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顾时雪缓缓吐出一道灼热气机。每一次出棍,体内气机奔雷,停停复行行,浑身气血滚烫。她将竹竿抗在肩上,大步流星地离去,陆望在后面快步跟上她的步伐,赞道:“漂亮。”
先前摔成一团的四人终于爬起,那络腮胡满脸的车老大想着自己就被一个小丫头这么撂倒,羞怒万分,状若疯魔地“啊啊啊啊”吼叫着朝顾时雪的背影冲去,其他几人正要再度蜂拥上去,顾时雪一个回头,车老大猛然止步,双手一拦,于是后面跟着的几人也不敢上前。顾时雪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枚大洋朝他抛过去:“医药费。”
车老大呆呆地接住那枚印有蟠龙的九夏龙洋,下意识放进嘴里咬了一下,是真货。他看着那个个子不高的小丫头离去的背影,有些发懵。再扭头看看倒了一地的弟兄们,车老大脸上一阵阵地发红发烫,一群大男人被一个小丫头给打翻了?
“呃......”最先被顾时雪一棍子撂倒的车夫呻吟着慢慢爬起来,表情中带着些茫然。车老大看着他,忽然间找到了安慰自己的方法,对身边的另外几人道:“人不可貌相,出手不伤人,是个高手啊~”
......
顾时雪杀气腾腾地朝着虹街走去,陆望在旁边跟着她的脚步,道:“你这不会是想要打过去吧?”
顾时雪想了想,道:“出门的时候就想过会有这种事,所以是想着把阿瓜赎买回来的,我带了钱的。十枚大洋,怎么都够了。”
陆望道:“我就怕那边的人看你年纪小,出手又阔绰,会动什么歪心思。”
顾时雪脸色一沉,道:“那就打!”
“别。”陆望道:“虹街那边儿的是有护院的,我没记错的话,是两个三境武夫,还是海沙帮的。你要是闹得再大一点儿,估计五境的都会赶来。”
他道:“海沙帮家大业大,主要业务是贸易,除此之外的其他生意也染指不少,虹街的幕后金主便是海沙帮。那地方不仅有窑子,还有一个赌场,叫金蝶赌场。相比于窑子,赌场才是最大的销金窟啊,坐庄之人日进斗金不在话下,坐镇那处赌场的,是一名姓柴的海沙帮堂主,五境,只差半步就能迈入小宗师境界,是海沙帮内部的一个小山头了。”
顾时雪脚步一顿,抬起手臂。一只体型硕大的鹦鹉落在她的手臂上,正是韩家的一只传信鹦鹉。
顾时雪道:“我在虹街,可能遇到麻烦了。”
“我在虹街,可能遇到麻烦了!”传信鹦鹉惟妙惟肖地模仿出顾时雪的语气和声音,然后振翅高飞而起,朝着韩家大宅的方向一掠而去。陆望抬头看着那只体型大到足以将他抓起来飞上空中的传信鹦鹉远去,苦笑道:“你哪里是遇到麻烦,简直是主动去找麻烦啊。”
顾时雪抬手摸了摸自己发间的玉簪,叹道:“我会向师兄师姐认错的,怎么罚我都行,但今天我一定得把阿瓜救回来!陆望,我有种感觉,这就是一块我的心病,总是压在心里,如果阿瓜的事情不解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画龙点睛,更不可能推开玄门了。之前我还和韩师兄说,我不想跑,今天也是如此,我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我绝对不能不管,也不能后退。”
陆望道:“那救出阿瓜之后该怎么办,你想过了吗?”
“想好了。”顾时雪点头道:“我觉得阿瓜其实没有那么笨,那么傻。她其实就是比常人要笨一点,反应慢一点,如果好好教,应该还是能聪明起来的,就是她爹妈......一直骂她,还要打她,反正从来不教她,所以她才会那个样子......
