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陆望试图跳到窗台上,但忽然发现自己这段时间伙食有点儿好......胖了,力道没掌握好,两只爪子扒拉在窗台上,后腿悬空使劲瞪了几下子,才踩着墙爬上来,而后抬起爪子很风骚地捋了捋脑袋上的毛,心中暗道一声好险,总算是没丢了三境大妖的面子。
顾时雪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又沉了下来,恶狠狠地道:“但想让我就这么接纳她,那还早得很!”
陆望挠了挠猫脸,似笑非笑,没有说话。
顾时雪带上陆望,出门吃了顿早饭,又买了两个饭团让陆望带回去,叮嘱他照顾好小葵。陆望哀叹不已,现在他俨然成了带孩子的保姆。不过仔细想想,一圈刚遇到顾时雪的时候,他也是带孩子的感觉,看来哄小孩儿就是他逃不掉的宿命......
离开了陆望,顾时雪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前往出云的国棋院。出云的棋院制度诞生于五百年前,历史和九夏那边差不多,总辖全国棋手,主要负责围棋大赛的举办、管理棋手的段位升降以及作为出云的代表和来使对弈。棋院的领袖被称之为“棋所”,相当于是九夏那边的首席棋待诏,但地位更加超然,全权统御国棋院。
棋所的选拔有三种方式,其一,是由政府直接推荐——但这一条几乎可以忽略,历史上官府直接任命棋所只发生过一次,而且任命的还是公认的围棋最强者。
其二,就是由四大棋家共同推举。
出云门阀化严重,就连围棋也被四大家垄断,也就是宫本、上杉、安井、浅川这四家,说是家族,又有点儿像是门派,因为四大棋家也会招收弟子,弟子如果得到了认可,就会被赐姓,吸纳进本家里来。这四大家对外实行严格的技术保密,就连棋书也被完全垄断,不允许外传,过去出云的棋手要是想学棋,只能通过这四大家。
过去泉道策就曾经在安井棋坊进修过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后来青出于蓝胜于蓝,自立门户,因此安井棋坊一直很不待见泉道策,觉得他是个无耻的叛徒。
最后一项,是争棋,也就是用棋艺的高低去争夺棋所。在过去,这一项也没什么意义,因为所有棋手都是四大棋家的人,第二项和第三项没有任何区别。但泉道策打破了这个四大家族垄断棋坛的局面,人人都可以学棋,人人都可以下棋,人人也都可以当棋所。泉道策就是以一己之力,下了四次十番棋,击败所有挑战者,取得的棋所之位。
在出云,围棋上的最强者会被授予“名人”的称号,一个时代只会有一个名人,对于棋手而言,这个称号便意味着至高无上的荣耀。泉道策就是如今的名人,而且强到让人绝望,只要他在,其他棋手就没有成为名人的可能。
(PS:在古代日本,名人就是九段,九段就是名人,所以一个时代只能有一个九段。书中稍微做了点儿修改,九段可以有很多,名人只有一个。这样更容易和九夏围棋的九段对应。)
也正是因为泉道策带来的这种压力,四大棋家才不得不开始考虑革新。不然若是这四大棋家不点头,新建立起来的这个“面向所有人”的国棋院,只能是个笑话。
围棋和武道一样,是越争越强的。但也有一点和武道不同,武道打来打去,容易死人.......围棋则不然。过去,出云有“御城棋”,那是一年一度会在京城举行的围棋盛会,也是四大棋家交锋的场合,而如今四大棋家不再将自己的棋艺藏着掖着,国棋院开始面向社会大量招生,自然造就了出云棋界迅猛发展、欣欣向荣的景象,将旁边的九夏远远甩了过去。御城棋的制度倒是仍然保留了下来,只是规模比以前更大,不限于四大棋家,只要是七段以上的棋手,都可以报名。
顾时雪来到
出云的国棋院大门前,陷入一阵沉思。
她来得有点儿不巧.......御城棋的报名是每年的十一月,离现在还差着大半年。若是能在御城棋赛上一路高歌猛进,最终夺魁,想必会很刺激。但是御城棋赛可不是一两天,而是前前后后会下上两个多月,她也不可能在出云留这么久啊.......
