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妖记:大圣养成指南 第299章

作者:李古丁

“初一就出门?为何要这么早就走?”

程母答道:

“新儿说,东家那边初二就要开工,须得早些过去做事。虽说过大年的上工有些不近人情,不过东家开的薪酬丰厚,年节这些天,每天的薪酬都是平日的三倍,新儿想多赚些钱,给家里修个大宅子……”

说到这里,她脸上浮出一抹骄傲的笑意,可眼睛又有些发红,眼角微隐隐有着泪光,显然是既为大儿的懂事能干骄傲,又心疼大儿的辛苦。

这一幕,以沈浪的柔软心肠,根本就看不下去,转身出了院子。

申武也笑得十分勉强,声音都有些发虚,强撑着与什么都不知道的程母说话。

沈浪出了篱笆院子,背对着程家院门,举目眺望远处群山,后方申武与程母说话的声音,不时传入他耳中。

“大师兄,那位师兄……为何出去了?可是我们怠慢了他?”

说这话时,程母的声音听着有些惶恐不安。

“没有。那位沈兄不是我们追风派的人,是我在江湖上结识的朋友,跟程师弟倒是不认识……他性子有些冷,或是受不了你们的热情,哈哈,其实我都有些招架不住……对了,程新是和官玥一起回来的么?”

“是啊。新儿跟玥儿一起回来,也是一起走的。官家那边,也是托大师兄的福,还清了债款,置办了年货,大的小的都穿上了新衣。他们两个孩子,一起上山学艺,艺成之后也一起出来做事……我们和官家老汉商量过了,今年年底,他们回家过年时,就把他们的事给办了……”

听到这里,沈浪不禁又举步走远了些。

又过一阵,后方又传来程父、程母和程家弟弟妹妹的挽留声:

“大师兄,吃了晚饭再走吧!今天吃韭菜猪肉饺子,还有夹肉烙饼……”

“大师兄别走,给我们讲讲武林故事吧。”

“大师兄,这是我绣的手帕……”

申武与程家人告别时,脸上还挂着笑,可一脱离程家众人视线,来到沈浪身边,他脸上的笑容便无影无踪,阴着脸沉声道:

“沈捕头,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沈浪淡淡道:

“既是不情之请,就不要说出口了。”

申武一呆,眼中闪过一抹怒火:

“在下只是想为师弟师妹报仇,沈捕头何必如此不近人情?你也看到了,程家……”

“不必多说。”沈浪打断他话头,面容平静,语气平淡:“神捕堂插手的案子,你掺合不起,你们整个追风派,都掺合不起。”

“……”

申武双手握拳,两眼发红,咬牙切齿一阵,终是颓然一叹,黯然道:

“沈捕头说得对,是我不自量力了。”

沈浪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不必沮丧,协助我调查案情,寻找线索,也是在为程新、官玥报仇。”

申武点点头,抬手抹了把脸,振作精神,说道:

“接下来去官家么?”

其实来程家这一趟,已经问出了沈浪想知道的消息。

但为确保消息无误,沈浪还是随申武去了一趟官家,又见了一番他不忍见的情景。

从官家问出的消息,也与程家一样,官玥大年初一出门,与程新一起回铜山县开工。

从官家告辞离开时,申武脸色更加阴沉,眼神也愈发抑郁。

沈浪也没说什么,出了坪坡乡,径往铜山县方向行去。

申武默不作声地跟着,沉默好一阵,突然说道:

“沈捕头,我觉得胡家有问题。”

“哦?你怎么想的?”

“我将程新、官玥托付给胡员外,胡员外也应承过要照顾好他们,可既然初二就开工,程师弟、官师妹当是早就返回了铜山,他二人遇害,胡员外为何不知会我一声?”

“程、官二人的尸体,并不在铜山县。”

“可那也是失踪!胡员外该知会我一声!”

“也可能是他们刚刚回到铜山县,尚未进矿山报道,就已在中途失踪。胡员外并不知道他二人已回了铜山。”

程、官二人死亡的日期,虽是初四或是初五,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在那两天失踪的。

也可能是初一返回铜山时就被掳走,关了几天,直到初四或是初五才拿去喂四翼魔枭。

“可他俩初二没去上工,胡员外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

“也许是因为年节上工,全凭自愿?他俩没去上工,胡员外以为他们过年要陪家人,不想赚那三倍薪水?而现在又还没到正常开工的日子,胡员外以为他们还在家里过年?”

“沈捕头的意思是,胡员外并没有问题?”

