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她反问道:“每天辛苦那么不到一个小时,就能赚到那么多钱,哪里还有比这更好的事?”
顾时雪噎了一下:“可是.......”
周白鹭叹道:“当然,不如意也是有的,而且很多。其实你不清楚,我最初也不是没尝试过四处投稿,拿着自己写的文章小说去挨家挨户找出版社,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月语社的人。但是一开始连连碰壁,后来好不容易有出版社愿意帮我出版了一套,印了大概五百本,只卖出去三分之一,不仅没赚到钱,自己还贴进去一笔钱。”
顾时雪不可思议道:“写的这么好还好没人看?!”
周白鹭耸了耸肩:“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嘿,才动起了别的脑筋。然后就.......出不来了。”
顾时雪惊道:“难不成是卖身契?”
周白鹭轻轻摇头:“现在谁还用什么卖身契啊。不过也......差不多。我欠乔帮一笔钱,是高利贷,越欠越多,总也还不上。”
顾时雪想了想:“说不定我能帮忙?”
周白鹭语气平淡,但却很坚决:“那我也不要。我过的是自己的生死。”
顾时雪有些无奈。
周白鹭转移了一下话题:“你这猫挺可爱的。我能抱会儿吗?”
陆望顿时振奋起来,耳朵都抖了抖。能啊,当然能!顾时雪咳嗽不已,有些不爽地瞪了瞪陆望,将猫抱起来交给周白鹭。陆望在周白鹭的怀里蜷缩起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心想他从东郡杀到南城,以后迟早有一天,他会解锁一个被整个九夏每个花魁都抱过一遍的成就。
谁会不喜欢小猫咪呢,是吧。
周白鹭的住处离这边不远,几分钟就到了,是一排西式的小公寓,楼道里没有灯光,摸黑上了三楼,周白鹭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门一打开就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在地上滚动着,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顾时雪借着微光定睛一看,居然是酒瓶,好多个被喝空的酒瓶,然后柜子上还摆着一排,是没喝过的酒,从高粱烧酒到各色国外品牌,应有尽有。
周白鹭像是避开地雷一样跨过满地的空瓶子,走到里面,点起煤油灯:“房间里比较乱,不爱收拾。怪不好意思的。”
她又从自己的酒架子上随手抽下来一瓶酒,朝顾时雪递过来:“一起喝点儿?”作者的话:昨晚难得有点儿失眠,于是看了一集半泽直树.......就更失眠了。忍不住通宵一口气看完,爽了,但是之后要补个觉,今天晚上的更新可能会放到更晚一点去。
第一百零二章各抒己见
顾时雪摆了摆手:“不喝酒。”
周白鹭叹道:“没意思,酒是灵感之源,不沾点儿酒,难怪没有灵感。”说着自己找了个开瓶器将酒瓶打开,对着酒瓶直接吨吨吨灌了一口,一张脸先是剧烈的皱缩在一起,随后表情松懈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舒坦。”
顾时雪打量着周白鹭的房间,没有客厅,狭窄的走廊进去就是卧室和卫生间,乱糟糟的,显然主人不太喜欢打理,除了一张床之外,大件的家具就只剩下书桌、酒柜和衣柜。顾时雪有些拘束,束手束脚地站着,周白鹭坐在床沿上,脱了鞋,翘着二郎腿往身边拍了拍,示意她坐下来。
顾时雪于是在周白鹭身边坐下。陆望躺在周白鹭的腿上,有点儿乐不思蜀。
周白鹭喝了一口酒,抬头看着天花板,道:“从哪里说起呢?其实写作这回事啊,不太好教。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嘛。我就和你随便聊聊吧。你先说说你想怎么写。”
顾时雪道:“话剧剧本不是小说,所以我打算按照三一律去写。三一律有个好处是能将人物、时间和行动都浓缩在一天里面,让剧情很紧凑,但这样的话,也会让人物比较平面化,无法凸显出来。”
周白鹭笑道:“要是不能写一个立体的人物,那就写一个典型的人物。人物的塑造不能靠旁边和凹造型,要放到故事里去说,什么样的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
顾时雪拍手道:“我也是这个想法!”
