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书妖
“我没事的。”夏目毫不犹豫地说,“只要不是在墓园中使用,就不会对我造成太大负担。”
“那就好。”白井松了口气。
计划敲定之后,我们开始动身前往湖边。
……
那片湖距离墓园确实不远,只过了几分钟,我们就到了湖边。
湖的面积不大,水质也不怎么清澈,四周被树林包围着,岸边是一片光秃秃的黄土地。阳光照射在湖面上,反射出荡漾的波光。我们三人走到了岸边,夏目左右环视,随即走出几米,在地上捡起了一块小石子。
通灵能力的消耗会根据目标的体积大小而增减,他不能直接对地面使用通灵,但是对小石子通灵也是一样的。
“夏目,拜托你了。”白井一本正经地说。
“我明白了……”夏目反而被她的郑重其事弄得有点紧张。
接着,他深呼吸了一次,抓着小石子,闭上双眼,身上再一次散发出了奇妙的气息。
几秒钟之后,他睁开了双眼。
“怎么样?”白井立即问。
“我看到了。”夏目回答。
“不,我是问……”白井有点无语,“你的身体怎么样?”
“呃,没事。”夏目有点尴尬。
比起我,白井好像与夏目更加合得来——我不是指异性之间的合得来,而是指,在作为队友的层面上,这两人更加容易构建起互相信赖的合作关系。虽然白井从剧本的开始就拿出了“调查员之间不值得互相信赖”的态度,但是我多少能看出来,她的本心是倾向于光明与善良的。在夏目的身上,我也感受到了近似的气质:他或许没有白井那么嫉恶如仇,却也是一个善良的好人。直到现在,白井对我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利益合作关系,时而会从细节处表现出对我难以信赖的态度,可对夏目却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信赖。
我并没有要争辩什么的意思,因为我明白,到了决定生死的时刻,倘若背叛队友的期待能让我生存下去,我就真的会背叛他们——尽管直到这第五次剧本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可我一直都有这种预期。我不勇敢,也不善良,看似勇敢与善良的行为都只是在超能力的支持下才有底气做的,一旦遭遇了我力所不及的绝境,我顷刻间就会被打回原形。
白井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会对我报以那种态度的吗?我不知道。与白井不同,夏目信赖我,就好像信赖白井一样,他眼中的我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思考的同时,我对夏目问:“通灵的结果怎么样?犯人确实有把铲子扔进湖里吗?”
他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的回答:“有,我看见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
接着,他沿着岸边走动了起来。我们跟着他走,大约走出了十几米,他停了下来,指着湖面,说:“他是在这个位置扔出铲子的,从这个方向扔了出去,扔出了十几米……大约十三米的距离。”
“接下来只要打捞出来就行了。”白井点头。
“怎么做?”夏目问。
白井想了想,随即看向我,说:“能拜托你一下吗?”
“只要我能做到。”我说。
“这应该不是难题。”
白井说着,给出了自己的方案:她打算潜入湖底捞出铲子,可她无法在湖水中看清周围,虽然返回小镇购买一副泳镜也可以,但她有更方便的办法——用我的念力排开眼睛周围的湖水。期间,我也需要跟她一起下湖,而她则会带着我以空间转移的方式直接进入湖底。
我答应了她的协力请求。
然后……只用了十秒钟不到。
“捞出来了。”她将湿漉漉的铲子砰地扔到了地上。
我们的衣服都没有湿,这是念力形成的防护层的功劳。起初我还担心湖水太深的话防护层会抵抗不住水压,好在湖水不是很深,潜水时间也十分短暂。
空间转移的感受非常不可思议,只是眨眼间,所处的环境就完全不同了。上一瞬间还在岸边,下一瞬间就到了水下,视野的变更仿佛电视频道的切换一般突兀无比。从水下回到岸边的时候,我差点没能站稳。
“宁海,多谢你了。”她看向我。
“不用谢。”我说,“我也需要找到真正的犯人。”
在我们对话的时候,夏目走到了铲子前面,蹲了下来,开始使用通灵能力。
很快,他就结束了这一次的通灵,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知道犯人的身份了吗?”白井问。
“唔,知道了。”他回答着白井的问题,目光却是投向了我。
我问:“是谁?”
“是……”他迟疑了一下,“威廉姆斯医生。”
犯人是医生?
