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王星怜狐疑地看着顾时雪:“你难不成连这也想学?”
顾时雪连连摆手:“能学到百炼拳和站桩烘炉已经是意外之喜,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多嚼不烂,还是先将学到的东西吃透比较重要。”
王星怜点头道:“说的不错,本就应该如此。不过真要我说,其实你这姑娘现在学的已经有点儿太多了,对上三脚猫门外汉,那就手段迭出,能把人砸死,但若是碰到修为眼界和你不相上下的,那就有些华而不实的嫌疑,卖弄多于实际意义。”
顾时雪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朝着王星怜郑重地鞠了一躬,道:“多谢王宗师指点。”
“王宗师,听上去就不如姐姐顺耳。”王星怜眯眼一笑,道:“继续和我说说你师父李行舟吧,同为九境大宗师,我却唯独对他不太了解。说起来,你的底子打得这般雄浑,你师父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
顾时雪汗颜道:“其实我拜入师父门下之后,只被师父手把手教了一天,接着师父便出国了,现在还没回来,平时全是师兄师姐在指点我。”
王星怜稍微吃了一惊:“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结果你师父只教了你一天?那到底是你师兄师姐太会教人,还是你太有悟性?”
王星怜猛地又问:“你师兄帅不帅?”
这........顾时雪心中微妙了一阵子,想了想:“应该是挺帅的。”
就是有点儿变态,喜欢被我师姐打。
王星怜两眼放光,摩拳擦掌道:“我是老色鬼,我要去捉男人了。”
顾时雪竖起一根大拇指,王宗师真乃性情中人。
顾时雪咳了一声,说回修炼的事情,与王星怜讲起自家师父归纳出的三种破境方法的奥妙,开渠,气盛和如意,这倒并非是什么必须藏着掖着的不外传之秘,而且王星怜刚刚教过她站桩烘炉,她这也算是投桃报李。
王星怜听得目光闪动,恍然似的道:“原来如此。我早年破境的时候,也隐约有过类似的感受,但不曾细想,现在看来,还是想得少了,以至于走了些弯路。”
王星怜说着又有些奇怪:“你师父身为九境,怎么一直在国外啊,怪不得在九夏没什么名气,我都一下子想不起来还有一个叫李行舟的九境。”
顾时雪脸上露出敬意:“我师父奔走在外,不是为了个人的名声,恰恰是为了九夏,就好像昔年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
王星怜挑眉道:“说来听听。”
顾时雪眉眼飞扬起来:“那我师父能说的故事可就多了!”
王星怜一拍顾时雪的肩膀:“肚子有点儿饿了。边走边聊。你饿不饿?”
顾时雪不好意思道:“刚吃过。”
王星怜笑道:“再吃一顿,不要紧的,正好看你也累了。”
都这么说了,顾时雪也就不再坚持,拉着阿瓜,蹦蹦跳跳地跟上王星怜的脚步,一边走一边说起自家师父的事迹来,叽叽喳喳地像是一只小麻雀。虽然她和师父实际相处的时间也是极少,但在顾时雪心中,对于师父李行舟,一直有着无限的敬重。
王星怜一边听着,一边找了家路边的小酒馆坐下,笑道:“这家店我经常来,有几道招牌菜,第一次来淮远的人一定得尝尝。你继续说。”
她抬手唤来小二,点了四道菜,两荤两素,陈醋鸡,酱板鸭,板栗烧菜心,手撕包菜。
等菜的时候,顾时雪便和王星怜继续滴滴叭叭地将其自家师父的事迹。顾时雪在和人口述故事的时候还蛮有天赋的,能把普通的小事情也讲得精彩,从李行舟幼时奔赴西洋留学开始,到回国之后开办学堂,再到转入武道,在擂台上成名,而后是在国外如何奔波为九夏正名,一一讲来,最后是这两年,投身于罗莎的革命浪潮中。
师父的事迹,堂堂正正,没什么不能和别人说的。
并且顾时雪觉得,就是应该让人多知道一点。
让这座天下知道,世间还有她师父,李行舟。
说得顾时雪口干舌燥,讲完之后,痛饮了一碗水。正好几道菜也陆续上桌,王星怜没有急着动筷子,而是沉思了一会儿,道:“你师父的想法颇为.......新潮!”
