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之大者,朝九晚五 第5章

作者:纸鸽

猫猫拳。

记录于《暹罗功》之内的,一套契合暹罗功的拳脚功夫,一共四式,分别是猫正拳、猫左券、猫右拳、猫抓手,每招都如字面意思一样,是非常简单、直接的拳法。

可能有不少人觉得非常奇怪,初看甚至有些迷惑,但实际上“猫猫拳”其实和“螳螂拳”“蛇拳”“猴拳”类似,都是一种模仿动物的各种形象,结合技击的象形拳。只不过,比起发展更加健全并且也更加广泛的其他象形拳,猫猫拳刚刚诞生,也确实还没有更高级的变化,也没什么人练,甚至都没几个人听说过。

但这群蒙面人忽然停下动作,踟蹰不安,那可不是因为没听说过猫拳,而是因为荀武这动静,实在太吓人。

江湖走卒、绿林豪杰,行走江湖与人交谈、推杯换盏之际,往往也需要“运营”“造人设”,今天聊聊自己和什么人打了一架,明天说说自己完成了什么成就,有名、有事,才能渐渐出名,拥有自己的江湖名号。

一个蒙面人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虽然是过来负责打埋伏的,而且是最低级的杂兵,但作为一个人,多少还是有点儿追求的,况且虽然是杂兵,总归也有自己的狐朋狗友,自己的熟人,自己同级的仇敌。

以后弟兄们聚餐、喝酒,吃员工席,听堂主画大饼、谈梦想的时候,大家总也得说点儿自己的事,好提升提升待遇。这时候,别的兄弟一说,那就是“我和XX虎打了三十个回合”“俺们十来个兄弟围了个江湖三流高手”“今儿兄弟们把铁拳XX给揍了”。

轮到自己了,自己弱弱地说一句“那天我和七八个兄弟围堵一个捕快,被他用猫猫拳揍了”?

这塔喵的还哪有脸吃下去!??

不仅如此,就算没有聚餐,自己不往外说,那些和自己不对付的人,也完全可以趁机往外喊,到时候逢人就说“知道吗,柳仙堂的那个谁谁谁,被猫猫拳打了!笑死,连猫咪拳都打不过!”

传久了说不定就变成自己被一只猫给揍了一顿呢!

更要命的是,他们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可那个新上任的总捕头,居然一边出拳,一边还像模像样地大喊招式名称,像是在用什么绝世神功一样!

就离谱!

在这种情况下,不少人犹豫了,而犹豫......就会败北。

姬怜儿虽然状态非常糟糕,但毕竟荀武都给她创造机会了,再不利用这个机会,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在几个人愣神,她有额外躲避时间之后,她反手一刀,就是一式“琉璃斩”,回身又是一拳“珈蓝拳”,在稳住身形后,又是一个急忙的甩腿,一招“灵蛇回旋”把最后一个还专心攻击她的人踹开,急忙躲开身形,站到了荀武身旁。

当然了,姬怜儿不像荀武,不会喊出自己的招式名称。

这几招呢......名字确实比猫拳好听,级别上呢,也的确比猫拳高,但可不要觉得姬怜儿用出来就多厉害。

一方面,姬怜儿本身就很不喜欢练武,这些家族人特意挑选出来给她打基础的招式套路,她练得都非常一般,再加上她状态又极其糟糕,真论实际效果,远远不如荀武认认真真练了两年的猫拳。

另一方面,正所谓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虽然荀武的猫拳还不至于一拳锤死人,但荀武“天生神力”,一拳下去也足够让好几个人战力大降,再加上猫猫拳超强的“精神伤害”,一个可能是领头的蒙面人当即大喊一声:“风紧扯呼。”

然后就是迷烟、爆竹,乱七八糟各种各样阻碍视觉、听觉的玩意儿,又是配合上了钩锁之类的东西,一看就是要跑路。

但姬怜儿可根本不可能放他们走,虽然打不过这么多人,但跟上他们,对于姬怜儿轻而易举。

不过,就在这时,荀武喊了一声:“算了算了,穷寇莫追。”

姬怜儿脚踩院墙,一脸愤恨、犹豫、怀疑,轻咬嘴唇,思虑了一二,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从墙上跳下来,来到了想荀武身边。

“伤了不?”姬怜儿开口就问。

荀武扫了扫身上的尘土,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这次是我没有事先预料到情况。”姬怜儿咬着嘴唇,捏着自己轻甲样式的外套,小声地跟荀武说“按我们家规矩,不管是去哪,都该提前观察好附近情况......”