顾时雪叽叽咕咕和周白鹭说起来,先是从大纲开始讲,然后就落到细节上,其实她说的更多,周白鹭说的少,偶尔旁敲侧击一两句,但顾时雪逐渐才思迸发,灵感如同泉涌,周白鹭便取出纸笔让她写下来。顾时雪兴奋不已,提起笔就洋洋洒洒地开始书写起来,一口气居然就将第一幕“爱离别”写完。
一看时间,已经快要凌晨一点。顾时雪作息保持得挺好,这会儿已经有了些许困意,但又有一股子兴奋劲儿在,丝毫不打算睡觉。她将新鲜出炉的第一幕给周白鹭看了看,周白鹭点头道:“大体是不错了,但台词上还可以再考究一点。”
说着提笔给她修改了几处,还即兴作了首小诗放在里面。顾时雪惊叹不已,这才是真正的才华横溢,顾时雪一向心高气傲,但论写作,在周白鹭面前她的确是自愧不如。只不过周白鹭改着改着,顾时雪忽然叫道:“这里不能改!”
周白鹭要改的是一段女主角的内心独白,周白鹭觉得这段话稍显累赘,但顾时雪不这么想。周白鹭放下笔,笑道:“这是你的剧本,你说不改就不改。但是咱们想想,要是改了,比如把这段删掉,你觉得是不是在前后表达上会比较流畅一点?”
顾时雪点头道:“的确会流畅一些,但如果删了这段独白,我感觉整段话上下连起来看,意思就变了。”
顾时雪伸出手指,在上面点了点,道:“若是没有这段话,就会感觉,女主追求的就是一种自我的表达和倾诉,而加上这一段,就不是这种感觉了。”
周白鹭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笑道:“我突然很好奇,你写这篇剧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陆望在旁边的床上打着滚。
顾时雪看了一眼陆望,摸了摸他的脑袋,仔细沉思了一下,道:“我在东郡那边还开办了一间学堂,有时候自己也会轻轻教教学生,所以不少年纪比我还大的人,也会恭恭敬敬喊我顾夫子。有时候他们确实会把我气到,让我觉得这些人脑子真是转不过弯来,但之后我又想,我是他们的小夫子,他们不懂,我才要去教他们啊。”
顾时雪道:“我们这些作家写作,其实除了表达自我,还有另一种目的,就是去影响别人。我认为,文章不是高高在上让人瞻仰的,它要当一架梯子,让人可以爬上去。所以我写这篇《雷雨》,去反映一些东西。那种黑暗和压抑,平时它们在我们的生活当中,人们习以为常了,视而不见,但是到了舞台上,经过戏剧的陌生化处理,虚构的东西可以比现实更加真实,体现出那种压迫我们的黑暗。文章要为人而做,为人的自由,人的思想,人的解放和觉醒而作。”
说到这里,顾时雪笑了一下,道:“人的正确思想,既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脑子里固有的,有些人就是犯了这样的错误,才会做出荒谬的举动。正确的思想,应该是从生活中来,从实践中来,从思索中来。用虚假的故事去模拟真实,剖析人的灵魂,让光芒照在那上面,带给人思考,我想,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作者的本职工作。”
周白鹭惊讶地看着她:“论战时锋芒毕露的白粥,居然有这么平和的想法?”
顾时雪骄傲道:“我和人论战又不骂人的,从来都是讲道理、摆证据。锋芒毕露的不是我,是铁一般的事实!”
周白鹭噗嗤噗嗤地笑起来,然后摇头道:“想法倒是不错,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表达和坚守自己已经很难,更何况是去影响他人。你真的觉得自己写的东西,别人一定能理解吗?”
周白鹭摇摇头,道:“有些时候我要表露十分,但出于留白的考虑,于是话只说八分,没想到,有些人是只要你不掰开了揉碎了说透彻,就不会自己动脑筋去领悟的,甚至就连说了的八分都只能听懂四分,话都没看清,便急急忙忙地对号入座了。你想要做的戏剧,比我的《花月缘》更为通俗,我都尚且会遇到这样的读者,你呢?这种不知所谓的人只会更多,想着要去改变他们,我看是.......太天真了。”
顾时雪笑道:“其实我最希望的,倒不是说写出一部如何伟大如何让人惊叹的作品。我希望有一天,有人告诉我说,你的文章,你的剧本,确确实实改变了我。哪怕一万个人里面只有一个,那也值得我为之去努力。”
周白鹭略有些唏嘘,道:“我给你看点东西吧。”
她说着从书桌的底下拖出来一只纸板箱,里面满满当当塞满了信件,少说也有上百封。顾时雪惊奇道:“这是什么?”
