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顾时雪不由分说,将自己的行李箱放到空荡荡的床铺上,然后抱起了陆望:“我出去买条床单和被子,出门的时候图方便,没带。”
法琳娜叫住她:“我这边就有被子!可以借你........”
法琳娜的话语一顿,有些窘迫。她的被子买的都是二手的,质量不太好,有些还脏脏破破的,唯一的优点是便宜。这样的被子自己盖着可以,但给顾时雪?那她就不好意思了。
顾时雪停下脚步,笑
眯眯地道:“那我睡你的被子?”
法琳娜顿时红了脸。她觉得自己应该性取向还挺正常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顾时雪的时候,就是心跳得厉害。顾时雪看她说不出话来,噗嗤一笑,脚步轻快地出了门。其实她之所以坚持要买一床新的被子和床单,主要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着等自己离开之后,法琳娜还能接着用。
但若是她直接给法琳娜换新的,反而不太好,法琳娜毕竟有自己的尊严和坚持。
顾时雪买了一床崭新的床单和被子回来之后,又拉着法琳娜出门,体验了一趟艾尔瑞的大浴场。
浴场在艾尔瑞俨然成为了一种文化。艾尔瑞人格外钟爱泡澡,在一千多年前,艾尔瑞和教廷国还未曾分家的时候,就建设过极为豪华的大浴场,不过公共浴场真正普及,还是最近一百年的事情,工业的发展让过去那些专属于贵族的享受逐渐走入了百姓的生活。
与此同时,鸾尾花城还流行起一批以洗浴为主题的画作,用以表现女人的形体之美,也体现出了一种对自由和谐、健全完美的艺术追求。
鸾尾花城向市民开放的公共浴场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男女共浴的,另一种则是男女分开——顾时雪自然是选择后者,前者对她来说,实在是豪放过头,接受不能。
这类公共浴场,法琳娜也去过,但她心疼钱,去的向来是最低档的那一种,浴场又脏又冷,顾时雪受不了,反正她也不差这点钱,就拖着法琳娜去了稍微高档些的浴场。
在更衣间换衣服的时候,法琳娜的目光落在顾时雪的腹肌上,愣住了。顾时雪穿着衣服时身材看上去窈窕动人,但衣服一脱,身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她身上从头到脚都透出一种很有侵略性的美感,让人一看就觉得自己被征服了。
法琳娜一下子几乎挪不开眼睛,心想,我不喜欢女人不喜欢女人不喜欢女人........算了,我就是喜欢女人!
顾时雪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调侃道:“看我干嘛?鼻血都流出来了。”
法琳娜像是突然被戳破心事似的,大惊失色:“嗯?!”
顾时雪哈哈大笑,裹上一条浴巾,蹦蹦跳跳,欢快地跃入了浴场之中。
第一百七十五章 明悟
顾时雪去泡澡的那会儿,陆望就在窝里研究着新上手不久的《万化生骨功》。
虽然完全破译了出来,但他还不敢贸然修炼,因为陈长生教给他的这门功法,显然是个“试验品”。其实顾时雪也是恨喜欢自己修改功法的,当年的渊默雷声剑,就被她修改得一塌糊涂,但像是当年顾时雪那样,最多就是气机运行出了岔子,将自己伤到,可陈长生这个,就真的涉及到身家性命了,一旦出了差错,说不定抢救都抢救不回来。
所以才要步步谨慎。好在陆望再怎么说也在九夏世界厮混好多年了,也并非对武道一窍不通,结合自身所学,反复对照了许久之后,终于确定了一部分“安全区”,于是开始尝试着修炼。
