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漱梦实
予二竟然只看了一眼刀身就认出了这2柄刀由何人所铸,这让绪方既惊讶又惊喜。
“正是。”绪方道。
“天向宗僧人的作品吗……”予二喃喃道,“好久没看过那帮秃驴的作品了……这2柄刀叫什么名字?”
“打刀大释天,胁差大自在……”
——秃驴?
从予二的口中听到“秃驴”这个称谓后,绪方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拿佛门用语来做刀剑的名字吗……哼,的确是那帮秃驴的作风呢。”
“这2柄刀似乎还用了些南蛮的铸造技艺……不过主要还是以天向宗的独门铸刀法为主。”
说到这,予二又扫视了几遍手中所捧着的大释天与大自在,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错的刀,兼具坚韧与锋利。各类宝刀我也见过无数了,论品质能胜过你这两柄刀的,也是屈指可数。”
“能够让这2柄刀完好如初吗?”绪方问。
“……你看到这柄刀了吗?”予二没有正面回应绪方的这问题,而是突然朝刚刚被他放到一边的那柄已经修了一半的“刀身侧弯”的破刀努了努嘴,“我连损伤成这样的刀都能修好,更遑论是你的刀?”
予二打量起大释天和大自在那已被砍得坑坑洼洼、如锯子般的刀刃。
“你的刀虽然也损伤不轻,但将他修得完好如初倒不是什么难事。”
听到予二的这番话,绪方的脸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欣喜的笑意。
“那么,便拜托你了,价钱……”
绪方的话还没说完,便突然看见身前的予二将手中所捧的双刀给递了回来。
然后说出了一句让绪方的神情一僵的话。
“但我并不想帮你修刀。”
予二此言一出,铁匠铺足足寂静了好几秒。
好几秒后,性子一向活泼的阿筑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
“为什么?”阿筑急声道,“你不是说将真岛大人的刀给修好不是什么难事吗?”
“嗯,我是说过。”予二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修刀的钱会很贵吗?”阿町这时也跟着道,“如果是担心我们付不起钱的话……”
阿町的话还没说完,予二便打断道:
“不关钱的事。我单纯地只是不想帮你修刀而已,你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帮你修。”
这时,绪方猛地回想起予二刚才称呼天向宗的僧人们为“秃驴”。
“……予二大师。”绪方沉声道,“你以前……难道曾和天向宗的僧人有过什么过节吗?”
“……你说得既对也不对。”予二闭上双眼,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我不是和天向宗的僧人有过节,我是和世间所有的僧人都有过节!”
语毕,原本闭着双眼的予二猛地睁开双目。
眼中,布满着浓郁的愤懑之情。
他嘟囔着:
“25年前,一个我一直暗恋着的女孩跟一个臭和尚私奔了。”
“自那之后,我就下定决心——我与佛门势不两立!”
“你的刀是由僧人所铸的刀,这让我感觉很不爽。我不想碰这种经僧人之手打造的刀。”
“你们请回吧。”
……静……
……静……
……静……
绪方的大脑足足暂停工作了好一会。
不仅仅是绪方。
阿町和阿筑也都是一副大脑暂停工作了的模样。
至于坐在绪方他们身后的直周,则露出无奈的表情。
足足过了半晌,绪方的大脑才终于重新开始了运转。
在大脑恢复运转后,首先从绪方脑海中冒出的话语是:
——哈?
——就因为这个吗?!
