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设计师 第376章

作者:远方来

越知难眯眼笑道:“是那里。那地方最合适,

听说你当年大闹淮远,将人家的演武场都给直接砸了?淮远这边的江湖人,至今都愤愤不平。”

顾时雪咳嗽道:“明明是王星怜姐姐一脚踩塌的.......这帮人不去找王姐姐,来找我干嘛啊?是因为看王星怜是九境,不敢招惹,所以觉得我好欺负点儿?”

越知难道:“说菩萨,菩萨到。”

顾时雪略微愕然,下一秒,就感觉有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一下捂住了她的眼睛:“猜猜我是.......”

顾时雪惊喜道:“王姐姐?你回国了?”

“嘿嘿!”王星怜松开手,蹦蹦跳跳地转到顾时雪的前面来,捋了捋头发:“这不是小时雪吗?一晃多年,出落得都这么水灵了,看得我心痒痒。我说,不如今天晚上去我屋里,咱们姐妹俩好好促膝长谈........”

越知难道:“我看你可不是只想促膝长谈。”

王星怜眉飞色舞,坏笑道:“那就到时候再说!”

顾时雪奇怪道:“我还以为,王姐姐和庄游大剑仙是一对儿。”

老色批对小色批,怎么看都般配。

王星怜忧愁地道:“大剑仙不够帅啊.......”

又摆手道:“其实也不是不够帅的问题,主要是我和大剑仙两个人都不会过日子啊。这要是凑一块儿,想想都是灾难。”

顾时雪笑道:“咱们不聊这个。王姐姐突然回国,看来是学成归来?”

王星怜撇了撇嘴,脸色有点儿不好看:“别提了。我之前在康考尔那边求学,就体会到整个社会对咱们九夏人都不太友好。我在机械制造方面还挺有天赋的,在康考尔的工业大学机械工程系留学了四年,之后又进入帝国学院航空系。本来学得好好的,但是咱们新九夏不是要建国了吗,我就表露出了一点想回国的意思。”

顾时雪道:“然后就遇到麻烦了?”

“可不是?”王星怜双手叉腰,道:“一开始想来硬的,但他们忘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个九境大宗师!我真要铁了心出手,闹起来,怎么都能大搞一番破坏。人家投鼠忌器,硬得不成又来软的,各种利诱,反正就是不让我回国。我那时候就感觉不妙,于是一边假意应和,一边找了个机会,就直接偷偷溜走了。”

王星怜叹道:“一切交通工具都不能使用,我愣是凭两条腿跑到了罗莎去,然后才从罗莎坐船回来。”

顾时雪道:“着实艰难。康考尔分明是不想让你把先进的知识和技术带回来,还好王姐你决断及时,不然对方用九境大法师,暗中施法将你暗杀掉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相比于武道的直来直往,魔法这东西,就有点儿神鬼莫测的感觉了,而且一旦施法完成,几乎无法被反制,防不胜防。

王星怜道:“我想想也是后怕。”

顾时雪向她伸出手:“不管怎么样,欢迎回来。王姐,你不在的时候,你们百辟楼可是连机甲都造出来一台。”

王星怜笑道:“我听说了,正打算去看看呢。”

顾时雪又看向越知难,道:“师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王姐姐回来了?”

越知难道:“也就比你早两天。”

她搭上顾时雪的肩膀,道:“走了,咱们先去见一下卡西米尔女士。”

......

