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匂宮出夢
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他必须安抚住人心。
“陛下,现在枪声已经传遍整个彼得堡了,很快会有军队过来镇压叛乱的,只需要我们继续坚守一段时间。”他又转过头去看向沙皇陛下,“现在您最好不要亲临前线,我们不能让您留在危险的地方。”
“不!我要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无耻的叛徒,敢于对他们的爸爸,对他们的沙皇陛下开枪!”沙皇陛下依旧愤怒,他抬腿就想要走出去,“上帝一定会让这群叛贼万劫不复!”
“陛下!”旁边的卫兵军官连忙拉住了他,“请不要以身犯险,您静等城内的军队过来平乱吧!”
然后,他和几位卫兵拉住了犹自暴跳如雷的沙皇陛下,将他往旁边的一个房间拖了过去。
“快!快去调集城外的军队入城,剿灭叛逆!”
虽然被卫兵们制止了冲动,但是沙皇陛下仍旧余怒未消,对着大臣们大喊,“不许放过一个叛贼!”
然而,大臣们却没有响应他,只是沉闷地互相看着,在皇宫被进攻的关头,他们也没有办法穿过正在交火的街道去寻找军队来镇压叛乱。
很明显,这些叛贼们挑了一个好时机,现在沙皇陛下和几位重要的大臣们统统聚集在冬宫开会,所以只要进攻冬宫,就可以让整个帝国首都的神经中枢瘫痪。
挑选这个时机,是叛贼们的运气太好,还是因为他们蓄谋已久处心积虑呢?
答案自然不言自明。
一想到这里,隐藏在幕后的敌人也就愈发阴森可怕,他似乎对帝国政府了如指掌,而己方却甚至连叛乱者们的首领都一无所知。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因而谁也说不出话来,这种未知更加带来了深重的恐惧。
就在这个黑沉沉的夜晚,涅曼河畔激烈的交火一直没有停歇,冬宫的卫兵们以莫大的勇气一直抵抗着外面的进攻,等待着援军的到来。
而令他们气馁和恐惧的是,源源不断地有新的军队从别的街道开了过来,汇聚到这个广场当中,成为他们进攻者的一部分。
巨大而悬殊的兵力差距,让这些防守者们越来越吃力,他们只能秉着满腔对皇室的忠诚拼死地抵抗着。
就在这时,已经听到了城内交火声的其他部队也开始在迷惑不解当中集结,并且试图向冬宫开过去,解救那里的沙皇陛下,可是这些分散的部队因为没有统一的指挥而行动迟缓,他们甚至不知道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各支试图救援的部队来到了市区当中的时候,他们发现在许多街巷当中突然多了一些简易的路障,并且还有人在不断地向自己开火。
开火的人不多,但是却带来了十足的混乱,这些部队马上试图还击,然而突然又有一些混迹在他们中间的士兵向他们开火,又带来了新的混乱。
就在这些陷入混乱的部队的见证之下,一场精心准备的叛乱正徐徐展开,黑夜掩盖了太多东西,也混淆了太多东西。
在毫无防备的攻击之下,各支试图前去救援皇宫的部队都步履迟缓,陷入到了混乱当中,而苦苦等候他们救援的冬宫也变得越发岌岌可危。
就在一阵密集的枪声当中,一群士兵冒着枪林弹雨冲入到了拱形铁门前沿,不顾身边倒下的战友,直接开火,踏着卫兵们的尸身冲入到了皇宫当中。
原本矗立在入口处的阿特拉斯巨神群像,此时已经因为激烈的交火而变得面目全非,到处都是砖石的碎块,和呻吟着的伤兵们一同躺落在地上。
天空依旧下着雪,这雪没有因为尘世的喧嚣而变快变慢,依旧以原本的节奏缓缓飘落着,仿佛一点也不为世人所动一样。
雪花无情地飘落在碎石,走道和尸首上面,给大地均匀地铺上了白色的绒毯。
天色越来越晚了,守卫着冬宫的卫兵们仍旧勉力支撑着,他们的人数已经越来越少,心情也变得愈发绝望,他们的阵线一直被压缩,叛乱者们已经冲到了皇宫当中,而他们拼死抵抗所拖延到的时间,却并没有换来等候中的平乱军队。
随着时间的退役,他们的最后抵抗也变得衰弱,而那些进攻皇宫的叛乱者们则毫不留情地继续进攻,将整个皇宫置于了自己的控制当中。
他们一个个房间地清理了过去,把所有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的皇宫仆役们集中到了庭院当中,而那些原本傲慢的皇家官员们,此时都已经浑身发抖,再也不见了平日里的趾高气扬。
就在凌晨时分,伴随着最后一声枪响,冬宫再度又陷入到了沉寂当中,仿佛又回归到了之前的静谧。
只是,它已经暂时换了个主人了。
“乌拉!”
