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之大者,朝九晚五 第692章

作者:纸鸽

明明兜帽隐藏了罗曼的样貌,只能看到一片黑影,但飞鹰却感觉有一双骇人的眼球正在看着他。

坏了……

他立刻明白过来了。

什么不方便,那都是借口。

这个神秘人的武功,真想调查,也没多少人能发现他吧?

他是想要让我去替他干活,然后在过程中观察我,来确定我有没有“危险性”吧……

哎哟——————干嘛啊——————

遭重。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遇到这种级别的、爱管闲事的超级高手啊,太倒霉了吧。

但……

飞鹰其实也不太清楚。

他现在能平平常常地呆在这里、在心里抱怨,那也得多亏那天他见义勇为,不然罗曼早把他送衙门里了。

罗曼对侠义之士还是非常宽容的,再加上这个飞鹰也没做什么恶事,不然他根本不可能呆在这里,罗曼也不可能观察他那么多天才来。

等到飞鹰离开,打探起消息之后,罗曼自己则让秦家找了间屋子,自己拿出了一本书,用笔默默地写着东西。

他这一年多下来,游历天下,遇到了很多以前从来没考虑过的事情——尤其是他经历过了一次死劫,同时又帮助荀武也解决过一次死劫,对这种事情,自然也更加上心思。

这几天,他一直在观察秦家大小姐,经过认真地对比,这才终于前来拜访。

他有七成的把握,认为秦小姐应该陷入了【死劫】之中,但他并没有跟秦家人说——一来,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却要渡“死劫”在天下人眼里,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二来,死劫这种事儿光听起来太恐怖了,容易吓到秦家父母。

其实,经过这一年来的记录,罗曼发现,所谓的“死劫”其实并没有那么高端,绝不仅仅只存在于“一流极限”的高手身上。

甚至于,可能每个人身上都有死劫,只是普通人为生活所累,根本没有时间去琢磨那些心理上的问题。

罗曼没有办法改变现状,他有跟荀武讨论过,当时荀武说了很多他根本听不懂的东西,他听不懂什么生产力、科技之类的东西,他只记住了荀武最后的结论——时代发展是有规律的,当前这个时代,还没有到能让普通人解放、轻松的时代。

所以,罗曼自然也不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他没有办法拯救世人,他能接受这个事。

但……虽然如此,他还是想要记录这一切,至少,至少让未来的高手更多,让未来的“宗师”更多,让大家明白所谓的【死劫】是非常平凡、非常正常,大家都会有的,完全不可怕的事情,让大家直面自己的“死劫”,别去胡乱行事,到那时,想必天下也会平稳不少。

只是可惜,一年多的时间,他虽然遇到了很多“死劫”,但很多时候并没有解决,只有单纯的记录,直到今日,他才感觉,自己的研究、探索,可能有了新的方向。

这让他有些兴奋。

他的兴趣便是旅行,他天性喜欢的就是自由,但在这之外,他对于医术的热爱,也是真实的,所以他渴望发现更多有关医疗的秘密。

不过在飞鹰带回消息之前,他还是先去拜访了一下如今已经是赵夫人的秦二小姐,从她那里了解了一下,结果秦二小姐聊到一半,听着罗曼的话,困惑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悬崖?山壁?什么悬崖?我怎么没记得有这件事?”

“哦?”听到二小姐的回答,罗曼并没有惊讶也没有困惑,而是平静地问,“二小姐不记得有这件事?会不会是你当时睡觉,所以忘记这件事了?”

“不可能——”二小姐果断摇头,“我们亢州多平地,而且我们家也基本上走水路,真要出门送货,肯定还是坐船方便。

我记得小时候我们的确坐过马车,但确实没上过山。

不过上山这事的确有过……但肯定不是坐车上去的。

小时候我调皮,姐姐由着我的性子,我们一起爬山过……”

一边说,秦二小姐露出了追忆的笑容。

“原来如此。”罗曼轻轻点头,对她说,“多谢了。”

“没事没事——能帮上姐姐吗?”她很关心自己的姐姐。

罗曼听了,摇了摇头,说:“不清楚。”

“我姐姐可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人!她干什么都比我厉害,我从小就把她当目标——大夫您一定要救救她呀!”

赵夫人明明和秦小姐长得一模一样,但却要比秦小姐活泼太多。

罗曼庄重地点头:“治病救人、悬壶济世,我辈职责。”

这之后,他再度回到秦府,和激动的守卫打了声招呼之后,回到屋子里,掏出书本,继续书写。

当然了,他肯定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他,甚至连送饭的都没。

他怕自己写东西的时候有人过来,自己会吓一跳涂乱书。

“果然和我之前猜的一样……这是第三个例子了……”罗曼一边写,一边说,“看来,这些遇到【心劫】或者说……唔,心病、心伤?

这些人因为心受到了创伤,虽然可能说的都是真话,但他们说的东西,可能并非是真实的……因为他们心灵并不完整,有【心劫】压迫,使得他们很有可能出现记忆混乱,或者张冠李戴的可能。

秦二小姐和秦小姐从小到大一直都生活在一起,经历的事情几乎一模一样,但是秦小姐是姐姐,所以承担了【长辈】的责任,显得更加成熟,而秦二小姐,则更加活泼。

在这个基础上,尚且没有触发【心劫】的二小姐,说的东西,应该更加接近真实……也就是说,因为受到心伤,所以秦小姐编织出了这么一个让她自己都相信了的【记忆】?

