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汪才超凶
无比酸爽的破碎声,在寂静的仙寿院墓所中响起。
“呜呃……”
遭此“暴击”,铁血硬汉如酒吞童子,也只能紧咬牙关、发出了沉闷的低吼。
他全身因为腿间浸透灵魂的痛苦,止不住地颤抖着。
如同一座轰然崩塌的山岳,巨人般的酒吞童子,竟以“内八字”的扭捏姿势夹紧双腿、缓慢而无力地跪倒在了荒木宗介面前。
“这是……怎么……”
突然,俯首趴地的他,奋力地抬起了垂下的头,震荡的瞳孔中满是不可思议和喜悦。
因为,随着那一腿相交,他体内的鬼神之力,正飞速地离他而去,涌入面前这名“人类”体内。
失去力量、然后死亡……
这个过程对酒吞来说,并不陌生,也不重要。
真正让他又惊又喜的是,离自己而去的,并不只是鬼神之力……
还包括了这千年里,日积月累在他灵魂深处,浓得化不开的“恶业”。
……
明明已经枪挑众鬼、铸就大江山鬼王之位,但吃酒喝肉干茨木的日子,却让酒吞逐渐迷茫,打不起精神。
因为他发现,那些他原本期待的“神明”,全都是一些盗取众生信仰、成就自我的伪物。
这样的存在,与自己,又有何区别。
只要力量够强、够粗够长,他们也只能和茨木一样,在自己身下嗷嗷叫。
这个世界,果然是没有真正的“神明”存在的!
不然,“慈悲”的神明大人,怎么忍心看着平安京的黎民百姓,身陷百鬼夜行中,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怎么忍心看着愚昧的统治者,被伪神在幕后操纵,挑起一场又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争?
怎么忍心看着,洁白细嫩的少女,被自己破开心尖、畅饮热血?
怎么忍心看着,一座座神社与佛寺,在自己的鞭挞之下,被战火所焚尽?
自己舍弃一切,投身恶鬼之道,竟然是为了追寻这虚无缥缈、从未存在过的“神明”?
真是可悲、可叹、可笑,且无趣。
所以,当那个名为源赖光的人类带着手下,乔庄打扮前来进献所谓“神明赐下的美酒”时,他没有揭穿他们。
毕竟,看着这些人类的大将军,强颜欢笑地和自己一起吞食宴席上割烹的美味人肉、饮下混合着少女鲜血的美酒,也算是为数不多的趣事。
而且,他也想尝尝,那坛来自“神明”的美酒,是否真的那么醉人。
那坛酒,没有令他失望。
那是死亡和腐烂独有的甘甜。
让人心甘情愿沉醉其中,在那炽热的快乐里不再醒来。
醉也好,死也罢。
反正,在这个没有“真神”的无趣世界中,吾再也不需要,其他任何事物了。
……
“汝……”
在无力动弹的酒吞童子逐渐模糊的视线中,那名“踢爆”自己下体的男子,一言不发地收脚、背对自己转身离去。
“实在是……太有趣了……”
随着力量一点一滴抽离,他那由德川芳年用无数鬼佛之力画作的身躯,开始出现一丝丝裂痕,宛若即将碎裂的瓷器。
“这一招,可有名字?”
微不可察的暗红火焰,开始自那裂缝中喷涌而出。
“招式名的话……姑且还是有的吧……”
荒木宗介脚步一缓,抓了抓后脑勺,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这一招,被我一个朋友命名为……”
「喂,幸平你这家伙,不是说好了和他们进行男子汉之间的公平决斗,为什么又用出了那封印的招式?!」
「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别人就被你弄得哭得稀里哗啦地、站都站不起来了!」
「啊,抱歉抱歉,踢顺脚了……我只是觉得,赶时间去打工的时候,与其满身大汉地在厕所里死缠不休,这样解决不是最快的吗?」
“……金·玉·崩·裂·脚。”
背对着酒吞,一抹怀念的微笑,在荒木宗介嘴角浮现。
第581章 佛不渡人
“金玉崩裂脚……不错的名字……”
视线死死盯着男子布满纹身的身体,以及宽阔背脊上,那幅盘膝而坐的黑色菩萨,酒吞童子敬畏且虔诚地,双手缓缓合十在身前。
“可否,容吾再问一句……”
这双手合十的姿态,他已有上千年未曾摆出,此时做来却无比自然。
因为,当他还是“神子伊吹”时,这手势,早已在侍奉神前的每个日夜中,融入了灵魂。
“……敢问,这世间,可有拯救众生的神明?”