在潮水般的欢呼当中,一大群人簇拥着走到了冬宫里面,然后踏着走廊向楼上走了过去。
他们之中为首的人,正是垂垂老矣的别祖霍夫伯爵。
此时的伯爵,虽然表情十分平静,但是他步履轻快,显得神采飞扬。
是的,这是他一生最为重要的一刻,而从目前来看,他已经占据先机了——他最为一个密谋者的首领,经过了周密的计划和漫长的准备,终于制造了一个发动叛乱的时机,并且毫不留情地抓住了它。
不过,他心里十分清楚,现在只是一个开始而已,甚至连开始都算不上。
控制了皇宫不代表控制了彼得堡,更别说控制整个俄罗斯了。
“快,把冬宫已经被攻占的消息传出去!”他大声命令旁边的人,“让那些试图靠过来的军队就地回营,等待新政府的改编!否则的话他们将被无情消灭!”
伯爵知道,只要冬宫被攻占、沙皇和重臣们落入自己之手的消息传开,那么绝大多数处在犹豫观望立场的军队就会即可地丧失抵抗意志,他们要么会有保留地投靠到自己所建立的临时政府手下,接受拥护自己的军队的改编,要么就会拿起武器离开圣彼得堡,流散到周围的广大农村当中,而无论他们选择哪一种做法,他的政变计划的第一步都已经成功了,圣彼得堡将会落入到他的手中。
然而,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第1037章 叛乱(三)
在叛乱士兵们的欢呼当中,别祖霍夫伯爵和其他政变的主谋们一起大踏步地从隐身的街巷当中走了出来,走进到了冬宫当中。
这座刚刚被他的同谋们攻陷的皇家宫殿,虽然很多地方已经因为激烈的交火而面目全非,不过依旧还是能够看得出来那种优美华贵的轮廓。
在来到了宫殿之后,别祖霍夫伯爵立即下令叛乱士兵们停止在宫中开火,并且严禁士兵们在这里抢夺物品,这样做一是为了维护秩序,尽快让政变的领导人们可以腾出手来控制首都;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这座宫殿,因为在伯爵看来,这座宫殿已经不再是暴君的居所了,它是整个国家的财产,理应得到妥善保存。
伯爵的命令很快就被传达了下去,并且被那些军官们所执行,在整个密谋集团里面,别祖霍夫伯爵威望和地位都极高,是他们的精神领袖,他也将在叛乱成功之后,就任临时政府的首席执政官。
自从四十年前开始,这位伯爵多年来一直都在暗地里宣扬和传播自己的思想,并且在政界和军界当中都积累了一大群追随者和支持者,他滔滔不绝的雄辩一直都为人们所深深敬重,那种理性的思考和对俄罗斯以及俄罗斯人民毫无保留的热爱,也让那些有着和他一样看法的贵族知识分子们大为折服,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为了密谋者团体的精神领袖。
更何况,这位伯爵还一直都为组织进行投资,多年来不计成本的注资已经超过了千万卢布之巨。如果没有他的努力,整个反对帝国政府的集团不会如此轻易地捏合在一起并且做出行动来。
因为,哪怕从最为庸俗的观点来看,他也是这场革命的最大股东,理应在革命当中据有最高的领袖地位。
当走到了冬宫当中的时候,别祖霍夫伯爵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四处张望了一下这座宫殿内的陈设。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然而这一次他的心情却和以前任何一次都大不相同。
他毕生的希望,他耗费了几十年的精力制定的计划,他为俄罗斯所准备的一切……就将在这一夜开始徐徐展开了,从这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在青史上留名。
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他都毫无后悔,也绝对不会有什么愧疚。哪怕他的事业没有成功,人们也将会记住,曾经有一个俄国的贵族和大地主,苦心孤诣地想要为国家寻求一条更好的出路,并且为此付出自己的一切,做出了常人所难以想象的大事。
已经年迈的伯爵眼睛突然有些昏花,恍惚中他发现似乎有个年轻人人正站在楼梯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们。
这个年轻人十分英俊,穿着一身精致的礼服,表情淡定当中又有些厌倦,似乎已经受够了俗世的喧嚣,转而想要追寻精神上的安宁一样。
他静静地看着皮埃尔,似笑非笑,仿佛在说“朋友,你终于过来了。”
“安德烈,你能看到这一切吗?”和这个虚幻的影子对视了许久之后,别祖霍夫伯爵喃喃自语。
“什么?爸爸?”旁边的安德烈·别祖霍夫略显奇怪地问,“您在看什么呢?”
