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书妖
“我也不了解他。”罗佩说,“不过……因为地下牢房总是很安静,所以即使我的囚室离他比较远,也常常能听见他的自言自语。”
“自言自语?具体是?”幸平好奇地问。
“他一直念人名和数字,不过我没记住。虽然他总是在念,但是重复的很少。”罗佩回忆着。
我一边倾听他们的对话,一边观察集落的动态。
集落里面的食人族大抵上都是游手好闲的,有时会吃吃东西,有时就是或站或坐地发呆,有时还会有几个食人族离开或者回归集落。他们吃的当然也都不是人肉,而是一般的野兽肉,从外面回归集落的家伙大多都会带着野兽的尸体回来。他们相互之间的交流极少,也缺乏其他的互动,令我联想到了患上红眼病的患者。
就算是野兽也会互相玩耍,或者替同类梳理毛发什么的,可他们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向。
看着这群食人族,我不时地会产生一种错觉:在集落里面待着的他们,仿佛就是一群会走路的尸体。
时间逐渐流逝……
经过了上午,经过了中午,经过了下午。
太阳开始西沉。
“他们不会是打算晚上祭祀吧?”幸平问。
“也许。”我看向集落的一处。
集落中央始终燃烧着一个巨大的火堆,而在火堆的旁边,就如疯老头所说,有一口看似平凡无奇的石井。
恶魔就在那下面。
“食人族好像都不再出入集落了。”罗佩说。
“因为天要黑了吧?所以都待在里面了。”幸平观察着,“我们涂一些驱虫水吧,免得被虫子趁黑接近。”
他拿出了装着驱虫水的瓶子。
过了一会儿,我们都涂上了驱虫水。
又经过了两个小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我们在黑暗中监视着集落中的动态。
“他们好像有异动了。”罗佩敏锐地察觉到了集落里面的不对劲。
那些游手好闲的食人族都开始动了起来,纷纷围到了集落中央的火堆附近。
与此同时,集落的边缘,地下牢房的出入口被打开,一个食人族推着疯老头走了出来。疯老头的手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铐,走路时发出了铁索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那就是那个老头……”幸平低声念着,“那么,号角在哪里?”
我们张望着,却始终没有发现拿着号角的食人族。
疯老头被带到了集落的中央,被几十个食人族围在一起。
突然,其中一个食人族发出了喊声。
其他的食人族们陆陆续续地开始手舞足蹈了起来,似乎是在跳舞,有种浓郁的群魔乱舞的氛围。
“那是在跳舞?”幸平自言自语。
“据说在古老的人类部落中,舞蹈经常被用到祭祀神灵的仪式中。”罗佩好像对此有些了解,“原来他们也会这么做。”
我们继续观察着。
十分钟之后,突然有一个迟到的食人族从外围走了过去,进入了舞蹈的队伍里面,他的手中捧着一个物品。
我注意到,他捧着的是一个石灰色的号角。
“就是那个了吗?”罗佩也注意到了。
捧着号角的食人族来到了井口旁边,而另一边,两个食人族也把疯老头推到了井口前。
重头戏终于来了。
“我们开始吧。”幸平跃跃欲试地说。
罗佩看向我。
“动手!”我压低嗓音喊了一声。
紧接着,我用念力加持自己,率先跳下树冠,双足落地,然后快速地冲向了集落的中央。
从我们隐藏的位置到集落中央的距离并不遥远,也就几十米而已。从落地开始计时,只花了四秒钟不到的时间,我就冲到了井口的旁边。期间,挡在我前方的食人族统统都被我以念力之刃斩击了颈项,无论是一般食人族还是高级食人族都如同待宰羔羊一般被我轻而易举地杀死,一时间鲜血横飞,死伤无数。
当我冲到井口前的时候,死在我手下的食人族已经超过十个,没有谁能对这突发事态作出及时的反应。
捧着号角的食人族僵硬地看着我。
我看向他。
哧!
他的脖子顿时皮开肉绽,鲜血喷射。
我作出了一个招手的动作,号角脱离了他的双手,自己悬浮了起来,然后向我投来。
砰。
他倒在了地上。
我抓住号角,转身看向疯老头,他身边的两个食人族也瞬间被看不见的斩击切开了脖子,纷纷倒地。
周围的食人族们终于作出了反应,一时间人声鼎沸。一个距离我比较近的高级食人族立即上前一步,布满上身的黑色纹身由黑转红,他的双膝稍微一曲,紧接着爆发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下肢力量,让他以不下于我的高速向我赤手空拳地攻击过来。以他的力气,哪怕只是一拳一脚也能轻松击毙一个成年人,训练有素的武术家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转头瞥了他一眼。
他也像是之前被我杀死的其他食人族一样被切开了脖颈要害,接下来只是维持着冲锋的惯性向我冲来。我让开一步,他经过了我原本的位置,随即重重地摔倒在了几步之外的地面上。
更多的食人族奋不顾身地向我攻击过来。
这时候,罗佩和幸平也已经到了,他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击倒试图攻击我的食人族们。
疯老头直直地看着我。
要不要顺便救下他?我的脑海中一瞬间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然而,还没等我作出选择,他就突然神经质地笑了一声,转身跳入井中。
居然跳井自杀了。
虽然也不是不能再尝试救他,但是……没有但是了。现在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而且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我转过身,向着集落外围冲去。
一路上,有几个食人族试图阻止我,却都被我杀死。
我很快就冲出了二十米。
陡然,地面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我清晰地感觉到,震源就在我的后方。
我忍不住回头看去。
只见一条布满血丝的肉色触手从不远处的井下伸了出来,它暴露在外的长度大约有七八米左右,直径看上去几乎可以填满整个井口。
嘭!