“写给燕脂的信。读者来信。”
周白鹭如数家珍:“这些寄来的信我可都留着呢,平时没事儿就翻开来看看。其实说真的,好多时候,特别崩溃,就看看这些信,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在看我书的人,心里就好受起来了,感觉受了再多委屈,也能坚持下去。嘿,特别是那些鼓励我的,我能看两遍!”
顾时雪不好意思地道:“说起来,我也给周姐姐寄过一封信来着,不知道周姐姐有没有收到过。我没好意思署名。”
周白鹭笑道:“只要寄到我手上了,肯定在这里面,下次再找,先给你看看别的。”
周白鹭的房间虽然乱,但那些信件却分得很清楚,被她分为三大摞,分开放的。周白鹭抬手从中抽出一封信,递给顾时雪,道:“你若是遇到这种人,怎么看?”
拆开看了一下,忍不住皱起眉头,居然是一篇对周白鹭的谩骂。再仔细一看,更觉得离谱,周白鹭在书里写了个乡下土财主,平时欺压乡里巧取豪夺,通过各种手段侵吞、兼并土地,害得别人家破人亡,然后再稍微从仓里拿出点儿米来施粥,就赢得了一个大善人的好名声。
这人就是冲着这段骂她,而且整个思路相当奇怪,说“地主施粥是做慈善”,结果要被周白鹭讽刺,他这样的小市民平时给乞丐施舍一点钱,也是在做慈善,那是不是也要被周白鹭讽刺?你周白鹭就是脑子有病,你凭什么骂我!
......这是什么脑回路?
顾时雪又惊讶又气愤,道:“还有这种人?!”
周白鹭凑过来看了一眼,笑道:“每次看到这种人,我便觉得有趣,反而不怎么生气。不过我更奇怪的是,这人老是写信过来,还动不动要指点我写书,看来他对我意见不小。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追着看我的书?”
周白鹭伸出纤纤玉指,戳戳顾时雪的胸口,道:“遇上这种人,你怎么教?”
顾时雪将信收回信封里,道:“正是因为世上会有这类人的存在,我反而更加坚信,自己写一出剧本是有意义的。”
周白鹭嗤嗤地笑起来:“原来是这么一个倔强的小傻瓜。”
顾时雪看着窗外,道:“我是白粥嘛。”
周白鹭神色严肃了一点,道:“不过.......你刚刚写完的第一幕,已经很不错了,四幕故事如果能写完,足以成为九夏现代话剧的基石。这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
顾时雪颇为不好意思。
或许是因为已经写完了第一幕,顾时雪灵感有些枯竭,加上天晚了,有些疲惫,注意力也很难再集中,聊着聊着话题就跑偏出去。顾时雪问了个让她纠结了好久的问题,《花月缘》这本书中对色情的描述还是有点儿露骨的,男女,女女和男男,前两者也就算了,但是怎么连男男部分都能写的这么生动.......
周白鹭哈哈大笑,说:“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顾时雪沉默了一下:“我吃过猪肉,但还真没见过猪跑。”
周白鹭道:“大央不允许官员嫖妓,所以以前,特别是京城的烟花巷子里,男人比女人多,都是兔儿爷。我不小心见过几次,后来到了南城,也见过。”
周白鹭耸耸肩:“交际花嘛,怎么可能远离这些东西。”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有些哀伤,顾时雪心中抖了一下。周白鹭向她靠过来,歪了歪脑袋,道:“话说,你就好奇男男之间是怎么写出来的,不好奇女孩和女孩儿之间?”
顾时雪使劲眨着眼睛:“不.......不好奇!”
周白鹭咯咯地笑起来,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顾时雪稍微有些困意,揉了揉眼睛,道:“白鹭姐,那我先回去啦?”
“这么快就走了,不再聊聊?”周白鹭将外衣脱去,衣衫半解,波浪般的卷发从脸颊侧面垂落,分外妩媚。她坐在床上,拍了拍自己边上的空位,道:“今晚要不要一起睡?”