白井愣了一下,我也感到了惊讶。
事实上,这并不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我也好,白井也罢,打从一开始就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医生,都不认为他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失去了恋人的男人。最初他在我的眼中是既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作案动机的“侦探故事中的重点嫌疑人”,而随着调查深入,他的不在场证明被我找出了破绽,他的动机也被我设想了出来,他的嫌疑越来越重——越是如此,我反而越是觉得他不是犯人,因为他太“显眼”了。
可夏目却说,他就是犯人,这推翻了我之前的想当然。
“确实是他,没错吗?”白井想再确认一遍。
“是的,我没看错,就是他。”夏目肯定地说。
白井沉思了起来。
这个答案太过意料之中,反而有点意料之外。我也开始怀疑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隐情。兴许根本没有隐情,只是我和白井都想太多了,犯人就是医生。
我重新想起了自己之前考虑过的办法:活捉医生,逼问真相。
接着,我向两人提出了这个建议。
夏目好像有点不能接受这种暴力逼问的手段。
“我赞成。”白井出人意料地说。
“白井?”夏目惊讶地看向她。
“如果是在之前,我不会赞成这种建议,可既然已经得到了医生就是犯人的证据,就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个人臆测而无动于衷了。”她的态度很果断,“不过……有一点我要先说清楚:我不同意使用过于血腥的拷问手法。虽然我知道不择手段可以更高效率地完成指令,但是我不会做那种人,也不会坐视别人做那种事。”
后面的话是对我说的。
“可以。”我点头。
见白井划出了下限,夏目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
既然医生是盗墓贼,那他也很可能是斗篷人,虽然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咒杀夏洛特的人,但是有一件事已经可以预见:在我们活捉他之后,被做成尸体人偶的夏洛特可能会来营救他。
为了加深对尸体人偶的了解,白井之前请教过老神父。按照她转告给我的说法,尸体人偶很难被杀死——无论是击穿头颅还是大卸八块都无法彻底杀死它,想要让它停下来,要么是烧成灰烬,要么是请老神父这种人诵经净化。尽管以我们手头上的条件也不是不能阻止它,可出于保险起见,我们还是通知了老神父,请他赶来这里助阵。
他对于我们的行动没有异议,甚至加以赞成——从他的角度来说,犯人要逮捕,尸体人偶要销毁,能以犯人为诱饵引来尸体人偶自然是好事。与我们调查员不同,他没有那么多纠结的想法,既然通灵能力指向了医生,他就直接在医生与犯人之间划上了等号。在电话中,他还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情报:尸体人偶与施术者往往会有着一种无形的奇妙联系,后者可以通过联系对前者进行命令。这意味着只要医生真的是犯人,而我们活捉了他,尸体人偶就必定会来。
除此之外,我们还商讨了其他一些细节。结束后,我独自动身前往墓园。如果我没记错,医生还在墓园里面才对。
还没抵达墓园,我就看见医生从小径的对面心事重重地走了过来,距离我二十米不到。
我对他招了招手。
他微微一愣,浮现出了惊讶的神色。
说起来,如果他就是犯人,那么先前命令尸体人偶袭击我的施术者应该就是他了。现在的惊讶,是因为发现了我还活着吗?
“宁海?”他向我走近,“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是的。”我也向他走去,“我有事,还要再去墓园一趟。”
“什么事?”他疑惑地问。
“不是什么大事。”我注视着他的脸庞,“不过,既然你在这里,我也就没必要再去墓园了。”
说话的时候,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已经小于十米了。
“你说没必要……”他停了下来,“难道是来找我吗?为什么?”
为了抓你。我在心中念出了这句话,紧接着抬手一握。
医生的喉咙顿时被看不见的念力之手紧紧掐住,肌肤深深凹陷下去,形成了手掌形状的印记。由于气管和颈动脉都受到了强烈的压迫,他露出了充满痛苦与难以置信的神态。我纹丝不动地维持着这个姿势,看着他的脸色逐渐变成红紫色,看着他徒劳无功地挣扎,看着他逐渐地失去气力。他睁大双眼看着我,张大嘴巴,仿佛拼命地想要诉说什么,然而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是一味地紧扼他的喉咙。
终于,他失去了意识,浑身一软。
我撤走了念力。
砰。
他摇晃着摔倒在地。
87 死者苏生(十一)
活捉医生的过程十分轻松,只是一招简单的念力锁喉就轻而易举地放倒了他,没有反击、没有意外,这不免令我起了疑心:他真的是我们要找的犯人吗?如果是,那他为什么不用法术自救?还是说,盗墓贼和斗篷人其实是不同的人,医生虽然是盗墓贼,但不是斗篷人?
如果他是斗篷人,却只会操纵尸体这一种法术,也能解释眼下对我的无能为力,不过……
我姑且先压下了杂念,用念力抓起医生,转身走入树林间。
很快,我就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在这里,白井、夏目和老神父都站在一起,默默地等待着我的到来。为了避免接下来与尸体人偶战斗时出现无谓的伤亡,老神父提出了将审问医生的地点选在人迹罕至的此处的建议。
“抓到了?”白井看向不省人事的医生,“他有反抗过吗?”
“没有,一下子就撂倒了。”我回答她。
她皱了皱眉。虽然赞成了活捉医生的方案,但她也从来没有断定过医生必然是犯人。接着,她看向了老神父。
老神父意会地点了点头,走到医生前面,观察了一番。
“有邪气的痕迹。”他说,“与杀人案件现场的邪气一模一样。”
这句话算是为我心中的天秤加了一块砝码。
他接着说:“我不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现实可不是侦探故事,不会有那么多戏剧性的展开,为了复活亲近者而染指禁术的人我也见过几个,是很常见的事。”
这些话我和白井自然都是理解的,然而生存剧本与正常的现实不同,我们很难控制自己不那么想。
“接下来,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由宁海负责审问医生,而我和修女则会埋伏在不远处,等待尸体人偶的到来。”他看向夏目,“至于贵志……你先离开吧。”
“诶?”夏目一怔。
“虽然很抱歉,但是夏目你没有战斗力,待在这里的话会很不方便。”白井的言下之意是:你会碍手碍脚。不过她用了比较委婉的说法。
这是事先商量没有涉及到的部分,现在补上了。
夏目犹豫了一下,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只好对我们道别,离开了这里。
……
十几分钟之后,医生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