触手仿佛失去了平衡一般打在旁边的地面上,地面又震动了一次。
那是什么?
恶魔吗?
下一刻,以石井为中心,连带着周围的地面也一同骤然炸裂,一个两层楼高的暗红色肉团破土而出。
它没有表皮,直接暴露出了鲜血淋漓的肌肉层,周身长满了几十上百个不停转动的眼珠,数不清的或粗或细的触手疯狂地舞动着。突然,那一片密密麻麻的眼珠纷纷停止转动,同时朝我注视过来。
53 罗普岛(十七)
这头怪物的外形像是一个用肉泥搓成的不规则团状物,大约有两层楼那么高,周身遍布数不清的眼珠,触手犹如毛发一般从它的每一处生长出来。它的触手有粗有细,最细的只有柳条那么细,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全身;最粗的直径约一米,只有四条,集中在它的身体下半边。即使隔着二十米的距离,我也能感受到它的体积形成的强烈压迫感,无数条疯狂舞动的触手令它看上去好像更加巨大了。
被这种怪物注视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遍布它全身的眼珠就好像芝麻饼上面的芝麻一样密集,而这一刻,它将所有的眼珠都对准了我。
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我不自觉地停下了跑动的脚步。
嘶啦。
突然,它的身体从中间绽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就好像它要被斩成两半了一样。裂缝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鲨鱼般的利齿,令人感到不寒而栗。我意识到,这就是它的嘴巴。紧接着,当着所有人的面,它发出了仿佛婴儿啼哭一般的刺耳尖叫。
无比响亮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有人将音响贴着我的耳朵以最大音量播放高音。
我难以忍受地捂住了耳朵。
随着声波的传递,一阵冲击波般的强风裹挟着令人作呕的剧烈恶臭向我吹了过来,这一片开阔的环境顿时宛如变成了很长时间没有通过风的屠宰场。
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我拔起双腿,重新奔跑起来,向着森林的方向逃去。
它已经盯上了我,而我绝对不是它的对手。尽管它看上去防御力低下,肌肉层直接暴露在外的模样就好像对任何攻击都毫不设防一般,可我清楚,以它那么巨大的体积,我的攻击对它根本起不到有效打击,能够造成的伤害就和我削苹果时不小心切到手指差不多,除了激怒它之外别无用处。
我不明白,它为什么会盯上我?
与其他人相比较,我有什么会被它在意的特殊之处吗?
有。
我立即想通了这一节。没错,如果说我有着什么与其他人不同的决定性区别,那就是我的手上拿着祭祀必需的号角。
也许就是号角吸引了它。
只用了三秒钟,我就逃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森林,念力的加持使我一口气跑出了几十米远,而后方则传来了轰隆隆的猛烈动静,向我逼近而至。
我回头看了一眼。
是那恶魔。
它用全身大多数的触手支撑起了自己的身躯,就好像脚的数量翻了无数倍的蜘蛛一样冲了过来。一路上,挡在它前方的树木统统都因它的疯狂突进而惨遭连根拔起。我感觉追在后面的仿佛不是恶魔,而是十几台逢树拆树的大型工程机器。
虽然体积庞大且沉重,但是它的速度却不缓慢;或者说,正因为它的体积足够庞大,所以才会使它只要移动一下就相当于我跑出十几步。好在沿途的树木起到了障碍物的效果,尽管它有着将挡路的障碍物统统连根拔起的强大气势,可障碍物也确实减缓了它的移动速度。饶是如此,我也觉得自己一时半会无法摆脱它。
与这种对手正面对抗可谓是最下策,相当于自寻死路,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逃跑。
思考起来,该怎么逃跑?
如果是以逃跑为第一优先目的,那么首先应该尝试的就是丢弃号角,因为它看上去就是因为号角才会追逐我的。可号角是我们离开罗普岛的必需道具,我们这一次的行动也是以号角为目标而展开的,在这里丢掉它就是本末倒置了。必须思考其他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