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陆望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咱们能改变唐娟,但想要改变唐家,不现实。再往大了说,想要改变九夏,寄希望于那些所有的上层,资本家和官僚,还有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能“变好”,或者说杀了一批坏的,就能换上一批好的,那都是不可能也不现实的事情。作者的话:我发现之前几章我给忘了放到第二卷去.......呃,算了,无伤大雅。
第八章地主和买办
顾时雪回到自己房间,正想摆出围棋打打谱,但却总有些心不在焉。师姐说了那一句之后,她心中便有些复杂,唐娟是她的好朋友,但唐家.......唐家是坏东西啊。
陆望看着她的表情,就猜到小姑娘在想什么,笑道:“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唐娟了?”
顾时雪有些纠结地点点头。陆望摇头道:“其实你是不知道要怎么对待唐家!更准确的说,你是不知道要怎么对待买办这个阶级!”
陆望抖了抖身上的毛,正襟危坐地蹲坐起来,道:“正好,有些东西我一直没有好好教你,现在借着这个机会,可以和你详细说一说。”
顾时雪正色道:“先生请讲。”
大多数时候,顾时雪都是“陆望陆望”这么叫的,但是每当陆望正经起来的时候,小姑娘就会恭恭敬敬地喊他先生,达者为先,师者之意。在顾时雪的心中,陆望就是她最重要的那位老师。
陆望清了清嗓子。关于社会阶级这回事,过去他其实不是不想说,而是自己都不太搞得清楚,不敢乱说,但这次回去他是好好拜读了一遍毛选的,其中正好有一段内容他还记得,可以讲给顾时雪听。这可是伟人的智慧啊。
陆望道:“在说买办之前,我先说一下另一个长存于九夏社会之中,不断压榨,不断吸血,危害性和代表性远远大于买办的阶级,地主。你说说,地主这个阶级怎么样?”
那当然是坏透!顾时雪正要说,忽然有些犹豫,因为想起自家师兄韩庭树,韩家也是地主啊,只不过转型比较成功,从地主转向了工商业而已。如果将地主一杆子打死,那她师兄不也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陆望看出她心中所想,忍不住一笑,这丫头是歪打正着,摸到门路了。
他这里将地主和买办并列,是因为地主阶级和买办阶级——特别是大地主和大买办,是两个落后典型。在当时那个社会,地主阶级和买办阶级通过和国际帝国主义勾结,实现地区的统治,剥削其他一切阶级。比如当时存在的军阀,在国外有支持他们的帝国主义,提供给他们武器,装备他们的军队,维护地区的统治。所以这两个阶级是一起站在大多数人民对立面的,属于帝国主义的附庸
毛选第四卷,解放军第二次占领洛阳之后,伟人给前线发了一封电报,里面有这样一段话:“此次再克洛阳,可能巩固。关于城市政策,应注意下列各点.......”
这份电报不仅仅发给了洛阳前线的解放军,也转发给全国,是新中国城市政策中的指导性文件,文件第二条就提出:一切民族资产阶级经营的企业,严禁侵犯。
紧接着又说:禁止农民团体进城捉拿和斗争地主。
这两条单独拿出来,其实是非常令人疑惑的,因为大家都知道,在革命期间,我党是提出过“打土豪分田地”的口号的,怎么到了这里就变成了禁止斗地主?这件事非常值得掰开来揉碎了细讲,要知道,土地政策这回事是在革命中与实践相结合,经过了诸多探索和试错最终才步入成熟的。
口号里的打土豪分田地,落实到具体执行上,绝对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一杆子将地主全打死,更不是简单地代表穷人抢富人,而是要鼓励促进生产力发展的积极成分,打击阻碍生产力发展的落后成分,尽量用增量而不是存量来解决社会矛盾。
陆望道:“地主这个阶级之所以罪恶,主要原因是,自身不事生产。他们占有土地资源,积累了财富,不是用来发展生产力,也不提高百姓的生活水平,而是用来扩大土地规模,自我增殖,去吃更多的地租,本身就只是一个收税收租的中介。”
忽然想起《让子弹飞》里那句经典台词。豪绅先交钱,才能鼓动百姓一起交钱,事成之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
陆望道:“这种地主就像是一个貔貅,只吃不拉,掠夺财富,压榨百姓,阻碍社会进步,所以我们要坚决抵制。”
说到这里,陆望忽然有些想笑,这话说的,“我们要坚决抵制”,说的仿佛他们俩现在真的能影响天下局势似的。可实际上,不过是一只猫和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在对话。不过陆望转念一想,顾时雪迟早是要干出一番大事业的,现在还小,但是理论知识可以先学起来,革命和暴动的区别在于,要有思想武器的指导。
“而第二种地主是愿意和社会一起现代化的,会把积累的财富拿到城市搞工商业,你的师兄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从当前的社会角度出发,这种人身上进步的意义大于落后的意义。当然,要保护,也是保护他们在城里的工商业,至于那些掠夺来的土地,其实还是不应该保护的。”
如果延伸开去,后来的解放战争,其实不仅仅是政党之间的冲突,更是阶级冲突,也是代表先进生产力的一方对抗代表落后生产力一方的战争。为什么说常凯申落后?因为刮民党虽然拿着先进的美械,但从经济上,他们的主要经济来源一是大买办,二是大地主,同时根本不关心本国的工商业发展,简直就他妈的是把两个落后典型给占全了,这你不死谁死啊?
