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匂宮出夢
终于有人可以命令自己了……他只感觉如释重负。
……
“围绕波旁宫、以及附近的几个街区从今天晚上开始,必须全部戒严!”
就在此时此刻,陆军部的办公室当中,政变的主要策划者夏尔·德·特雷维尔对着自己的部下们大声命令。“一切闲杂人等都必须被排除在外,决不允许议会再度复,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必要时以一切手段镇压可能的反抗。”
作为国民议会所在地,夺取波旁宫,是政变最为重要的一步,所以夏尔将吕西安派了过去担任总指挥,以便力保万无一失。
虽然他的脸上装作十分平静和笃定,但是他的内心其实是相当紧张的,哪怕熟知历史,他也不知道这一场大大提前了的政变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历史上让拿破仑三世排除一切反对者的政变发生在1851年12月,而在夏尔的主导下,1851年3月,这场政变就已经发生了。
唯一可以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他和路易·波拿巴已经为这次的行动作出了完全的准备,看不出来有什么意外能够打碎他们的梦想。
“戒严必须以最为严厉的形势进行!如果有人胆敢向靠拢,先行警告,警告无效之后直接开枪!”强行压抑住了心中的激动之后,夏尔再度下令,“开枪不行的话就直接开炮,不用顾忌任何影响。”
“把大炮也要搬过来了吗……”人群中突然发出了一声迟疑,“会不会……会不会太过于激烈了一些呢?先生……”
“有什么激烈的?事到如今还要去顾虑这些做什么?!”夏尔一声断喝,“我们首先要考虑怎么赢得胜利,其次才有余暇去考虑胜利之后如何解释!”
他的话,很快就在这群人当中引发了一阵死寂。
夏尔深深地吸了口气,好像有些蔑视地看着这群军官。
“诸位,难道你们还没有看明白吗?!这是一个斗争的世界,只有斗争,不停地斗争,才能够脱颖而出,不是吗?什么都怕的庸碌之辈是没有资格抱有野心的,因为他们没有敢于做到一切的决心!皇帝30岁就当了第一执政,我二十出头就当了国务秘书,我们当时有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为了发迹不顾一切的勇气,还有敢于排除万难的决心,除了这个之外,我们也不需要别的东西了!而你们……你们还用得着害怕什么?”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他也不想等别人的回答。
“为了出人头地,皇帝当年就在巴黎用了榴霰弹,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行?我们也可以用我们的榴弹炮!如果有人非要和我们作对到底的话,那么他就是我们的敌人——对付敌人,动用枪炮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在一群官兵的注视之下,夏尔重重地挥了挥手,犹如比出了一个砍头的手势,“在这个时刻,谁阻挡我们,谁就是要自寻死路!我们绝对不能给敌人任何怜悯,否则到时候倒下的就是我们自己!”
“说得对!”夏尔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几乎完全一致的附和声。
说实话,其实大家都想过要在遇到危机情况时使用最激烈的手段,但是没有一个人胆敢首先说出口——因为怕在波拿巴党人事成之后,被当成平息国民愤怒的替罪羊给抛了出来。
既然得到了夏尔的明确命令,他们也就不用担心什么责任问题,而敢于放手去做了。
“您能够表现出如此决心,实在令人敬佩,先生。”平静了片刻之后,阿历克斯·德·罗特列克子爵终于开口了,“您放心,为此承担责任的不止您一个人,我也能够为此承担责任!我是今天计划的主要制定者之一,今天的一切鲜血,都将有我的一份!不用怕,你们只管前进就行了!”
不过,虽然口中说得如此豪气干云,但是夏尔和心里都清楚,这只是一种激励部下士气的口号而已,如果可以避免的话,他是坚决要避免搞出像炮轰波旁宫之类的恶劣行为的,以免给自己造成不利的影响。
夏尔没有再管这群军官的骚动,他走到了窗户边,然后静静地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幕。
吞噬一切的黑暗,没有给他慰藉也没有给他温暖,但是却好像给了他一种无视一切的勇气。
片刻之后,他掏出了怀表,看了看时间。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按照原定的计划,吕西安应该已经占领波旁宫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
然后,他转过头来看着这群军官们。
“诸位,决定我们是飞黄腾达还是走向灭亡,就在这几个小时之中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将无怨无悔,因为,为了把握自己的命运,我已经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我深信,我们的努力绝对不会白费,命运将会回报我们所付出的一切……我深信,我们的梦想,必将得到实现!此时此刻,一切的荣光都在等待着我们,而我们……我们有义务表现出一种足以承载这种荣光的样子来。所以,请跟我一起喊吧,不管接下来是去盛宴华堂、而且去可怕的刑场,我们都应该预演一下……”
然后,他抬起了手来,握成了拳头。“帝国万岁!”
