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之大者,朝九晚五 第629章

作者:纸鸽

到最后罗曼崩溃,他也完全拦不住罗曼,只能在荀武的指点下,在这几天不停地寻找、召集那些和罗曼有关的人。

但——

虽然好像什么都没干,他又感觉好像学到了很多。

别的不说,就之前那个无数民众支持罗曼的场面,楼绍元感觉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

但他还是很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他本来只是来“寻仇”的,但发展到现在,他只想和罗曼好好聊聊。

“呵呵......楼兄无需如此。”听楼绍元分享了一下他的想法之后,罗曼轻声笑着。

他现在,比以往更加轻松,虽然同样都是微笑,但这次,却似乎并没有那种明显的紧张感,非常自然、非常的轻松。

或许,某种一直架在他身上的“锁链”已经断了。

医者仁心,亦有人心。

罗曼虽贤,却非圣人。

无数人以圣人的要求去约束罗曼、去期待罗曼,医术要好、武功要强,还要能管理济世阁,性子亦是要天下无双,能够能人所不能......

罗曼不是神仙!

而最终导致的,便是罗曼更加难受、压力更大。

但是在一阵宣泄之后,罗曼又得到了无数人的支持,心态似乎也便好了起来。

这绝非是“运气”。

罗曼从小就开始游医,免费为所有病人救治,受到他帮助的人,不知有多少,便是荀武、楼绍元,也是罗曼的“病人”。

罗曼积累的多年的人望,不是运气得来的。

而是【真心】。

“当着众人面前,说出你们罗家的往事,实在是我考虑不周。”荀武对着罗曼再度行了一礼。

“无需如此、无需如此,”罗曼连忙扶起荀武,他摇了摇头,“我想,就算不是在众人面前说出这种事,就算是私底下告诉我,我也绝不可能接受吧。”

荀武沉默不语。

以罗曼的性子,是绝对无法接受这种事情的。

但,荀武认为罗曼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啊,我也有想,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会怎么,会不会对蛇公子的事听之任之?

后来我想,如果你不告诉我,自己默默地记在心中,等到我安耐不住心中的纠结,亲自在济世阁里探索、调查,最后发现了隐藏的真相,恐怕会无比的恨、怨你。到最后会如何,我现在也想不到。”

“唉。”楼绍元在一旁直摇头。

不管做什么选择,都是两难的处境。

因为这件事从“根”上,就是罗家的先祖做了错事。所以不管怎么样走,最后都会造成一定的恶劣影响。

可拆下来说,这算得了什么大事儿?

甚至某种程度上,算是这个江湖“司空见惯”的事儿。

但罗曼的道德要求、涵养实在是太高了,这才导致他们俩听到这种真相,出现崩溃的情况。

换个人来,还真不一定会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崩溃。

就荀武自己调查的结果来看。

米长老就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一直都只是单纯地把“里济世阁”当成自己赚钱的一个“门路”,他要保罗曼,也更多是因为罗曼这个“阁主”比其他人好骗,他也方便弄钱。

当他得知真相之后,他也非常震惊,甚至破口大骂,可缓过神来之后,根本没有多大的反应。

除了他之外,也有一些无法接受的——比方说应红尘,他本人就毫不知情,在知道真相之后,据说直接昏了过去,但醒来之后,也没怎么样,急急忙忙开始寻找罗曼,希望罗曼别做傻事。

是的,比起他们,罗曼这个明面上济世阁最强的人,反而是“最脆弱”的人。

不管怎么做,荀武和罗曼之间,都会有人“受伤”。

这也是现实的无奈之处。

好在,荀武虽然没有稳住、没有把突发事件全部处理掉,甚至没时间搞清楚所有云州之内的威胁,但他做好了所有能救治、安置罗曼的准备。

“那之后,究竟该如何?”楼绍元皱着眉头,问罗曼。

“之后?”罗曼有些诧异,“该如何,就如何。”

“这......”楼绍元有些迷惑。

“两位无需担心。”罗曼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看起来还是挺轻松的。

“济世阁,还是那个济世阁;济世阁,也永远都是济世阁。”

“济世阁不是某个人的济世阁,而是天下人的济世阁。”

楼绍元当即明白了罗曼的意思。

“你真要让给其他人!?”

罗曼点了点头。

他轻笑了起来,似乎放下了重担。

“可是,可是这根本不怪你啊!?”楼绍元在一旁,再度说出了自己之前说过的一个观点,“就像【绝天会】一样——

我师祖他们,裹挟江湖,与朝廷大战,劳师动众,害死无数百姓,这是毫无疑问的【恶】!