话说这踢馆,要怎么踢,直接一脚踹门进去吗,那会不会太嚣张了?而且到时候她要挑战谁好呢,泉道策?不考虑,第一个肯定不会挑战他,那要不在四大家里边儿随便挑一个?她对出云的棋坛,其实并不是很了解啊.......
沉思之中,忽然有人走过来,向她打了个招呼。顾时雪回过神,抬起头来,看见一名穿着青黑色羽织的年轻男子向她走过来,道:“你也是来学棋的?”
顾时雪眨了眨眼睛,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道:“我想来检测一下自己的围棋段位。”
“考核啊。”年轻男人点了点头,道:“这两年过来许多外地棋手,要来棋院测测自己的实力。不过你这样的女棋手还不多见。你觉得自己有几段?”
顾时雪想了想,谦虚地道:“七段。”
出云这边,说九夏的九段只有他们的七段。七段在出云又被称之为“上手”,是一道分水岭,想要晋升至七段及以上,必须有四大棋家,或者是棋所的确认,才能被授予证书。而七段以下,在证书上一般不会直接写几段,而是写作“上手授几先”,差一先就是一段,比如六段就是“上手授一先”,至于三段及以下,不发证书。菜鸡还想拿证书?
男人嗤笑了一声:“一上来就是七段啊.......你有证书吗?”
顾时雪摇了摇头:“没有。”
“嗯.......”男人凝视着她,心想,这姑娘长得挺好看,但是脑壳大概有点儿问题。他想了一想,还是将顾时雪领进了棋院,帮她报了四段的考核。
当然考核是要交钱的。
顾时雪进入考核室,半个小时,才下到中盘就取胜,对方不敢落子。
而后是五段。
六段。
势如破竹。
到了中午,国棋院震动,有人要挑战第七段。泉道策不在,七段棋手的考核必须在四大棋家的见证下才能进行,这是如今四大棋家少数几个还能保留的特权。
那居然还是一位不知名的女棋手。
下午四点,顾时雪取得了七段考核的胜利。四大棋家派出的考核棋手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头怪兽。棋院的裁判怔怔地看向她,好半天才回过神,取出一张“上手”的证书,正要提笔,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还没问过姑娘的姓名。”
顾时雪微笑道:“九夏,陆雪。”
顾时雪起身道:“我要进行八段的考核。”
第七十五章 赢麻了
九夏,陆雪。
这四个字在小小的棋室中像是掀起了一阵风暴,裁判的手抖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后仰,一时之间,居然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那是曾经和泉道策下至平手的人物。
三年前,泉道策代表出云,和九夏棋手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车轮战,九胜一平。这是酣畅淋漓的大胜,但对于出云的棋坛来说,那个唯一能和泉道策下至平手的人,就显得尤其扎眼。
陆雪。
围棋自古以来都是男人的游戏,因为女人没有受教育的权力。泉道策是横压一世的棋艺,稳居世人头顶的老天爷,独一无二的名人。但九夏偏偏是蹦出来那么一个史无前例的女棋仙。
特别是,那时候的陆雪,只有十四岁半。
哪怕在出云,这都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室内安静了片刻,一名隶属于上杉棋坊的棋手豁然站起,道:“真是陆雪?”
顾时雪笑道:“名字会骗人,棋艺总不会吧?”
那名棋手沉着脸推门出去,到了外面,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逐渐变成了奔跑。不久之后,这个消息就如惊雷闪电一般传遍了这个棋院。
——九夏的陆雪,来出云下棋了!
