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来教桂言叶怎么用柴刀 第84章

宇穹她现在在想些什么，又在做些什么呢？

恍恍惚惚间回到宿舍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这期间自己做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宿管大妈扯着嗓子对我抱怨了一通，但我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回到宿舍，将自己摔在床上，接着就在昏昏沉沉中睡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五点多了，睡了将近20多个小时。

——“但是，能在明晚赶回来吗？雨桐明天也会回家……我有件事想告诉哥哥。”

宇穹的话萦绕在耳边，要回去吗？但回去后我要如何答复宇穹呢？

我依旧没有找到答案。

“……”我叹了口气，“……还是先回去吧。”

结果来到一楼时，我发现宿管室没人，值班的大妈不在，看来我被锁在宿舍里了，明白眼前的状况后我虽然有些不满，但是心里却明显的松了口气，也许我还在害怕吧——害怕面对宇穹。

转身，暂且打道回府。

坐在床上，我呆呆的望着窗户外，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回过神来时天空中阴云密，瓢泼大雨好像已经持续很久了，宿舍里的没有开灯寂静的黑暗将我笼罩在其中，脑海中不由的浮现着以前的种种。

自从妈妈去世后，宇穹就变得很讨厌雨天，因为妈妈离世的那天也下着雨，冗长的中雨。

假如我死了之后遇到妈妈的话我该怎么面对她呢？那个温柔和蔼的母亲也会大发雷霆吧？

假如父亲知道了这件事的话又会是怎么的表情呢？会为自己当时无情的决定而后悔吗？

假如雨桐知道了的话，还会叫我哥哥吗？她和宇穹之间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各种各样的假设、念头从我脑中闪过，等我再看向墙上的电子时，上面显示的时间是1点08分和我读秒的时间分毫不差。

宇穹现在一定生气了吧？

“……！”突然间，没有由来的，我的心跳猛地加速了，一阵莫名的恐慌瞬间将我笼罩。

我读秒从来没准过，但这次却分秒未差，就是这个「分秒未差」让我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恐惧感，而恐惧瞬间便将我吞没，不安在继续扩散着，就在我坐立不安，准备出门时，宿舍的门外传来了大妈呱噪的声音，而这声音将我彻底送入了地狱。

“凌羽扇，在吗?在的话就出个声，你妹妹她——”

咚！！！

宿舍的门被我一脚踹开，宿管大妈明显被吓到了，幸好她离门有些距离，不然这个时候她就要被压在门板下面了。

“我妹妹怎么了？！”我声嘶力竭的冲对方咆哮。

“！”这个时候她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她就像是见到了最丑陋的怪物一样缩起了身子，用微不可查的声音颤颤巍巍道：“有个叫齐浩什么的来过几次电话，要我去宿舍找找你，但你没开灯，所以……我以为你不在就没在意，但是刚刚……那个姓齐的又来了电话，他说你、你妹妹出了事故。”

车祸。

“……”这一刻，我的世界天塌地陷。

一瞬间我觉得全身的血液从头顶凉到了脚跟，我仿佛在做梦，我希望在做梦，但是事实却粉碎了我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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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看到齐浩天正焦急的在门前打着转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医院门了，平时没心没肺的笑容已经被极度的焦虑和不安代替，当我们视线接触时，我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怒火，我木然的走到他身边，对方愤怒的举起了拳头，结果却怎么也没有挥下。

“……”浩天转身，有气无力的说道，“走吧。”

“……”默默的跟在浩天身后，终于来到了亮着「手术中」红灯的急救室门前，呆呆的望着关的严严实实的门，心中仅存的一丝幻想被摧毁殆尽。

“宇穹正在抢救中，”浩天像是要压下自己的情绪一般，平时帅气的脸庞已经被扭曲了，“雨桐也在昏迷中，但是问题不大……老姐正往这边赶过来，不过大概要等到明天才能到。”