陈长生的整个炼体,都是和寻常武人有所不同的。
他根本不去开窍,炼体的第一步,就是入骨。
而这个“入骨”,又结合了一部分类似于斩除五漏的法门,就是要让气机深入骨血之中,将自身的骨骼脏腑也作为气机运行的桥梁,等同于是自己重新开凿出几个大的洞天福地来。
这一部分,陆望发觉自己其实是有基础的。他目前是四境妖类,和武人不同,妖类的境界划分比较模糊,很难说清楚他这个四境到底是哪四个境界堆叠起来的,但入骨应该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因为想要化形,入骨是基本功。
再者,五雷正法中的斩除五漏,他也学过。
嗯.......就是一直没有尝试过。
那现在就试试吧。
陆望尾巴甩了甩,以猫的身体盘膝坐在地上,摆出了一个五心朝天的姿势。
这一幕,若是让人看到,估计会觉得有些搞笑。
陆望闭目入定,周身一道清气缓缓上浮,在他头顶上方环绕,如一朵小小云团。
“云团”间雷光闪烁。
陆望用爪子一掐自己的肉垫,一道细小电光落下,雷轰天顶。陆望浑身一震,片刻之后,他缓缓睁眼,吐出一道浊气。
当时顾时雪是急吼吼地将五漏全开,结果差点儿炸瞎自己的眼睛。陆望将这点引为前车之鉴,所以步子迈得比较小,方才试了一下,有惊无险地斩了自己的心漏。不过因为没能一鼓作气,所以气机耗竭得厉害,短时间内,是无以为继了。
好,暂时就先到这里了!陆望打了个哈欠,蜷缩着趴在窗边。过了一阵,顾时雪和法琳娜从外面回来,因为刚刚泡过澡,顾时雪浑身肌肤都微微泛红,像是喝过酒似的。
两人刚一进门,法琳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道:“你上回借给我的那件衣服,我已经洗干净了,一直留着呢。我这就给你拿来。”
顾时雪拦住她,笑道:“没事。你穿着也挺好看的,就留着吧。”
法琳娜欲言又止,直勾勾地看着她。顾时雪无奈道:“好吧,那你给你吧。”
法琳娜从一只箱子里将衣服取出来。顾时雪当时借给她的衣服,她果然仔细清洗过了一遍,叠得整整齐齐,上面有一股阳光的气息。顾时雪将自己的衣服重新收好,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床铺。她的床铺都是崭新的,质量看上去很好,只是法琳娜一下子又想起约娜那床破旧甚至有些发霉的脏被子,心中有些黯然。
顾时雪看出她的眼神不对,问道:“怎么了?”
法琳娜沉默了一阵,伸手指了指,道:“这张床的前一个主人,叫约娜。”
她而后断断续续地讲述起约娜的故事。顾时雪听完之后,表情也黯淡了一下,片刻之后,道:“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法琳娜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顾时雪痛心疾首地道:“因为艾尔瑞这个国家!不对,应该说,是我目前为止看到的整个西陆,除了罗莎之后,都是这个样子,不管是挂着共和国还是帝国、王国的名号,这些国家全都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国民!”
“帝国主义对外霸道又凶残,对内凶残又霸道。”顾时雪沉沉地道:“这就是我们面临的世界。”
法琳娜迟疑了一阵,小心翼翼地道:“你突然说这些,我有点没听懂......其实好像也听懂了,但又能怎么样呢?”