王星怜笑道:“其实吧,我的想法也一直比较怪,不然也不会去南城学开车。一般的淮远人哪里会学这个?洋人的东西,碰一下就是大逆不道!但我感觉......怎么说呢,不能固步自封动不动?洋人厉害的东西,我们还是得学,尤其是咱们百辟楼。你是不知道啊,那南城的龙关铁厂我是去看过的,当时我就在想,好家伙,这炼铁的效率,可不比我们手工作业快得多?这炼出来的钢铁,质量也不差呢!”
“而且,为什么我们百辟楼,就只能去锻造刀剑呢?我们百辟楼明明拥有那么厉害的匠造手段,但却只是用于锻造些刀枪棍棒剑戟斧钺,说实话,我觉得不行!不是说可以锻造奇门兵器,我的意思是,我们为什么不做点儿其他的呢,和这些兵器无关的东西?”
“就好像我看到那些蒸汽机车,看到那些弹簧,齿轮,各种各样的东西,我就在想,我们百辟楼能不能也搞出这个来?我看到枪管,我在想,这不也是铁做的吗?但我师父就要说,我离经叛道!”
王星怜哈哈哈地笑起来,抬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进自己碗里,然后道:“其实我去做什么铁扫帚,才不是因为好玩儿,或者专门气人。我是想说,我们千年传承下来的这一套东西,也可以用在打造别的东西上嘛。”
王星怜道:“真想见见你师父啊。”
顾时雪连连鼓掌:“王姐姐思想如此先进,一看就知道,和我师父是同道中人!”
第一百一十章鸦毒
王星怜哈哈大笑。顾时雪伸出筷子尝了尝刚刚上好的菜。陈醋鸡,虽然名字当中带着一个醋字,但实际上醋味并不浓重,做法并不复杂,将整鸡处理后放入汤锅内,煮至七成熟时捞出待凉,切成小长条,而后炒锅放油烧至八成热,下鸡条、姜丝、醋、花椒末等煸炒,出香味后,再倒入鲜肉汤焖至汤汁收干,最后出锅装盘,淋上葱花、麻油即可。
菜呈红白绿黄四色,红为辣椒,白为鸡肉,绿为葱花,黄为姜丝,鸡肉肥嫩,酸辣鲜香,诱人无比,很是开胃。
至于酱板鸭,这是淮远极为拿得出手的招牌美食之一了,但顾时雪倒是不太喜欢。不是不好吃,酱板鸭的酱香足以一直渗透到骨子里,但是肉质太硬,容易塞牙缝。而且这一家的酱板鸭,辣的夸张,顾时雪只是吃了一口,嘴唇都红了。
王星怜倒是完全不怕辣,抓着酱板鸭就啃,很没有武学大宗师的形象。
顾时雪心想,你们这些特别能吃辣的人,第二天上厕所的时候,屁股不会疼吗。
王星怜看着她道:“吃啊,看我干什么?不和你胃口?”
顾时雪连忙摇了摇头,又给自己夹了几筷子菜。扭头看阿瓜,这姑娘吃得贼香,一点儿都看不出是刚刚吃了两碗臭豆腐的人。都说能吃是福,这姑娘,怕是贼有福气。
王星怜边吃边道:“那继续说你。听你的意思,你这次来淮远城,是想给自己师父正名?你想怎么做?”
顾时雪对这个早就想了很久,道:“当然不可能是挨家挨户给人说故事啦!又不是所有人都和王姐姐一样,而且我师父也从来不要求其他人理解他的所作所为。我就是站在一个弟子的角度,为我师父在江湖上讨个公道。淮远城这样的小江湖,不讲什么家国情怀,但是讲武学本事,既然如此——”
顾时雪举起拳头,道:“那我就一家家打上门去,告诉他们我师父的厉害!我师父李行舟,才不是什么最不扎实的大宗师,我师父很能打!”
王星怜笑道:“既然如此,你倒也不必去我百辟楼挑战了。我会告知淮远城,就说我以四境实力和你同境切磋过,不分胜负。”
顾时雪先是惊喜:“真的?”
旋即羞涩道:“那我好像太占便宜了吧........”
王星怜摇头道:“是我占了便宜才对。你我如果真的是同境交手,我其实多半不是你的对手。”
顾时雪大为羞赧,摆手道:“哪里哪里,王姐姐这么厉害,我根本不是王姐姐的对手。”
王星怜很不见外,敲了顾时雪一个脑瓜崩:“和我这么客气干什么。其他人也就算了,但我还蛮喜欢你的,和我这儿说话不用见外,实事求是就行了。”
顾时雪小心翼翼地看着王星怜,道:“那王姐姐,我有句话可就说了啊?”