顾时雪在棋室中静静等了片刻,没有说话。她不开口的时候,脸上挂满了冰山般的清冷,而在知晓了她的身份之后,其他的人也不敢贸然向她搭话。棋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但棋室之外反倒是人群逐渐密集起来,不断有听说了消息的棋手赶来,就想要目睹一下那位“陆雪”的真容。最初领着顾时雪进门的年轻棋手下巴都快掉地上,而后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不是做梦啊。
一圈圈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挤在棋室外面,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看去,议论纷纷,形成嗡嗡的噪音。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走廊的尽头传来,一名穿着宽大羽织的老者阔步赶来,周围簇拥着好几名小有名气的七八段棋手。
“仗和先生!”“先生怎么来了?”众人纷纷朝着老人行礼。来的人正是这一代的上杉家主上杉仗和,公认的“准名人”九段棋力。平时泉道策这个棋所并不常驻棋院,所以棋院实际上的话事人,也正是包括上杉仗和在内的四位家主。
上杉仗和面色凝重,挥了挥手。人群自动分开,给他让出一条道来,上杉仗和沉着脸迈入棋室之中。顾时雪从打坐入定的状态中睁开眼,对那位老人家笑道:“晚辈的手有伤,不方便向老先生行礼,勿怪。”
上杉仗和冷哼一声,坐到顾时雪的面前。这位老爷子实际上是五十七岁,还不到六十高龄,但看上去大概得有七十岁那么老了,老得皮肤都萎缩了下来,软趴趴地贴在骨头上,头发也几乎掉光,眼窝凹陷,那眼神阴沉沉的,让人想起食腐的秃鹫。他就用这样的眼神,深深地看了顾时雪几眼,道:“九夏的棋手,怎么跑到了我出云来?”
顾时雪微笑道:“泉道策两次来问棋,九夏是礼仪之邦。自然也要.......礼尚往来。”
上杉仗和眯了眯眼睛,过了片刻,忽然笑起来:“陆雪姑娘真是艺高人胆大。只是姑娘怎么不早点表露身份?这若是让人知道,会说我们礼遇不周全的。”
顾时雪道:“入乡随俗,正好体验一下你们出云这个国棋馆,和九夏的棋院有什么区别。”
上杉仗和笑道:“那姑娘感觉如何?”
顾时雪叹了一口气:“确实比九夏的棋院,更有一点围棋的氛围。”
上杉仗和脸上露出几分货真价实的笑意,抚摸了一把自己的山羊胡子,道:“九夏也是泱泱大邦,乃是我出云的父母之国。只是孩子长大了,父母终究也会老去,九夏强盛了太久,就容易沉浸在过去,困顿不前。当然,即便是沉寂,依旧会有姑娘这样的人杰,可见九夏依旧是底蕴深厚啊。”
顾时雪礼貌地朝他笑了笑。上杉仗和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自己的衣服,笑道:“老夫就不陪你下棋了。荣一郎,你来吧。”
另一名面容古朴的中年棋手坐到顾时雪面前。上杉仗和道:“我这名弟子,也有八段的棋力了。”
顾时雪略显惊讶,道:“上杉先生直接将我看成是九段棋手即可。”
“不可。”上杉仗和微笑着抬起手,道:“陆雪姑娘也说了入乡随俗,出云这边,棋院有棋院的规矩,七八九三段,从来没有跳过的先例。”
顾时雪迟疑了一下,道:“好。”
上杉荣一郎一言不发地抓起一把棋子。这是让她猜先。
猜先一般是段位高者让低者猜,但四大棋家,在和人对局的时候,有“定先”的特权。
顾时雪在棋盘上摆出一枚棋子。
单数。
荣一郎张开五指,四颗棋子啪嗒啪嗒地落在棋盘上,弹跳作响。而后过了一秒左右,又有一枚棋子落下来。五颗棋子,单数。顾时雪先手。
顾时雪拈起一枚黑子。
出云这边定段的段位赛,越往上越是
繁琐。她的七段考核,是迎战四名七段棋手,只要赢下其中两名就有晋升七段的资格。这种考核一般要下一整天,但顾时雪下得贼快,唰唰一下连胜两人。
而晋升至八段,则有两种方式,其一是击败十二名七段棋手中的至少九名,以证明自己稳稳强过七段,其二则是和八段棋手对弈,同样是四名八段,要赢下至少两名,并且和每名棋手都是三局两胜分成败。上杉仗和说让半先,就是自降为八段棋力。