荀武听得出来,她们家确实有非常高端的培养思路,只不过姬怜儿毕竟初出茅庐,和熟人见面的时候,就没有那么谨慎。

“可惜我状态不佳......没留下什么人,问问话。”姬怜儿没有找到她的那个工匠熟人,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的跟荀武说“那些家伙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标识,不然就算他们跑了,我也有办法追踪到他们的地盘里去。”

在她看来,这一次行程目标,基本上算是失败到头了。一没找到制造圆盘碎片的工匠,二没有拦住那些蒙面的刺客,甚至连一点儿辨识用的东西都没有留下。

自己信心满满地带着这捕快来找线索,结果一点儿线索都没弄到,实在是丢死人了。

要不是自己内心的那一股争强好胜的心在燃烧,她现在准就掉头跑路,找金老板寻求安慰去了。

“唔......这倒不至于。”荀武笑着看着周围的东西,摇了摇头。

“啊?”姬怜儿有些茫然。

屋子里乱七八糟,没什么完好的东西,各种模具都粉碎了,材料也没有什么完好的,这还能有什么线索。

荀武轻笑了一声,抬起手,举在身前跟姬怜儿说:“当捕快,追踪各种案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细心......那些人遗留下来的刀、烟雾弹等工具的残余、各类模具毁坏的程度......等等等等,都要仔细核对。

举个例子,单说这些模具......有些破碎严重,有些则明显有些敷衍,只是划了几刀。这说明,模具中有一些东西,是特别关照过的,有些则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沿着这条线索下去,自然也有各种收获。”

当然,实际上最大的收获,还是“被埋伏”这件事,比起其他的旁枝末节,真正让荀武兴奋的,也只有“被埋伏”。

这说明,荀武的行踪,被人一直紧紧地盯着,并且被人准确地预料到了目的地。

“唔......原来这一行也挺高深的。”姬怜儿琢磨了一阵,点了点头“你先等等,我先弄点儿吃的......饿死我了......”

“哈哈哈——”荀武笑了几声,他刚刚就看姬怜儿手脚无力,脚步松散,所以没有意外。

“今天你或许能找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但我毕竟答应要帮你找人,结果还没找到,甚至还害的你被人围杀......这是我的过错,等之后回客栈,我跟你赔礼道歉——我姬怜儿绝对不会欠人什么。”

姬怜儿一边饿着肚子翻箱倒柜,一边信誓旦旦地跟荀武说,一副豪侠做派,荀武有些无奈,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这姬怜儿,还真挺有意思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咱们锦毛鼠小姐,能给我准备什么礼物。”

荀武知道姬怜儿这性格,显然不可能改主意,执拗的很,干脆就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

第九章 全都打一遍

荀武和姬怜儿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勉强算是个五成饱,虽然依旧能够找到一些食材,经过简单地检测也没有什么毒,但两人也没有多吃。

习武之人,一般不会吃的太饱,维持在一种不饿不撑的状态,这样在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才能既有力气,又不会因为吃撑了而不好活动——除非像姬怜儿这样遇到一连串的麻烦,这才饿了大半天,发挥不出全力。

两人简单地在院子、屋子里搜找了一下各自觉得有用的信息,荀武发现了不少用得上的东西,准备打包起来,转给与他、包知府一同来的那个仵作;而姬怜儿则不一样,她简单地打起精神,先是搜寻了屋子的附近状况,和人打听了一下情况,又搜查了一下墙壁、暗格,勉强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种事,对于精通拆解、破解各式机关的姬怜儿来说,做的是熟门熟路轻松写意,很快就发现了一些黄大川留下的暗号。

虽然不知道黄叔去哪了,但应该没死。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姬怜儿拍了拍胸口,荀武听着,也感觉不错,可惜黄大川只留下讯息说自己没事,却也并没有说什么,不能立刻找得到他。

在终于确定没有额外的东西之后,两人带着从黄大川家中找到的东西,慢慢地走上了回去的路上。

虽然稍微有些惊险,但一上午的接触和共同战斗,两个人关系确实算是拉近了一线,不至于那么提防对方,虽然荀武是个捕快,姬怜儿是个怪盗,但不管是荀武还是姬怜儿,都没有那么特别明显的“阵营界定”。

一方面,荀武并不忠于这个国家,他只是在工作的途中做点儿对普通人来说好的事,想要当当大侠,惩奸除恶,姬怜儿这种类型,最多只能说是中二病,离大奸大恶还差得远。

另一方面,姬怜儿虽然怕官,但她们家最擅长的,反而就是帮助官方盗取异族、外邦、邪教的讯息,所以和官方并不是死敌,不像寻常江湖人那样特别讨厌“朝廷鹰犬”。

当然了,关系变好归变好,姬怜儿这个中二少女,现在可是把荀武当作小说里“主角遇到的第一个劲敌”,甚至“宿敌”看待的,不可能一下子和荀武好言好语。

不过,对于姬怜儿不时蹦出来的“小猫”“猫捕快”这类“雅称”,荀武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叫就叫呗,我打游戏的时候,连“XXX是我老婆”这种昵称都弄得出来,还能怕这种昵称吗?