王星怜痛快道:“直说!”
顾时雪咽了口口水:“王姐姐刚刚吃完鸭子,手上的油好像还没擦过.......就敲脑瓜崩......”
王星怜大乐,形象地滋遛滋遛吮了吮自己的手指头,拿起一块手帕擦了擦,这才笑眯眯地道:“现在可以敲你了吧?”
顾时雪缩着脖子:“有没有不被敲的选项.......”
“没有!”王星怜暴起,将顾时雪拉进怀里好一顿揉搓,将顾时雪的一张清秀脸捏成大饼,顾时雪瞪着眼,敢怒不敢言,心想要不是我打不过你,看我反手怎么搓你!
王星怜笑道:“瞅什么瞅啊。对了,如果这样的话,接下来你就该去挑战那个照彻了吧?人家是六境,这么说吧,他若是压境和你交手,哪怕只是压到五境,你都必胜,但他以小宗师之身和你过招,你几乎赢不了,除非破境。”
每三个境界就是一个坎儿,二境到三境,五境到六境,八境到九境,都是如此,实力天差地远。所以当初顾时雪以二境修为挑战三境,其实比后面以三境迎战四境要难。
顾时雪汗颜道:“刚刚进入四境不久,还没站稳,再破一境,不太现实。”
其实她踏入三境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也还没完全站稳来着。
顾时雪道:“其实我是想得开,毕竟才四境,放手去打,全力以赴就是了,输了就输了,只要不给我师父丢脸就行。”
王星怜竖起大拇指:“好心境。”
顾时雪正想说点别的什么,又扭头看向周宅的方向。先前那个吸鸦片的瘾君子,果然还是让她有些在意,顾时雪此前也听说过不少鸦片的危害,但还是第一次看到瘾君子毒瘾爆发时的样子,简直惨绝人寰。
王星怜看出她的心思,叹了一口气,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人叫周丞。”
她道:“是周沾谷的堂兄,和我在小时候认识。周家落魄之后,周丞想要考个功名,重振家业,但考了三次都没中,后来听说,不是他才华不够,而是因为他姓周,所以就被剔下来了。三次赴京赶考,耗尽家财,结果就是这个样子.......”
王星怜略有些唏嘘,端起茶水灌了一口,用力咽下,沉声道:“第三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抽的大烟。那玩意儿,就是鬼上身,碰了就脱不掉。他父母早就死了,除了那个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周沾谷,周家就只剩下他一个,也成了废人。”
顾时雪皱着眉,道:“洋人倒卖的鸦片,实乃毒害我九夏之肉体和精神。”
王星怜眼神略有些阴郁,冷笑道:“何止是洋人在卖鸦片。周丞一开始哪里染的瘾我不知道,但后来卖鸦片给周丞的,你猜是什么人?”
顾时雪一惊:“是九夏自己人?”
王星怜使劲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肉,咬牙切齿地咀嚼着,冷哼道:“没错。打着什么,不能让洋鬼子赚我们钱的旗号,自己种罂粟,自己制作和贩卖鸦片。河泽赋税逐年减少,当初林东旋上报说是因为水灾旱灾,其实真实原因,呵,你若是再往淮远的北面去,偌大一个河泽,起码几十万农民都不种地了,都在种罂粟。”
顾时雪手中筷子差点儿落地,呆了好一会儿,才道:“难道没人管管?”
王星怜露出一种悲哀的笑容:“最开始的时候没人管,后面就管不过来啊。林东旋管不过来,也不想管,现在的那个林江仙倒是想管,但却执行不下去!种植鸦片的有几十万,吸食鸦片的人更多,许多地方整个县从百姓到县令都在吸,都在种。许多乡里,我亲眼看见地主靠给人喂鸦片来奴役长工和佃农。”
王星怜咬牙切齿:“若是一个两个,我可以管,一剑杀了!但是.......那是几十万人,甚至上百万人。难道.......把他们全杀光?”
