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归乡旅行 第332章

“我只是……想和您说说话……”

听着来自歌蕾蒂娅的质疑，斯卡蒂露出了难得而且如同小孩子一样委屈的表情。但这样的反应似乎让歌蕾蒂娅更加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说话……我以为我们之间是不需要什么交谈的，斯卡蒂……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无能的陆生畜类而不是海洋的战士与猎人。”

看着有些惶然无措的斯卡蒂，歌蕾蒂娅皱着眉头扭头看向汐言：

“看来凯尔希把她照顾的很好……或者说好过头了……我不确定她是否能参加接下来的战斗，但您才是负责人，这由您进行判断。”

“嗯，你应该知道我想做什么。”

“让那些垃圾全部现身，然后全部杀掉，就像猎人过去的工作一样……我们一如既往。

“鲨鱼有经过他们的改造，将陆生种的原罪成功植入猎人体内是十分小概率的事情……她可以将那些恶臭的家伙引出来一网打尽。”

“你要带幽灵鲨去做什么？”

似乎是终于让脑子反应过来了，斯卡蒂听着歌蕾蒂娅的安排还是忍不住说道：

“那太危险了！现在的海嗣根本不是以前……”

“你闭嘴……”

粗暴的打断了斯卡蒂的汇报，歌蕾蒂娅以简短的总结为猎人们的‘使命’定下了基调：

“深海猎人只要一刻不停的战斗下去就可以了，快点找回你的状态，斯卡蒂。”

说罢，就如同裹挟着疾风前来一样，抱着幽灵鲨的歌蕾蒂娅亦如疾风一般消失。

而在这个过程中，幽灵鲨没有半点挣扎。

5th 寒霜凛冽的理智危机 : 第298章297 斯卡蒂的沉没

从歌蕾蒂娅带着幽灵鲨离开的那一刻起，斯卡蒂的精神肉眼可见的萎靡了起来。

汐言可以看出来她其实很想问自己一些问题，比如对方为什么要带走幽灵鲨，又比如歌蕾蒂娅在来之前，到底和舰队达成了怎样的交易，她又要去完成怎样的任务。

但，斯卡蒂最后什么都没说。

仿佛是歌蕾蒂娅的训斥让斯卡蒂回忆起了猎人部队中本身融入了血脉的东西，用了数年才摆脱了‘阿戈尔人’阴郁、怪异、不合群等习惯的斯卡蒂只是短短十分钟就变回了最初的样子。

最初的样子？

斯卡蒂，应该是什么样子？

她不知道。

被名为过去的梦所追逐的战士心不在焉的挥舞大剑。

明明心中不断被杂念所干扰，但是因为身体在如同浪花一样进行着舞蹈身体力行的执行着猎人的‘使命’，黄金的大剑反而因为契约被执行而光芒四射。

不是用思考，而是用本能进行着悦动的步伐，斯卡蒂此刻完全发挥出了深海猎人应有的战斗力，如同一台人形的挖掘机一样顺着魔女小姐的指引铲平了一切。

但那双目无神的样子，简直就像是放弃了思考。

“斯卡蒂，你还在怀疑么？”

“我没有！”

大剑劈砍和挥舞的速度再次加快两分，仿佛是发泄一样将眼前所有非人的感染者以及带有海嗣臭味的东西赶尽杀绝，对于丧尸来说过于巨大的力量一路上简直是如同新房装修一样将他们均匀的涂抹。

红色的血雾沾染上红色的舞衣，巨剑如同搅动潮汐一样带着血色的痕迹一路向前，在这样毫无可视度可言的环境里，猎人想到了最后的围猎。

那时还是在海中，和现在一模一样的浓雾弥漫。

光透过雾气从远处升起，自己就这样在其他姐妹的掩护下冲入其中。

但只是在雾气内，自己就失去了知觉。

五感无法发挥作用，只有来自猎人的‘直觉’让她感知到，自己面前有着什么……那是一整片的大海。

猎人全力对着那庞大而无形的东西挥出了剑，紧接着就是仿佛世界崩塌一样的感觉。

冰冷又炙热的液体将她吞没，那是洋流，也是海的血液。

随着最后一击的结束，海水安静下来，她再也听不见姐妹们的歌。

那是最后的使命，她知道自己应该拯救了什么……

但……自己究竟拯救了什么呢？

她竟然说不出一个具体的指代。

斯卡蒂甚至在怀疑自己杀死了大海是否是真实的记忆。

她只记得在挥动大剑后，自己狼狈的逃窜。

无论如何划动肢体，海水都如同迷宫一样将她带回原地。

听不懂的噪音从四面八方挤压着自己，长时间的挣扎让肢体变的沉重而僵硬……于是斯卡蒂不再动。

她开始了直挺挺的下沉——

随后是海洋中的阴影接住了自己。

在无数年间斩断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触手没有再对自己发动攻击，祂仿佛抚摸着什么，确认着什么，温柔的缠绕在身上。

