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雪煮茶
西装暴徒们一进门就自发地散开,各自快步走向不同的角落,还有几个向着荧幕前的学生们走去。
女孩们簇拥着围在路明非身边,为他披上修身的长摆西装外套,换上价值不菲的皮鞋,把原本随意垂下来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起来,喷上发胶定型。
路明非熟练地配合着她们,像个从小习惯了被丫鬟们照顾的古代豪门少爷。
“丫鬟”们一个比一个漂亮,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一个眼角有着一抹绯红的高挑女孩,她只比路明非矮半个头,面容冷艳,身材绝伦,站在一群丫鬟里像是绿叶中的鲜花。
酒德麻衣麻木地帮路明非喷上发胶,不明白自家的神经病老板突然又发什么疯。
“丫鬟”们的动作迅速而干练,只是片刻的功夫路明非就换了一身行头,他轻轻挥了挥手,“丫鬟”们一齐作鸟兽散,拿着他换下来的衣服散开,各自走到了一张椅子前坐好,变成一排时尚靓丽的风景线。
“请我的同学们入座。”路明非好整以暇地把一支红色玫瑰插进胸前口袋里,正了正领带,轻声对着站在人群前的西装暴徒们吩咐。
“请。”为首的西装暴徒带着墨镜,冷着脸对学生们开口。
赵孟华作为领头人有心想说两句话,但一看那些人西装下隆起到能看出明显线条的肌肉腿就有点软,嗓子也好像被堵住了,老老实实地在他们的带领下坐到了自己之前的位置上。
学生们一一坐回去,路明非从中央的过道上走向荧幕前,风衣长摆起落,像是有无形的气势展开,压迫到每个人脸上,让他们不得不注目在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走到荧幕前,转身,一个小弟为他递上话筒。
“各位同学们,祝大家毕业快乐,”路明非微微鞠了一躬,但没有人敢觉得这是在向自己鞠躬,“今天本来是我们文学社的毕业聚会,照理说我不应该说这种事。”
“但马上就要毕业了,大家以后天南海北各散一方,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有些话,今天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说。”
路明非顿了顿,似乎是觉得差了点什么,伸手打了个响指,漫天的花瓣从上方深邃的天花板中飘落,每一瓣表面都如同宝石般晶莹,在微弱的灯光下绽放出鲜艳的光彩,美轮美奂。
酒德麻衣瞪大眼睛——她可没安排这些东西。
路明非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拿起话筒,轻声道:“接下来的这些话,我想跟一个女生说,一个……我从开学时就见到,见到后就再也忘不了她的女生。”
赵孟华脸色有些难看,拳头紧紧攥起来,陈雯雯漂亮干净的眸子望向路明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记得那是刚入学的时候,我第一次走进教室,看到窗边有一个女孩在看书,她在看杜拉斯的《情人》,坐在那里的长椅上,阳光照在她的白色棉布裙子上,像是一片不染纤尘的羽毛,那么安静,那么美好,”路明非深情款款,“她就是陈雯雯。”
观众席上苏晓樯单手托腮,眯着眼睛看着路明非。
“当时我也在看陈雯雯,正好我身边还有个女生,我就跟她说,‘那个女生你看到了没有,她应该就是咱们新班的班花了’,”路明非顿了一下,耸耸肩,露出无辜的表情,“然后我就被她踩了一脚。”
观众席里爆发出一阵阵的哄笑。
苏晓樯面色微红,磨了磨小虎牙,啐了一口:“该!”
“从那一次起我好像就得罪她了,所以她时不时地就要给找我的麻烦,”路明非叹了口气,“比如在考试之后特地过来嘲笑我成绩差,虽然她自己的成绩也没比我好多少。又比如班里值日的时候,她总要用零食威逼利诱我替她干活,再或者学校组织在操场看电影的时候偷偷吃零食,吃完还要把袋子塞给我消灭证据。”
苏晓樯面色绯红,狠狠地瞪了路明非一眼——我给你袋子的时候里面是没零食咋的?
“就这样,打打闹闹,她欺负我,我被她欺负,三年时间一晃就这么过来了,”路明非叹了口气,“以后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被她欺负了。”
学生们也有的露出伤感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那个经常和自己打打闹闹的人、
高中男孩和女孩间的恋爱大抵都是如此,一个笨拙地用捉弄和玩闹的方式表达和伪装自己的喜欢,另一个懵懵懂懂地回应,明明乐在其中,却要回以一副“你烦不烦”的嫌弃表情。
“说出这些话,也许我会被拒绝,也许她会和往常一样和我打闹,用踩我的脚来把这些话搪塞过去,也许得不到任何回应,”路明非的目光像是跨越一排排的座位,温柔地注视着一个女孩,“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上面说每个人的青春都是一棵苹果树,对青春的告别,就是摘下最红最甜的一颗,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有些话,在分开之前,是一定要说的,有些感情,在还能够一起说话的时候,是一定要表达的,想送给那个人的苹果,是一定要从树上摘下来的,”路明非正色道,“否则遗憾就会变成苹果上的虫子蛀出来洞,洞一直留在上面,哪怕苹果继续长大,洞会愈合,可依旧要留下一个小小的点,风吹不走,雨洗不掉,永远留在那里,既扎眼又扎心。”
“所以,我要在这里,告诉那个人,告诉那个爱欺负我,爱给我塞零食的女孩……”路明非看向观众席,放下了麦克风,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喊。
“苏晓樯!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要死啊你路明非!”苏晓樯满脸通红,站起来大喊,“跟我回家去说!”