“帝国万岁!”同样的欢呼声,从其他军官口中一起响了起来。
第607章 政变(二)
已经是凌晨时分了,黑沉沉的天空看不到半点星光,一切都笼罩在看不见底的黑暗当中。而在波旁宫的四周,却有一大群制服整齐的士兵举着火把,将这一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沿着波旁宫的两边,两群士兵拿着枪支互相对峙着,隔着短短的一段距离、泾渭分明地肃立着,火把上不住摇曳的火光,照得他们脸都有些发黄,再配合上那种如临大敌的表情,总透出一股阴森可怕的气息。
守卫波旁宫的士兵,人数明显要比进攻方要少得多,所以他们这边更加不安得多,很多人明显有逃跑的念头。而他们的长官维亚托·德·穆兰少校却不慌不忙,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最前沿。
“长官……这些人自称是奉令来接收这里的……我们应该怎么办?”军士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然后在少校的旁边低声询问。“他们来意不善,我恐怕……恐怕……”
“恐怕政变已经发生了。”少校低声回答,然后平静中略带戒备地看着对面的吕西安。“这个国家还在睡梦当中,就挨了狠狠一拳。”
军士长微微睁大了眼睛,好像不理解他的长官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个时刻还这么镇定。
“是的……是这样没错,一定是总统发动了政变了!”片刻之后,他勉强地点了点头,“长官,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是抵抗还是服从?”
“你想死吗?”少校直截了当地问。
军士长顿时语塞了,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他肯定是不想死的,但是如果长官命令抵抗的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抵抗了——因为从进入军队开始,他受到的就是这样的训练。
令他从庆幸的是,好像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似的,这位年轻的少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吧,朋友,连你都不想死,我还能再指望谁呢?”
接着,他抬起头来,直接朝对面大喊了起来。
“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我是卫戍部队的长官维亚托·德·穆兰少校,你们的长官是谁,我要和他交涉一下!”
听到了对面的喊话之后,吕西安微微皱了皱眉头。
刚才,他本来想要直接下令突击波旁宫的,但是对面的长官却突然跑了出来,再度给了他平静解决这里的希望。
但是在另一方面,时间又十分紧迫,他在这里消耗不起太多时间。
沉吟了片刻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就是他们的指挥官,你有什么话赶紧跟我说!不过话说在前头,你们必须马上停止抵抗,否则不管你说什么,结局都是一样!”
“好的,不会耽误您几分钟的。”这位少校从士兵们的间隙当中走了出来,然后无视了对面如同丛林一般的枪支,径自走了过来,然后站在了离吕西安仅仅只有几米的地方,然后,他认出了吕西安,微微挑了挑眉头。
“哦!原来是勒弗莱尔少校!我听说过您!”
“没错,是我。”吕西安沉着地应了下来,“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我对你没有恶意,也不想让你的士兵们留学,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和我为难,遵从总统阁下的命令。”
如果不是通过夏尔提供的情报,早已经知道了这位维亚托·德·穆兰少校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话,他肯定会对方如此年轻的面孔感到惊愕的。
这位少校出身于贵族家庭,之前几代人都有过从军的经历。因为在1848年镇压六月革命中的暴民有功,被鉴定为政治立场坚定明确,所以受到了提拔,经过了几年之后,在一位担任国民议会议员的叔叔的帮助下,成为了波旁宫守卫者的长官。
不过吕西安倒是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也认识自己。
“少校,您不用惊奇,其实我早就听说过您的名字了。”少校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颇为愉快的笑容,同时摊开了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没带武器,“我看过您关于未来战争的许多有见地的评论,都让我十分赞同。”
“谢谢,如果以后有时间,我会跟你一起探讨这个问题的。”吕西安却不太领情,“不过现在,你必须先服从我带过来的命令。如果你觉得拖延时间有意义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全部的驻军都是我们的支持者,至少是中立者,绝不会有人来为议会卖命了!”
如此直截了当的答复,让少校脸上不禁白了白。
“您的意思是想让我不战而放弃阵地?”
“如果你想要这样的话,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吕西安大声回答,“要么立即服从命令,要么就回去指挥抵抗吧!”
这种拿腔拿调的贵族习气,如果是在平常的交往当中也许会被看做文雅,但是在现在这个紧迫的关头,确实让他有些不耐烦。
如此不客气的答复,让少校沉默了片刻。他明白,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了。
接着他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一群如临大敌的部队,他们人人都已经满不耐烦,显然随时都准备发动进攻。
如果对面是一大群外国士兵的话,他会选择抵抗,哪怕抵抗的结果是自己身死;而站在对面却同样是法国士兵,这样的交战,除了让自己白白送命之外,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他再转头看了看波旁宫的屋顶。
这个议会值得我为他去送命吗?为什么要为了它去打内战呢?