构成眼前男子全身纹身的漆黑事物,困扰了酒吞一生,可谓再熟悉不过。
自己当初,只不过是沾染了一丝一毫,便已经无法承受、化身为鬼。
眼前这位所背负的,何止自己当初百万倍?
“噗……若是有这样的‘卡密萨马’,我还用得着在这里心急如焚、上蹿下跳吗?”
留下这句话,荒木宗介脚步加快,朝着小鸟游真弓所在的长屋奔去。
“与其期待那样的玩意儿,不如自己想办法来得快……没有父母养,小雏菊的孩子们就不长大了吗?!”
朝着荒木宗介离去的方向,身体巨大如山的酒吞童子缓缓俯身,狭长的犄角重重地磕在地面。
“童子伊吹,拜谢佛陀点化……”
随着暗红火焰燃尽,酒吞童子三米多高的巨大身体,山崩地裂般垮塌一地。
“嘿,按照约定,吾帮汝等,问过了……”
大块的黑色血肉残渣飞散开来,一名秃顶小僧,正保持着跪拜的姿势盘坐其间,紧闭双目、一动不动。
他那稚嫩的面容上,满是虔诚而神圣的微笑。
这一刻,罪业消弭,只余那与他一同降生的一点神性。
这世间,是否有普度众生的神明,本就不重要。
佛不渡人,人自渡。
怪自己神性愚钝,没能成为,拯救自身的神明。
……
“小鸟游氏,你怎么样!”
“荒木老师,我没事……那酒吞童子……”
荒木宗介拉开长屋的门时,小鸟游真弓正无力地趴在窗边。
“不用管他了,我们得马上出去。”
他扶起无力的少女,将手中的七月雨还入她腰间的刀鞘中。
“嗯。”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如同水里面捞出来一般的小鸟游真弓点了点头,勉力地撑起身子。
「羽生姐、陆斗,我们这边搞定了,马上就出来……你们怎么样了?!」
携手沿着螺旋状的阶梯朝着下方奔去,荒木宗介在通讯频道里呼叫起两人的名字。
「轰轰轰轰……调查兵团……我们正在隧道里……轰轰轰……糟糕……又一个……」
通讯频道那头一片嘈杂,羽生舞的话语被排气声、风声和电流声所吞噬。
「喂喂,我没听清……到底怎么了?!」
通讯突然中断,两人脸色一白,下意识想要加快脚步。
“荒木老师……你先跑前面……不用等我……”
小鸟游真弓却只觉脚下虚浮,竟差点摔倒在阶梯上。
“呀!”
“把女生丢在这种坟墓一样的地方,可不是我的风格!抓好,我要加速了……”
看出对方状况不佳,荒木宗介索性将惊呼着的少女一把抱起,变跑为跳,大步流星地朝着下方的阶梯跃下。
……
五分钟前。
“轰轰轰……轰呜呜呜呜!”
幽静的千驮谷隧道内,被尖锐的机车排气声,炸出了一浪浪极度燥热的回音。
一辆外表狰狞的黑色重型机车,正以超过300公里、接近高铁的速度,从隧道中穿梭而过,拉出一道黑色的流光。
三名似蹲似站的白衣女子,身影着看似静止不动、实则疯狂闪烁,死死吊在那黑色流光后方几米处。
若是不看两侧飞速后退的隧道和路面,还以为这辆机车和那三名女子,组成了一副“静止画面”。
“呕……老姐……噗噜噜噜……”
飞驰的机车后方,身材矮胖、头戴棒球帽的男子,正面朝车尾而坐。
他双手青筋炸裂地伏身抓着车架,用贴着胶布、满是血丝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车后方的三道白色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