大地主与大买办,完全是国际资产阶级的附庸,其生存和发展,是附属于帝国主义的。这些阶级代表着旧中国最落后的和最反动的生产关系,阻碍着中国生产力的发展,他们始终站在帝国主义一边,是极端的反革命派。
陆望反正是百思不得其解,后世怎么还会有人喜欢刮民党,崇拜蒋光头的.......歼敌一亿,虎踞台湾,地图开疆,日记强国,拉胯至此,居然还能得到后人的崇拜,估计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成功。
顾时雪一点就透,恍然大悟:“所以买办也分为两种,一种就是纯粹的帝国主义代言人,是商品倾销的中间商,是可耻的食利阶级,而第二种则是愿意搞本国的产业发展的!”
陆望微笑点头,顾时雪赞道:“先生果然是大才!不愧是仙人.......仙猫!”
陆望轻咳一声。
这不也是拾人牙慧。
不过说到这里,陆望心中微微出神。地主和买办阶级其实还不是如今的九夏最顽固的阶级,上面还压着个皇帝。
顾时雪摸了摸下巴,道:“现在倒是知道怎么去看待唐娟了。”
陆望回过神,笑道:“说起来,唐娟说的有一点其实没错,你这家伙性格上比较孤僻,独来独往的,多出去走动走动,认识些人也不算错。”
顾时雪鼓起腮帮子,想了想,反驳道:“我经常去杂志社啊!认识不少人呢!”
陆望调侃道:“你这姑娘现在出落得这么水灵,怎么就没见有人追你?”
顾时雪打了个哆嗦,道:“我才十四岁!这么小就来追我,是不是恋童啊,这种人见一个打一个!绝对没错!”
陆望又道:“我觉得唐娟喜欢你。”
顾时雪一惊:“这女人还好这一口?我说她怎么老是对我动手动脚,摸来摸去的,原来是占我便宜!不行,那我.......”
顾时雪低头沉思片刻,做出一个龙抓手的姿势,道:“我得占回去!”
陆望乐得不行,在床上打了个滚儿,问道:“说真的,你怎么想的?”
顾时雪一挥手:“想都不想!情情爱爱的,我感觉是世间最墨迹的事情!”
顾时雪伸了个懒腰,原本想自己和自己打打谱,忽然间改了主意,于是蹦蹦跳跳地站起来:“不如多去练练武!”
第九章御剑驭剑
宋玉君和韩庭树发现,这些天,小师妹似乎突然皮痒了起来,上蹿下跳,各种讨打。
先是求着师兄师姐以练气三境的手段来教训自己,然后又说想领教领教炼神之道上的神奇——顾时雪小姑娘这是已经在为之后七月十五的战斗做准备了。只不过,练气与炼神的手段,前者还好说,宋玉君在练气上每一步都是以气盛法突破,光论练气修为,足以在当世排到前五。
但要说后者,宋玉君韩庭树两人其实还真有些难满足顾时雪的要求,毕竟他们如今都只踏上武道七楼,开门境界而已,在炼神上才是也刚刚起步。
体魄,气韵,神意。
三者由易到难,最后一个,最难领会。这也是为什么武人攀登武道,大多是从炼体练气两者入手,而极少极少会从炼神开始的原因。
拗不过顾时雪的连番请求,宋玉君无奈之下,给顾时雪稍微展示了一手。她将木剑抛起,而后手指一点,木剑在半空中如灵燕飞旋,宋玉君手指指向何处,剑尖就飞往何处,来来回回,纵横飞掠,顾时雪看得忍不住微微张开嘴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御剑术?”
