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汁炒鱿鱼
萨卡兹士兵将刚刚得到的消息与面前的灰狼联想在了一起，很快便得到了一个恐怖的结论：站在自己面前摇摇欲坠的鲁珀族少年，似乎十几分钟前亲手杀死了王庭成员之一的血魔大君。
“不光是血魔大君——赦罪师，我听到赦罪师护卫们的谈话了，那个面具男也是被女王之牙给杀死的！！”
“这……可恶，总之这家伙现在看起来很容易干掉的样子，给我去死吧！”“妈的，这怎么打，我先溜了！”
接二连三的冲击让士兵们大脑直接宕机，他们很清晰的意识到了，面前这只灰狼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层面的存在。
当面对远超于自己能处理的灾厄时，一些人会激发战或逃避的机制，要么主动迎接危险，要么转身开溜。
虽说一名萨卡兹士兵想都没想直接转头跑路，但另一人很明显是主动A上去的类型。
面对挥来的砍刀，这平日里一边打哈欠一边泡茶都能躲开的速度，白桦此时却显得格外吃力。
然而砍刀并没有落下，在半空中被一只手硬生生握住。
“退下吧，你做的很好。”
威严的声音从萨卡兹护卫身后传出，这声音对于那名萨卡兹士兵来说很少能听到，但绝对不会忘记，因为这声音的主人正是一切始作俑者，摄政王特雷西斯。
“摄政王殿下！您这是……”
萨卡兹护卫彻底愣住了，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骨气勇气准备手刃这个几乎毁灭了小半个王庭的鲁珀族疯狗时会有摄政王站出来。
就好比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摄政王之前会发布那则虚假消息，说什么女王之牙已经归顺了萨卡兹王庭似的。
如果后者还可以用‘一切都是摄政王的一盘大棋’来自我欺骗，但在女王之牙已经击杀了赦罪师和血魔大君之后，特雷西斯的行为彻底让这名萨卡兹护卫停止了思考。
“去支援血魔大君那边吧。”
“我……呃，好，好的。”
萨卡兹护卫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他眼睁睁看着特雷西斯将旁边站都站不稳的‘女王之牙’给抱了起来，主动带着他走进碎片大厦，这画面让护卫愣是啥也说不出来，脑子里面只剩下了某个‘特雷西斯似乎对女王之牙有别的情感’的谣言越发刺眼，最终也只能吞了吞口水，离开碎片大厦。
进了碎片大厦没多久，白桦就疯狂甩动尾巴抗议。
“放我下来行不……我还没到走不动路的地步。”
被公主抱的白桦人也有点麻，以前自己和特蕾西娅最多也只是趴在她双腿上睡觉顺便被撸毛的程度，结果你个浓眉大眼的特雷西斯怎么竟搞这种男桐事。
特雷西斯倒也没强扭瓜，他将白桦安顿到一处座椅旁，同时双眼紧紧盯着灰狼，语气十分凝重。
“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做到了……哈啊，指的是什么，占据了城防炮？击败了曼弗雷德？解救了自救军和维多利亚军？刺杀赦罪师，又或者是说杀死了血魔大君？”
白桦抬头看向特雷西斯，即便二人的立场已经不再像是曾经那般针锋相对，但白桦在面对特雷西斯的时候依旧会不自觉的采取更为强硬的态度。
“全部。我本以为你和巴别塔那些人的行动会处处受制，但……连早已丢失血脉的石像鬼继承人都能找到，游说了女妖和温迪戈。这已经不是隐秘行动的级别，你们确实参与并且成为这场战争最大的变数。尤其是你，白桦——你杀死了赦罪师和血魔大君。”
特雷西斯倒是没有说谜语绕圈圈之类的，他十分简洁的承认了白桦的行动远超于自己预期。
“在你答应我那个条件的时候，不是就已经预想到这个画面的可能性了么，摄政王殿下？”
白桦露出笑容，倒也说不上是嘲讽。
“……我只是想要见证而已，她那时没能一直走下去的道路终点会有什么。而我也只是散布消息，你们如果失败了，对计划不会有任何影响。”
“是啊，你原本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见证我代替特蕾西娅殿下所选择的道路。”
