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匂宮出夢
然后,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好啦,我们说点儿有意思的事情吧?”似乎是觉得这样的真情流露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似的,阿尔贝故意用那种比较轻浮的语气重新开了口,“老是这样多难为情啊?”
“好啊,那你就说点吧?”吕西安配合地笑了起来,“不过事前可说好啊,我对你们的那种‘有趣的’事情可基本上是一窍不通啊,搞不好接不上茬……”
“别的事情你可能接不上茬,不过这件我敢说你一定是能够了然于心的……”阿尔贝的笑容里面带上了一丝奇怪的促狭,“倒不如说,只有找你才能问个清楚了。”
“什么事情?”吕西安有些狐疑。
“嗯……这事儿……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呢……”阿尔贝突然显得有些闪烁其词,“这么说吧,我们部里面……在私下里……有人偷偷传言……”
“传言什么呢?”吕西安还是有些莫名其妙。
“哈,我该怎么说呢?”阿尔贝还是有些踌躇,片刻之后才下定了决心,“是这样的,我听人传言说,夏尔和我们部长——也就是你的岳父迪利埃翁伯爵——的二女儿,有些过从甚密,嗯,就是那种……十分亲密。”
在阿尔贝任职的部门的最高层的官员们里面,一直都有一种……
听到了阿尔贝断断续续说的话之后,吕西安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片刻之后,尴尬让他的脸稍微红了红。
毕竟没有在社交场上历练多年,这种事他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以人们特有的那种半遮半掩的打趣来回答。
但是没有回答本身就是回答了——他确实是个不太精湛于说谎的人。
“啊,原来是真的啊……”阿尔贝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却并不是特别意外。
说实话,因为夏尔之前一直没有跟他说过自己和玛蒂尔达暗中交往的事情,所以他并不知道两人勾搭上的一切始末,老实说他也和部里的其他官员一样,暗中怀疑夏尔同部长做了政治交易。
如今看到吕西安这个尴尬的样子,他就知道这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呵呵,原来如此啊……夏尔倒是瞒得紧。
夏尔果然是真的会玩啊!平时还假正经,不声不响的就玩了这么多花样……不过,看来他喜欢玩那种出身高贵,态度矜持的啊……以后可以留心帮他介绍两个。
这是他的心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在社交界,这样打探别人私下里的风流韵事是一种不礼貌甚至不太得体的事情,但是阿尔贝却满不在乎,同时也并不觉得自己的好友干了什么不好的事。
不过,在吕西安看来就不是如此了。
“阿尔贝,答应我,别把这事儿外传好吗?毕竟这事关玛蒂尔达的名声。”他直接默认了阿尔贝的疑问,“玛蒂尔达的事情朱莉也知道了,她很为自己的妹妹担心。”
“哦,当然了,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么会外传?”阿尔贝笑着摆了摆手,“放心吧,这可事关于我的上司和我的好友的名声,我知道分寸的。”
“这就好……”吕西安松了口气,然后又显得有些迟疑,“可是,夏尔和玛蒂尔达老是这样也不太好吧?毕竟……毕竟他都要结婚的。”
“如果他们两个本人都没有意见,那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阿尔贝倒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娶那位特雷维尔小姐可不是一个轻松活啊,我们怎么忍心不让夏尔去放松一下呢?玛蒂尔达我虽然见得少,但是可是个有头脑有才情的女子,她既然自己做出了这种决定,那么我们就更加没有资格插话了,不是吗?就任由他们继续交往吧!”
阿尔贝当然不会知道,就凭他的这几句话,夏洛特是会一辈子恨上他的——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不是很在乎。
就在他们还在闲聊的时候,阿尔贝突然感觉远处好像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然后,他马上集中起了注意力,看向了远方枯黄的草丛。
很快他就发现,那是一只野猪,看上去是出来觅食的,身形已经被冬天折腾得十分瘦弱。
算了,也可以作为一个合适的目标了。
他拿起枪来,然后瞄准了那只猎物。
“砰!”