顾时雪咬紧牙关,痛恨道:“竟然如此。”
陆望附在顾时雪的耳边,小声道:“最初开始种植罂粟,还是在南城的时候,康考尔人曾经教附近农民如何种植罂粟,专门派出了一个指导小组。后来种罂粟的人越来越多。”
王星怜喝了两口水,道:“那个周丞说想要戒毒。我虽然和他不算太熟,但毕竟是儿时的玩伴,还是得帮帮。现在他就把自己锁在那个宅子里,我平时给他送点东西过去,免得人饿死,就这么熬着。每次发作的时候.......都是那个样子,生不如死。真是.......可笑又可悲。”作者的话:川普目前劣势,可恶!
第一百一十一章还需一场虎门销烟
王星怜说到这里,有些心烦意乱,摇头道:“周丞刚刚变成那个样子的时候我气得要死,后来但凡看到罂粟花田就一律毁掉。有一次遇到一个老妇人跪下来求我说,这东西要是没了,他们全家都得饿死了。你说我是什么感觉?真是又气又苦。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顾时雪沉默。
陆望躺在顾时雪的腿上,眼珠转动了一下。
居然是讨论到这个问题了。
九夏这个世界,在时间线上和现实很难一一对照,更像是许多个片段拼凑在一起,如果放眼西陆,那么列强之间矛盾日益深重,已然快要爆发第一次世界大战了,但若是着眼于九夏国内,那么如今的九夏,大概是半只脚已经跨入了辛亥革命前夕,半只脚却还停留在鸦片战争之前,清泰帝的皇位依旧稳如泰山,如今朝堂上最大的事情,居然是立太子。
鸦片这东西,在九夏还算是比较新的事物,出现不足十年,但已然如同蝇群一般席卷而来,造成九夏在对外贸易中大量的白银外流,但更重要的,还是鸦片的泛滥极大摧残了九夏人的身心,吸食鸦片的大烟鬼成千上万,河泽算是重灾区。
与此同时,许多官僚、地主吸食鸦片以后,更加腐败,他们接受贿赂,包庇鸦片走私,用加租增税等种种方法,把购买鸦片的花费转嫁到人民身上,导致治理之下民不聊生。
顾时雪抚摸着陆望的毛,自言自语似的道:“这该如何是好。”
陆望想了一想,喵喵地回答道:“鸦片的问题,其实就和泛滥的匪患一样,是个社会治理问题,靠几个人是不行的。光是将罂粟花田都给毁了,将贩毒的头子杀了,但是活不下去的人还是活不下去,你不给他们指出一条正道,人必然是要走到邪路上去的。”
陆望用爪子拍了拍顾时雪的手背,道:“不过,虽然目前无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一下这个环境,还是有办法的。”
先前说九夏半只脚还在鸦片战争的前夕,因为在这个九夏,其实还没有经历过一场“虎门销烟”。
虽然说在虎门销烟之后,鸦片在清朝的大地上依旧泛滥,但陆望认为这个标志性的事件仍然是需要有的,因为其代表着一种反抗侵略、抵制毒品的精神,极大地鼓舞了一代又一代的人。九夏如今也需要一场“虎门销烟”。
虽然对这场硝烟到底能起到多少作用,陆望持悲观态度,但仍然要有,必须要有。
而且若是“虎门销烟”发生在九夏,其实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不用担心后面的“鸦片战争”。因为先前也说过,如今九夏之外的世界局势,反倒是更接近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西陆的列强实际上自顾不暇,康考尔前不久还刚刚在对九夏的陆战中失利,总之无论哪个列强,都根本没有发动鸦片战争的精力。
顾时雪眼前一亮。陆望在小姑娘的怀中人立而起,在顾时雪耳边喵喵了几句。王星怜看向陆望,略微皱了皱眉毛。她自然能看出这猫身上有妖气,多半是开了灵智的妖怪,但妖类和人的修行方法不太相同,化形之前,每两个境界才是一个坎儿,境界和境界之间分野模糊,再加上陆望放在王星怜眼里,实在不强,因此之前也没多在意。
这会儿王星怜倒是有些奇异起来,这猫在干嘛,它是二境了吧,但为什么不开口说话,而是在喵喵叫,难不成还是一境?咦,仔细这么一看.......这猫还挺可爱啊.......想摸。
忍住,你是大宗师,要有风度!王星怜握了握拳头,又开始舔嘴唇,如狼似虎的眼神。
顾时雪听了一会儿,像是在思索,过了片刻,她咳了一声,道:“星怜姐姐,虽然还不能治本,但是治标的方法还是有一点的。”
王星怜眉毛一抖:“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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