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些公理教在罗莎的高层人员以表抗议。东部教区的主教桑德罗夫,和我这个教廷国的人,大概率会遭殃。总之不论哪一种,我都多半会被赶走。”
顾时雪难得有些内疚。
戈勒夫笑道:“其实和你没多大关系。早在上个月,中央教廷那边就已经通知我离开罗莎了。哪怕没有这件事,接下来的情况也大概率会如此发展,与其被人赶出去,不如自己离开,这样体面些。原本我今天就打算走,但因为早上有了种预感,所以就多等了一会儿。”
顾时雪问道:“那主教阁下........离开罗莎之后,会去哪里呢?”
戈勒夫笑容玩味起来:“你猜猜?”
顾时雪看着他的笑容,迟疑了两秒:“难不成是.......九夏?”
戈勒夫点头道:“不错!”
他道:“对于教廷而言,九夏就是一块还未开垦的田地,他们对九夏这地方报以极大的热情,就想要在九夏打开局面。但这事儿比较困难,所以才会让我去,我这个现代派的教士不像是传统派的那些老古板,就知道念经。”
顾时雪眉头皱起。虽然她对戈勒夫主教印象不错,但对传教这回事,终归还是抵触的。
顾时雪忍不住道:“阁下方才也说,信仰不意味着信神。我说句冒犯的话,圣灵教一直将世人看做需要引导的羔羊,只有信教才能得到救赎。简直是傲慢!我们九夏有自己的文化和传统,根本不需要圣灵教来.......救赎。”
戈勒夫微笑着听她说完,点头道:“你说得对,孩子。”
他看向远处,凝视着天空中的云,过了一阵,才道:“但是,教廷的想法不会因此而改变。那么我想,我去九夏,总比其他人要好,因为我知道如何去尊重一个异国的文化。”
他笑起来:“而且我本人也挺期待去九夏的。我在西陆的许多国家都呆过,除了教廷国,我在罗莎的时间最长,足足二十年。这是一段难忘的经历。我.......很期待去接触你们的文化。”
顾时雪沉默片刻,道:“我家在东郡。等阁下去了九夏,一定要来我家作客。”
戈勒夫点了点头,郑重道:“好。”
他站起身来,似乎是打算离开了,但又忽然转过身,道:“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东部教区的主教桑德罗夫承受的压力最大,他很可能会找你麻烦,虽然不会明着来。和我一样,他也是个八阶的智天使。所以.......”
戈勒夫伸出手指,在顾时雪的眉心虚点了一下。
“祝你好运,孩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生命在于吃
戈勒夫主教走后,顾时雪忍不住感慨:“果然不管是哪儿,都有好人和坏人啊。”
陆望从她的帽子里钻出来,道:“这话没错,但我得给你泼一盆冷水,人的好坏很大程度上是受到社会影响的。教廷拥有无与伦比的权力,但却不接受世俗的监管,所以变坏总是更容易的。”
顾时雪点了点头:“所以这点上,我支持罗莎。勒拿先生确实有魄力。”
西陆的很多事情,是九夏人难以理解的,就比如宗教。九夏也有宗教,但本被强大的世俗王朝打磨了几千年,因此九夏人本质上是那种无神论或者泛神论,进庙烧香,很功利也很现实,什么都信一点,也只信一点。
但西陆的整个文明却和宗教深深绑定,信教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吃饭喝水一样天经地义的事情。在过去,漫长的几个世纪当中,教权一度凌驾于王权之上,后来经历了人文复兴、大航海、工业发展等诸多历史事件,至高无上的教权才一步步从神坛上跌落,走向政教分离。
但这个所谓的政教分离,就是你管你的,我管我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洛伊斯能用王权压过教权,是因为人家信的是更正教。更正教的主旨是“因信称义”,认为人的得救是因为自己本身的信仰而非教廷,所以更正教不存在教会之类等级严明的组织,只有一个个小团体。
当然,这也导致,更正教内部凌乱得不得了......因为只要你愿意,任何人都可以提出自己对《圣经》的阐释,所以仅仅是洛伊斯一国之内,就能分出两千多个不同的教派,这还是登记在案的,至于那些打着圣灵教的幌子为自己谋利的邪教,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顾时雪缓缓吐出一口气,揉着自己的眉心道:“虽然我对这位主教阁下的观感不错,但我还是希望,他在九夏的传教不要太顺利。”
陆望坏坏地笑道:“你这个人,不地道。”
顾时雪笑道:“公私要分明。”
又道:“勒拿先生确实有魄力。政教分离已经是公理教教廷能作出的最大让步,至于让世俗力量管理教权,简直前所未有。九夏也得学。虽说公民理应有信仰自由,但我看,也确实必须划下道来。不管是本土宗教还是外来宗教,想要在九夏传播,就必须先遵守九夏的法律法规,服从政府的管理才行,万万不能本末倒置。”
略微沉默了一下,顾时雪道:“似乎没问题。”
方才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其实也在同小雪一道审视自己的内心。八阶的天使足以在潜移默化之中改写人的思维,她很担心,自己会不会在不知不觉当中就中了招。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至少她还能坚持自己的原则。
顾时雪又问道:“陆望,你觉得我有什么变化吗?”