……
就在这两个人还在闲谈的时候,他们话题中的一位中心人物却并没有多少这种闲适的心情。
此时的玛蒂尔达,正呆在自己布置得如同书房一样的卧室里面,紧张而认真地工作着。
她一边看着旁边的文件,一边手不停笔地在纸上写着信件,同时做着两份活却并没有显得有任何不适应的样子,笔下的字迹仍旧十分秀丽。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有趣的工作,但是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枯燥的活计。当年她为自己的爷爷充当秘书,现在同样也在为父亲做同样的活,而且干得一如既往的好。
也正因为多年来对家族贡献甚大,所以在家里她某种意义上也享受着可以自行其是的权利。哪怕心里略微有些疑惑,但是父母亲也从来不管束她私下里的行为——这是她用自己的辛劳和脑力所换来的优待,也是她自己挣来的权利。
虽然她把这种权利用在了一种奇怪的地方,但这毕竟是她的自由。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太阳已经快要升到天空的穹顶之时,她的这份苦工才总算告一段路。
松懈下来之后,她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没有什么形象地伸了伸懒腰,重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一向在人前矜持冷漠的大小姐,突然摆出了这种懒散而又毫无矜持的样子,如果是家里的仆人看到的话,恐怕会惊得说不出话来吧。
休息了片刻之后,玛蒂尔达将这些文件都重新整理了一下,然后和最近几天处理的文件对方在了一起。看着这一堆高高的纸张,玛蒂尔达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成就感。
是该要好好犒劳自己了,一定要好好地玩一玩。
然后,她心里突然对过阵子与夏尔的私会产生了万分的期待。
那种两个人在暗地里幽会所得到的快乐,让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一种难以自拔、放浪形骸的愉悦感。正是因为平日里所过的生活是如此严格自律,所以她才会对这种幽会如此沉迷,乐在其中。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玛蒂尔达的脸上突然显现了片片红云,眼睛都好像变得。不再清明。
说到底,她其实也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啊。
正当玛蒂尔达还沉浸在那种漫无边际、甚至有些令人尴尬的遐想当中的时候,卧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仿佛是触电一般,玛蒂尔达立即在椅子上恢复了那种笔直的坐姿,然后脸上的笑容也瞬间不翼而飞。
“谁啊?”她以尽量冷淡的语气问。
然后,她从仆人口中得到了玛丽·德·莱奥朗侯爵小姐来访的消息。
……
“玛丽,您今天怎么想到跑过来找我了?到底什么事?”
来到了会客室当中之后,玛蒂尔达直接就问玛丽。
她的语气客气,但是却又隐含着距离,显然对对方并不抱有多少好感。
不过这也难怪。说实话,玛蒂尔达虽然感谢玛丽向自己告密一事,但是对她向夏尔投怀送抱一事却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因此摆出这种礼节性的冷漠来接待对方也就可以理解了。
“可不是什么好事,玛蒂尔达。”坐在椅子上的玛丽轻轻朝玛蒂尔达点了点头。“不过,谢谢您还肯接待我。”
“这个我倒是有些心理准备,您好像也没跟我说过什么好事……”玛蒂尔达苦笑了起来,“说吧,这次又有什么坏消息要告诉我啦?难道那位老先生又有什么糟糕的想法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玛丽今天的表情却有些古怪,好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感到不快。
“玛蒂尔达,别生气了,现在真的不是时候。”玛丽轻轻叹了口气,眉头紧锁着,脸色也十分苍白,显然最近真的有些睡眠不足,“我们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吧,我有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想要跟您商量,我这几天一直都在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后还是决定先来找您商量商量……所以,请听我说好吗?”
眼见对方如此表示,玛蒂尔达的表情不禁也凝重了起来。
“那好吧,告诉我吧,到底是什么事?”
玛丽的神情还是有些犹豫,几次欲言又止,但是最后,她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萝拉的哥哥的凶案,想必您是听说了的吧?”