“又或者我可以在这里轻易地杀死你，只需要动一根手指。”
特雷西斯看着白桦，右手轻轻搭在腰间佩剑。
正如特雷西斯说的那样，和之前见面不同，此刻的白桦无比虚弱，他再没有能够凌驾于特雷西斯之上的力量，甚至自己也早就是摇摇欲坠的模样。
“那我只能希望你不要选择这种尴尬的结局了，摄政王殿下。”
白桦抖抖耳朵回应，摄政王则是起身来到白桦身边，接着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卷绷带。
“在防止你失血过多死在结局前，你确定了么，要用所有萨卡兹，甚至是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
特雷西斯粗暴的用绷带给白桦止血，同时询问灰狼是否已经做好了最后的觉悟。
“啊，感谢你愿意陪我进行如此胡闹般的赌博，摄政王殿下。王庭基本已经宣告覆灭，剩下来的就是，消灭所有萨卡兹们千百年来的‘传承’了。”
至于到底要如何消灭……答案其实很简单。
虚伪的魔王应该被救赎的‘真王’亲手斩断，仅此而已。
362.斩断过往
通过破坏战争机器的建造使用，加上帮助伦蒂尼姆内部成员，用这种方式来解决本次可能会导致的战争事件。
通过之前巴别塔的一系列行动，特雷西斯原本的计划基本上已经可以宣告流产，在他强行使用飞空艇试图引发天灾和战争的瞬间，被夺取的城防炮就会轰击这个战争机器。而这也将成为信号枪，让周围伺机而动的贵族们全部吸引过来。
在此基础之上，白桦主张摧毁‘萨卡兹王庭’这一千百年来断断续续一直存在过的组织。
曾经的王庭能够统合萨卡兹们前进的方向，也可以在种族遭遇天灾人祸之时作为引领者站出来。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更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早已经无法用曾经蛮荒的过往来一言蔽之，但在王庭内部，依旧存在着许多故步自封的遗毒。
这些人就像是盘踞于人体内的某种病毒，或许曾经可以抵御更为严苛的疾病，但对如今的时代来说，这些自诩高贵的王庭成员，只会让萨卡兹们这一种族在他人眼中的形象永远维持曾经那般残暴高高在上。
实际上在众人的帮助之下也，巴别塔也几乎确实做到了毁灭王庭，那些原本中立的派系因为logos，温迪戈以及石像鬼的加入自然成为了倒向他们的一派。而那些已经绝对不会改变立场的顽固之人，也几乎都在碰撞之中失败。
更加年轻，贴近世代的萨卡兹们在这场战役之后将成为新的继承人，他们之中有些人尚未知晓战争的恐怖和禁忌快感，有些人见证过一路的颠沛流离，有些人或许依旧被曾经的梦魇所困扰，但无论如何，‘交流’成为了可以选择的方式，年轻的萨卡兹们不会再自诩高不可攀的存在，他们会尝试选择走一条和这片大地共存的道路。
——到这里为止，白桦之前在潜入伦蒂尼姆前告诉众人的‘目标’基本上已经全部完成了，但所有巴别塔的成员都不知道的一点是，白桦从一开始就带着另一个目的。
萨卡兹的悲剧不仅源自于故步自封的王庭，还有字面意义上的‘血统’。
魔族们拥有着类似萨科塔‘共感能力’的记忆情绪传承，每一名在恐慌绝望中死在战场上的萨卡兹，他生前最后的怨恨与愤怒并不会消散，而是会继承进入所有人的血脉之中。
这些被汇聚起来的强大情绪不仅是萨卡兹的诅咒，也是这一种族能够扭曲般强大的缘由，每一名萨卡兹都有可能受到血脉的影响而变得好战与偏激，而将这些情绪统合具现化的产物，就是被人们称之为‘魔王’的存在。
前一任的魔王特蕾西娅，她在继承魔王的力量后甚至拥有了扭转改变他人情感的力量，而这不过是魔王所有权能中相对来说最‘平淡’的方式之一。
魔王不会消失，这份诅咒将会一直如影随形，像是雪球般越滚越大，将每一名萨卡兹碾压吞噬。如同预言般，不停延续下去，最终将所有萨卡兹捆绑缠绕在一起。
白桦要反抗这样被预定好的悲剧，或者可以说，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是要给这场持续了千年的无意义悲剧添上一笔结局。