同时，海水的声音开始改变，它和那些血液一起围绕在自己身旁。

斯卡蒂慢慢的开始能明白海洋的言语……祂在哭喊，祂在嘶吼，祂捧着自己，发出了温柔的呢喃……

海洋……被阿戈尔视为必要之征服的目标，在对自己说话。

但温暖很快散去，深海也恢复了冰冷，支撑自己的温度很快消散，斯卡蒂再次开始下沉……但很快再次开始上升。

深海的更深处，温暖的海水托举着她，如同众多血亲的臂膀。

最后的记忆是，她在海中张开嘴，温暖的海水贯入喉咙。

阿戈尔的战士就此溶解，海的女儿在此重生。

斯卡蒂得以重新歌唱。

【海嗣因子能够如此之快速的完成从丧尸到死士的转变……你的功劳也不在少数。】

【你自己应该也有所察觉才是。】

巨剑可以斩裂血肉，摧毁建筑，丧尸也好，死体也好，海嗣也好……只要是有形的敌人就无法阻止猎人前进，但有些东西哪怕仅仅是思考就让强大的猎人动弹不得。

那是自己血亲姐妹的哭嚎。

“妈妈……”

她们在自己眼前死去。

“变成了怪物……”

她们让部队的同伴发出了尖叫。

“我是妈妈的孩子……”

小小的猎人那时握紧了武器……怪物丢下的，原本是母亲的武器。

斯卡蒂杀死了怪物。

“我的血脉是……”

她杀死了，那个啃食人的怪物。

回忆起它扭过来看向在自己的脸……

看着自己的回忆，斯卡蒂可以明确的判断出，怪物的脸，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现在的脸。

……

“斯卡蒂？”

看着将周围一切活物全部斩杀殆尽随后仿佛死机了一样的斯卡蒂，魔女小姐小声呼唤着猎人。

红黑色的血液顺着原本柔顺的白色长发上滴落，血色的雾气染红了天空。

猎人如此杀光了猎物，但她眼中的迷茫却未散去一星半点。

“汐言……”

“嗯，我在。”

“是我弄错了什么吗？因为我很笨……我又让二队长生气了么？”

“我想大概不是……歌蕾蒂娅言语包含的礼节习惯和性格的恶劣程度没有什么关联。”

“那……就是我有什么问题吧……就像你所说的，我应该察觉到的问题。”

眼见汐言开始苦恼，似乎是在思考措辞的模样，斯卡蒂十分罕见……或者说，是前所未见的露出了笑容。

白发的少女沐浴在阳光中，鲜红的舞裙随着鲜红的血液在鲜红的朝阳中翩翩飞舞。

猎人在失去了家乡后，开始怀疑自我。

“被讨厌也没有办法，毕竟和队长那样的纯种阿戈尔人不同，我是杀死了变成怪物的母亲，还接受了怪物的血，被怪物们认同为血亲的……不折不扣的怪物。

“为什么海嗣会在见到我们后忽然开始进化，为什么深海猎人无论在哪里都和海嗣纠缠不清……

“深海猎人如果是这样的存在，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不知道应该说她想通了，还是应该说斯卡蒂一头撞进了另一个死胡同……但尽管细节上有一点问题，最终得到结果却意外的正确。

深海猎人与海嗣有着十分亲密的血脉关系。

这种亲密让斯卡蒂十分犹豫……从阿戈尔人这边失去亲情的她，居然从血脉的敌人那边，得到了血亲的情感与关照。

而杀死了生母的自己，之后也杀死了大海。

明白自己先后失去了两位母亲的现在，斯卡蒂对于自己的血脉，自己的使命，以及自己……都全然搞不懂了。

“我是猎人……存在目的是讨伐海嗣……为了保护阿戈尔，猎人必须时刻战斗下去……这是……深海猎人的……使命……”

眼泪顺着脸颊滴落，断钢斩铁也未曾有丝毫破损的黄金大剑在被沾上眼泪后，如同遇上了强酸一样悄无声息的被侵蚀出了空洞。

“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必然成为怪物的大家……不就是阿戈尔的弃子了么？！让我们去杀死海嗣……但自己在大海断联失踪……这是，在当初就决定让我们全部去死么？！”

使命的黄金褪去灿烂的颜色，在连续的战斗中早已满是裂痕的黑色钢铁骤然碎裂。不再需要武器的猎人呜咽的蹲在地上哭泣。

明明沐浴在朝阳下，却暮气沉沉仿佛马上就要死掉了一样。

如果是平常的话，阿汐可能会大肆嘲笑一番然后开始开导这个傻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