顾时雪沉默片刻,忽然被一股莫大的无力感击中胸膛。的确,就算懂了又能怎么样呢?这里并不是她的国家,不是九夏。西方这些列强正处在没落之前最辉煌的阶段,帝国主义和资本主义如日中天,凌驾于每一个百姓的头顶上空。
人命是易耗品,生命的价值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这就是社会内敛的逻辑,所以只要这样的黑暗存在,类似约娜这样的惨剧,一定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人类自从有宗教以来,就发明了地狱的概念。但是千百年来,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像是地狱了。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九夏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去在乎别人的苦痛。即便她将自己的革命思想传播开去,又能如何,帝国主义的强权和暴政足够在本国领土镇压一切不服。
顾时雪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明悟。过
去,九夏的一代代仁人志士都觉得,九夏已经病入膏肓了。这确实不假,现在的九夏,的确腐朽不堪,让人厌恶。可是当她真的来到了西陆的土地上,见识过了列强的繁华和背后的丑陋之后,她猛然意识到,原来这些列强更加病入膏肓。
反倒是九夏,在十八层地狱般的黑暗中,居然还残留着一丝丝的光明。
新的思想正在那里萌芽,要向着时代发出属于自己的强音。
顾时雪捂住自己的心口,感觉正有一股洪流在那里涌动。有一种伟大的思想正在她的脑海中逐渐形成,只是暂时还像是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找不到明确的方向——要是顾时雪看过卡西米尔写的《共产主义者宣言》,就会明白自己此时正在思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论是哪个时空,只要人间还有苦难,在无数思潮的交织之中,那条伟大的道路都一定会乘着时代的车轮呼啸而至,因为这是无数人在深渊中的呼唤,也是历史的必然。
顾时雪回过神,道:“我倒是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在国内的时候,见到有个将军手下四处搜罗民女,供他玩乐。因为可以拿钱,所以就有个女孩自告奋勇地要去,结果同父母吵了起来。我想要阻止,可是那个女孩又说,自己家里很穷,如果不去的话,那在家肯定也是要饿死的。”
“她是自愿出卖的自己,因为没有别的活法。你说到了这样的困境中,人能不能自卖为奴呢?很长一段时间,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我。可是现在,我突然就明白了。”
“依然是.......不能。”
“从个人的层面来讲,人绝对不能有自卖为奴的自由。从社会的层面来讲,卖淫也绝不能被允许,因为这就意味着,人变成了商品。可人是不能作为商品的。当人本身变成了商品,那么一切惨剧,都是必然。如果我们不能坚定地反对这一点,那么基于同样的逻辑,我们又怎么去反对人口拐卖、器官贩卖呢?你说的这个约娜,她在一定程度上,就是被拐卖到淫窝里的啊。”
顾时雪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可是.......在当前的社会上,也确实存在着这样的事情,一些人如果不能自卖为奴,那就连活都活不下去。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我的观点出了错,恰恰相反,这是社会的错!就是我们要反抗的那个黑暗社会!我们的作品,我们的斗争,就是在反抗这样压迫着人的黑暗!因为它就是错的!”
“错误始终是错误,哪怕发生一万遍,也是错的!面对错误,我绝不能苟同,也不能默许,我们就应该去修正它——而且是从源头上修正!光是施舍一点钱财和粮食什么,抒发个人的善心,那只是在给这样的黑暗现实当裱糊匠罢了。”
语罢。
顾时雪闭上眼,感受着自己灵台中的一点萌动。
寻常学道说黄芽,万水千山觅转差。花似黄金苞不大,子如白玉颗皆圆。栽培全赖中宫土,灌溉须凭上谷泉。一朝成丹功满日,和根拔入大罗天。
圆融如意。
顿悟。
顾时雪缓缓吐气,一道锦绣气机,如莲花开。
神游境界。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仇人相见
两天之后,法琳娜精心给自己打扮了一通,邀请顾时雪去参加格温顿画社举办的艺术沙龙。
对于沙龙这回事,顾时雪实际上并不陌生。这种社交活动起源于两百年前的艾尔瑞,当时许多的社交名人——多半是名媛贵妇——将自己家的客厅变成了著名的社交场所,邀请贵族、诗人、艺术家、政治家等等名流角色聚会一堂,一边呷着饮料,一边欣赏典雅的音乐,促膝长谈,无拘无束。
“沙龙”这个词,本意就是指上层人物家中的豪华会客厅。
时下沙龙之风正流行,东郡那边也时不时就有沙龙展开,唐娟女士正是沙龙上的一颗明星。顾时雪也和唐娟去参加过几次文学沙龙,但她对这种社交活动实在喜欢不起来。在她看来,那更像是一群公子和小姐在玩儿过家家,总之烦得要死。
顾时雪估计唐娟也烦,因为唐娟受她影响很深,在思想上远比那些同龄人要深邃,视野也更为广阔。唐娟同那些人是不太聊得到一起去的,可是没办法,她是唐家人,不得不去。
顾时雪这会儿又有点想唐娟了。
要是她也在这里,肯定会成为任何聚会的主角吧?