为什么——”

罗曼停下了笔。

这件事让他有点儿没想明白。

“为什么呢?

这是心劫对人的影响吗?

但感觉好像不太对——

等等——

哦噢噢噢噢!!

我明白了!”

罗曼忽然灵光一现,他想起了自己和荀武对战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听到了罗家真正的“历史”自己也有点儿崩溃,整天躲着,还经常自己骗自己、安慰自己。

“我明白了,这并不是心劫的伤害,而是一种类似于自我保护的力量……是心灵对人的保护!

是为了不让人更加痛苦的自我欺骗!”

罗曼终于将一切串联起来了。

他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正确的方向。

又过了几天,飞鹰冷着脸,拎着一个男人,默默地来到了秦府。

看到这一幕,罗曼稍微挑了挑眉,学着荀武的口气:“飞鹰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想去吃牢饭吗?”

飞鹰一手把人甩在地上,浑身仿佛都是低气压,压低声音说:“你问他。”

嗯?

罗曼侧头看去。

这是一个年纪大约在二十三左右的年轻男子,和秦小姐年纪差不多吧,罗曼有印象。

秦小姐“发疯”的那一天,此人就在街上。

飞鹰这几天调查了很多东西,虽然有些事情很多人不想说,但飞鹰更怕罗曼找他麻烦,所以他相当认真、卖力地干活。

老实说,这其实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但知情人较少,所以这些天飞鹰更多是在这群年轻人之间不停地走动,直到今天,他才终于确定了【正主】,并且通过“物理”说服了这个人,得到了真相。

事情的发展,其实是这样的。

秦小姐自从妹妹结婚之后,也动了心思,准备找个合适的良人嫁了,按照正常的流程,本来应该是走媒人的方式,但秦家比较开明,二小姐也是找的一个喜欢的人嫁的,秦小姐自然也想要找一个真正的意中人。

不久之前,在亢州城内的一次诗会之中,秦小姐和自己的好友前来听诗,有个男人一眼看上了秦小姐,并对秦小姐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本来,这个男子也颇有才华,秦小姐也觉得还行,只是秦小姐的闺蜜柳姑娘却觉得这个人不太配得上秦小姐,秦小姐就没着急决定。

在这个过程里,柳姑娘也与另一个年轻的公子结识,两人很快就开始了互送情诗,按理说,这本来并不是什么坏事儿,秦小姐也很祝福自己的闺蜜。

结果,在又一次诗会上,秦小姐同时见到了这两个男子。

之前的公子自然还在追求秦小姐,但让秦小姐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柳姑娘的“未婚夫”竟然也在间歇时间,偷偷地给她塞了一封信。

“哇……”罗曼听到这,吃瓜的心思都有点停了,看着这个尴尬的年轻人,“你……厉害啊……”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这小子一边和柳姑娘谈婚论嫁,一边又暗中撩着秦小姐,秦小姐本来无意,甚至都准备和之前的男子婚娶了,就在这个时候,这小子横插过来。

秦小姐一方面觉得这样不合适,一方面又觉得柳姑娘说的很对,这第一个男的确实就是不行,文辞远远不如柳姑娘的未婚妻,样貌也没人家好看,于是便半推半就之下……

“……”罗曼眯了迷眼睛,侧头一扫,身上内气迸发,把飞鹰吓了一跳。

片刻之后,罗曼松了一口气。

还行,至少没破身子,不然罗曼必把这人打成猪头。

在这个时代,婚前搞出事儿来,那真是足以毁了姑娘的一生,好在这人虽然渣,但没疯。

如今看来,就是这人通过自己的文采和样貌,再加上柳姑娘未婚妻身份的便利,在暗中和秦小姐“互诉衷肠”“谈天说地”“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但……这种事儿又怎么可能瞒的下去呢?

不久之前,两人的事情,终究还是让柳姑娘知道了,柳姑娘因此生了场大病,前一段日子,终于病好了的柳姑娘开了一场酒宴,也没说理由,叫上了自己的朋友们,聊了一天,然后说要离开亢州,去其他地方看看……

哦————

罗曼明白了。

一旁的飞鹰也说:“前辈,现在弄明白了,一切都是因为这家伙——”

罗曼闻言,却抬起手来,摆了摆手:“没有没有,你搞错了。”

“啊?”

飞鹰愣住。

“飞鹰兄弟,既然秦小姐两人的事情很多天前就被柳姑娘知道了,甚至柳姑娘还因此大病了一场,那为什么前一段日子,秦小姐才会发作?为什么偏偏是宴会那天结束才发作?

根本原因不是这位……总之不是这位小哥吧。”罗曼指了指他。

“引发秦小姐如此变化的真正原因,是那场宴会,那那场宴会上发生了什么?发生了柳姑娘决定离开亢州的事情——这才是关键。”

“啊???”飞鹰傻眼了。

“只有这个解释,只能是这个解释——啊,我明白了,是欺骗!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