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懒人
接着，女人为自己幼稚的想法笑出声。
可是一粒种子就此埋下。
“薇薇安小姐……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感染上矿石病的？”余烬抿嘴问道。
薇薇安仰头，手晃了晃啤酒，“什么时候啊……也不记得了，当时好像是划了一道口子，结果伤口没有愈合，反而是长出了源石。”
她将脸搁置与立起的膝盖，波浪卷发垂在眼梢，为她平添了一份妩媚，她反而是在问自己了，“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感染的矿石病呢？”
余烬低头看了看脚尖。
风沙呼啸而过。
“不过话说回来，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和你见过面的呢？”薇薇安略显苦恼，敲了敲自己的头。
“想不起来也无所谓……很正常，”余烬走到她跟前，随着他的靠前，薇薇安渐渐眯起眼睛，慢慢警惕起来。
余烬这才想起薇薇安巨大的双 峰中藏着一把武器。
于是他停下脚步，隔着四五步的距离，转而去询问薇薇安。
“我可以坐这吗？”
“随便你咯，”薇薇安说，“这里又不是我的地盘，你要想坐下来我拒绝也没用不是吗？”
“但是事先询问过，至少不用担心你会拿枪爆我的头。”余烬回答道。
“呼呼，”薇薇安惊讶地说，“这么说我们真的见过了。”
所以之前一直是在怀疑演戏吗……
余烬默默坐下。
不过，这倒也符合薇薇安的性格。她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却小心谨慎，要不然她在卡兹戴尔这片吃人的荒野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了。
“啊……我想起来了，”薇薇安惊呼，她记起了余烬的相貌，虽说如此，薇薇安却有些不确定，“你是那个带着一个小孩子的小哥？”
“……嗯。”余烬说，“已经有四年了。”
“啊，确实！”薇薇安露出缅怀的神情，说，“好久不见了。”
她看了余烬一眼，转过头去，又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尴尬地问道，“小哥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余烬。”
“哈哈，”薇薇安尬笑了两声，“抱歉抱歉，实在是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
“没关系。”余烬笑了笑。
“然后你在这里干嘛呢？”薇薇安问道。
“找东西……吧？大概。”余烬说，“我也知道……是找不到了，可是还是想找一找。”
即使烦躁，被弄得焦头烂额，无数次路过那块石头，却还是执攸地，一次又一次的经过，看看石头底下的那只蝎子和白骨。
薇薇安灌酒的姿势一顿，然后猛然一口下去，手背一把擦拭沾在嘴角的酒水，“找东西可是很辛苦的。”
余烬知道她在说的，包含了她自己的事。
倘若是在四年前遇到薇薇安时，又或者如果他没有遇到泊，他也许能故作轻松，开几句玩笑缓解气氛。
他的内心蠢蠢欲动，余烬大概有这心，但此次，他只愿看着碳火静静燃烧，然后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找到了吗？”薇薇安问。
“……没有。”
“也是……要是能这么轻易找到，也就不会特意来找了，到不如说，”她笑了笑，“也就不会丢了……有些东西，就是为了让人找才丢的。”
“真残忍呐，这个世界。”薇薇安食指弹了弹已经空掉的酒瓶，发出清脆的声响。
火焰静静燃烧，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烤架上的蛇肉滋滋作响，薇薇安才忙手忙脚地将蛇肉取下。
“先说好，这是我的，”她护食道，“不卖。”
“……嗯。”
她狐疑地盯了一会余烬，反手洒下胡椒粉，一口咬下去。
蛇不大，蛇肉也不多，一口咬下去其实分量很小，薇薇安咀嚼了好久。
“好硬啊……”她又咬了一口。
有种微妙的……像在嚼麦秆一样。
“然后，接下来你要去哪里？还是说继续留在这？”
“……不知道吧……”余烬又看见了那只蝎子，永不合上的复眼盯着薇薇安手中的蛇肉。
“纳尔多？”
余烬错愕地看向薇薇安，她神情自然，舔了舔手指。
余烬又回头看那片废墟，破败的石柱掉下一块沙石。
“别看了，那里第二年就被人挖光了。”薇薇安说，“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人类强大和……悍不畏死。”
余烬想到他在离开这里时，天灾刚刚过去，空气中浓郁的源石颗粒还未消散，却已经有人驱车来此了。
“要去吗？”薇薇安再次问道。
“……去。”
“那行，上车吧，也不远，大概一天就能到。”薇薇安站起身，胸前的硕果晃荡了几下，她拍拍手，“这次就不收你武器了。”
……
薇薇安的车还是熟悉的模样，货物堆积如山，只是余烬感觉少了点什么，有什么不对。
有哪里不对。
“啊，你在找那张照片吗？”薇薇安自顾自地，她笑了笑，“放太久了，有一天我看腻了，就把它烧了。”
“所以怎么也找不到啦。”
“呀……我也不知不觉就变成老女人了啊……”薇薇安笑嘻嘻地说道，“真是的，时间真是无情啊。”
“时间啊，它啊……”薇薇安划了一下，“它飒——的一下就过去了，而我们这些人在里面，总是后知后觉。”
“我回过头才发现，我做旅行商人也有十四年了……说句实话……”
薇薇安停顿了很久，久到余烬开始细听她得呼吸声。
她双手握住方向盘，望着仪表失神。
最后，她说。
“我想……我差不多……已经快要忘了……”
“我为什么要流浪了。”
悲伤哽在咽喉，忘了如何去表述，落寞悄然降临，无声蔓延，漫漫荒野中，唯有风沙呼啸而过。
第三章 因为，人类是非常擅长撒谎的生物
薇薇安在说，或许是余烬勾起了她的回忆。
汹涌的如潮水上涨将人淹没窒息的回忆。
可余烬什么也没有说，薇薇安就仿佛是迫不及待地，仿佛是在未来看到了余烬要问什么一样，强先将话说了出来。
或者她说的，和余烬想要问的，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东西。
只是因为薇薇安想要去说。
薇薇安是怎么去看待泊的？
无可否认的是她们真的相爱过。
但是泊逃走了。
泊因矿石病逃走，薇薇安却为此感染了矿石病，为此漂泊了十四年。
薇薇安找了十四年，这十四年间——这份爱还在吗？
它如鹅卵石一般被时间流水磨掉了吗？
有或者它是海边的礁石，会被海浪拍打出一个又一个的孔洞吗？
它会消失吗？
它会变得狰狞吗？
薇薇安的一言一行都散发着古怪的变扭。痛苦与爱一同消逝，变得麻木。
薇薇安心底已经对泊心心念念，可她已经烧掉了那张照片。
会不会在一个篝火升起的夜晚，对泊抱有怨恨？
一定有的吧。
正如余烬。
他心底怨恨往日的友人。
一定会有的。
可人类是种非常擅长撒谎的生物，他们善于欺骗别人，更多时候，人类在都骗自己。
“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薇薇安发动了车子，载着两人和货物一同前往纳尔多。
余烬让后背紧紧挨着椅子，座椅是崭新的，薇薇安大概是在不久前更换过，还带着新皮革的气味，以及一股淡淡的，陈酿的酒水味道。
四周的一切在飞速后退，化作残影被甩在身后。
过的怎么样？
余烬看着窗外，他想着。
过的还不错，还行，一般般，很好——
实在说不出来那种漂亮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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