短短几年的时间,并不能给他这样的陆军官兵树立起效忠议会和共和国的信念。
眼见他还在犹豫,吕西安也不想跟他废话了,直接抬起了手。
如果不是考虑政治影响的话,他早就下令部下强攻了。
“预备!”
而他部下那些早就已经跃跃欲试的军官们,立刻就喊了起来。
眼见交火就要发生,维亚托·德·穆兰少校终于下定了决心,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然后骤然举起了双手。
“不要开枪!我们服从命令!”他大喊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向自己的部下们,马上下令,“你们不要抵抗,服从总统的命令!”
不战而退显然是可耻的,但是却至少可以让自己的部下不在这种荒谬而且毫无意义的抵抗当中丧命。
看着少校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卫兵们经过了一小段时间的犹豫,渐渐地都将自己的枪口垂了下来。
“你早就该这样了。”眼见少校终于面对了现实,吕西安也松了口气。
毕竟他并不希望真的同陆军的同仁们作战。
接着,他做了个手势,示意部下们赶紧照原定计划接管波旁宫。
就在德·穆兰少校和他的部下们的见证下,吕西安和他所带来的士兵们鱼贯而入,抢占了他们原本所占据的所有阵位,然后解除他们的武装。
在事前精心的计划之下,士兵们的行动没有任何延误,他们毫不迟疑地进占了波旁宫,然后在各处通往波旁宫的街道上设下了路障,而吕西安向他们大声再度宣告了戒严令,从天明开始,未得到陆军部长圣阿尔诺将军或者夏尔亲手签发的手令的人,谁也不准靠近波旁宫一步——议会也将理所当然地休会了。
吕西安站在大门前,看着自己的士兵们有条不紊地执行命令,因为事前的计划足够周祥,因此到了这个时候,他好像反倒成为了最为悠闲的人。
他拿出了怀表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两点一刻,一切顺利。
而这时,已经被解除了一切职权的德·穆兰少校满怀尴尬地走到了他的身旁。
他将自己没有出鞘的指挥刀递给了吕西安。
“您拿走吧,勒弗莱尔先生,我已经向您投降了。”他有些垂头丧气地说,“我已经放弃了自己的阵地。”
“不,你留着这个吧,你并没有投降,只是服从了总统的命令而已。”吕西安轻轻地将他的指挥刀给推了回去,“我也没有同你交战,你现在仍旧是我的袍泽。”
“你能这样说真是太好了……”少校叹了口气,然后又抬头看了看波旁宫,“哎,总统到底是棋高一着!从现在开始,我们又重新得喊‘皇帝万岁’了吧?虽然他可能还没有那么快称帝……”
他的语气尴尬,但是并没有多少恐惧或者害怕,好像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所处的地位似的。
“对此我无法妄加评论,我也只是执行命令而已。”吕西安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给出了这样一个答复。
“得了吧,难道总统的愿望还会有人不知道吗?”少校苦笑了一下,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他到底还是办成了!终归是皇帝的侄子啊!”
“我会被追究责任吗?”沉默了一阵之后,少校又问,“毕竟我挡了你们的路……”
“我想不会吧,毕竟你并没有选择顽抗。”吕西安先是犹豫了片刻,然后马上回答,“至少我会向上面建议不追究你的任何责任的。”
虽说如此,但是他的前途肯定会受到影响吧,这一点是在所难免的,两个人心里都清楚。
“也就是说,我不会上军事法庭,但是前途已经完了吗?”德·穆兰少校眼中闪过了一丝痛苦。“就因为我不幸在这个时刻,身不由己地处在了这个位置上?我并没有想过要和总统或者其他什么人作对。”
吕西安先是沉默,但是在士兵们的吵吵嚷嚷渐渐平息的时候,他突然低声给出了一句回答。“人世间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我们每个人都何尝不是如此。”
这是他的心里话——就在几年之前,已经穷困潦倒的吕西安,又如何能够想得到自己居然会突然拥有如今的一切,并且走上了飞黄腾达的康庄大道呢?
“在命运面前,我们都是如此渺小啊……”德·穆兰少校再度叹了口气。
他有好的家世,而且前途一直顺风顺水,却突然要面临这样的横祸,实在是让人懊恼不已。
“好了,时候已经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仿佛看出了他的不安和怨怒,吕西安好心地让他去休息。
“勒弗莱尔少校……”然而,德·穆兰少校却突然抬起头来,直视着吕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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