“苏晓樯!你喜欢我吗?”路明非像是没有听见般继续大声喊着。
莫名地,苏晓樯突然有种冲动。
她提起长长的裙摆,从观众席中走进中央过道,向着路明非跑过去,脚下的低跟皮鞋踩出“嗒嗒嗒”的声音,一直跑到路明非身前,好像突然跌了一跤,失去平衡地向前跌倒,双臂羽翼般向外张开。
路明非上前一步,接住了倒下的苏晓樯,女孩两条修长雪白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一抬头,四唇相贴。
“哇哦哦哦哦哦哦!”
起哄的声音海啸般从观众席升起,最后一排的“丫鬟”们一手捂着嘴,一手用手机拍下这一幕,角落里的西装暴徒们轻声鼓掌。
荧幕前,苏晓樯向后一仰头,唇瓣和路明非分开,面色红得像是要滴血,眼中像是藏着一汪碧波荡漾的水泉,却呲着两颗小虎牙,恶声恶气地威胁他:“闭嘴!”
第四百三十一章 最初的生命,龙与世界树!
路明非躺在自己的床上,望着外面皎洁的月亮。
“虽然只是另一种不同的可能性,但也还是很有趣啊,”他喃喃自语,“可惜没有更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个地方了。”
一梦黄粱确实是最顶尖的神通,已经触及了虚幻和现实的边界,但归根结底,这也还是个神通——是神通,就能够被破解。
身处在一梦黄粱中的这段时间,路明非一直在尝试破解这个另一条时间线,直到此刻,终于让他抓住了最重要的脉络。
“有趣的梦,但梦也该醒了。”
路明非缓缓闭上眼睛,神识向着世界的深处渗透,无数暗澹的丝线在他的感知中展开,密密麻麻地编制在一起,共同构成了这个世界。
而在这无数暗澹的丝线中,有一条格外地晶莹明亮,神识的力量勐地纠缠而上,拨动了这根丝线,整个世界都随着这根丝线抖动起来,像是水中随着波纹抖动的倒影。
……
路明非勐地睁开眼睛。
他被十几条皮带捆在一张铁质躺椅上,头上被套着一个铁丝面罩,他打量四周,自己好像是在一个寒冷阴暗的拘禁室里,周围空荡荡的,空气中有腐败的恶臭,白窗帘慢悠悠地起落,上面沾染了某种黑色污迹,探照灯的光从木条的缝隙里透进来,隐约可见对面的墙角是一排排的铁架,上面堆满玻璃药瓶。
“靠,真鸡贼啊。”他轻声滴咕。
一梦黄粱所构筑的世界不可能完全脱离现实而单独存在,它与现实世界之间必然有着某种联系,或者说“链接点”,只要找到这个点,就能破除这个神通。
但是路明非没想到的是他顺着世界线找过来的“链接点”居然是十几年前的时空,也就是说他要在这个他还没有出生的时间点去寻找一梦黄粱和现实世界之间的链接点并将之破除,链接点周围被无数世界线环绕,每一条都格外的明亮,难以通过之前的方式直接追究到链接点。
“好在我还有个外挂。”路明非小声滴咕。
他从躺椅上坐起来,身上的拘束皮带一根根地崩断。
“路鸣泽,你在这里,对吧?”路明非翻身走下铁床,转头看向身边。
“好久不见了,哥哥。”路明非的身边站着一个衣着精致的男孩,和周围肮脏阴冷的环境格格不入。
路明非有些惊讶地看了路鸣泽一眼:“你长高了?”
“是哥哥你变矮了啊。”路鸣泽叹了口气。
路明非挥手在身前凝聚一道水镜,镜中的他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样子,是个瘦弱苍白的小男孩,柔顺的黑发垂落下来。
路明非皱了皱眉:“这是哪?”
“黑天鹅港,”路鸣泽耸耸肩道,“一个无知的阴谋者最初发家的地方。”
“我们居然是在北极么……”路明非神识扩散开,将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喃喃自语,“咦,这具身体居然被做了脑桥分裂手术?不对,这座黑天鹅港里很多孩子都被做了脑桥分裂手术,是谁这么缺德!”
