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哦、哦……”
雅人收回视线，“总之阳姐，我们先去看看大家那边的情况吧，就不打扰老师抽烟的时间了。”
两人告别了老师之后，沿着正对着大门的楼梯往上走。
“果然还是不放心吗？”阳乃问。她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不，我放心得很，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剩下的只有静观其变而已。”转过楼梯平台时，雅人粲然一笑。
“诶？”
阳乃感觉什么久远的回忆被唤醒，上一次看到雅人露出这样灿烂的笑容是什么时候，她有些分辨不清了。
不过没等她想起来是什么时候，就因为走得太慢，被雅人拉住手加快了脚步。
抵达会议室前，敲了敲门之后，雅人和阳乃先后走进房间，大家都稍微愣了一下，似乎前一刻还很热络的讨论就忽然冷却下来似的。
不过那也只是暂时的情况，最先开口的居然是雪之下雪乃。
“已经回来了啊，需要我把工作交接回来吗？”她拿在手里的文件夹，是雅人一向拿着的东西。
“不，就这样继续吧。只要雪乃姐姐……前辈你不要随便篡改我在上面写的活动记录和评价意见，就万事大吉了。”雅人说着，忽然换了个相当客气的调调，笑眼弯弯的提醒。
“为什么这里忽然换了称呼，你是有多不信任别人啊。”比企谷忍不住吐槽。
雅人持续微笑，“你在说什么呢，比企谷前辈，这可是关系到课外活动学分的东西，甚至会在学生档案里留下记录，对于优等生而言，当然会希望更好看一点吧？”
“没有那个必要。”雪乃不为所动，“粗劣的玩笑就到此为止吧。刚才我和你哥哥，还有比企谷君核对了一下行动计划。”
“行动计划——”雅人挑了挑眉，“你们想做什么吗？试胆大会的经费有限，不可能玩出花来的。”
阳乃这时候非常无奈地拍了一下雅人的肩膀，“看来你是真得睡得有够死哦，刚才在河边的时候，留美小妹妹可是来过一趟。”
“今天是自由活动，来了就来了嘛。”雅人淡然地表示。
隼人苦笑着接话，“那个……雅人，我听说好像是她吃完早饭回房间，发现没有人在，才一个人跑出来闲逛的。”
“听上去蛮可怜的，特别是对哥哥这种总有很多朋友的人而言，肯定同情得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了吧？”雅人向旁边走了两步，靠在架子与墙壁相贴的夹角出，“不过你应该不可能付诸行动，我有说错吗？”
第十七章 徒劳
“哈哈哈……”
隼人干笑着觉得自己还是闭嘴好了，但凡他开口，必然会得到来自雅人的挖苦。连兄弟之间的关系都处理不好，他也意识到自己其实没有什么资格去表示要为鹤见留美做点什么。
因此这次的事情，隼人选择接受比企谷的“计划”。
“于是呢，你们有什么计划？”雅人扫过在场的众人，“这件事属于活动范围外的事情，我姑且听一下，就当备案。万一出了问题过后清算责任，也不至于让你们背锅。”
“不会出问题……吧……”比企谷本来挺有自信的，但话到嘴边就有些不稳定。
对于叶山雅人而言，他或许有自己的考虑吧？
“好了，出了问题我也会帮忙。虽然我觉得都这个时候了，不管你们计划什么，都不至于捅出篓子。”雅人淡定地表示，“放心好了，尽管说，我不会说三道四的。”
“好吧……”比企谷回头看了看其他人。
因为想法是他提出来的，这会儿也只有他重复陈述才更合适。
虽然比企谷怀疑这群人是在担心，被雅人一个问题问住了答不上来之类的情况很不爽，才把他推出来当替死鬼。
于是他简单地陈述了一下大致的计划，无非是让隼人、三浦和户部他们在那里扮黑脸，让鹤见留美以及同组的女生陷入“危险”，然后借此来破坏她周围的人际关系。
“听上去是个有点意思的计划，不过随机性会不会有点大？不可控的因素越多，计划越容易出问题。”雅人问，“如果她们出发得早，在你们吓唬的时候，被后来的小组发现了怎么办？”
“所以我们打算在小组顺序上做点手脚。”比企谷松了口气。
雅人问的问题都是他考虑过的东西，压根没什么好担心的。
“怎么说？抽签吗？时间不够吧？像是可以控制抽签结果的箱子之类的。”
“不，直接指名就好了，用你哥哥的话说，由作为志愿者的我们来负责指名，会让试胆大会充满不确定性，从而显得更加紧张刺激。”比企谷继续说。
尽管不是有意给叶山隼人面子，但比企谷也不想独占不属于自己的部分成果。
“嗯，那下一个问题，引导呢？原本的路线按照布置计划，是很轻量级的东西，根本不足以起到吓人的氛围，而且她们几个一旦哭喊起来，会把周围的老师吸引过来吧。”雅人捏着下巴，“那样的话，就算是我想要帮你们解释，也会很费时间。”
“我会在锥形路标上做点手脚，把她们诱导到禁止通行的方向，然后你哥哥还有三浦他们就在那边待机。”比企谷继续解释。
“听上去不是很周全，但这么短的时间做到这个地步，也挺厉害的，辛苦你了，比企谷前辈。”雅人笑了出来，“用这种方法摧毁鹤见留美周围的人际关系，也是个挺实用的办法。真可惜，你要是早点跟我说一下就好了。”
“咦？”比企谷一愣。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雅人的确说了“真可惜”这句话。
到底哪里可惜？是自己的计划不够周全，所以雅人要反对他们继续做下去吗？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阻拦的话，大家的确只能就此不了了之，比企谷不想半途而废，他试图开口对雅人进行游说。
“我说，副会长——”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唰地被人打开，发出的响声惊动了屋里的众人。
是平冢老师，她正小口喘着气，看起来应该是一路飞奔过来的。
“小静，怎么突然……”
“你们几个，别在这里讨论了，已经没那个工夫让你们想怎么办，赶快过来！出事了！”平冢老师罕见地拿出了十万火急的语气，催促所有人道。
