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点羽毛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稳定行进的车速表盘,生怕会超出一迈,绷紧的手臂肌肉使劲握着手中的方向盘,
车内安静的氛围让他有些压抑,但是如果有声音可能会让他更加压抑。
但是
一声低沉的嗓音从他的右侧的响起。
“师弟?”
楚子航的声音很是低沉,如同那隐藏在黑暗阴影中的身体,其中包含的情绪带着令人难以分辨的情绪。
傅念端坐在后位的中间,左手轻轻放在夏弥的肩膀上,指尖摩挲着缠绕在一起的发丝。
夏弥缩腿靠在傅念肩膀上,正拿着一个平板不知道在操作着什么,莹蓝色的光亮照影在对方白皙精致的小脸上,成为空间内唯一的光。
“师兄。”傅念微微睁开眼睛,嗓音带着曾经不曾具备的沙哑。
这一刻,他好像和曾经那个和善的傅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宛如暴虐的海啸平息后,总会在海底留下暗涌的漩涡,等着时间去平复。
他用那近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的黑瞳注视着前方的座椅,他和楚子航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有于此不到二十厘米的间隔。
“你还好吗,师弟?”
凝固的空气再次传来一丝涟漪波动,这让一旁近乎被压抑窒息的司机,缓过一口气。
“我很好,师兄。”傅念的声音依旧沙哑。
车内再次陷入寂静。
但很快,这寂静就被一串沉重的呼吸声打断,那是驾驶位置上的司机。
“太黑暗了,师弟。”也是在这个时候,楚子航再次缓缓开口,他的目光注视着前方缓缓流过灯火通明的街道,眼瞳却倒影着天空的稠密的乌云。
今夜的东京,似乎要下雨了。
第四十一章 师兄的路
。
“太黑暗了,师弟。”
楚子航再次缓缓开口,他的目光注视着前方缓缓流过灯火通明的街道,眼瞳却倒影着天空的稠密的乌云。
紧绷的嘴唇似乎将刚刚的一句话生生截断两半。
“黑暗?”傅念轻轻摇了摇头,“师兄,我们一直都深处在黑暗之中,不是吗?
对于有些人来说黑暗就像深渊,未知代表恐惧,那些东西让他们远远望之生怯,从而止步。
但对于一些人来说,黑暗却有另外一个名字,他们叫它安全,也有人称之为故乡。
傅念忽然伸手指着外面的天空,
“你看,就像这些蝙蝠,它们只有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才会出现,它们潜行在黑夜之中,像鱼儿一般任意游动在大海。夜色将它们的身体伪装遮掩,于是未知化为恐惧,当月色投影而下时,蝠翼就会将整个大地笼罩。”
“就像混血种对于人类?”楚子航低语。
“也像龙对于混血种。”傅念补充。
“未知,恐惧。”楚子航喃喃。
“所有都是一样的,人有懒惰,贪欲,龙同样具备傲慢,暴食。但是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就像被放在橱柜里的商品,每一件都被挂上了应有的价格,你只有拿出匹配的筹码,才能满足对应的欲望。这是一个精彩的世界,但要遵守规则。”
“规则?”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用暴力摧毁一切自己反对的。这是以欲望为基础的生物解决矛盾最根本的办法。
就像我们,混血种站在人类物种基因的前沿,不直接管理人类运转,却能操控人类社会发展方向。
这些都是师兄一直在贯彻的行动啊。我们用深处黑暗来对抗黑暗。”
“就像用化身恶龙来对抗恶龙?”楚子航忽然崩出一句傅念很是意外的声音。
这一度让傅念愣神好几秒,最后盯着楚子航的背影,哈哈大笑起来。
最后他猛然顿住声音,深邃的双瞳闪过一缕光芒,
“师兄,想要欲望回到光明,就要在黑暗中崛起。”
“我记住了,师弟。”楚子航沉默良久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沙哑低沉。
……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傅念将目光看向窗外的路景,一辆辆各色的汽车宛如流水在河床流过,他置身其中,感受着空气的清凉。
忽然,远眺的傅念视线一顿。
“停车,”
傅念声音紧随响起,
“师兄,我还有点小事情需要处理,只能拜托你和夏弥来稍微应付一下我们的任务了。”
说着傅念低头看向旁边的夏弥,发现夏弥正抬头注视着他,“你早点回来。”
“好。”傅念微笑的嘴角在黑暗中上扬,双瞳之中的金色一闪而逝。
随着车辆在黑暗中缓缓前进,将傅念站在马路上的身影一点点显露出来。
傅念抬头望着眼前一座座高耸挺立的铁灰色高楼,淡绿色的灯光倾斜而下,宽敞的马路上尽头,那辆黑色的奔驰彻底融进密集的车流。
视线收回,盯着前方好远好远偏僻角落,霓虹灯闪烁的招牌下,红光中一辆银白色的房车静静的伫立在那边,
傅念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然后缓缓穿过斑马线迈步上前,融入人流。
……
……
“师姐,”路明非轻轻撩起垂落在额前遮掩视线的黑色帽衫,一摊湿漉漉的水渍顺着手指的缝隙朝下放的石板浸入。
“师姐。”路明非压低着声音朝着只有两米远的另一道黑色身影轻轻喊道。
黑色身影微微侧头,那双近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的黑色瞳眸和路明非对视。
路明非点了点远处烧焦鸟居后的黑衣男人,男人腰插白鞘短刀,一身和执行部酷似的黑色皮质风衣挺拔的站在淅淅淋淋的小雨之中。
现在正是初春的季节,但糟糕的是,这里竟然下起了小雨,如果是躺在温暖舒适的房车之中,这种环境会让旅途中的路明非感到非常舒适,但是现在他可是躺在生硬潮湿的青石中间,湿漉漉的雨水,混着泥土就像是让你躺在冰冷浸水的床单上睡觉,难受的要死。