陆望摇头道:“没有。你也别将智天使想得太可怕了,理解原质没那么无敌。”
“小心无大错。”顾时雪严肃道:“现在面对的是善意的戈勒夫主教,以后呢?说不定就要遇到有敌意的高阶天使了。还是防着点儿好。”
.......
确定了自己思想上没被动过手脚之后,顾时雪就放下心来,要开始做正事了。
她这趟环游世界,要做的正事有两件。
其一,是考察各地的风土人情、社会情况,从中吸取养分。
这一路行来,经过出云,再到罗莎,旅程可以说才刚刚走了一半,但已经让顾时雪获益匪浅。
其二是吃。
一般人游山玩水,主要是为了“看”。看山看水,看名胜古迹看人文奇观。顾时雪不同,她是吃。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她才能抛下一切,做一个纯粹的自己,什么都不用想,只是品味最原始的感动。
圣科勒堡作为罗莎排名前列的大都市,也是战争之后最先事先经济复苏的几个城市之一,物资丰富。顾时雪这回没有费心费力地走街串巷,因为师父也是个老饕,在圣科勒堡待过一段时间,于是给她推荐过一些餐厅。
顾时雪按着记忆中师父的推荐,找到了一家隐藏在巷子里的小餐馆。推开朴素的木质大门,暖气迎面而来,餐厅的内部被细心地装点成罗莎传统“木刻楞”的样子,墙壁上挂着驼鹿头的装饰物,桌椅用的都是罗莎最常见的松木,应该有些年头了,以至于木质的表面都被盘出一层包浆。
虽然还没到饭点,但餐厅内也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位食客,都在安静地吃饭。经营餐厅的是一位莫约五十来岁的老人家,个头不高,但看着身板相当硬朗,花白的地中海,下巴上冒出许多短短的胡茬,看上去凶巴巴的,始终抿着嘴唇,看上去凶巴巴的。
顾时雪打量着菜单,老板打量着她,然后道:“九夏人?”
顾时雪点了点头。
老板脸上那副凶悍的表情就像是冰雪忽然消融了一样,露出笑容:“红菜汤,黄油鸡卷,奶酪土豆,烩牛肉,这些应该比较符合你们九夏人的口味。”
顾时雪笑道:“那就这几样各来一份吧。”
等待片刻,第一道上桌
的是红菜汤。罗莎的纬度较高,天气寒冷,可以选择的蔬菜并不多,红菜就是罗莎人最常食用的一种“明星蔬菜”。红菜汤,也可以算是罗莎家家户户都会做的一道汤,最地道的家常菜肴。
因为天冷,所以罗莎的食物普遍偏油,高热量,红菜汤刚端上来的时候,顾时雪就看见那汤汁表面上漂浮着的一层油花,忍不住微微咋舌,想起了过桥米线。汤汁很浓厚,呈现出一种酱红色,隐隐能看见漂浮在其中的红菜和被切成小块的牛肉粒。
尝到第一口的时候,顾时雪就被这道汤征服了。红菜汤在罗莎家家户户都会做,但每个人的做法都会有微妙的差异,这一道汤里居然还加了番茄。红菜本身的口感就像是很细的小青菜,又有点儿像是菠菜,浓郁的酱香和番茄的酸味巧妙地刺激着食欲,软烂的牛肉在舌尖上滑动的感觉,忍不住让人想要叹息。
尤其是一想到外面冷冰冰的天气,再去品味这一碗热腾腾的汤汁,就会马上感觉,再没什么能比这更加幸福了。
而后上桌的是蘑菇土豆。土豆也是罗莎极为常见的食物。这道菜实际上的土豆泥,在盘子里被小心地摆成方形,上面盖着融化的芝士。估计是用火烤过,芝士表面那微微焦黄的样子能极大地勾起人的馋虫。而在顾时雪用刀叉将那块土豆泥切开之后才发现,芝士的底下居然还藏着一层蘑菇酱,原来蘑菇土豆的那个蘑菇在这里。
烩牛肉的火候恰到好处,牛肉极嫩,配上罗莎的酸奶油酱汁,香浓与柔嫩结合在一起,一吃下去,脑海中就像是响起了美食的交响乐,旋律完美地交织在一起。黄油鸡卷更是让人意外,这玩意儿可以被称之为是鸡肉卷鸡肉——外侧是一层被拍平的鸡脯肉,刷上鸡蛋液,裹上面包糠,里面包着的内馅儿则是剁碎成的鸡胸肉与黄油。在油炸的时候,黄油一点点融化,于是一咬开,立马呈现出爆浆的架势,超高的热量带给人的也是绝赞的满足感。
顾时雪吃完四道菜,正在慢慢回味,老板忽然又端上来一盘奶酪煎饼,上面淋着蓝莓的果酱。顾时雪一时愕然:“我没点这道菜?”