刚刚一直面无表情,一副高人模样的予二,现在将双臂环抱在胸前,面露愤懑,像极了一个零食被抢的小男孩。
就因为这种理由而拒绝帮他修刀——这让绪方都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予二刚才那副表情,让绪方还以为他和僧人之间是不是有着什么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在予二为什么拒绝帮他修刀上多做深究已无益处,倒不如赶紧想办法说服予二来帮他修刀,于是绪方撇下对予二的吐槽,赶忙说道:
“能否请您通融一下呢?在下愿出双倍的价钱。”
“都说了,这不是钱的问题。”予二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说不修就是不修。”
“而且我现在还忙着呢。”
予二朝身侧的那柄“侧弯”的刀努了努嘴。
“我现在正忙着修直周的这柄刀呢。他的这柄刀起码还要再花1个月的时间才能彻底修好。现在没功夫修你的刀。”
“这刀是我侄子的刀。”直周这时一边朝绪方陪笑着,一边说道,“我那个笨侄子不知是脑袋的哪里出了问题,突然嚷嚷着说要研究能劈开石头的剑法。”
“拿着自己的刀对着一块巨石猛劈,然后就把这刀给劈成这样了。”
绪方的脸色,此时不由得一沉。
不论是能将“侧弯”如此严重的刀给修复如新,还是能一眼看出绪方的佩刀是由天向宗僧人所铸,这些无一不代表着予二是位技艺极出众的刀匠。
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位技艺如此之出众的匠人,绪方实在是不想就这么错过。
若错过了予二,天知道再找到这么厉害的刀匠得是什么时候。
而且对现在的绪方来说,目前最优的修刀地点,无异就是大坂。
因为这里离高野山最近,两地直线距离不过50公里。
修好刀后,刚好可以直奔高野山,找出能清楚体内的“不死毒”的方法。
不论如何都不愿就这么扫兴而归的绪方,清了清嗓子,准备继续试着说服予二。
但就在这时——
“予二大师。”
刚刚一直坐于绪方他们身后的直周开口了。
在所有人疑惑视线集中到了直周身上后,直周继续朗声道:
“能否请您看在我俩是老朋友的份上,帮真岛大人修刀呢?”
直周此言一出,刚刚本还一脸坚定的予二,其脸色终于一变。
予二:“直周?”
“关于我侄子的这柄刀的修缮,可以延后一些。”直周瞥了眼那柄“侧弯刀”,“可以先优先修缮真岛大人的刀。”
“待修好真岛大人的刀后,再修我侄子的刀也不迟。”
“直周,你是认真的吗?”予二皱眉反问。
“当然是认真的。”直周的语气此时也变严肃了一些,“真岛大人是……我相当重要的故人,拜托了,就请当作是卖我个面子,破例一次,帮真岛大人他修刀吧。”
说罢,直周弯下腰,以跪坐在地的姿势,朝对面的直周鞠了一躬。
“一色先生……”看着正帮他争取修刀的机会的直周,绪方的眼中闪烁着讶异、喜悦的光芒。
而予二此时则神情复杂。
他看了看绪方,然后又看了看予二。
最终——他长叹了口气。
“……既然直周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好吧。”
予二朝绪方一摊双手。
“把你的刀给我吧。”
刚刚还油盐不进的予二,此时终于改变心意,掩不住脸上喜意的绪方将大释天和大自在连刀带鞘地再次递给了予二。
接过大释天和大自在后,予二缓缓道:
“你的刀需要7天的时间才能修好。”
“7天后再来我这儿取刀。”
“你这2柄刀的修刀费用,总计需12两。你得先付我一半的钱当定金,剩余的钱,等把修好的刀还给你后再一次付清。”
……
……
“一色先生,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待出了予二的工作间,回到这破屋那空荡荡的厅房后,绪方便立即朝直周行礼道谢着。
“哈哈哈,没事没事。”直周笑了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在交付了大释天和大自在后,绪方的腰间现在变得空荡荡的。
一直以来,绪方都习惯了左腰间挂着重物的感觉,走起路来也习惯左脚踩得深一点,右脚踩得浅一些。
现在左腰间不挂着刀——这让绪方极不习惯,连走起路来都不禁变别扭了起来。
“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绪方继续保持着朝直周行礼道谢的姿态,“真不知该如何答谢您。”
“答谢什么的就不用了,我也说了,不过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直周继续呵呵地笑,“真岛大人,您之所以来大坂,就是为了来找予二大师他修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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