卡西米尔正在淮远边上的南联大学堂内讲课。

淮远和南城,堪称是一对“双子城”,隔江相望,而且有趣的在于,一座城古老,另一座城却极为新潮。在未来,随着城市的发展,两座城很有可能合并为一座城,南城估计会变做淮远的一个市区。

南城的南联大,创办于三十几年前,和如今九夏大学前身的西府大学差不多是同一个时期创办的,背景也差不多,东西方合资建设,顾时雪早年来南城游历,去南联大逛过一遭。当初她在这所学院,还曾遇到过一位九夏和康考尔混血的老师,叫雷蒙德.陈,他说的一句话让顾时雪警醒至今。

他说,“在西方看来,你们九夏,是没有什么哲学思想,没有理性思维,也没有法治精神的。”

这句话像是刀子一样扎进顾时雪的心里,那个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了国际话语权的重要性。国际上的整个标准都是西方制定的,西方将标准打造得完全偏向于自己,于是按照他们的标准来判断,那人家说你野蛮你就是野蛮,说你愚昧你就是愚昧,说你是猪狗不如的垃圾你就是垃圾。然后国内一些人,还真就接受了这套先进的标准,觉得我们,没错,就是垃圾!

你的国家哑巴了,那别人就可以随便涂抹你。

这实在太可怕了。

所以后来,顾时雪就一直很重视话语权,重视宣传,重视舆论的战场。

说回卡西米尔女士,这位九夏世界共产主义的创始人,正在南联大的礼拜大讲堂里发表一篇介绍共产主义的演讲。大讲堂一千多个座位,居然全都被学生、老师和记者们坐满,无数学子没有座位,就挤在后排的走廊上站着听。

顾时雪和越知难、王星怜两人很不引人瞩目地从礼堂边上的小门进来,扫了一眼,就发现来听讲的人里头,有许多自己的熟人,比如周白鹭,比如雷蒙德.陈,还比如.......顾时雪头疼起来,她看见了威廉.凡.萨克森。

这人怎么也来了?哦,也是.......说不定是康考尔派到九夏来的使节。

第一百三十六章 顾时雪的演讲

卡西米尔演讲的过程中,顾时雪悄悄走到周白鹭边上,小声地道:“白鹭姐,还记得我不?”

周白鹭已经从交际场上退下来好几年了,如今正在写《花月缘》的结局。

周白鹭仔细看了她一眼,笑道:“我记得。你那天晚上偷偷溜出来,爬墙来找我。”

顾时雪认真地道:“你对我文学观念乃至社会观念的成型,起到了非常大的影响。”

周白鹭露出一丝笑意,道:“那我很荣幸。当年那个小姑娘,现在已经成长为非常了不得的人物了。沾你的光,我或许也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笔.......不至于愧对我周家的列祖列宗。”

顾时雪小声问道:“你还喝酒不?”

周白鹭妩媚地白了她一眼,道:“前两年因为喝酒,做了场手术,差点儿死掉,后来就不怎么喝了。”

顾时雪道:“无双宫的凛冽浆,滋味如酒,但却并非是真的酒。回头我去无双宫讨要一点儿来,请你喝。”

周白鹭笑意愈发明显起来。

陆望从顾时雪的手提包里探出头来扫了一眼,然后蹦了出来,落到地上。黄妩作为民主共和党的代表,赫然也在,一看见他,就两眼放光,啪的一把,很快啊,上来就是一个抱抱,一个亲亲,一个摸头,看来是,有备而来。

陆望两爪摊开,摆出一个太极推手推,唰唰唰,全部防出去了,防出去以后自然是点到为止,右爪放在她鼻子上没挠她,收起爪子,表示不打了,但黄妩突然袭击来亲陆望的脸,陆望同志大意了,没有闪,眼睛上被她用嘴巴蹭了一下,当时就喵喵喵地叫出声来,被黄妩擒住,一连被吸了两分多钟。

卡西米尔在台上演讲,这会儿正说到她在九夏得出共产主义灵感的原因。她在九夏生活了许多年,自己的共产主义理论就是在这片土地上成熟的,所以卡西米尔能说一口相当流利的九夏语言。

她道:“民主这个词,大家一定都很熟悉,但我今天要剖析一下什么叫民主。民主概念的起源来自于我们西陆古代的城邦政治时代,这个民主中的民,指的是什么?不是说普通人,而是说城邦当中的拥有参与政治权利的公民、商人和贵族。”

“没有参与政治权利的自由民、奴隶和女人,全都是被排除在概念之外的。换而言之,民主的概念,天然就具备阶级性。而在进入工业时代,进入资产主义社会之后,民主的概念又被拿了起来,这个时候,我们所谓的民主,代表的又是什么人呢?”

