雎?这个人,孤在幼年之时曾在祖母那里听说过,当时祖母谈及这个人时,还要称呼一声前辈,他现在还活着?有多大年纪了?”魏王增翻阅着记忆道。
“唐雎前辈现年已经九十有四了。”龙阳君道。
“九十四岁?”魏王增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龙阳君,九十四岁的唐雎连能否走路都是一个问题,更可况还是出使秦国这样事关魏国兴衰的大事,未免太过儿戏了。”魏王增不悦道。
“大王,你有所不知,唐前辈虽然已经九十有四,但身体依旧健康,就以武功论,犹在我之上,当得起重任,君上莫非是忘了赵国的大将军庞煖吗?庞将军今年也有八九十岁了,不照样为赵国领兵攻打燕国,如今一路势如破竹,想来已经占领是数十座燕国城池了。”龙阳君道。
“这怎么能相比,等等,你说那唐雎的武功还在龙阳君你之上?”魏王增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实。
“大王,唐前辈出身名家,当年曾在惠子门下求学。”龙阳君道。
“惠子?”魏王增迷茫了一下,才想起惠子是谁,那都是一百年前的人物了。
这唐雎?魏王增一时间只觉得梦幻。
那可是自己父王的父王的父王的父王活着的时候都已经存在的人了。
魏王增只觉得一股浓浓的历史气息朝着自己扑面而来。
“可行吗?”当魏王增问出这句话时,说明在他的心中已经倾向于认可龙阳君的话了。
“可行。”龙阳君肯定道。
“那就这样做,不过,唐雎毕竟声名不显,只能为副使,还要选一正使才是,这个人的身份必须贵重。”魏王增补充道。
“司空如何?”龙阳君征询道。
“可。”
第105章 寡妇的烦恼
秦军在侧,蝗灾过境,使得韩国上下的处境并不好,尤其是韩王安,这位刚从去年的惊吓之中缓过来的韩王安再次陷入到了恐慌之中,一如去年,即使是胡美人也不能抚平韩王安心中的不安。
过的不好的人, 不仅仅有韩王安,还有许多人,比如胡夫人。
这位当年百越一族火雨山庄的大小姐,幼年富贵,少女时期突遭变故,情人死别, 亲生女儿生离,最终更是嫁给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故韩国司马刘意。
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本就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曾经的胡夫人常年因此而苦闷,但当刘意去年战死之后,胡夫人发现,刘意虽然讨厌,但最起码能够给自己撑起一片天地。
而现在?
现在的胡夫人察觉到了危险。
一个孀居的寡妇,而且这个寡妇还有钱,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一个有钱的寡妇实在是难以拒绝。
如果,这个有钱的寡妇还很有颜,那就更是不能放过了。
更何况,胡夫人还有着一个妹妹是韩王的宠妃, 在钱财、美貌之外,胡夫人身上还有着人脉。
所以, 整个韩国境内,但凡自认为有着几分实力的男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女人。
如此因此, 胡夫人自然是烦不胜烦,而在这种烦恼之中, 更隐藏着危险,有些人,即使是她也不敢拒绝。
“姐姐,你最近消瘦了不少?”正在胡夫人顾影自怜之时,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妇人走进了她的房间。
她是胡夫人的妹妹,如今韩王安身边最得宠的女人,身材娇小的她对于韩王安这种渐渐力不从心的中年人来说,正是最合适的美味佳肴。
“妹妹,你怎么来了?”胡夫人看到来人惊喜道,连带着心中的忧虑也减轻了许多。
“妹妹来看望一下姐姐,姐姐最近还好吗?”与胡夫人极为相似的胡美人道。
“能有什么好呢?每天都有恶客临门,最近更是烦不胜烦。”胡夫人无奈道。
“这样下去不是一个办法,现在的这些人姐姐尚且能够拒绝,若是有一天遇到自己不能拒绝的人,那可该怎么办?而且,这些人还好,只能明面上相逼,若是遇到不讲道理的江湖中人,那才是麻烦。”胡美人拉过姐姐胡夫人的手道。
“是啊,终究不是一个办法,只是我们一介弱女子又能如何呢?正如当年我们那般,同样也是无可奈何。”胡夫人无奈的说道。
当年的她就是别无选择,现在又何尝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姐姐愿不愿意舍弃了眼前的富贵。”胡美人道。
“妹妹真的有办法吗?”胡夫人惊喜道。
“至于什么富贵不富贵的,那又算的了什么,眼下这算得上是富贵吗?”胡夫人说着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姐姐可听说前天从秦国来了一个人。”胡美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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