顾时雪脸色黯然了一下,道:“以后我来教她,也不强求她能有多聪明,学会做事就行了,哪怕没办法念书,至少要有能养活自己的方法。”
陆望点头道:“好。”
陆望提醒道:“海沙帮的武功比较杂,当年洪三泰糅合了三个门派才搞出的海沙帮,门内武学派系繁多,底层的还有一些街头混混打架的不齿技巧。不过海沙帮的步法确是一样的,乃是洪三泰所创的得意武学伏鲸步,门内上下都有修习,也可以说是海沙帮武学的根底。到时候和人过招,你不要看他们的手,要看脚下。”
又道:“不过海沙帮的人还会暗器。我尽量帮你盯住,要是他们用暗器伤人,我提醒你。”
顾时雪点了点头,笑道:“陆望,果然还是你最好。”
陆望叹道:“最好还是不要打架啊。两个三境,你才一境......勉强可以算作一境半,铁定是打不过。”
顾时雪忽然站定,道:“你说的对。”
那该如何?
顾时雪双膝微微一屈,浑身气血再度翻腾,如狂龙般呼啸而起,发于脚跟,行于腰际,动于肩背,最后却并非是贯于指尖,而是一反常理地向内收缩,贯于经穴!
体内传出一连串沉闷雷动,淤塞的关窍接连冲开,最后雷声没入丹田关元穴。
一点莲台意,莲花始绽开。
她缓缓道:“登楼。”
这一刻,顾时雪踏入开窍境。
第六十三章虹街
顾时雪感受着体内汹涌激荡的内力气机慢慢回落,整个人的气息趋于稳定,片刻之后,境界终于稳固下来。
一口吐尽胸中浊气死气。
顾时雪对陆望道:“我破境了。”
陆望明显是吃了一惊,猫眼睛微微瞪大,问道:“望海?不对,是开窍?!”
“对。”顾时雪笑了笑,弯腰将猫儿抱起来。猫的身体软乎乎的,只不过近来似乎稍微有点儿变胖,重量沉了点,顾时雪心里不无恶趣味地想着,干脆喂成一只猪。
算了算了,真要胖起来可就没办法端在肩膀上了。
顾时雪像是往常一样将陆望放在自己的肩头,道:“其实当初开山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似乎离开窍不远了,也就是差了那么半口气。我在想,当日要是没有心急的话,稍微压一压,再积累一段时间,说不定真能一气之下开山开窍,这样往后的路子,也能走得稳一点。”
顾时雪轻声道:“一加一,再加半个神游,能不能和三境的无漏武夫交手?”
陆望道:“气力二者是不同的维度,两边都涉足,真若是硬碰硬,铁定打不过纯粹炼体的无漏武夫。不过,你既然已经开窍又开山,两条腿走路,就一定要灵活利用自己的长处,别做硬碰硬的傻事,加上我帮你盯梢,一对一应该不是问题,两个难说。”
顾时雪笑道:“足够了。”
“你其实还有个劣势,年纪小,身体没长开。”雪白的猫爪子在她脸上戳了戳,陆望道:“所以哪怕同在一个境界,你的力气就是比别人要弱了一筹,弱上半境,实际上是两境对三境,我感觉你还是会输。”
顾时雪全然不在乎:“不就是挨打嘛,别打脸就行!”
倒是很光棍。
当乞丐的时候,什么样的苦都吃过,被人打也不是一次两次。
顾时雪说着又有些得意:“这学了渊雷剑法就是不一样啊,之前遇到那几个鱼贩子的时候我要是学了,哪里还有给人威胁的机会,早就将人打趴下了。陆望,这么厉害的剑法,真的只能算中流水准?”