宋玉君摇头笑道:“不能算。我只是开门境界而已,随便御物一下罢了。真正的御剑术,心念一动,长剑自行出鞘,飞去万里斩敌而回。大剑仙庄游知道吧?除了师父之外,当世无忧三境他就是第一。听闻庄游早年也是个不开窍的小道士,从小跟着清微修行,但在太和山上呆到二十多岁,修道勤奋,依然不曾踏入武道半步,反倒是有一次下山做斋蘸法事,见到乡绅为非作歹欺压百姓,官府却管也不管,于是仗剑而出,放下修道之心拿起剑后,境界便一日千里了。”
庄游有句话,叫天下提剑者都心驰神往。
他说,我虽然不懂什么叫天道,但我知道何谓剑道。
剑道在直!
顾时雪点头道:“听上去这位剑仙还是个侠义心肠。”
宋玉君笑了笑,又道:“关于庄游还有一桩不知真假的逸闻,说他一次在醉酒之后拔出自己的那把飞去剑抛向天空,剑光一掠而去,半柱香后返回,剑上带血,原来是斩了百里之外的一头孽龙。前者不知真假,斩孽龙却是真事,一剑截江,赤水断流。”
宋玉君稍有些向往:“赤水江边山崖上至今留有庄游斩龙时留下的剑痕,所以那里又被江湖人称为斩龙台,一年四季都有武人在此地感悟剑痕,希望能从中悟出剑仙的一招半式。”
顾时雪悠然而神往:“仗剑当空千里去,一更别我二更回。剑术已成君把去,有蛟龙处斩蛟龙!帅啊!”
又忍不住问道:“师姐,咱们师父有没有类似的事迹啊?”
宋玉君想了想,嘴角一翘:“这样的,好像还真没有。”
师父李行舟。
也就是打遍各国,无一败绩而已。
宋玉君又道:“我再展示一手。”
她仍是将长剑抛出,木剑刷拉拉飞旋,围绕她转了几圈,最终落回宋玉君手中。师姐浅浅一笑,对顾时雪道:“看出区别了吗?”
顾时雪琢磨了一下,道:“好像是.......比起之前,少了一些变化。”
宋玉君笑道:“不错。离手剑、离手刀之类的法门在江湖上其实并不罕见。这就像是流星锤之类的软兵,你光看锤头,那自然缥缈无踪羚羊挂角,但实际上是有一根绳子在手中拉着的,看见那根绳子,就知道锤头的轨迹其实不是那么飘忽。离手剑也是如此,你的内力气机便是那一根绳子,牵扯着剑刃飞出,来回飞旋,这就是离手剑术的奥妙了。但是相比以心神御剑,的的确确是落了下乘,变化少只是一方面。”
“所以说以神御剑,以气,就只能叫做驭剑,驾驭的驭。”
顾时雪搓了搓手:“那也不错,我想学。这一手以气驭剑,师姐你啥时候教教我?”
宋玉君抬手敲了一下顾时雪,道:“行啊,回头教你。”
顾时雪兴奋地点了点头,忽然心中一动:“有离手剑,那飞刀和梅花镖之类的暗器呢?”
宋玉君笑道:“聪明!其实离手剑术就是从暗器法门里脱胎而出的啊。你想啊,人家手里拿着一把三尺长剑,你以为他是想拿剑砍人,结果稍微一躲远,忽然间人家一剑飞过来,还会拐弯儿!是不是防不胜防?”
顾时雪嘴角抽搐:“绝活儿。”
顾时雪又问:“师姐,除了御物之外,炼神开门之后,是不是还能直击别人的心神?”
宋玉君点点头,道:“这也是开门之后最让人防不胜防的地方。不过我举个例子,同样的修为,我以神御剑,一剑正中你的要害,就能一击制敌,但若是直接将一份同样的神意打入你的脑海,可能就是让你脑袋忽然痛一下,晕一下。”
宋玉君又道:“听说在另一个半球,另一片大陆上的魁扎尔人,擅长使用一种武器,叫吹箭,是一只中空的长筒,中间有小箭,一吹便可飞出伤人。你想啊,你鼓足力量吹一口气,能有多少力量?但是鼓足力量一口吹箭,就能要人的命。神意也是如此,如果空无所依,其实杀力不大,但凝聚起来,附着在实物上,那就杀力无穷了,因此御物多过直击神魂。另外道门的符箓手段,能以符胆为依托,将神识凝聚起来,直击对手心神,如针刺镜,就很了不得。”
顾时雪撒娇道:“师姐,被直击心神是什么感觉,你让我体验一下?”
