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漱梦实
蚁通现在很后悔——早知有这么一天,就早点把“增强武装”的计划提上日程,赶紧添置点火枪等先进武器了。
这样一来,就不会陷入全船上下最强大的武器就只有这10张弓的窘境。
蚁通的这些会用弓箭的部下,可不是什么神射手,没办法做到精准地射中要害。
因为宫部要求必须要生擒绪方,所以刚刚在绪方爬上来之前,蚁通就连忙下令把所有弓箭的箭头都给削掉,只留箭杆与箭尾。
这样一来,就能避免把绪方一不小心射死,同时也能保证给予绪方足够的伤害——即使没有了锐利的箭头,被击中后也是会很疼的。
蚁通的设想很美好,想要埋伏着、等绪方爬上来后,就把绪方给射伤,接着轻轻松松将绪方给擒住。
但是……这句话始终是真理——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
蚁通还是低估了绪方的实力。
绪方也不是什么没有实战经验的笨蛋了,在跳上船只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在登上船后会遭遇各种猛烈袭击的心理准备了。
神经无时无刻不处于绷紧状态的绪方,在跃上船舷,看到那10根朝他射来的箭矢后,眉头连动也没有动。
绪方现在那15点的反射神经,于此时释放出了它的威力。
在蚁通刚喊出“就是现在!”时,绪方的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拔出了大释天和大自在,在那10名海贼松开弓弦后,绪方迅速辨认出哪些箭矢是会射中他的。
对其他人来说,快得根本看不清的箭矢,在绪方眼里……就像是前世曾经玩过的一种“儿童玩具弓箭”,弓和箭矢都是用塑料制成的。
喀、喀、喀……
箭杆被劈断的声音,逐一响起。
绪方挥动双刀,将会命中他的箭矢给一一劈落。
轻松化解了这波箭矢集射后,绪方不禁感慨道——自己和以前相比,的确是强大太多了。
如果是刚脱离广濑藩的他,恐怕得靠“无我境界”才能捕捉到这些箭矢的轨迹。
而现在——常态下的他,别说是弓箭了,火绳枪射出的弹丸轨迹,他也能勉强将其捕捉。
绪方将箭矢劈落的行径,让原本面带自信的蚁通,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
而站在蚁通的身旁的宫部,此时也因惊讶而瞪圆了双眼。
“二刀流……”宫部呢喃着,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劈落迎面而来的箭矢后,绪方终于有余裕来仔细查看眼前的景象了。
蚁通的身前站着10名弓箭手。
而他的身后,则站着乌泱泱的一大群人——蚁通剩余的部下,恐怕全都在这了。
他们手中握着各种各样的武器。
打刀、大太刀、捕鱼用的鱼叉……
因为是海贼,所以自然也没有什么强大的纪律可言,他们随意地站成一团,站队毫无队列可言。
让绪方比较在意的是——蚁通的身侧站了个奇怪的人。
令绪方感到在意的这个奇怪的人,正是宫部。
与蚁通并肩站立的宫部,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双方的差异。
蚁通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匪气。
而宫部则自带一股儒雅的气质。看不去个根本不像贼寇,反倒更像是一个书斋里的教书匠。
而宫部的身后,站着十余人。
这十余人也和宫部一样,气质与那帮海贼天差地别——他们神色肃穆,腰间都统一插着打刀和胁差这两柄刀,基本都剃着规规矩矩的月代头。
宫部身后的这十余人,从外表上看,不论怎么看,都是正统的武士。
绪方刚粗略地打量完眼前的景象,蚁通突然于这时咬了咬牙:“扔网!把他给我罩住!”
“是!”站在蚁通左右两侧的部下,捧着一大团东西,慌忙朝前奔去。
他们手中所捧着的东西,是一大团网。
这是他们平常捕鲸时常用的渔网,不仅足够大,而且足够坚韧,被其所罩住后,不花一点功夫是挣脱不出来的。
这便是蚁通所想出来的第2招——用网控制住这家伙,趁着这家伙的动作被网所困住后,将他给擒住。
负责扔网的海贼奔到比用弓的海贼还要超前一点的位置后,用力将手中的网撒出。
因材质坚韧,不容易被切开——这是对常人而言。
望着朝他头顶罩来的渔网,面无表情的绪方仅默默地将大释天和大自在举起……
蚁通看到了比阳光还要夺目的刀光。
绪方交替挥舞着双刀,待刀光散尽,那2张大大的渔网,变成了数十片碎片,如落雪一般,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地……
蚁通身为一个海贼,自然知道这渔网有多么难切开,所以在看到绪方轻轻松松地就将自己寄予厚望的2张渔网给切成碎片后,因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错愕,尖声叫道:
“你这家伙!到底是谁?为什么这小小的偷渡船上,会有你这样的高手在?!”