陆望有些无奈:“小家伙真没见识。”
说话之间,顾时雪已经来到虹街。东郡这座城大,人口多,富豪多,穷人最多,贫民窟也多,穷人满地滚,野犬对天吠。虹街坐落于城西的贫民窟之间,卖相倒是还算干净,没有什么污水横流的景象,地面上还铺着整齐的青石砖,墙壁上贴满露骨的海报。这一条街上总共十二家妓寮,每年都要在报纸上打广告,公开评选“东郡皇后”,因而养活了一大批靠这个吃饭的另类文人。
在这边,几个银元就能买到一个幼女从小调教,嫖娼费用从几个铜钱到一掷万金,开妓院一本万利,虹街的老板们若是买到漂亮又有天赋的女孩子,会给她好吃好喝,教她识字念书,诗词歌赋、吹拉弹唱、书法绘画、女红厨艺……期望她们成为“高学历专业人士”,甚至还纵容这些妓女的小性子,有性格才好卖,才能加倍收回成本。
但绝大多数卖身给妓院的妓女,都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在第一次接客前,妓女要喝“败毒汤”,以此让她们终生绝育,喝了汤,直接被毒死的也不少。下等妓女,女孩常常不到10岁就开始接客,经期都不得偷懒。违反规定的,惩罚方式骇人听闻,妓女被逼自杀屡见不鲜。曾有妓女怀孕多4个月,被老鸨叫人一棍子把胎打掉,还强迫她继续接客;还有妓女逃跑,被抓回来后一顿毒打,打断了骨头,人还没咽气,就在院子里活埋了。
大白天的,这边没什么生意,几个站街女意兴阑珊地靠在街头,有人聊着天,有人抽着烟。
顾时雪就这么带着猫,扛着竹竿儿地一路走过去,卖相奇特。巷子口的几个女人笑起来,道:“小妹妹,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就是,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家伙,还是快回家吧~”
顾时雪笑了笑,走过去:“我来找人。”
几个姘姘讶道:“这么小就嫁人了?”
“十二三岁,也是差不多可以生孩子的。我第一次就是......”
“那你家男人估计是正在哪个姐们儿身上睡大觉呢。”
“怪不得要提着竹竿儿过来。”
那几个女人娇笑起来,三言两语便已经勾勒出一个八卦故事。顾时雪眼角微微抽搐,道:“找一个小傻子,和我差不多年纪,叫方招娣,也叫阿瓜,笨乎乎的。我来找她。”
几个女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一个女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哎呀地叫出声来。顾时雪精神一振,问道:“您知道她在哪儿?”
另一个抽着烟,画着浓妆的女人插嘴道:“你找这么个小傻子干嘛?”
顾时雪道:“她是我妹妹,我来给她赎身。”
几个女人一阵沉默。那抽烟的浓妆女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片刻,才往天空中吐出一道烟圈,慢慢道:“真好啊。”
先前那个“哎呀”了一声的站街女道:“你跟我来吧。”
她转身走入虹街伸出,顾时雪跟着她过去,一路上四处望去,白天大多数门户紧闭,浓绿的爬山虎攀满了院墙,露出来的地方,仍然是各色乱七八糟的标语和海报,各种各样,或端庄或骚魅,或穿衣或裸露的女人堆满了视线。
唯一在白日里依旧生意红火的大概就是远处的金蝶大赌场,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那里面传来的声音,赌徒的欢呼或者惨叫,还有脱衣舞女郎跳舞时伴奏的爵士乐。
陆望到了这边就显得微微有些焦躁不安,背上的猫毛都炸了起来。顾时雪看他一眼,轻声道:“你在担心我?”