“雨桐？”我猛然惊醒，“雨桐她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浩天烦躁的说道，“我和雨桐在家里等宇穹的时候突然昏倒了，也就是在这不久后医院来了电话……雨桐她现在就在二楼的病房里休息，医生说没什么大碍。”

“……”

“……”

之后，齐浩天只是扔给了我一条毛巾让我擦身子后，就不再说话，大概他也没心情说什么了吧，只是和我一起望着「手术中」的牌子。

几个小时后，红灯终于熄灭了。

门被几个护士推开，宇穹的病床被她们簇拥在中间，我默默的走向病床，途中被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拉住，“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仿佛对我漠然的反应司空见惯，医生继续道，“情况并不乐观，请做好心理准备吧。”

我的世界终于崩塌了，一丝不留的被扯成了碎片。

后来……后来，我能做的只有一步不离的陪在宇穹身边，第二天宇穹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我一直尝试着和宇穹说话，向她道歉，但是她始终没有回应我。

第二天，第三天也过去了，宇穹的情况依旧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雪姐看到宇穹躺在病床上时，无声的留下了眼泪，然后便被浩天带出了病房。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似乎楼道的某个角落依旧传来了这个如亲人一般的姐姐的哭泣声。雨桐醒来后一直和我陪在病床前，不眠不休的撑过两天后，本来体质就不怎么样的她被查房的护士亮了红牌，在雪姐和浩天的百般劝说下，终于去另一个病房里休息了。

但我没法从这里离开，最后，雪姐也知道拗不过我，就和浩天一起帮忙照顾着宇穹。

第三天午夜，宇穹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我，除了握着宇穹的手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拜托了，请你醒醒。”

我从来都是无神论者，可是现在，我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愚人般疯狂的向那个所谓的神祷告着。

我请求那个被誉为全能的存在能救救自己的妹妹——请让她平安无事，只要让她平安无事，我愿意做任何事，哪怕……哪怕是触犯禁忌，哪怕是打破伦理，哪怕是被千夫所指，哪怕为社会不容，哪怕是让我以命换命也没有关系，只要让宇穹康复的话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但这一切，都只是白费功夫而已。

熬夜四天后，我终于在重度疲倦面前败下阵来，沉沉的睡去了，在梦中我感到有人正轻抚着自己的脸颊，隐隐约约间我听到一个女孩在对我轻声细语着，我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她的声音无比温柔又满是悲伤。

当我醒来时，就看见病床上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我一时间以为自己在做梦但随即便认识到这是真的——宇穹真的醒过来了！

那一刻，我欣喜若狂。但马上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我在宇穹的眼中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感情，是冷漠，还有憎恨。

还没等我说什么，宇穹的声音就冷冷的传来，“出去！”

“宇——”

“出去！”

就这样我被驱逐了。

宇穹只让雨桐、雪姐、浩天陪着她，不管大家怎么说都不让我接近她。

我无话可说，宇穹憎恨我是理所当然的，于是我乖乖的和宇穹保持着距离，只要她能醒过来，只要她能康复我就心满意足了。

但宇穹的样子却有些奇怪。

我在远处看着和大家嬉戏的妹妹，尽管她脸上的笑容一如往常，但是……有刚醒来的病人就可以下床活动，并且得到医生的许可……这种事，正常吗？

不详的预感始终盘绕在心头，我不想去相信所谓的回光返照，事实却总是与我背道而驰。

当天傍晚7点左右宇穹的状况突然恶化，在医生和护士的簇拥下被再次被送进了急救室，而那天我没能和宇穹说一句话，医生的表情没有过多少变化只是摇摇头便离开了，宇穹的生命正在以秒为单位急速流失着。

我不再管宇穹下的什么禁令，打开病房的门时我就看到宇穹虚弱的躺在床上，她的脸上没一丝血丝，一片惨白，好在意识还算清醒。

病房里一片死寂，宇穹发现我后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她的脸上满是恐慌，看着这样的她，我的心在那一刻痛的无以复加，我不顾一切的又小心无比的靠近然后将她抱在怀里。