格温顿画社的艺术沙龙是定期举行的,每半月一次,举办者就是画社背后的金主之一,鸾尾花城的顶级名流埃丽萨夫人,沙龙的场地也是埃丽萨夫人位于内城金雀区的豪宅。法琳娜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表现得有些紧张,化妆的时候口红都涂歪了一次,然后穿上了了自己攒钱咬牙买下了的最贵的一套行头,就像是出征的将军穿上了自己的战袍。
晚上八点,两人准时抵达了沙龙场合。那位埃丽萨夫人在金雀区有一整座庄园,沙龙就在庄园中举行,在夜幕之下,灯光营造出了一种神秘、朦胧的美感,宾客们彼此交谈,讨论着艺术、绘画和文学,侍从、女仆、管家、厨师......在庄园的一处处忙碌地各行其是,盛大的沙龙聚会,就这样反复而有条不紊地运行了下去。
顾时雪略微挑了挑眉毛。老实说,她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盛大的宴会,因为她去过格温顿画社,看上去不像是太有钱的样子。顾时雪于是疑惑地看向法琳娜,小声地问道:“真是这里?”
法琳娜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又或者是心有不忿,小声地道:“资助画社,不过是埃丽萨夫人这样的富豪妆点自己名声的一个途经。她的沙龙其实本来也不全是专门给我们举办的艺术沙龙,还邀请了许多别的大人物,就是想显得自己很有艺术气质。但即便只是富人手中滴下来的一滴水珠,对于我们来说,也还是很重要的。”
顾时雪挑了挑眉毛,有所恍然。
她们俩来得稍晚,抵达的时候,一些画家认出了法琳娜,热情地向她打着招呼。法琳娜稍有些腼腆地回礼,手里提着自己的画本,那里面是她近期的一些作品。一名有些秃顶的男人哈哈笑着上来和法琳娜拥抱了一下,道:“法琳娜,你总算来了,我正想向一些朋友介绍你。”
又看向旁边的顾时雪,问道:“这位是?”
法琳娜连忙介绍道:“她是我朋友,叫瑟妮娅。”
法琳娜小声向顾时雪介绍道:“这位是亨利先生,是很厉害的画家。”
“你好。”顾时雪回以礼貌的微笑,同对方握了握手。今天的她照旧是穿着一袭风衣。对于沙龙这样的聚会来说,她的打扮显然不够优雅,但因为她本人足够美丽,肩膀上还蹲着一只猫,自然是吸引到了许多的目光。
亨利先生对于这类沙龙显然早就熟门熟路,热情地领着她们入内。法琳娜东张西望了一阵,问道:“女主人还没到场吗?”
“还没。”亨利摇了摇头,忽然又露出一丝八卦的笑容,道:“据说,埃丽萨夫人遇见了一位天才的画家,一会儿便要向咱们隆重介绍一下。”
法琳娜心中有些微妙,大概是.......酸了。得到埃丽萨夫人这样的富豪赏识,对于他们这些画家而言,就相当于人生已经圆满了一半。虽然还谈不上嫉妒,但法琳娜就是忍不住在想,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呢?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画册。亨利看出她的心思,拍了拍法琳娜的肩膀,宽慰道:“法琳娜,你是个很有天赋的画家,你的画笔下是有感情的。只要坚持下去,你一定会出名的。”
法琳娜苦笑了一下。亨利先生本人也只是小有名气而已,这种话说出来,不太能让人信服。
亨利又道:“说起来,那位画家好像和你一样,也是从康考尔来的。”
法琳娜脸色微微一变。正在此时,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士挽着另一位男士的手款款走来,一下子吸引去了全场的注意力。那女人大概三十来岁,但是保养得体,若不细看,很难分辨出她的真实年龄。她的面容姣好,一头深棕色的头发端庄地盘起,脖颈间是一串珍珠项链,身上穿着一袭白色的低胸礼裙,大胆地展露出自己傲人的身材。
那就是鸾尾花的顶级名流埃丽萨夫人了。而她右手挽着的那位男士身姿挺拔,穿着熨帖的黑色燕尾服,头戴绅士帽,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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