随着年轻人的询问,皮埃尔发现对面的人影慢慢地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了昏暗的灯光当中。
是啊,安德烈已经不在这里了。
真可惜,你没办法看到我都做成了什么!
“带我去见尼古拉。”别祖霍夫伯爵淡然下令,神色当中再也没有了任何波动。
此时,沙皇尼古拉一世陛下正在一群叛乱士兵们监视下,独自被关押在一个一间小小的房间里面。
这个房间原先是作为储藏室所用的,因而带有蔬菜和家禽混合起来的刺鼻气味,而且没有取暖的设备存在,更加是冷得刺入骨髓。
沙皇就身处在这样一个寒冷的房间里面,无边的黑暗笼罩着他,他全身都在发抖,这倒不仅仅是因为气温,是因为他还没有适应突然从一国的皇帝变成阶下囚的剧烈转变。
他现在心里充满了惊慌,愤怒还有无比的痛苦,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耻辱感,那种耻辱感比自身落入到叛乱者手中的恐惧要更加剧烈。
是的,太耻辱了,输掉了一场对外国的战争已经是耻辱了,被叛乱者攻入皇宫沦为阶下囚,更是奇耻大辱,有哪个君王能够忍受这种屈辱?
他现在并不恐惧死亡,在之前准备跟英法两国求和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出了生命终结的觉悟,他现在更害怕的反而是他的帝国,以及他的继承者。
这些反叛者们显然是处心积虑准备了今天的叛乱,他们既然能够暗地里组织起这么多反叛者,那么肯定还会有更多潜藏在暗处的同情者,他们会不会还有更多更厉害的手段?他们又准备怎么样对待帝国?
这些问题他都没有得到答案,所以他只能在恐惧和痛苦当中煎熬。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房间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随着光线被投入到了这个房间里面,沙皇陛下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人间,但是这光线很快就被几个走进来的人所遮挡住了。
这几个人穿着不同的服装,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沙皇的面前。
尽自己最大的意志,沙皇控制住了自己身体的颤抖,在这些叛逆者面前他不能有失体统,哪怕是死,他也必须要死得像个皇帝。
“你们是谁,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你们的父亲?”他低声问。“上帝是不会饶恕你们的!”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话,相反,有两个人走到了他的两边,然后强行夹住了他的肋部,把他强行架了起来向外面拖了出去。
最近一直都在患病的沙皇现在身体十分虚弱,所以哪怕他一直在抗议,也不得不任由这些人将自己架着拖出了房间,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求饶。
在他的抗议声当中,他被拖到了一个房间里面,相比于那个阴冷的储藏室,这里要温暖得多,而在这个房间里面,坐着一群面色阴沉的人。
当沙皇被带入房间之后,这群人的视线就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不过这些视线里面没有恭敬,没有怜悯,只有冷漠或者仇恨。
接着,沙皇被架着坐在了一个椅子上,旁边两个人继续抓住他以免他乱动,而其他人则坐在面对着他的地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在往日,他就是这样高居王座面对着所有人的,尽享皇冠的尊严,而今天,虽然形式差不多,但是这中间已经没有了恭敬,沙皇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被推上了被告席一样。
他只觉得眼皮沉重,身体虚脱,但是他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来,仔细地看了看对面的人,他想要搞清楚,到底是哪些人做出了如此邪恶的举动,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行,他要将这些人全部铭记在心里。
他的视线扫过了每个人的面孔,然后愕然停在了别祖霍夫伯爵的脸上。
“我……我早就该知道……我早就该知道!”他喃喃自语,“果然是你,果然是你们!你终究还是个叛贼!这么多年了,你倒把自己隐藏得够深,我真是后悔,没有把你早点投入监狱,让你邪恶的阴谋得逞了!”