“是指城市里的市民阶级和资产阶级。”

“而市民阶级又是从经济上依附于资产阶级的,所以归根到底,是资产阶级。”

卡西米尔笑了笑,道:“无论是今天的自由主义经济学家也好,还是社会学家也好,他们对社会都有一个二元制的模型,可以被称之为政府-公民二元社会。在这其中,政府代表着强权,代表着压迫的那一方,所以大家就呼吁着要通过民主的方式,将政府的权力还给公民。这个公民是什么人呢?我刚刚已经讲过了,就是资产阶级。”

“至于普通的劳动人民,无产阶级,在这个看上去很美好的二元社会当中,是不存在的。根本不存在。所以西方一面呼喊着要人权,要自由,但是实际上,你看普通人,有自由吗?有人权吗?都没有。这就不是给他们准备的概念。”

“但是在九夏,我看到了另一种东西。”

卡西米尔伸手点了点,道:“那是一种......温和的力量。你们所谓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它分别强调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历史、人与人的关系。你看,你们是真正从人的角度出发的,你们的很多政治思想,是如此的朴素,但却又如此的先进,因为这是真正的以人为本,无有差别,超越阶级。”

“所以我的九夏朋友们,你们发现了吗?共产主义的终极理想,同你们几千年的文化传承,居然有如此的相似。”

卡西米尔的演讲并不激扬,但是她条理清晰,而且充满自信,在她诉说的时候,浑身都仿佛闪耀着一种辉煌的神性,不,那或许并非是神性,而是在阳光下,闪着光的耀眼人性,一种发自生命本源的热情。或许正是这种热情,在数百万年前,让原始的人类,从荒芜中点燃起了文明的火把。

台下响起了一片掌声。顾时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儿,自言自语道:“虽然我也爱听别人夸咱们,但卡西米尔对九夏过去的社会想象得也太美好了一点。”

别人没有听到,但卡西米尔显然是听到了。她目光一转,落到顾时雪身上,脸上便浮现出一抹笑容,忽然道:“我说了这么多,不如让九夏自己的共产党人也来说两句如何?”

她伸手一招:“来,顾时雪,请!”

顾时雪瞪大了眼睛:“你.......”

顾时雪马上平静下来,笑道:“好,那就我来说两句。”

她跳上台,站到卡西米尔身边,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道:“我有个笔名叫白粥,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呢,在过去,已经将九夏的旧文化批判几百遍了。但是今天,我想说几句我们九夏文化的优点。”

在她上台的时候,台下,威廉的目光就亮了起来。

顾时雪道:“其实方才卡西米尔女士说得大体都对,但有一点,其实还是高估了过去的封建王朝。过去统治者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又说民为贵君为轻,里面的水也好民也好,指的是什么呢?其实是地主阶级和士大夫。这一点,和西方是一样的。所以过去我批判封建王朝,说他们依赖地主阶级!而不是依赖百姓!”

“你们看,到这里为止,我们九夏似乎都和国外一样,我们也存在天然的阶级性的民主。但是,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的社会中依旧会不断涌现出真正以天下为根本,为民请命的政治家呢?这个时候,可能有人就要说是先贤的思想如何高尚,但是啊,我们共产主义者,讲究唯物史观,我们要分析这背后的原因。”

“我认为,原因在于,我们九夏是个大规模的,发达的,彻底的农业社会。一个农业社会,生产力取决于土地上耕作的肌肉力量,取决于人口,而且农业社会流动性低。所以在我们这样的农业社会当中,一个地区的人就很容易产生宗族,每个人都是宗族里的成员,每一个人都是劳动力,想要过得好,就得保护我们的劳动力。”