蚁通将他心中的疑惑给用力吼了出来。
他实在弄不明白……那艘毫不起眼的小小偷渡船上,为何会有着如此厉害的高手……
而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在这茫茫大海上,自己竟就这么巧地碰到这个高手。
如果他能穿越回去,他真想穿越到过去,将那个起了贪念、打起了这艘偷渡船的主意的自己给掐死……
“只是一介浪人而已。”绪方淡淡地回答了蚁通刚才的这个问题。
蚁通的脸上,癫狂之色此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郁起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已无任务退路。
所以他转过头,朝身后的一众部下们喊道:
“大家一起上!把他给我擒住!成功生擒他的人!重赏!赏金百两!”
这便是蚁通的第3招,同时也是他所能用的最后一招——让部下们一拥而上,拿下绪方。
除了蚁通本人之外,再无其余人知道他与宫部所做的那个“3000两金的交易”。
倘若蚁通的部下们知道蚁通和宫部有着这么一个交易的话,肯定会怒骂蚁通小气吧,自己能拿3000两斤,却只分100两金给亲手抓住绪方的人。
统驭像海贼这样的为了钱财,不惜干尽各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的贼寇,有一个极大的优势,就是能更方便地用钱财来指使着他们。
绪方刚才那轻松劈下箭矢、斩碎渔网地姿态,早已让甲板上的不少海贼心生胆怯,畏缩不前。
但在听到蚁通的这道大喝后,他们的目光瞬间就变了。
他们为什么要跟随着蚁通一起当海贼,一起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起去干丧尽天良的人口贩卖?
还不是为了钱!
100两金——在“天明饥馑”刚过去,现在到处都是百废待兴的状态的日本,这可是大财!
能够大鱼大肉地潇洒个几年的大财!
100两金——面对这个数字,勇气逐渐压制住了海贼们心中的怯懦。
大家一起上!等到那个武士精疲力竭了,或是不慎露出破绽了!我就趁乱拿下他——眼神已被浓郁的贪欲所覆盖的这帮海贼,他们心中现在差不多都是这么想的。
望着身前的这帮脸上已布满显眼至极的贪欲的海贼,绪方无声地轻叹了口气。
“这样的场景……总是经常看到呢……”绪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音量,低声感慨道。
早在此前于广濑藩试图斩杀松平源内,迎战松平源内时,绪方就已经看过这样的场景了——受金钱所惑,大家一窝蜂地冲上来。
而他们之后那过于雷同的结局,绪方也同样经常看到。
这般轻声感慨过后,绪方左右手各提着大自在与大释天,缓步朝身前的海贼们主动迎去……
……
……
仍旧没有完全从刚才的那份震惊中缓过神来,怔怔地看着前方那高大的海贼船。
因视角的缘故,他看不到船上的景象,只能听到上面不断传来阵阵由喊杀声拼凑出来的嘈杂声响。
——那个真岛吾郎……已经和船上剩余的海贼交锋了吗……?
这时,不知为何,一色突然回想起在战斗开始前跟他说过的话——“我自我感觉我是个剑术平平之辈,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一想起绪方曾对他说过的这句话,一股愤懑中掺着几分委屈的情绪,便不由自主地在一色的心中冒出。
——你这也叫剑术平平吗?!
一色在心中无声地大喊道。
——你这也叫剑术平平的话,那还有谁算是剑术高超?而我这个还被你给保护了的人又算什么?
刚刚所目睹的绪方轻轻松松地将海贼们给斩毙的姿态,再次在一色的眼前闪现。
新的情绪在一色的心中浮现。
而这次在一色的心中浮现的情绪,是庆幸与……羞愧。
一色回想起了他此前与绪方闹矛盾后,跟爷爷说“若不是爷爷阻拦,我一定要和他切磋一下,让他见识下被他所瞧不起的剑术有多么厉害”的那一幕幕……
一色现在感到很庆幸……
庆幸着当时爷爷有及时把他给拉走。
否则……若真的傻乎乎地向绪方提出切磋的邀请……一色已不敢想象之后将会出现什么样的景象了……
就以绪方刚才的种种表现来看,一色敢断定——这人是他所见过的最厉害的大剑豪。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些对爷爷不敬,但一色还是要用坚定不疑的口吻大声地说:绪方比他此前所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他的爷爷要厉害得多。
一想到自己曾大言不惭地表示要让这样的大剑豪见识剑术的厉害,他便感觉羞愧难当。
而在感到庆幸、羞愧过后,一色慢慢觉得不解起来。
——这么厉害的大剑豪,不论去哪,应该都会被奉为座上宾才对啊……
——肯定有一堆剑馆争着要请他来做他们剑馆的食客。
——某些大势力的藩国,肯定也很乐意请这么厉害的武士来他们的藩国做官。
——有这样的身手,铁定是不愁吃喝才对……为何会出现在这小小的偷渡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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