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匂宮出夢
“哦,饶不过我?你打算怎么饶不过我呢?说来听听吧,我还真有些好奇呢……”萝拉又笑了起来,“身陷囹圄还不自知,明明无力却还又有这么高的心气,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呢!”
一说到当年,她又拿起扇子来,然后再度往玛丽的肩膀重重一挥,又是啪的一声,带出了惨叫和一条红斑。
“哈,自己无力却又嫉妒满满,一心想要看别人的笑话,多可悲的人啊……你一定很高兴吧?一直暗中挑逗我们和玛蒂尔达她们吵架,还自以为得计,别人看不出来!真是笑话,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只是根本不想理会你,顺便看她们不顺眼所以干脆教训她们而已!不过……今天顺便就给你来个清算好了,谁叫我们干这行的最喜欢锱铢必较呢?哦,我们出身这么低,居然同您这样的大小姐同处一个地方,还真是对不起您了……”
带着令所有人瘆然的冷笑,萝拉拿起扇子以缓慢到近乎于优雅的速率狠狠地扇到了玛丽的身上,显然她对当年的事情也并没有释怀,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来个总清算。
“我做不了一个好母亲,因为我必须让孩子知道如何处世,我的孩子和你们这些虫子的孩子不同,她是注定要踩在所有人头上的……她要牢牢掌握着社会的枢纽然后轻松自如地加以运转。而这样一个孩子,必须从小就明白,世界毫不温柔,只是人踩人的竞技场,想要超脱于凡人就得将他们践踏在脚下……她也该明白,人必须明智,否则做了错事就会受到惩罚,而当做错事的时候,她不会得到从天而降的善意,也无法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只能自己鼓起勇气拿起自己全部的意志来弥补犯下的错误……是啊,自作自受,一个人如果连这点都不明白的话……她有什么资格站在人间呢!?太多的母亲为了自己可笑的借口让孩子忘记这一点了,所以才造就了这么多虫子,这么多和你一样的人!”
她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用扇子挥击,殴打脚下的可怜人,在她毫不留情的手下,斑斑红痕就像爬虫一样渐渐地在玛丽细白的肌肤上蔓延开来,手臂肩膀后背脖子,所有裸露出来的肌肤都变得通红浮肿,红得简直发亮。
不过毕竟常年深居简出,她的力气很快就用光了,为了不让自己在旁人面前展露出气喘吁吁的狼狈样子,她慢慢地停了手。
玛丽先是不住地惨叫,但是后来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嘶哑了,然后眼中的泪水也不住地往下流,似乎对自己所受的待遇感到无法忍受,但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向萝拉求饶,一句也没有。她知道对萝拉求饶没有半点用处,而且秉性当中深藏的骄傲让她无法向对方低头。
“你……你其实就是在嫉妒吧?你嫉妒我们的家世,你在自卑于自己可怜的姓氏,你用自傲来掩饰这种自卑,还以为大家看不见!”在萝拉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以不成调的颤音说,“其实你有什么可自傲的呢……你不过就是生了一个好年代,有了一个好父亲,如果没有这一切,你又有什么可以跟我们自傲的?难道你真以为自己比大家聪明多少吗?别搞笑了,你不过就是和我们一样而已……有什么……有什么可以自持的?像你……像你这种人,居然还敢对每个母亲指指点点,少搞笑了!你连怎么做一个妻子都学不好,还敢说什么母亲!你这样的为人,冷冰冰地对待每一个人,能给丈夫和孩子带来什么乐趣,能让谁爱你?你……你今天可以在我面前逞威,但是你还是可怜,到死也只会孤独一人!哈哈哈哈哈哈!”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敢这样?我倒是有些佩服你啦!”萝拉冷笑了起来,“不过,我……和我的丈夫,乃至我的孩子,都不是你这种人可以评判的存在,我们超人一等,而你这种凡俗之辈天生就在我们的脚下!你有何资格置喙我们?你又怎么可能揣度到我们之间的感情?愚蠢……可笑!”