第一百零三章去淮远
顾时雪很是犹豫了一下子,羞涩道:“我还太小了吧?”
周白鹭啐了一声:“不学好,小小年纪想什么呢。”
顾时雪很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然后道:“我今天就先回去啦。之后还可以来找周姐姐吗?”
周白鹭点头道:“当然。”
顾时雪于是抱着陆望离开。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两点多,街道上黑漆漆的一片,扭头一看,周白鹭的房间还亮着灯。顾时雪一只手夹着陆望,另一只手拿着一本笔记本,里面就是她新写好的第一幕。陆望扒拉了两下,蹿到顾时雪的肩膀上蹲好,这地方是他的御座。
顾时雪喜滋滋地翻着笔记本,笑道:“收获颇丰。陆望,你说我要是再来几次,岂不是直接将整部《雷雨》都给写完了?”
陆望摇头道:“灵感是长时间积累之后的厚积薄发。我看你还是得多走走多看看。”
顾时雪笑了笑。回到家,刚一进门,苏瑶和白渔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顾时雪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摸黑在浴室里洗漱完毕,躺上床,沾着枕头就睡。因为睡得实在太晚,第二天到了中午才起床,一整天都犯着困。
在见过周白鹭之后,顾时雪在南城就没什么目标了。知道了周白鹭的住处之后,她隔天便去一次,每次都带着点儿礼物,周白鹭那边的确是乱,让顾时雪横竖是不舒服,小姑娘虽然的房间里其实也有点儿乱,但顾时雪自诩是“乱中有序”,总之是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但周白鹭的房间直接给她破防了,所以顾时雪忍无可忍,在第二次去的时候,就帮周白鹭打扫了一次。
结果过了两天再去,得,又乱回来了。
和陆望说的不错,之后几次,顾时雪的剧本进展缓慢,第二幕磕磕绊绊还是没能写完,其他八卦的事情倒是聊了不少,顾时雪如愿从周白鹭珍藏的读者来信中找出了自己的那一封,周白鹭笑着说以后一定将她这封信放在最顶上,看的时候多看两遍。
在周白鹭的一再蛊惑之下,顾时雪还喝了点儿酒。周白鹭极力给她推荐一种洛伊斯的苹果白兰地,说这个酒味淡,不伤喉咙。
所谓白兰地,其实就是用橡木桶藏过的葡萄蒸馏酒,而苹果白兰地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将葡萄换成苹果,酒液呈现出琥珀色,澄清透明,揭开盖子之后,能闻到浓郁的果香。
顾时雪尝了一口,整张脸都红了,这叫酒味淡?差点儿没把她给呛死!
另外顾时雪还知道了一件让她很惊讶的事情。
当初她在南联大月语社,见到的那位女老师,就是“硕果”,和她论战过的那个。
顾时雪冷汗涔涔,心想还好当初她没有自曝身份,不然人家可能就不会和她好好说话,而是转身拿起一盒粉笔当暗器了。
转眼一周过去,到了顾时雪要离开的时候。离开一个地方,最麻烦的就是告别,晚上顾时雪又一次偷偷跑出去,会见了一趟周白鹭,说了自己明天要离开的事情。周白鹭倒是没有表现出多少不舍,只是淡淡点头,问道:“你的旅行,下一步是去哪儿?”
顾时雪道:“淮远城!”
说起这个,顾时雪心中略微有些激动。
淮远可是好地方啊,武林门派云集之地,特别是那一门两九境的点灯寺,无论如何都要好好上门拜会一下。
怎么拜会?
自然是以武会友,打过去!
周白鹭点了点头,然后道:“我家祖宅就是在淮远城,但是我多年不曾回去了,那边也没有人,不知道荒废成了什么样。你这趟过去,能不能帮我看一看?如果可以的话,写一封信带给我。”
顾时雪笑道:“没问题!”
周白鹭于是告诉了顾时雪一个地址。两人随后又聊了几句,临走之际,周白鹭道:“以后你这部话剧若是搬上舞台,我一定去看。”
顾时雪伸出小拇指:“拉钩,说好了哦?”
周白鹭浅浅一笑,和顾时雪拉了一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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