但对于天下来说,对于中原来说,一个崭新的绝天会,一个换了人的绝天会,却并不是不能接受的。

朝廷,也不会因为我的师傅,是绝天会曾经的弟子,就对我严加看管,在荀武观察完之后,我不也能在中原发展绝天会?

罗曼,你没有必要为自己的祖先背负什么,没有必要为此感到羞愧。

更何况,这已经说数百年前的事情,你们罗家在这数百年来,为中原立下的无数功劳,救治的无数百姓,推广医术、治病救人,也是有目共睹,天下无人不赞、无人不叹服、无人不敬仰......

你没有必要,为了——”

“停一下,停一下——楼兄。”罗曼伸出手,在自己的身前不停地摇着,示意楼绍元停一下。

楼绍元闭上嘴,准备听罗曼是如何看的。

“楼兄听过荀兄在【藏锋岛】的事情吗?”

楼绍元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又问:“只是江湖上的版本。”

“哦——那没事,我跟你讲讲荀兄亲口说的版本吧。”

一旁的荀武已经知道,罗曼要说什么了,只是并没有打扰他。

罗曼要说的,其实就是“钟秀”的事情。

藏锋岛数百年来,为了镇守【蝎仙】,穷尽历代之力,从不敢越雷池一步,对于钟秀来说,这自然是一件相当莫名其妙的事情。

几百年前师祖们搞出来的错,凭什么要我们这些后人弟子承担?

真要说,钟秀的说法,也并不算错。

可,为什么藏锋岛的人,几百年来一直坚守?

原因很简单——自己做出来的错,就该自己承担,凭什么让天下人分担?

既然加入了藏锋岛,成为了藏锋岛的一员,那你自然要承担这些事情,不然,要么自己退出藏锋岛,要么就想办法解决。

既不想承担错误,又想占好处,哪有那种好事儿?

同样。

济世阁的往事,里济世阁的事情,也都和罗曼没有关系。

但,罗曼却并不这么想。

“或许数百年下去,所谓的【罪责】,早已经无法细究,甚至就连朝廷,也不会计较如此古老的案子。

但我作为罗家的后人,作为现在济世阁的代阁主,作为一切起始之人的后代,我应该去承担、去承受。

祖先们从来没有去担罪责,如今,就让我这个知道真相,并且愿意与人诉说的后人,完成济世阁【最后】也是【最初】的目标吧。”

“你是说?”荀武已经想到了。

罗曼露出微笑,转身面对两个一起度过这第一次,也很有可能是唯一一次、最大一次“磨难”的好友,一个字一个字,斩钉截铁地说:

“悬壶济世,普救苍生!”

发光。

真的在发光。

荀武再次确认,罗曼身上,真的有一股极为柔和、极为耀眼,让人忍不住伸手去触碰的“光”。

楼绍元张了张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

“可,济世阁现在,不能没有你吧?”楼绍元还想挽留一下罗曼,不太支持罗曼舍弃一切去当一个游医,“你真的放心济世阁吗?

济世阁说不定还会有很多问题,如果碰到了,我该找谁?

啊——你真的放心让济世阁自己发展?万一有什么野心家接手了济世阁,那怎么办?这也是个问题吧?”

罗曼轻轻摸了摸下巴,随后有些恍然:“哦,也对,楼兄你说的对。”

楼绍元笑了起来。

“此时,还不到我诀别之时。”罗曼轻轻地开口,“既然这样,我应该先安顿好一切,然后再离开,毕竟,我也得寻找一个合适的新阁主。

寻找全里济世阁的成员,送到衙门,按照罪责进行审判,然后再清理一下门户,最后寻找一个能带领济世阁继续前进的能人......嗯,看来,在那之前,我不能走。”

“哈哈哈——”楼绍元这才大笑,“这才对啊,罗曼你在的济世阁,才是真正的济世阁,什么往事、什么阴谋诡计,大家不会计较那些的!”

“有罗曼你在,就算传播真相,我想中原百姓,也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最多当作是饭后的谈资!反倒是没了你,说不定会暴乱!”

“唔——楼兄也太高抬我了,哈哈。”罗曼哈哈笑着,无比的轻松、愉快。

荀武则在一旁稍微感叹。

或许,楼绍元限制了一个“宗师”的诞生。但想来,等到罗曼安顿好了济世阁里的一切,他就会果断地离去,然后在江湖上做他真正想做的事情,再理所当然地成为【宗师】。

他已经有了一切的条件。

罗曼天生,就是一个向往自由、平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