接着,愤怒让她的体内又涌上了新的气力,她拿起手中的折扇又重重地往玛丽的脖子上一挥,再度带来了一声新的惨叫,为她也带来了新的快慰。“‘你不过就是有了一个好父亲!’,多漂亮的话啊,想必你一直都这么想的吧?你觉得谁都比不上你只是运气比你好,但是你别忘了,我们家的财富是几代人一点一点积累出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在你的祖先们自矜门第浮夸挥霍的时候,我们在积钱,我们锱铢必较,我们干着你们先祖们所不屑为之的活计!所以我们能够摆布时势,腾云驾雾,而你们……你只能跌落尘泥!你们几代人在无所事事当中像虫子一样生活,却反而嫉恨起知道该怎么摆布生活的我们?你有什么资格抱怨呢?难道这不是你们自己招过来的结果吗?你抹杀了我和我父亲多少年的努力,却又自怨自艾地对自己的姓氏视而不见!对你的惩罚真是不够,没办法让你的灵魂都明白事理,真是遗憾!”
随着她傲慢的宣言,扇子重重地又打到了玛丽的脖子上,伴随着啪啦一声巨响,被金丝所编起来的象牙扇子裂开了。
这把象牙扇子是日本工匠花费了偌大心力制作的精美艺术品,除了精细的画作之外,上面还镶嵌了宝石作为装饰,再加上越过了半个地球的运费,足以作为平常人家几年的花费,也是上流社会女性们趋之若鹜的妆点品,然而它断裂之后,萝拉却看也不看,随手就扔到了地上。
而这时,玛丽已经在痛苦和羞辱当中直接晕了过去。
因为害怕夫人亲手闹出人命来不好遮掩,所以使女走了上来,小心地看了看玛丽,直到确定她没事之后,使女才松了口气。
“夫人,我把她抬走吧,您放心,下面有的是人可以料理她,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她自以为是在讨好夫人,但是萝拉撇过来的时候,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再也不敢多话。
“谁说要把她抬走?”萝拉随手一挥,“把她抬到那儿去!”
“是……”虽然满心疑惑,但是使女根本不敢违抗命令,只是恭敬地垂着腰,服从了公爵夫人的命令。
“差不多该回来了吧?”萝拉看了看床边金质的时钟。
就在日暮十分,克尔松公爵回到了宅邸当中,因为天气暑热,所以一回到家,他马上喝了冰镇的饮料,这才放松了下来。
“事情还算顺利吧?”当他躺在沙发上的时候,公爵夫人走到了他的面前,一如往常那样面无表情,“看样子应该还不错?”
“还不错,至少没人反对我。”夏尔苦笑了起来,“哎,最近这些事情可是让我头疼死了,以前很容易就办到的事情,现在却要多费一番辛苦。”
“有些事我们不得不做。”夫人平静地回答,但是她凑到了夏尔的旁边坐了下来。
两个人就在沙发上肩并肩地坐着。
“今天我也见过了埃及来的人,并且告诉了他,我这边有金山银海,他们需要多少我就能注资多少,只要尽快将运河建成。”沉默了片刻之后,萝拉突然说,“他的态度有些暧昧,估计事情还不是那么容易。”
“只要你舍得出钱,想必也没什么不容易的。”夏尔耸了耸肩。
为了投资运河,萝拉决定将家族的资金大量投入到苏伊士公司当中,而这不可避免地就会抽动她在欧洲的银根,所以夏尔为了配合妻子,也特意准备进行一系列的措施,暗地里让夫人的资金保持通畅。同时,对铁道事业征税,也可以在她抽资离开的时候竖起壁垒,阻止对立者啃食属于她的地盘。
“很抱歉……夏尔……”萝拉皱了皱眉眉头,“我知道这是一件不太理智的事情,但是我得为父亲留下一座丰碑。你可能会觉得可笑,杀了他居然还要留下什么丰碑,但是这就是我的想法。”
“不,我并不觉得可笑。”夏尔笑了笑,“你是我的妻子,而且也是我孩子的母亲,你要做的任何事情,我都会支持的,不需要什么理由。”
萝拉沉默了片刻之后,微微皱了皱眉头。
“谢谢……”仿佛是十分艰难似的,她最后说出了这句话。
接着,她突然站了起来,向自己的卧室走了过去。“跟我来。”
“什么事?”夏尔有些惊奇,但仍旧跟在了她的后面。
萝拉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夏尔一直往前走,然后踏入了卧室,走向了最深处的那张床。
难道她现在就想做了吗?夏尔的心中有些疑惑。
一股兴奋感突然从他腹中蹿起。
就算是真要做,那也是好事啊……
然而,当萝拉掀开珠帘的那一刻,夏尔却好像坠入到了冰窟当中。
“萝拉……”
印入他眼帘的,赫然是玛丽。
此时她的身上已经不着片缕,而且密布红痕,显然刚才经受过一番折磨。
密布的红痕,洁白的肌肤,再加上那一脸泫然欲泣的楚楚可怜的表情,在有些人心中也许可以激起别样的兴奋,但是在此时他的心中却只有了震惊。
“这……你……”
然而,就在这一刻,猝不及防之下,他被萝拉扑倒在了床上,也压到了玛丽的身上,惹得又是一声痛呼。
“你怎么了!”夏尔大惊之下想要挣扎。
他的手很快就被抓住了,然后被萝拉慢慢地往上抬,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上。
“不是很好吗?”萝拉以不成调的语音跟他说,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些红晕,“我们超然于人,所以能够支配所有人……你不是很希望玩吗,这次大家干脆玩个痛快吧。”
这算是惩罚呢,还是对丈夫容许自己任性一回所做的谢礼呢?