由比滨和三浦她们率先变了脸色，由比滨惊恐地询问：“出、出什么事了？”
“那群小鬼打起来了！”
大概是觉得说明起来太耽误时间，平冢老师直接捡重点讲了出来。
“诶？”雪乃的瞳孔骤然收缩，“暴力霸凌吗？”
“是集体斗殴，整个班都打成了一团！”平冢老师焦急地催促，“带队的小学老师根本拉不住，你们赶快过来帮忙！”
“试胆大会的事……”叶山隼人嗫喏询问。
“那种事随便怎么样了，别耽误时间了！”平冢老师说，“赶快过来帮忙！”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其他人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老师的意思，立刻陆续追了出去。
最后一个离开的雪之下雪乃放下手里的东西，神情严肃地从姐姐身边走过，准备追上大家的步伐。
整个班级都打起来，这不再是简单的小事情，甚至可以说是超出了预期的情况，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但至少——
“……？！”
临出门的时候，雪乃回过头，发现姐姐垂下眼帘，默然地靠在那张放了好几个箱子的大桌子边上。
雅人则离开墙边，去拿那份工作记录簿。
两个人都太冷静了……不，更准确地说，是太冷漠了。
冷漠到一点都不在意现在发生的事，也压根不打算去管一下。
“不要耽误时间了，雪乃姐姐，面对突发情况做出合适的应对，也是考验大家应变能力的一环，快去吧。”雅人翻了一页，头也不回地提醒。
雪乃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心里的答案逐渐成型，可惜没时间等她整理出来了。
看着妹妹消失在门外，阳乃斜过视线，望向无动于衷的雅人。
此时此刻，她心里前一刻笼罩的不安烟消云散，尘埃落定，以及随之而来的无可奈何。
“结果还是变成这样了吗……”
“阳姐觉得眼下最严重的问题是什么？”
“……”
“是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这点。”雅人啪地一声，合上了文件夹。
一双手从腰侧环绕过来，阳乃在背后抱住了雅人，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后。
“真的是……”
她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心里的感受。
雅人则发出了低低地嗤笑，而那并不是针对她的。
幕间 其四
变化总是在人所不能预知的情况下突然发生，原本以为不会再有改变的日常，却出现了从未想过的情况，比起惊讶，茫然不知所措更符合那一瞬间的心境。
对于还在读小学五年级的雪之下雪乃来说，她的校园生活此时就面临这样的处境。
因为本身不算身强体壮的她，在学校举行集体汇演活动开始前染上了重感冒，而请了足有一个星期病假。
对于遭受孤立的她而言，这样反而是一种解脱，在家里养病的那几天反而比学校里更加容易让内心得到安宁。
然而再度返回学校，返回那个所有人都对自己疏远的教室时，看到的却是整个班都濒临崩溃，陷入无法运作的境地。
老师也好、学生也好，全都一团糟。
究竟该怎么样去描述自己看到的东西，即便事后无数次回想起来，她也没办法很好地整理清楚那些记忆，特别是当记忆随着时间开始退化，诸多细节也变得更加模糊不清之后。
唯一还记得的是，教室处在一种非常糟糕的安静之中，依旧整齐的桌椅，隐隐透出曾经凌乱不堪的痕迹。
明明是午休时间，每个人却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教室里弥漫着死寂的沉默，与其说是刚刚重新分班后呈现出的陌生感，倒更像是……大家已经变成了陌生人。
印象中午休期间从来都会热热闹闹的班级，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即便在那之前，教室里的热闹也几乎与她无关。
穿过桌椅间的过道，抵达自己的座位前，拉开椅子时发出的声音，也只是让部分人将视线投了过来一瞬而已，那之后他们又迅速与其他人发生不经意的目光交汇。
在那些交汇的视线里，雪乃看见了相当深重憎恶与怨念。
明明前些日子还以挚友相称的人，现在却露出如此的表情，雪乃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这时，叶山隼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笔记和习题之类的东西。
“雪之下同学，这些东西是你请假这段时间，没有提交的习题以及落下的课程笔记，老师让我把这些东西转交给你。”
“……”雪乃有点惊讶，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
本该顾忌周围目光不过来接触自己的叶山隼人，今天居然担当起了临时班长一样的职责。对于她发出的问询目光，叶山隼人发觉了，却刻意回避并不置一词，仅仅交代完事情后，就离开了雪乃的座位旁。
在即将迎来下午上课铃时，年级主任出现在教室门口，喊出了班上一个学生的名字，并将对方带走。
雪乃认识那个女生，她是最不喜欢雪乃的团体成员之一，此前一直趴在座位上，站起来之后，雪乃才看见那个相较于同龄人，已经开始注重时髦打扮的女生，头发有几分凌乱，脸颊和手臂上残留着红红的印子，以及仿佛伤痕一样的东西。
当雪乃安静地思索和猜度是怎么回事的时间里，本该进行下午授课的班级，班主任也好、任课老师也好，全都没有出现，只有年级主任和生活指导老师，轮流交替出现，每次出现都会叫走一到两名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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