但罕见的是,路明非竟然坚持了下来,从清晨到傍晚将近十个小时的时间,一向在学院体能不及格的路明非竟然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没有丝毫的怨言。
如果不是此刻远处神社的方向出现了一点动静,路明非可能还要继续着那漫长无聊的观察生活。
在诺诺迷惑的注视目光之中,路明非想着他们提前约定好的手势朝着诺诺打信号,
“东南,十一点方向。”路明非食指指着不存在的太阳,然后双手食指竖在胸前,蹩脚的用手势配合着唇语朝着诺诺轻呼。
诺诺从旁边拿起望远镜,这是他们从那该死的“芬格尔”牌手机中找到预定物资,这是一把军用望远镜,能让他们在各种复杂的环境中清晰看到三千米外的画面,诺诺顺着路明非的手势看向远处的神社。
淅淅淋淋的小雨打在神社的屋顶,在石瓦上迸溅出一小朵小小花瓣,它们从屋檐上飞落,在半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最终落在园中的百年樱树枝上,顺着含包怒放的樱花蕾浸入花心。
诺诺看清了鸟居前警戒的侍卫,这是从他们昨天晚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的事情,他们会在六小时换一次班,现在距离下一次时间还有不到五分钟,虽然已经到了换班时间,但她清楚路明非不会无聊的让自己看这个东西。
终于,在诺诺晃动的视线之中,在神社前的青石板道路上她发现了一辆辆黑色的汽车,从车内走下来的是一群身穿正式和服的男女,
他们的身份似乎很是尊贵,在下车的一瞬间就被侍从撑起黑色的和伞,三男两女,男人们穿黑纹付羽织,女人们穿黑留袖,足下踏着白袜和木屐,目视前方,步伐极其稳重。他们穿过那座烧焦的鸟居时,站在两边侍从的男人们会深鞠躬,一言不发,场面肃穆得像是一场葬礼。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群荷枪实弹,扛着长刀的男人,他们站在汽车的阴影中,将四周警戒。不允许一个人,甚至一个飞鸟进入其中。
诺诺的视线落在最前方的那个银发老人的身上,为了避免他们的警戒,她不敢太过将注意力落在他们的身上,只用余光隐约打量。
但对于日本蛇岐八家了解甚少的她根本就不清楚来人到底是谁。
她用余光看向旁边的路明非,此刻的路明非倒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般将自己的身体隐匿在石头中间,察觉到诺诺的目光,路明非才轻轻抬起头来。
“先撤?”路明非打着手语问道。
诺诺望了一眼阴沉的天空,轻轻点点头,现在的雨势已经变得越来越小了,继续下去周围的环境将会对他们很不利,在加上雨中对身体的长时间消耗,诺诺倒还好,但路明非在学院可是名副其实的废物啊。
即使这几天他们经常长时间如此,但胖子不是一天瘦成的,体能承受也是有限度的。
两人像是两条蠕动的蚯蚓般在湿漉漉的地面退后,直到他们距离神社很远的距离后,才缓缓掀开身上湿漉漉的伪装衣,
此刻雨水已经将路明非的浑身的衣服彻底浸透,满身木材腐朽的味道,但他好像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的身份,只是脱下上衣挤了挤衣服上的水渍,就再次穿上。看着周围的盘山公路,然后找准一个方向走进被雨水打湿的树林之中
半分钟后,在诺诺刚刚处理好自己身上的衣服,清理完痕迹的时候,路明非推着一辆折叠自行车出现在树林之中。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但动作却配合的极其默契。
诺诺撩起湿漉漉的红色头发,脱掉已经积水的球鞋,赤着脚丫侧坐着车座之上。
两人无声朝着山下的城市而去,雨水打落在两旁的树叶上,在泥泞的路上拉出长长背影,宛如一对在山中旅行被雨水打湿狼狈的小情侣。
……
“师姐。”路明非骑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轻轻开口。
正在思索什么的诺诺抬起头颅,望着路明非的背影。
“我们真的要进入那种地方吗?”路明非知道诺诺在听。
“那还有更好的线索吗?”诺诺对于路明非的迟疑也不生气,因为她对即将进行的行动也没有多少信心。
“但……”路明非眼神挣扎的望着前方,“师姐,我想清楚了,也决定了,我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了,无论我是路明非也好,还是什么怪物,这些都不过是我的一个身份罢了,我们对于卡塞尔学院的追击已经自顾不暇了,我们不能再招惹蛇岐八家了,那整个世界将会没有我们容身的地方的。”
路明非大声开口,好像在宣告什么郑重的誓言。但迎接他的却是沉默。
空气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好像只是路明非对着空气发泄完了自己的怒火,该下的小雨还在继续朦胧,该有的答案也不会出现,
直到路明非以为师姐不会在回答自己,或者已经默认的时候,诺诺的声音才缓缓从身后传来,
“可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的地方了。”
诺诺的声音很低,似乎都能被周围细雨的落地声压下,
“路明非,我们要找的不是你到底是谁?一个人的身份有时候很重要,但是那是在你属于他们,融入那个集体的时候,但当你已经被整个集体抛弃的时候,身份之中东西就会像是一个废纸一样,只能欺骗着自己。”
踩踏脚蹬的路明非动作猛然一顿。
“你现在要解决的是,接受真正的自己,但哪一个才是你真正的自己,你知道吗?是以前的那个孤独的路明非?
还是那个和奥丁战斗的龙王?
也许都是,但也许都不是,
它们可以很重要,也可以不重要,但不可避免的是,走到最后你终究是要选择的。
但是这个选择它有一个前提,你必须要准备好的前提,那就是当你选择的时候,总有一个要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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