夏尔已经不懂了,他只知道,热流再度涌上了他的心头,更加让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刚才的饮料也有问题……
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裙子的扣子,大片耀眼的肌肤展露在了夏尔的面前。
“可是你这到底为什么啊?”夏尔还是不明白,这也是他最后一个问题。
“我不在乎这些,她只是凡俗之辈,只是我们消遣的工具而已……只有我们,我们能够一直在一起,我们超乎于所有人,他们只能对我们顶礼膜拜。”萝拉挨在丈夫的旁边,“请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如果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整个世界……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
她既像是陈述,又像是悲泣。
而夏尔已经听不见了,三个人影都融合在了一起。
第28章 中秋特别篇
1862年9月14日。
克利夫兰市的秋日风光总是如此怡人。
此时正是一年当中最好的时节,气温不高也不低,因为之前刚刚下过了一次雨,初秋的天变得湛蓝,澄澈透亮,没有云儿飘浮,少了些明丽与耀眼。微风吹散了曾经笼罩在这片土地上空的雾霾,让这里久违地看到了透彻的晴空。
在1830年,连接五大湖中的伊利湖和俄亥俄河的运河开始通航,而在1851年,铁路也通达到了这里。设立不久的克利夫兰市于是成为大湖区和大西洋沿岸间的货物转运中心,城市迅速发展了起来,人口也日渐繁盛。
随着人口的聚集,这里开始如同雨后春笋般出现了林立的工厂,最初是炼铁厂,然后是机械加工厂,最近随着附近发现了富含石油的油田,又开始出现了一间间炼油厂。
这些工厂一起向空气排出了大量废气,久而久之这里的空气开始变得有些浑浊,闻起来总带着一股焦糊味,只有在这雨后天晴的天气当中,才能让人闻到许久不曾接触到的清新。
因为最近北方和南方的战争,所以克利夫兰的人流稀疏了许多,很多人都志愿入伍,参加了北方的军团,打算和南方作战。
不过,克利夫兰毕竟是北方临近五大湖的城市,战争的硝烟并没有在这里留下什么痕迹,秋日的景色还是如此瑰丽。
“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啊。”伴随着这样无意义的感叹,一位穿着正装,戴着礼帽的青年人走下了马车,然后四处张望。
他现在正站在一座公馆的门口。
这座公馆隐匿在了克利夫兰市的郊区外,在这里看不到多少污染的痕迹,库亚霍加河在宅邸的外静静流淌,淙淙的水流和大片的绿地让空气变得十分清晰,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来隔绝人间的嘈杂似的。
在苍翠的草地和河水的点缀下,原本就十分精致的宅邸现在显得更加漂亮,而加上了几个大理石廊柱的前庭矗立在这个年轻人的面前,却又能够展露出几分含而不露的棱角。
不过,和旁人不同,当看到这座精致的宅邸时,这个年轻人却闪过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想法——在如今克利夫兰地价不断上升的情况下,这幢宅邸恐怕要花费大量的金钱吧。
这里的主人,真是有钱。
这个青年人叫约翰·洛克菲勒,今年才刚刚三十出头。他是一个机灵而又有眼光的年轻人,他从小就开始经商,依靠自己的眼光在各个行业当中不断穿行,积累了大笔的财富,成为了美国新富阶层的一员。
虽然因为时间所限,他现在还没有成为巨富,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相信,以他的能力、精力和眼光,只要他还能够成为一个巨富,甚至有可能成为巨富中的巨富,在合众国的商界当中称雄。
最近,他盯上了刚刚开始勃兴的炼油业,并且来到了已经成为了炼油业中心的克利夫兰城,打算用自己积累起来的资本在这里大展宏图。
此时的他,志得意满,并且精力无比充沛,他相信他已经找到了一个能够让他成为巨富的行业,他而也有信心自己能够成为这个行业的领头人,也成为整个美国商业的主宰。
有多少青年,曾经怀揣着和他一样的理想来到各地拼搏呢?