“有点儿。”陆望半真半假地答道,心中其实还有一半原因,没有说出来。
在另一条已经被篡改的剧情线中,花魁顾时雪便是从这地方走出来的。万幸是足够漂亮又足够聪明,一开始就被当成是花魁去培养,才能幸免于难,没有从事最低贱的皮肉生意。
女人走到一处门户前,敲了敲门。大门本就是虚掩着的,她敲门之后直接推门进去,里边儿有龟公迎上来,女人低头和龟公说了句什么,那上了年纪,面白无须的老龟公略显诧异,看了眼后边儿的顾时雪,然后就往院子里面跑过去。顾时雪站在院子门口,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匾额,由斯坊,名字倒是还挺文雅。
女人又从巷子里匆匆走出,顾时雪对她道了一声谢,女人轻轻点头,正要离开,忽然叹了口气,对顾时雪道:“有些人命苦。”
顾时雪不解其意,走进院子里,似乎有所察觉,寒毛猛地竖起。她脸色沉了一下,快步朝着后院那边走过去,一把推开后院柴房的门。柴房的角落里传来“呜呜”的声音,就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兽,顾时雪扭头看去,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脚上拴着绳子。
“阿瓜!”顾时雪大叫了一声,一下子朝着那道身影扑过去。那个蜷缩的身影先是惊恐,拼命挣扎,被顾时雪用力按住双手,才慢慢地安静下来,直勾勾地盯着顾时雪。
顾时雪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是阿瓜。
但是比记忆中憔悴了很多,瘦得皮包骨头,头发凌乱,身上脏兮兮如同小泥人,衣服简直就是一块破抹布,裸露出来的手臂和大腿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深深血痕。
顾时雪眼泪几乎决堤,手臂颤抖着抬起,似乎是想要触摸一下阿瓜的脸,但又有些瑟缩,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阿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阿瓜愣愣地看着她:“顾......姐姐?”
阿瓜猛然间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顾时雪身躯微微颤抖,一股怒气不可遏止地冲起,手抓住那根竹竿,五指死死握紧,用力之大,指节都微微发白,体内气血来回激荡,杀心起而四稍震。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一个叫人厌恶的女声传来,接着是脚步声,顾时雪豁然站起,持着竹竿转身看去,一个体态偏胖,浓妆艳抹的老女人蹬蹬蹬地小跑过来,边上跟着方才见到的龟公,估摸着就是这家由斯坊的老鸨。那老鸨气喘吁吁地来到柴房门口,指着顾时雪道:“你是她姐姐?就你想要买这个丫头?行行行,那你出多少钱?”
顾时雪背对着阿瓜,轻轻拍了拍肩膀上的陆望。陆望顿时会意,猫尾巴甩了甩,从顾时雪的肩头上跳下来,走向痛哭流涕的阿瓜,用戴了白手套一般的雪白猫爪子轻轻搭在小女孩的身上。
老鸨有些不耐烦,骂道:“蠢东西,别哭了!”
阿瓜立马收声,满脸恐惧。
顾时雪面沉如水,道:“我现在改主意了。”
老鸨大怒:“不赎人就滚蛋!消遣老娘不成?”
顾时雪问道:“是谁打她的?”
老鸨叉着腰骂道:“她是我们这边儿的人,她爹卖过来的!你管得着嘛你!”
顾时雪将一袋子钱直接扔在地上,啪的一声响,银元撞银元,声音清脆,老鸨眼神顿时直了。
顾时雪语气平静:“谁打的她,我买谁的命。”
第六十四章以弱胜强
老鸨愣了一下,旋即不屑地笑道:“呵,小丫头片子口气倒是不小,也敢......”
“薛妈妈,离远点儿。”一个男声忽然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外边儿院子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名身着短衫,古铜色皮肤,肌肉结实的男人,斜斜地靠在院墙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道:“这小姑娘是个练家子,一棍子下来,打死你不成问题。”
“哟哟哟!”老鸨吓了一跳,赶忙往边上躲了躲,然后谄媚地笑:“还好有您。”
“别!”男人叫道:“别冲我抛媚眼,您的媚眼,起码一百八十斤重,我接不住。”
男人又看向顾时雪,道:“来找麻烦就是找麻烦,不分年龄,更不论男女,照打不误。”
顾时雪一言不发,手中提着竹竿向前走出,这一刻,哪怕是不通武学的寻常人,也能感受到这个个子不高的小姑娘身上爆发出来的沉重压迫力。龟公和老鸨都是面色未变,步步后退,三人先后走出柴房,顾时雪轻轻关上门,道:“阿瓜,一会儿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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