这就是荀武和这个世界绝大多数武者不一样的地方,大多数的武者,极其看重“名头”,行事讲究一个“牌面”,但荀武不一样,虽然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五年,但本质还是那个穿越前的少年,比起名,更看重实用性。

当然了,会在打拳的时候大喊招式名,就不是实用问题了,完全是因为他从小到大看各种动画、漫画,潜移默化中培养出来的陋习。

但因为实际效果非常好,所以荀武从来不改。

回到府城中心,荀武没有第一时间跟着姬怜儿去悦来客栈,而是带着自己的东西第一时间回到了衙门。

这也是荀武的经验了:接受命令,外出探索,遇到敌人,战后调查......这些都可以算是工作内容,但如果荀武回到衙门附近不汇报工作,反而在午饭之后又躲到客栈里摸鱼,还带着一大堆有可能用的上的材料,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偷懒。

那姬怜儿准备礼物也是要时间的嘛,自己先完成工作,把职业经验弄到手,剩下的事儿后面再说呗。

回衙门的路上,荀武发现了几个穿着粗布麻衣,满眼欢喜的普通居民,再走近衙门里,荀武还看到了不少正在挨板子,或者骂骂咧咧掏钱的人。

显然,包知府虽然才刚上任两天,没怎么坐稳,但已经忍不住开始断案了——按说这事儿也不需要贵为知府的他处理,但可能包知府就是愿意抽时间来亲自办,亲自给百姓做主。

不是给个贪官污吏打工,而是给这样一个人干活,荀武本人也还挺高兴的。

荀武带着一包东西,越过人群,在和几个捕快、衙役打完招呼之后,终于找上了包知府。

“大人,我此行,有不少收获。”荀武一边把早上带走的老鼠碎片放下,一边把另一包东西放到桌子旁,对着包知府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府衙看起来和早上离开时没有什么区别,荀武不知道今天早上那个找包知府的道士去了哪里。

“哦?”包知府看到荀武的动作,摸了摸下巴浓密、柔顺的胡子,轻轻点了点头“那荀捕快,可曾遇上什么麻烦那。”

荀武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却并没有屏退众人,而是开口直接诉说此行遇到的事情,最后还提了一嘴姬怜儿,引荐给包知府。

“荀捕快你竟然遇上了埋伏?”包知府有些吃惊,随后又是困惑地摸着胡子,望着门口,仿佛在深思、瞎想,实际上则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众捕快、侍卫“不想这恶贼,竟然能猜到你的行程......

幸得荀捕快没有大碍,至于你所说的那个江湖中人......既然有意帮助朝廷,又没有做过什么恶事,我可以赐下令牌,便叫她与你一同行动。”

虽然称不上免罪令牌,但至少不会在云州府被捕快追捕了——当然了,按照包知府的性格,要是那姬怜儿敢做半点儿坏事,这令牌就没用了。

“至于这些东西......荀捕快可以带给包仵作看看,想来能弄到什么讯息。”

荀武点了点头,但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处理。

抓“狼人”。

本来,按照荀武的三个捕快特性中的“机敏”特性,真要荀武认认真真抓内鬼,其实也不是特别困难,毕竟光从表情上看,荀武就能发现一些人有没有说谎。

但那样太耗时间了,荀武等人只有七天的时间,到如今用了一天半,要是再花一天抓内鬼,时间浪费多了,包知府可能真就凉了。

但内鬼放着不管,肯定也不行,所以荀武想了个更加简单粗暴、直接的法子——反正荀武知道内鬼出在哪一群人的中间,那就直接点,把这群人全部安排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杂事,让他们没有时间离开、摸鱼,起早贪黑加班加点的干活。

日后事情解决了,这里面的内鬼自然跑不掉,其他跟着一起受累的,该升官升官,该发财发财,包知府也不可能亏待了他们。

而等到这些事都处理完,荀武就找上了跟随包知府、荀武一同来这府城的仵作。

仵作是个女的。在整个盛晋朝,女仵作都是非常稀少的存在,而她和荀武一样,都是敢和包知府一同来云州府,闯一闯这离奇连环死亡案的人,与荀武一样,都是包知府的“心腹”。

要问为什么......非常简单。

她叫包媛,是包知府的女儿。

PS:1.第二章

2.感谢资瓷啊,兄弟们

3.今天更新稍微晚了点儿,嘿

第十章 仵作很别扭

仵作在衙门中有一个单独的房间,荀武敲了敲门,在听到一声悦耳的“进来”之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虽然是仵作工作的地方,但屋子内光照情况还算不错,也没有什么血淋淋画面,虽然有各式各样的工具,但都只是挂在架子上。

屋子内共有两具尸骸,都用白布蒙住了,在房间的最里面,一个女子正依着墙壁,一点儿正常、典雅坐姿都没有,就这样翘着个二郎腿,手边放着一本《洗冤集录》,就这么歇着。

在光线照射下,荀武能够看得清女子的模样。她看上去二十岁左右,虽然没有姬怜儿那样可爱、伶俐,但也更加成熟稳重。她的面容相当精致,头发柔顺,身材也非常完美,即便是荀武这个见过各种PS出来的美少女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屋子中这个倚在阳光中的女子,非常漂亮。

唯一不太符合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看法的,或许就是她的皮肤了。

作为包知府的女儿,包媛尽管没有黑的跟炭一样,但肤色也确实比常人黑,接近于小麦、古铜色。

黑,但也不算完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