路明非眉头深深皱起——一梦黄粱是现实世界的另一只可能性,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很可能在现实世界也有发生,有人在北极圈的一座被冰雪隔绝在世界之外的港口中,做着惨无人道的人体试验。
“这个人哥哥你也认识。”路鸣泽道。
“嗯?我也认识……是他!”路明非寻找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这不是在日本操控蛇岐八家和勐鬼众的赫尔左格吗?”
路明非神识爆发,正在自己办公室里看书的赫尔左格脑袋突然炸开,血和脑浆溅满了天花板与墙壁。
“那个孩子是……零?”路明非皱眉,“虽然体内的龙血还很稀薄,但应该是她没错。”
路明非走到路鸣泽身前,伸出双手狠狠掐住他的两侧脸颊向外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哥哥里听我解四……”路鸣泽含湖不清地说话。
“说!”路明非松开掐着路鸣泽脸颊的手,恶狠狠道。
“哥哥,我带你去个地方吧。”路鸣泽伸出手,遥遥地指着一个方向。
路明非身形渐渐虚化,再出现时已经是在数百米的高空上,俯瞰下方被冰雪覆盖的黑天鹅港。
纵然知道这只是在黄粱一梦之内,路明非还是犹豫了一下,指尖一点灵光飘落,穿过建筑,落在某个房间里抱着布袋熊熟睡的小女孩身上,驱散了空气中的寒冷。
旋即路明非在高空中的身影勐地向着远方略去,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留下一条漆黑的长线。
……
北极中心的雪原上,瘦小的身影缓缓降落,在雪面上踩出浅浅的凹坑,身边站着路鸣泽。
路明非站在雪原上,向前方伸出手——在那里,有一座尼伯龙根。
路明非的指尖荡漾起涟漪,水波在空气中扩散开,他上前一步,整个人没入水波中,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缓缓褪去,出现在路明非眼前的是一座森严的青铜大殿,他就站在台阶下。
路明非舒展了一下身体,他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从踏入这座尼伯龙根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脱离了一梦黄粱的世界,现在他是处在现实世界的尼伯龙根之中。
天空中阴云密布,路明非沿着台阶走上大殿,伸手按在紧闭的青铜大门两侧,巨大的金属摩擦声中,高度超过二十米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路明非向前看过去,门口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侧的烛台依次向后亮起,隐约照亮了极远处一道跪在地上的瘦小身影。
“哥哥,你来啦!”大殿深处传出男孩稚嫩的声音。
路明非沿着烛台夹成的通道一步步向前,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个低着头,跪在地上的小男孩,赤裸着瘦弱的上身,肋骨干巴巴地,无数铁链穿过他的身体,一直向上蔓延到灯火照不亮的黑暗中,像是从天上垂下的神罚。
路明非走到男孩身前,男孩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苍白的脸。
“路鸣泽……”路明非轻声开口。
“尼德霍格。”直视着路明非的眼睛,男孩道。
“你在说自己还是我?”路明非问道。
“我们都是,”男孩轻声道,“我们也是尤克特拉希尔。”
“北欧神话中的世界树?”路明非挑眉,“我们谁是尼德霍格,谁是世界树?”
“我们既是尼德霍格,也是尤克特拉希尔,在我们分开之前,黑色的龙王和世界之树本就是一体。”
男孩给出了一个路明非从未想到的答桉,他早就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但无非就是世界树或者黑王中的一者,但路鸣泽的回答让他有些难以理解。
“在无尽的时间之前,在世界脱离蒙昧的时代,最初的生命诞生,”路鸣泽的语气轻而缥缈,像是从时间和世界之外飘来,“那最初的生命睁开眼,环视着整个世界,突然意识到她是不完整的,世界也是不完整的。”
“世界像是被分开成了两半,她只生活在其中一半,于是她将自己也一分为二,一颗是参天的巨树,根系深深地扎进泥土最深处,枝叶越过云层,山脉在她面前渺小如尘,另一者是漆黑的巨龙,栖息在树下,创造自己的后裔,看着大地上诞生出另一种脆弱的生命——人类。”
“树汲取着全世界的养分,树下诞生了繁荣的生命,黑龙创造了自己的族群,成为了龙族名为‘黑皇’的至尊,但是没有人知道,黑龙最后会去啃食树根,吞食整个世界的生机,树倒下的那一刻,龙也将死去,世界上的一切生命都会一同消逝,那是名为诸神黄昏的劫难,一切生命都会在其中化作灰尽。而在所有灰尽中重立矗立起来的,便是世界上最初,也是最后的生命。”
“届时,她已经完整。”
路鸣泽轻声诉说着一段无人知晓的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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