“嗯,我知道。”玛蒂尔达点了点头,“实际上现在也很少有人不知道吧?现在报纸到处都在连篇累牍地报道,都快写成一本小说了……想看点其他的东西都很难。”
然后,她伸手向会客室桌子上的那一堆报纸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这些都家里订阅的报纸,玛蒂尔达每天都会摘要性地看几分,以便了解各个政治派别的舆情。而最近德·博旺男爵的儿子的死显然是最为轰动性的新闻,连续几天一直都占据着报纸的头条,现在到处都在谈论这件事,大家莫衷一是,显然已经把它当成了茶余饭后最大的消遣。
那些报纸为了销量,一直都在报道警方调查的最新进展,然而以玛蒂尔达的眼光来看,这些报道只能证明调查其实没什么进展。
因为当天下雨,而且凶案发生在下半夜,所以并没有多少目击证人,警察们花了很大力气,才调查到在凶案当天,有一个个子不高、穿着厚重黑衣的男子在公馆所在的街道附近逡巡的证言。
这个男子很快就被当成了重要的线索人物,被警察们疯狂地寻找着,乃至那位男爵本人也在报纸上写了大笔的悬赏,希望能够逮住他。
可惜这个线索实在太模糊了,因此虽然有许多人对这笔悬赏十分动心,但是直至现在还是没有抓出这个黑衣人。
“萝拉很走运是吧?”玛丽突然笑了起来,只是这个笑容里面却看不到多少愉悦,反而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在不知不觉当中就变成了几亿财富的唯一继承人。”
玛蒂尔达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她确实挺……好吧,挺走运的。”
“是啊,真是走运。”玛丽的脸上还是挂着那种奇怪的笑容,“她从前就那么自负,以后恐怕会更加目中无人吧?玛蒂尔达,她对您恐怕一直意见都很大……”
“您到底想说什么呢?”玛蒂尔达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我想说的事情很简单。”玛丽抬起头来看着玛蒂尔达,“您是相信命中的幸运呢?还是更相信努力带来的奇迹呢?”
“嗯?”
“我那天晚上喝了酒,然后留在了画馆里,然后我找了个小房间休息——没人看见我,我在那里呆过好几年,熟得很。”玛丽皱了皱眉头,但是语气却还十分镇定,“然后,在半夜的时候,我听到了很轻的响动……于是我就跑到了窗户边,您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玛蒂尔达反问。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男装的人,从后门溜了出去。”玛丽以一种令人震颤的语气回答。“一闪而过,然后融进了黑夜当中。”
第529章 无事生非
“啊?”
即使以玛蒂尔达的镇定,也不禁惊得睁大了眼睛。
片刻的失神之后,多年的训练让她勉强恢复了镇定,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脑急速地转动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玛蒂尔达皱着眉头看着玛丽,“为什么要躲在那里窥探?玛丽,这不是什么得体的行为吧?”
虽然并不了解前因后果,但是玛蒂尔达知道玛丽的话绝对不尽不实,什么“因为不胜酒力所以找了间房间休息,然后恰好”云云肯定是托词——如果真的不胜酒力,更应该早点离开画馆才对,怎么会在那个阴森森的地方随便找个布满灰尘的房间休息?
所以,至少一个事实是很明显的——那一天晚上,在大家纷纷离去之后,虽然不知道抱着什么目的,但是玛丽是有意躲在一个房间里面,窥探着之后所发生的一切的。至于这种可怕的行动是出于对好友的关心还是对萝拉暗地里的嫉恨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要问为什么要这么做……理由恐怕是显而易见的吧?”玛丽紧紧地咬了咬嘴唇,然后苦笑了起来,“玛蒂尔达,那一夜您不感觉很奇怪吗?芙兰和萝拉的表现都太奇怪了……她们先是出人意料地亲密,好像关系突然变得很好,然后又是出人意料地吵了起来,最后决定单独留下来……玛蒂尔达,这一切如果您不觉得心中生疑的话,我才真的奇怪呢……”
玛蒂尔达一时语塞。
“没错,我确实也有些疑惑……但是,就算奇怪又怎么样呢?”,片刻之后,她重新开了口,不过气势已经弱了不少。“我们总不该胡乱去窥人隐私吧……”
玛丽挑了挑眉头。
“这就是我们性格的差异吧……”她笑着回答。
玛蒂尔达低下了头来,不再与她争论这种问题。
她心里现在已经十分清楚了,虽然头脑未必及得上自己,但是若论胆大妄为和当机立断,玛丽竟然还要胜过自己。
也对,从认识她开始,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虽然貌似胆小怕事,但是只要决定能什么,就会闭着眼睛一路往前冲——恐怕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她才会当机立断地和夏尔……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了。
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了。
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在骗自己,但是她知道玛丽并不是一个喜欢信口开河的人,也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面胡说八道,那么——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换言之,那一夜,在她们离开之后,特雷维尔小姐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一个这样的人呆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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