顾时雪就算再如何顺利,连赢两局击败眼前的上杉荣一郎,然后再连赢两局,击败其他的八段棋手,也是四局棋,今天绝对下不完。她原本还以为上杉仗和会亲自和她动手,没想到只是派出一名弟子,自己还笑眯眯地站在边上观看.......老狐狸。
顾时雪摸了摸肚皮,感觉稍微有点儿饿。
那就先赢这个容易荣一郎吧。快点打完,快点吃饭。
小雪在她心中笑道:“开始有自信了嘛。不错,这才有一点真正陆雪的样子。”
顾时雪充耳不闻,审视了一下棋盘,而后将自己的第一手落在小目。荣一郎马上接了一手目外。小目加目外的架势,被认为守角牢靠,故称“无忧角”,荣一郎这是为了避免顾时雪下出一个无忧角,所以主动在目外挂角,摆出进攻的姿态。顾时雪略微沉思了一下,在对位的星位落子,这是一种很新颖的下法,荣一郎忍不住看了她两眼,而后在原有一子的下方走了一手大斜飞罩,这种下法,能衍生出无穷的变化,固有“大斜千变”之称。
这是要反客为主。顾时雪嘴角一翘,并不管他,继续布局。她落子很快,而且几乎不落前人窠臼,到了第六手的一间跳,更是让旁边观战的上杉仗和都微微动容。这一子,就先分的棋而言似乎有些缓,但和先前的落子相呼应,又不用担心在大局上落后,实在是厚重而且漂亮的一手。
上杉荣一郎脸色郑重。顾时雪倒是眼神逐渐明亮,她正在进入状态。此后十来手,顾时雪的落子越来越快,脑海中的运转就像是划过一道闪电,几乎是对手才一落子,她就“啪”一下将自己的棋子跟上,那落子的架势就像是要将自己的棋钉入棋盘里一样,无比的自信,无比的强势。荣一郎一颗心越来越沉,对手思考得如此之快,而且偏偏还并非乱下,每一子都高深莫测,这让他有一种自己被完全看透的感觉。顾时雪越是自信,他心中的压力就越大。
黑棋就像是一股从棋盘上升起的旋风,在迅速地扩散。
观战的众人都有些心惊肉跳,顾时雪的攻势,灵动而且凶烈。到了一百六十多手,还未进入官子阶段,荣一郎就投子认负。紧接着就是第二局,顾时雪神采奕奕,她已经连着下了一天的棋,但看上去竟然丝毫不显得疲惫。这一局,顾时雪早早就掀起了攻势,荣一郎艰难应对,如同走钢丝一般。好悬是将均势维持到了官子阶段,顾时雪的落子陡然将整个局势全都翻转过来,仿佛是一条地龙翻身,轰隆隆山崩地裂。
许多先前看似莫名其妙的无理手,在棋盘上就像是一颗颗炸弹接连爆开。
荣一郎手中棋子落地,看着自己貌似四平八稳的局势在顷刻间被人掀翻,脑海中一片空白。顾时雪哈哈大笑,将手中棋子扔回棋盒内,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明日继续。该换下一个了。”
第七十六章 突然遇袭
顾时雪将左手负在身后,大步走出棋院,颇有种无敌的寂寞。
就可惜这会儿,右手依旧残疾,不然双手负后,那走起来就更有范儿了......
棋室之中,一行人目送着顾时雪远去。过了片刻,荣一郎身子转了转,朝着上杉仗和一个标准的土下座跪下,将脑袋压得很低:“家主!恕我无能.......”
上杉仗和轻叹一声:“起来吧,不怪你。”
他的目光落在棋盘上,凝视了两秒,道:“这个陆雪......确实拥有九段的棋力,我也不敢说能稳赢他,你输了,很正常。”
上杉仗和笑了两声,周围的人却都不敢说话。这位伛偻着身子的枯槁老头,在泉道策横空出世之前,一度有着“围棋之神”的称呼,是上一代的名人,在上杉家族内有着绝对的权威。此时虽然在笑,但熟悉他的人都清楚,上杉仗和心中正有一股怒气在燃烧。
过了片刻,上杉仗和眯着眼道:“九夏的棋手,居然也跑到我们出云来嚣张了。”
.......
顾时雪从棋院离开,蹦蹦跳跳地回到客栈,一进屋,看见小葵正趴在桌上读书。书是顾时雪前些天在路上顺便买的,就是给小孩儿看得那种启蒙书籍,葵没受过教育,不识字,顾时雪平时还得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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