而他今天所要拜访的这家人,也同样非同小可。
这家人,总的来说是一对夫妇。
他们姓弗里德兰,据说是德国人,但是英语和德语一样纯熟。
他们是在接近十年前从欧洲大陆来到合众国,并且最终在克利夫兰定居的。
原本来说,在这个清教徒占据主导的合众国当中,德裔人一贯会受到歧视,但是这对夫妇却没有受到这种歧视的干扰,很快就在城市里面扎下了根——他们从新大陆带了很多钱过来,用这些钱他们购置了土地,开办了工厂,并且贿赂议员,很快就成为了这个城市当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最初,有些人对这对夫妇的来历有些好奇,因为他们不像其他德裔移民一样穷困潦倒,甚至外貌举止还和平常人不同。有些人猜测他们是作家和画家——因为男主人善于给报纸写评论文章而女主人善于画画,有些人甚至猜测他们是贵族出身,只是因为避祸而来到新大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对这对夫妇的好奇心很快就被慢慢磨灭了,而是习惯了他们的存在,把他们当成了当地人——合众国素来有殷勤好客的传统,只要一个人有钱,就没有那么多人关注一个人的出身来历。
依靠用带来的本钱所做的投资和经营,这对夫妇在这十年当中积攒了大笔财富,而且他们还乐善好施,喜欢作慈善,帮助每一个穷困潦倒的人,因而他们很快就成为了克利夫兰这座新兴城市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被认为是这座城市最好的商人之一,甚至有很多本地名流以能够做他们的客人为荣。
约翰·洛克菲勒就是在初来乍到的时候认识了弗里德兰先生的。他当时举目无亲,在克利夫兰也没有援手,只有一笔先前积累的资本和无比的雄心,但是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他结识了弗里德兰先生,并且蒙他青眼成为了他的炼油厂的一位股东,参加到了克利夫兰市的炼油业当中。
得到了这次机会的约翰·洛克菲勒马上行动了起来,开始在克利夫兰大展拳脚,扩大炼油厂的市场份额,用各种方式排斥打击其他竞争对手,也让克利夫兰人知道了他洛克菲勒的大名。
在这段时间当中,他屡次拜访弗里德兰家的宅邸,也成为了主人夫妇最欢迎的客人之一。
不过,这次他大概就不会那么受欢迎了……他有这个觉悟。
因为来做客过多次,所以他很快就被门房引了进来,然后来到了这幢宅邸当中。
因为女主人的喜好,这幢宅邸不光是客厅和卧室,就连回廊和楼梯边都挂满了画作,有些是她的收藏品,有些是她本人亲手执笔。不过洛克菲勒并不懂什么画作,他只是觉得这很有趣,但是其实也并不太感兴趣。
在会客室当中等了好一会儿之后,门重新打开了。
令约翰·洛克菲勒稍微有些惊诧的是,来接见他的人并不是弗里德兰先生,而是夫人。
这位夫人留着一头鲜亮的金发,在脑后盘了一个发髻,她穿着一件朴素的白色裙子,唯一的饰物也只有脖子上戴着的一串珍珠项链,她面孔十分精致,湛蓝的瞳孔非常灵动,虽然已经是三十岁的年纪,少妇的风韵之外,看上去竟然有几分青春少艾的神气。
他慌忙站了起来,然后向这位夫人脱帽致敬。
“下午好,夫人。”
说实话,他倒真的相信这位夫人是一位贵族之后的传言,因为她的仪态和举止都和旁人不同。
“下午好,洛克菲勒先生。”这位夫人微微一笑,朝他点了点头,“很抱歉,我刚才在画画,所以这么晚才过来见您。”
“没关系,我并没有等待很久。”约翰·洛克菲勒也笑了笑,“事实上我反而感到很抱歉,竟然打搅了您。”
他们的寒暄十分客套,彬彬有礼,使人忘记了如今的合众国正处在战争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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