“您确实犯下了失误,先生。”别祖霍夫伯爵冷淡地评论,“但是您更应该后悔的是您辜负了自己的义务,如果您做好了您应该为俄罗斯人民做的一切,那么我本来就应该是您忠诚的拥护者和臣民。”
“我是你的君主,你称呼我为先生?”沙皇怒视着伯爵。
“先生,现在您已经不是沙皇了,您是尼古拉·罗曼诺夫公民,您的家族的所有成员同样无意识如此。”伯爵平静地回答,“并且,从今往后,俄罗斯也不会有任何等级称号了,所有人都将成为一样的公民。”
“呸!都到了现在,你们还拿那种骗人话当真吗?世界上哪有什么平等!人民本就需要主宰!”沙皇仍旧怒视着伯爵,“……别祖霍夫,你……你告诉我,罗曼诺夫家族有哪里对不起你们父子两代人的?你的父亲给我的祖母当宠臣,我的祖母给了他无数的财产,你的父亲临死前恳求了我的哥哥,所以身为私生子的你才能够继承到这些财产……而你呢!你却拿着我们赠与的财产反对我们,世界上还有如此无耻如此忘恩负义的行为吗?哪怕是一条狗也会比你做得更好!”
他如此恶毒的谩骂,让安德烈有些愤怒了,他马上摁住了沙皇的肩膀,想要让他冷静下来,然而别祖霍夫伯爵却摇了摇头,阻止了儿子的举动。
“是的,正是因为有亚历山大沙皇的恩典,我才能够继承父亲的遗产……可是我们的财产,是罗曼诺夫家族的吗?不!罗曼诺夫家族劳作过吗?他们耕作过任何土地吗?如果没有,那么你们有什么资格自称为土地的主人?不,先生,您还有我们,我们所有的土地,我们的农奴,我们整个的财产都是建筑在不义的血泪上面的,它本身就是一种罪恶,我不会将它视为恩典。只有把这种财产用在摧毁整个邪恶大厦的地基时,我才能够活得心安理得。”
“你在这个大厦里面拥有特权,而你却想要摧毁这座大厦!”沙皇依旧怒视着伯爵,“如果你真的无法忍受这一切,你就应该留在法国,而不是一边享受着我们给你的特权一边却诅咒我们!”
“是的,我享受了特权,所以我对俄罗斯人民也犯下了罪孽,我无意于否认这一点,也不想把自己打扮成圣人。”出乎沙皇意料的是,伯爵很干脆地点了点头,“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更加有义务赎罪,我要让罪恶在我活着的时候就被终结,我要让这个国家,这个伟大的民族在我亲眼见证下浴火重生,抛弃原本腐臭的沉疴,以全新的姿态走向一个新的未来,走向一个人人都可以有希望的未来。”
“什么疯话!”沙皇怒吼了,“你只是为了个人的权欲而已!你就是一个罗伯斯庇尔,你就是个无耻的阴谋家!上帝是绝对不会饶恕你们的!”
“先生,您刚才说到罗伯斯庇尔了,那我倒要告诉您,我最佩服他的,就是他的胆量。”伯爵突然冷笑了起来,“当年我就在巴黎,我亲眼目睹了他是如何把一个国家从混乱、从被敌人大军压境的折磨当中拯救出来的。你们这些人诅咒他是刽子手,可是这几个世纪以来,有多少农奴在你们的压迫之下走向死亡,在饥寒交迫当中哀嚎着死去,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你们,你们才是最大的刽子手!如果能够终结这一切恐怖和压迫的话,我也不介意做一个刽子手!所以,要诅咒就诅咒吧,听到你们的诅咒,我高兴极了!”
也许是从伯爵的话里面品尝出了某种危险的含义,沙皇突然怔住了。
“现在您已经明白了吧?为了这个在压迫当中呻吟流血的民族,我们需要紧急行动拯救它,而您,正是整个罪犯集团的魁首,这整个制度的代言人,您必须承担您的责任。”别祖霍夫伯爵霍然站了起来,走到了沙皇的面前,然后伸出手来,指向了沙皇陛下,“尼古拉·罗曼诺夫公民,你,作为前沙皇,作为一位暴君,将要为千百年来流传在这片土地上的恐惧,血泪和罪孽承担罪责,这罪责只能由您的生命来偿还!”
沙皇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地盯着对方。
他不想求饶,而且他也知道求饶毫无意义。
这时候,有一个人拿着已经准备好的绳子走了过来,并且用绳子套到了他的脖子上。
当脖子传来了被绳子压迫的窒息感的时候,沙皇终于重新开口了,他用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伯爵。
“皮埃尔·别祖霍夫,你是一个卑贱的忘恩负义的畜生,上帝是不会饶恕你们的,俄罗斯也不会饶恕你们的!你们将会被帝国碎尸万段!”他急促地诅咒着对方,“你们将会背负弑君的罪孽走入炼狱,我诅咒你们每一个人,永世都要在炼狱当中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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