“在一切结束之前你应该看不到赦罪师的到来了，那家伙估计现在还在研究下次怎么重生。”
“他拥有数不清的禁忌术式，你究竟是怎么做到把他击败的？根据赦罪师护卫的证言，那几乎是没有任何还手余地的单方面击杀。”
“哦，那位喜欢研究秘术的萨卡兹似乎从一开始就就没怎么把我放在眼里，或者也有可能他是在一如既往研究什么东西。总之我在他摸到法杖前就给干掉了。”
“呵，对于自己的术士产生了不切实际的虚妄自傲，所以才会被这种方式解决掉么？真是令人感到可笑的退场方式。那家伙过于沉醉于曾经萨卡兹们所传承延续的禁忌，我只能用一些方式尽可能遏制他的行为，但又不能完全将其从王庭孤立，那样会导致无法发动这场战争。只不过——那家伙做得太过火了，甚至连特蕾西娅都要予以亵渎。从这方面来说，我很感谢你替我出手，灰狼。”
特雷西斯说着伸手试图拍白桦的脑袋，结果被后者立刻机警的闪身躲开。
“没什么好感谢的，那家伙本身就是极端的萨卡兹至上派系，而且还做出了那种行为。哪怕他真是心系萨卡兹的好人，我也会把对方手脚挑断然后再商量后面的事情。”
白桦摇摇头回应，从他说出这句话那过于平静的语气来看，这似乎并非什么狠话，而是单纯的陈述事实。
“……”
特雷西斯看了眼白桦，这只灰狼虽然现在看着就跟家用便携式沉浸撸毛玩偶犬似的，但曾经在双王之战时期，他也确实是被称为疯狗的恐怖存在。按理来说这种割裂感应该十分突兀才对，但是放在这只灰狼身上，反而却显得并没有那么突兀。
看得出来，在双王之战结束过后，这头灰狼也游荡了很长时间，他一定是见证过什么，所以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我更惊讶于血魔大君，虽然我知道你体内寄宿着巨兽的力量，但即便如此，能够杀死血魔大君，这件事在几百年来只有你成功做到了，灰狼。”
“而作为代价，我现在也变成了这幅样子，甚至要被你给包扎伤口……唔，不管怎么想这都是纯粹的黑历史……！”
满身是伤口以及绷带的白桦咬了咬牙，一想到自己刚刚因为体力不支而被死对头摄政王肆意玩弄（并没有），甚至还要屈辱的缠上绷带，这种事情就让白桦感觉十分不爽。
“忍耐吧，我不能让你在这种时候死亡，你已经破坏了我的计划，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够看着你究竟打算怎么做。”
特雷西斯也哼了一声，虽然心里明明感到一阵微妙的愉悦，不过明面上摄政王还是要摆出一副厌恶抗拒白桦的架势才行，毕竟之前经过一系列的风波，这只灰狼对于自己的提防已经到了很高的地步，自己但凡在作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估计都会被他定义成男桐然后跑路吧……
“哼，我当然知道孰轻孰重。至于血魔大君……我只能说他是个纯粹的怪物。”
白桦叹了口气回应，此时的他正跟随特雷西斯进入碎片大厦内部，二人一前一后的行动，不知为何看起来反而有一种微妙的和谐感。
如果是曾经巴别塔的成员在这里的话，估计一瞬间甚至会幻视成曾经特蕾西娅带着白桦遛弯时候的模样。
“我见证过一些长生之物，那些存在有的会随着时间流逝沉溺于随性而为，有的会选择隐居避世，有的至今依旧在谋划什么——但是血魔大君不同，他一直都在按照曾经的生活方式不曾改变，制造最后依旧坚信着自己，坚信着萨卡兹天生就该支配目光所及的一切。”
“正如你说的那样，血魔大君是王庭中最为坚定的派系，他仅仅只是用血统的存在就可以稳固王庭，而他的力量更是能够将贵族们阻拦隔绝。但他的高傲和毁灭欲望实在是过于难以驾驭，我用了很长时间才勉强让他以优雅文明作为包装，减缓了他的屠杀——否则维多利亚的军队将会立刻攻入。”
特雷西斯说话的时候语气似乎有些憔悴。
“变形者对于王庭的态度若即若离，它喜欢观测不同的人类并且加以模仿甚至吸收，这本身没有太多的问题，但它偶尔会变成我的相貌去恐吓玩弄那些伦蒂尼姆的贵族，这让我真正想要和他们交涉的时候进展异常艰难，最终我用了3周左右的时间才让它不再进行这些毫无意义的行为。”
特雷西斯的语气变得更加蛋疼。