“另外,农业社会也很看天吃饭,我们九夏又偏偏是个自古以来就多灾多难的地方。这么一来,天灾发生,我们就得去就灾,而很多大的灾难,是需要举国之力去对抗的。几千几万年来的灾难与抗灾,塑造了我们民族的共同记忆。”

“我们的神话当中,大禹治水,里面就已经提出了天下九州的概念。在几千年来,我们一次次动员全国的人力物力去应对天灾,就这样,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思想渗入了我们的血脉之中,让我们很早就萌发民族意识,将这片土地上广泛的人群联系了起来。”

顾时雪道:“所以,我们九夏和西方不同,我们的精神底色,不是以神为本,也不是以资为本,更不是以血统贵族为本,而是以人为本的!而到了今天,我们共产党要做的,就是更进一步!”

顾时雪体内的激情逐渐燃烧起来。她的双眸发亮,掷地有声地道:“社会是进步的社会,什么叫进步?就是说,我们要做的比过去的一切先贤更好!九夏的传统文化有优秀的地方,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没有一个可以指导社会持续进步的思想!”

“无论是历史上多么伟大的先贤,你们都会发现,他们追求的,是一个静态的社会!也就是所谓大同社会,这个社会是静止的,不变的!所以我们原地踏步!”

“数千年来,我们的民族都在追求安定,可是西方呢?西方确实和我们不同,他们是商业文明,不是以人为本,而是以资为本,他们贪婪!这种贪婪,却成为了驱动社会进步的原动力,他们如饥似渴!所以大家也看到了,也就是两百年时间,西方一下子,就把我们超过去了!”

“可是!”

顾时雪道:“九夏,找到了一个可以指导社会进步的理论,那就是共产主义的理论!共产主义,和我们九夏人本身文化中的优秀部分,恰好是互补的关系。过去五十年屈辱的经历告诉我们,落后就要挨打!所以要发展!而共产主义则告诉我们,我们要如何发展,为了什么而发展!”

“西方将会看到,一个不是以资为本,而是以人为本的国家,在觉醒之后,会焕发出如何强大的动力!”

顾时雪高声道:“这!就是我们要向世界宣告的!”

“我们要让九夏的人民摆脱身上千年的枷锁,让他们站起来!”

“我们要让九夏民族,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我们该有的那个位置,实现民族的复兴!”

“我们要让共产主义的光辉,去解放人性,去照亮世界!”

“我们要意识到一点,就是即便是洛伊斯这种帝国主义强盗的国家,他们的人民,依旧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民。我们在前进的过程中,是受到了如此多其他国际友人的帮助,所以我一定记住,他们也在承受苦难,他们也向往正义,渴望解放。我们同他们一样,都有共同敌人,就是帝国主义和资本主义!”

“所以,如果要给我今天的演讲定一个主题,那我想,应该是这句话。”

顾时雪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九夏人民万岁,共产主义万岁,世界人民大团结——”

“万岁!!”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十境契机

顾时雪的演讲风格和卡西米尔迥异,她就像是一颗小太阳一样,体内包含着澎湃的光和热,一旦站到演讲台上的时候,这种光热便释放出去,照耀着万物。

掌声热烈。不少人站起身来,用力地鼓着掌,反倒是诸多外国记者,表情多少有些古怪。

顾时雪将话筒重新还给卡西米尔,向台下观众挥了挥手,脚步轻快地蹦了下去。越知难眼角含笑,伸手招呼她过来,道:“讲得挺不错的。”

顾时雪竖起大拇指,得意一笑。

威廉很不引人注意地离开了座位,悄悄地走了过来,道:“女士,你还记得我吗?”

顾时雪笑道:“当然记得,威廉.凡.萨克森先生。这次你是作为出访九夏的使节来这里的?”

威廉下意识摸了摸鼻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在康考尔原本的外交计划当中,使节团里是没有他的,带队的是那位德高望重的“九夏通”施坦瓦尔老先生,对方同时也将是康考尔新的外交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