宋玉君笑道:“你这要求忒怪。好吧,那你准备好啊——”
话音未落。
顾时雪脑袋里轰的一声,猛然眩晕。她嘴巴微微张开,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过了好几秒才微微回过神来。再一摸,鼻腔发热,一股鼻血已经流下来了。这是因为颅内压瞬间升高,压破了毛细血管,于是鼻血流个不停。
宋玉君笑道:“怎么样?”
顾时雪喃喃道:“师姐你骗我.......明明强的很,你们偏要说不强......”
就想起了当日的柴岐侯,明明指着一条声势如雷的大瀑布,偏要说是小瀑布。还有师姐也是,心神攻击明明强的很,偏要说不强。顾时雪悲愤不已,你们这些境界高的.......就是不爱说人话!
第十章城外凤山
离七月十五越来越近,顾时雪练功习武也越来越勤,在师兄师姐的“虐待”之下,对于无相境界的武夫大致能有哪些手段,也多多少少熟悉了一点。
阿瓜也会跟着顾时雪一起习武,不过如今的阿瓜还是只会站桩,定力倒是练出来了,能以最简单的马步桩站上很久,呼吸平稳,大有静气,自然而然就抵达坐忘之境。宋玉君对阿瓜的评价很高,说在根骨上,阿瓜其实比顾时雪要重,如果一直练下去,说不定可以大器晚成.......就可惜,这小姑娘实在太笨了,脑子转不开来,悟性太差,所以最终成就,估计不高。
两年过去,如今大名已经改成方照溪的阿瓜小姑娘模样没多大变化,个头没有变高多少,身材似乎也没有发育,而且这丫头是个娃娃脸。过去阿瓜是比顾时雪要高的,但现在顾时雪反倒是比她要高了。
这姑娘在韩家算是一个挺没存在感的人,因为大半时间都在外面的学堂里,回来之后也是安安静静的,话不多,做事情倒是挺勤快。和心里装着许许多多事情的顾时雪不一样,阿瓜的小脑袋比较简单,想的事情就很少。每天能吃饱穿好,能和天底下最好的顾姐姐一起在晚上习武站桩,就已经是阿瓜能想象到的最幸福的事情了,唯一的美中不足,大概是还要做作业.......
作业是真的很难。
可能是因为想的比较少,脑子里装不下多少东西,所以过去的那些苦难,父母的虐待和责骂,甚至是被亲生父亲卖到窑子里去,这些悲惨的遭遇在阿瓜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这姑娘永远抓着一份简单的幸福,对他人怀着暖阳般的善意。
这些天,唐娟也又来找了顾时雪几次,每次过来都手不老实,要揩揩油,但顾时雪如今戒备起来了,不让唐娟占便宜。唐娟几次没能得手,干脆破罐破摔,在顾时雪的床上打滚,嚷嚷道:“这么可爱还不让我摸两下,没天理了!没天理了!不让我摸,你不如一剑砍死我算了!”
顾时雪认真道:“砍哪里?”
唐娟扯了扯领口,笑眯眯道:“往姐姐心尖儿上砍。”
顾时雪面红耳赤,败下阵来。
七月十五,清晨。
顾时雪这天起得早,吃过早饭,韩庭树在大厅里看报纸,宋玉君则在小小的院子中缓缓打拳。顾时雪提起自己的小木剑,又一把抱起在院子里晒太阳的白渔。白渔原本正懒洋洋地趴着,一见到顾时雪过来,就伸出两只前爪主动求抱,是只不矜持的小猫咪。顾时雪逗弄了她两下,道:“师兄师姐,我出去玩啦,下午回来。”
韩庭树笑道:“去吧去吧,又是去找唐娟是不?不过你怎么还带着木剑啊,瞅着不像是去找朋友玩,倒像是上门打人的。”
顾时雪笑了笑。
陆望爬到顾时雪的肩膀上,小家伙如今身段稍微长开了一点,他终于是又能重新坐在顾时雪的肩膀上了。顾时雪肩膀上一只猫,怀里又一只猫,如同是人形的猫爬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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