“至于食腐者之王，为他提供死者是一件极度困难的事情，但我不可能放任他和血魔大君在伦蒂尼姆肆意杀戮，那样只会导致属于萨卡兹的战争还没发起，就被维多利亚的军势围剿。王庭中几乎所有人都有各自的诡异嗜好或者扭曲的情感，为了萨卡兹，将其整合起来是一件比想象中困难许多的事情——”
“那个……呃，你也挺不容易啊。”
跟在特雷西斯旁边的白桦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他原本以为特雷西斯其实就是个十恶不做的战争贩子，但实际上稍微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后就会发现，这个没有任何可以自傲血统的萨卡兹，每天都要用大笔时间精力去跟那些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们周旋。
白桦虽然没有过指挥一个部队的经验，不过姑且还是有过跟林雨霞逛街，以及在贫民窟工厂带孩子的经验，只能说想想就觉得后怕恐怖。
白桦稍微脑补了一下特雷西斯召开王庭会议的样子，那真是稍微想想就觉得头大的程度了。
“彼此，但是说到食腐者之王，你让真正的魔王和他对峙，这样的安排是否真的没问题？”
二人穿过碎片大厦的一处隐秘通道，来到了布满了士兵的一处房间走廊，不远处是一道被特别加固过的大门，飞空艇的核心组件，能够汇聚天灾的前文明机械就存放于此。
“我相信阿米娅能够展现出自己的觉悟，食腐者之王和血魔大君不同，他的行为更多确实会以萨卡兹的整体出发，只要阿米娅能够展现出属于‘魔王’应该有的觉悟和气质，食腐者之王应该也不会过多刁难，而是会和变形者一样，选择见证到最后。”
“当然啦，如果事情真的进展不乐观，W会帮忙带着阿米娅跑路，而且我已经拜托logos过去看看情况了，不会有问题的，一会儿她们就能到这里。”
白桦补充了一下，虽说自己确实相信阿米娅能够做出让食腐者之王认同的答复，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保障小兔子的安全才行。
一旁的摄政王看到白桦如此关心‘魔王’的样子，视线隐约有些恍惚。
很久很久之前，在特雷西斯还不是摄政王……不，在他甚至还不是人们口中‘六英雄’的时候，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都是特蕾西娅出面保护特雷西斯。
虽说二人有着纯粹的血缘关系，但不知为何，特蕾西娅的血统要比特雷西斯更加强大，也正因如此，在曾经略显动荡的卡兹戴尔中，反而是特蕾西娅负责守护特雷西斯不会遭遇各种危机——就像是这只灰狼守护那只小兔子魔王一般。
如果，如果说自己在某一次选择中做出了不一样的决定，也许现在的自己将不会成为这只灰狼的‘敌人’，或许他能够和特蕾西娅还有白桦坐在餐桌前闲聊，而不是那名傀儡般空洞的特蕾西娅，以及背负着伪王诅咒的白桦，还有，背负着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萨卡兹未来’的自己。
当然，过往历史已经无法改变，事到如今自己能做的只剩下最后一件事——将未来交给这只灰狼。
二人进入了房间，偌大的房间里却并没有堆积太多东西，无数线缆和提纯源石布置在墙壁周围，而在房间正中心则是一颗圆形的跃动之物被封存于玻璃罩内。
“你预想中建造的飞空艇，能够汇聚释放天灾用到的这个失落文明核心，其本质是‘汇聚能量’。换句话说，它的存在能够将原本离散的东西汇聚并且显现。”
白桦走到玻璃罩旁边，将手掌搭在上面。
“萨卡兹们的诅咒一直以来都无法被驱散，因为这种被传承了千年的混沌之物无法被提取剥离出来，即便杀死了魔王，但那也只是将能量打散，一段时间后就又会聚集。”
伴随白桦手掌触摸，无法目视的某些‘存在’缓缓牵引汇聚在灰狼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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