沈浪一边风驰电掣般赶路,一边淡淡说道:

“不,我只是列出各种可能。”

胡员外有没有嫌疑?

嫌疑太大了!

可申武也同样有嫌疑。

但沈浪并不会就此武断地认定申武有问题,他同样也要列出种种可能,来排除申武的嫌疑。

“到了铜山县,我亲自去质问胡员外。他有没有问题,一问便知!”

“不。我们先不去找胡员外。”

申武愕然:“为何?”

沈浪道:“他若一口咬定没见过程新、官玥,你待如何?”

申武不服:“他一个普通人,如何敢在我们面前撒谎?就算撒谎,也绝计瞒不过我!”

普通人撒谎,即使面不改色,心跳、脉搏也会有所变化。

以申武四品入门级的武道修为,凝神感知之下,普通人心跳、脉搏的细微变化,不可能瞒得过他。

沈浪淡淡道:“若他真与程新、官玥之死有关,那他就不会是普通人了。”

若胡员外与程、官二人之死有关,那他就跟豢养四翼魔枭的凶手有关,又怎可能只是个普通人?

申武一时语塞,沉默一阵,闷声道:

“若不去找胡员外质问,我们去了铜山,又该从何查起?”

沈浪道:“先去胡家矿山看看。你可知道胡家矿山所在?”

“前年救下胡家小姐,与胡员外喝酒谈天时,曾听他提过一嘴。不过只知大概位置。”

“知道大概位置就好。偌大一座矿山,找起来不难。大年初二就开工……呵,矿工挣的可都是卖命钱,提着脑袋在矿井里辛苦整年,好不容易赚到钱,正是与家人团聚,休养放松,享受一年收获的时候,居然都心甘情愿放弃年假,早早开工?三倍日薪很多么?”

申武神情一动:

“沈捕头的意思是……矿工不是自由身?”

沈浪淡淡道:“也许。”

黄昏时分,两人赶到铜山县城,先在县城里转了一圈。

逛过县城,二人出了县城,又摸黑进山。

途中,沈浪问申武:

“觉着铜山县城如何?”

申武道:

“干净、整洁,街面上清冷了些,不过也正常,今天才大年初七,府城街面上,人都比平时少好几成,更何况小小县城?”

沈浪道:

“你就没有觉着,铜山县城市井之中,少了些什么?”

“少了些什么?”申武皱眉沉吟一阵,忽然灵光一闪:“对了!县城街面上,几乎没有乞丐流民!”

然而正常情况下,这是不可能的。

每到年节前后,都会有大批农民因为还不上债,被逼得卖儿卖女,乃至被收走宅地,沦落成乞丐、流民。

这种情况,也就只在开国前二十年较少一些。

大楚开国二十年后,这样的情况就越来越多,到当下已经是屡见不鲜了。

申武做过流民乞儿,很清楚年节时,会有一大波破产农民加入乞儿流民的行列。

而过年时,大户人家的残羹剩饭也特别多,破衣烂祅也要清理。个别大户人家,甚至会专门蒸白面馒头分发给乞丐。

因此在城里面,大户人家居住的街巷附近,往往会有不少乞儿流民聚集,等待机会。

可这铜山县城就未免太奇怪了。

居然没见着什么乞儿流民?

“铜山县这种矿山较多的地方,街面上是见不到什么乞丐流民的。”

沈浪微笑道:

“敢下矿卖命的,就主动去矿山找活儿了。不敢下矿的,自有人逼他们下矿,最妙的是,不管是否主动自愿,只要到了矿上,都可以尽情压榨,工钱都不用付的,更别说过年过节了。谁叫他们是没根没底的乞儿、流民呢?”

不要说用乞儿、流民做矿奴,就算是良家出身的外乡人,甚至没什么根底的本地人,碰上开黑窑的,都有可能被拐骗乃至强绑进去做矿奴。

这种事情,连二十一世纪的地球都屡见不鲜,更何况这皇权时代的异世界?

申武眼角微微抽搐一下,欲言又止。

沈浪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是不是在想,程新、官玥去矿上做事,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只是负责驱逐野兽、凶兽、盗匪?还有镇压、看管矿工的任务?是在为虎作伥?而介绍他们去矿上做事的你,也间接地为虎作伥了一把?”

申武沉默一阵,闷声道:

“沈捕头法眼如炬,我确实……没想到会有这种可能。可程师弟、官师妹都是老实人,怎么会……”

沈浪悠然道:

“我记得,程母说过一句话,她说程新‘赚了大钱’。程新九月才到矿上做事吧?过年前回家,满打满算也才做了三个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