娇柔的身体明显的一僵继而瘫软下来，但在下一刻怀里的女孩就开始疯狂的反抗。

“……出去，给我出去…..！”虚弱而又无比清晰的说道。

“……”身体瞬间僵硬，当我不可思议的望向她时，她却撇开了视线，我慢慢的放开宇穹缓缓的站起，假如……假如……我不在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假如我消失能让你轻松一些的话……

我，离开了病房。

宇穹在当晚9点32分24秒离开了人世，直到最后我都没能向她说上一句话，也没能说出那句话：

【我爱你】

不论是歉意还是思念……直到最后我的心意还是没能传达。

然后，连续四天的熬夜和淋雨后的感冒终于在这个时候同时爆发，我整整昏迷了两天之久。

醒来后的我从雨桐手里接过了宇穹的遗书，以及此刻已经成为遗物的银白表盘——「雪之双子座」。

留给我的信只有寥寥数语。

亲爱的哥哥：

已经没法再向你问好了，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不在了。

我呐，现在真的很恨你，但是哥哥还爱着我对吧？所以能请你实现我最后的愿望吗？

请胆小又懦弱的哥哥带着对我的思念和内疚，在「不给任何人添麻烦」的情况下「好好的」的活下去。

双子座，是记录你「活」着的工具。

这是我对你的惩罚哦，扇。

最讨厌你的妹妹：凌宇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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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和宇穹真正的情况我也是在宇穹离世的当天从她那里听来的，那个时候我才明白扇为什么会问我之前的问题。”

“……那，宇穹……扇的妹妹真的直到死去时也恨着扇吗？”刹那压下心中的骇浪，以尽可能平稳的声音问道。

“……”话筒另一头传来了微微的叹息声，齐浩天似乎也正在平复自己的情绪，“当然不是了，宇穹自始至终也没有怪过扇。”

“但是，那封信……”刹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难道——”

“与其说是充满憎恨的遗书，不如称其为续命书比较妥当……那是，宇穹为了扇写的保命书。”

“……”一旁的桂言叶默默的看向了手机，齐浩天说的事情触及到了她的心弦。

“宇穹对扇也很重要，重要到——”

“可以一去赴死的地步。”

“啊……啊，没错，”手机的那端的声音带着惊讶，而清浦刹那则是直直的望向了自己一旁的少女，开口的正是从刚才起就一直抱持着沉默的桂言叶。

“朔月……他，”桂言叶突然停了下来，因为此刻她连自己如何称呼对方都不知道，也许那个人谎话连篇，但是，那个夜晚，那个男生焦急的寻找着怀表的那个夜晚，那个露出绝望神情的少年……他是真实的。所以她确信那个少年会去做……去追寻自己的妹妹，哪怕迈向死亡的深渊。

而那个女孩，那个名叫宇穹的女孩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自己深爱的哥哥留下那样决绝的信？

“……就和言叶说的一样，”桂言叶一时间没有了下文，齐浩天只能自己接着说道，“扇那家伙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却是一个十分钻牛角尖且自以为是的家伙，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对信的解读也完全沿着宇穹的制定的方向走——活下去，哪怕是痛苦不堪也要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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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穹离开后，我按照她信上所说回到了和之前一样的日常生活中。因为信上她这么说了：在「不给任何人添麻烦」的情况下「好好的」的活下去。

所以，我立刻振作起来。

雪姐虽然有些迟疑，但是一个星期后还是回去了，浩天似乎也放下心来，只是雨桐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搬回家里和我一起生活——终究还是瞒不过亲人。

宇穹所承受过的痛苦我之后终于能深刻的体会到了，心，就像是破了一个洞一样，每次的每次，只要回想起过去就会痛苦到不可自拔，犹如撕裂心脏，粉碎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