“我知道。”老板冲她眨了眨眼睛,笑道:“但我知道九夏人爱吃甜品。这道专门是送给你的,尝尝吧。”
九夏人爱吃甜品.......吗?
顾时雪看着那道奶酪煎饼,虽然很想吃,但又有些忍俊不禁的感觉。这位老爷子认识的九夏人,应该只有她师父一个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顾时雪不高兴
啪!
一支笔落在地上。顾时雪身体后仰了一下,靠在椅子上,,有些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头发。
来圣科勒堡的第二天,顾时雪在自己的旅馆房间里,遇到了一个重大挫折。
卡文了。
顾时雪在旅行的时候也没忘记自己是个进步派作者的事情。好不容易出国一趟,她要的是开眼看世界,然后将自己的思考记录下来,写成文章,回到国内以后发表在杂志上。只是在这一步上就遇到了困难,心里想写的东西明明很多,但提起笔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写。
仔细一想,其实过去也不是她在写文章,而是小雪同志。一念及此,大雪心里就更加不愉快起来,我难道不如她?不成!
顾时雪挠着头发,在屋里走来走去,转着圈圈。
陆望被她晃得有些头晕,抬起头来,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家伙。
所谓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放在人身上,好像也一样。大雪和小雪两个不同的意识,在战胜泉道策之后有过一段蜜月期,两道意识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形同一人。在那段时间,大小雪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几乎分不出来两者有什么差别。
后来进入罗莎,在座天使的“仁爱”上吃过一次亏后,为了防止以后被人一下子一网打尽,同时中招,所以两人又重新建立起了一道心灵屏障,将彼此分隔开来,结果时间不长,又开始出问题了.......
陆望道:“大雪啊,我发现你还挺喜欢和小雪较劲儿的。”
“不是较劲儿!”顾时雪跺着脚,露出一种平时罕有的小女孩儿撒娇的神态来:“我只是要.......证明我自己!我总不能一事无成吧?”
“嗯哼?”陆望脑袋歪了歪,用一只爪子撑住自己的脸盘子:“你怎么就觉得自己一事无成啦?”
顾时雪嘟起嘴:“围棋什么的,都是当年她在练.......白粥的名号,也是她写出来的.......她还写了《雷雨》呢.......”
陆望捏着下巴:“难怪你卡文。你是以《雷雨》为目标啊.......那确实难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小雪同学能写出《雷雨》,也是时势使然,见过了国内的许多种压迫和愚昧,才会有这样激愤的文字。”
顾时雪垂着脑袋,耳朵似乎都耷拉了下来:“那我就写不出了吗........”
陆望笑道:“你让小雪来说,看她有没有把握复刻一篇《雷雨》那种的传奇大作。”
顾时雪的眼神忽然灵动起来,眉飞色舞道:“那当然是有的!”
是小雪同志上号了。
下一秒,独属于小雪的那股子张扬又被生生按下去,顾时雪咬牙切齿道:“她说她有!”
陆望乐了:“自己和自己较劲儿,还看不得另一半自己好。你很怪啊。”
顾时雪苦大仇深,还有点儿泫然欲泣,一张好看的脸蛋皱成了包子褶儿:“我才不怪.......我不要听你说我!”
“嗯.......”陆望将另一只猫爪子夜抬起来,撑着自己的脸盘子。
他现在又看出两人之间的一个差别,不管是小雪还是大雪,骨子里都是那种骄傲的性子,但小雪或许是因为曾在烂泥地中打过滚,当过好几年的乞丐,被生活打磨过一遭,所以拿得起放得下,既有少年人的飞扬,但也不乏谦逊。大雪呢,本质上当然也是个好姑娘,但多少还带着点儿大小姐的脾气,有时候就很别扭。
哎,这种老父亲看女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陆望揉了揉自己的脸,道:“那我先问问,你打算写什么体裁?小说?话剧?还是杂文?”
顾时雪陷入沉思。
陆望严肃道:“你想表达的主旨是什么呢?如果只是想要出名,想要和小雪的《雷雨》一较高下,怀着这样的心思,你是不可能写出好东西的。因为当时的你——那一个你,写《雷雨》的时候,心里装着的从来不是自己。若是将文字作为邀宠大众的手段,那和清泰帝跟前那帮子文统派有何区别?就因为你写的是白话文吗?!”
顾时雪默然两秒,低着头道:“我错了.......是我没有摆正心态。”
陆望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可以来聊聊写作的事情了。其实你早些时候就曾经说,打算写一篇《西行记》的杂文集,为什么现在不写了?”
顾时雪挠了挠自己的脸颊,道:“杂文肯定是要写的。但是杂文本身篇幅有限,而且光是在文中嬉笑怒骂,可以表达作者的情感,却不够让读者共情。我想写一个.......故事。”
陆望循循善诱:“那我们就先将体裁抛开。你想写什么样的故事?这段时日来,是什么事情刺痛了你的神经,让你有不得不写的冲动?”
顾时雪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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