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书妖
“我没有得到什么像样的情报。”我说,“只知道了我和你是一个月前同时加入这个家族的事情。”
“我是半年前加入的。”阿虚无精打采地说,“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我看了一眼阿虚,他的表情上依然残留着不知所措的痕迹。在这种状态下,要求他冷静地与这里的狼人们交流并且套取情报显然是强人所难的事情,想必雾切响子也对他不抱期望,不过这一点我也没有资格说就是了。
雾切响子看了看我们两人,说:“我得到了一些情报,你们先听一下吧。”
我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首先,是关于狼人家族的事情。”她说,“在这里的狼人们,都属于一个叫作维克多家族的地方组织,他们聚集于此的理由就是为了庆祝领袖——也就是之前在演讲台上宣布宴会开始的老人的二百六十岁寿辰。”
“二百六十岁!”阿虚悚然一惊,“我没有听错吗?那个老年中二病已经二百六十岁了?”
“没错,就是二百六十岁,你没有听错。”她说,“那个老人是建立了这个维克多家族的人,名字就叫维克多。在他年轻活跃的时候,洛杉矶还是西班牙的殖民地。尽管狼人们普遍有着超过人类的寿命,平均寿命高达一百五十岁,可像是维克多这种活到二百六十岁的狼人,已经是属于特例的长寿了。据说他之所以可以活得这么久,是因为他经常进食人肉……不过这一条消息并不可靠。”
“吃人肉……”阿虚一脸受不了。
“狼人们不仅寿命悠久,还有着超越人类的嗅觉与肉体,少数强大者可以变身成非人的模样……也就是一般故事中描述的狼人外表。”她说,“但是,与此同时,狼人们的生育率极低,经常会出现一对狼人夫妻无论如何都生不出孩子的情况。”
“是吗?”我环视周围。
聚集在大堂里面的狼人们起码超过两百人,至于更加具体的数目我也数不清。人的数目一旦超过某个程度,就会变成人山人海的样子。这里的人数虽然称不上人山人海,但也已经多到令我数不清的程度了。
我接着问:“这个家族看上去不是挺枝繁叶茂的吗?”
“虽然说是家族,但是其中的绝大多数人相互之间都没有血缘关系。”她说,“对这个家族的壮大模式来说,性繁衍只是其次,大头在于吸纳外来狼人成员。”
“这不就和黑手党差不多吗?”阿虚说。
据说欧美地方的黑手党都以某某某家族为名,听上去好像是在用亲情捆绑彼此,但相互之间其实是没有血脉联系的。这个维克多家族似乎就有这种味道。
“事实上,维克多家族的确就是一个黑手党。”她继续说,“这个家族几乎控制了整个洛杉矶的黑社会势力,是当地的地头蛇。”
“又是狼人又是黑手党……”阿虚露出了特别想要敬而远之的表情。
但是无论他承认或是不承认,我们都已经是这个家族势力的一员了。说不定这个世界的我们也有做过杀人放火的事情,甚至是更加恶劣的罪行。
“然后呢?”我问。
“然后,就是关于我们到底是不是狼人的事情了……”
见雾切响子这么说,阿虚顿时打起精神。
“就以目前我收集到的信息来看,我们很有可能就是货真价实的狼人。”她说。
“怎么会!”阿虚连忙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可是,我的身体没有什么变化啊。你说过狼人们都有着超越人类的嗅觉和肉体,但是……呃……”
他突然嗅了嗅空气,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好像……嗅觉的确敏锐了许多。难怪我之前就感觉到空气中有异味,还以为是这里放了一些气味古怪的食物。”他说,“但是运动能力却没有增长啊……”
见此,我也试着闻了一下空气。
与阿虚不同,我没有感受到嗅觉有被强化的迹象,并且运动能力也没有增长。如果这两项能力增长了,我肯定早在抵达这里之前就注意到了。
“少数狼人会因为缺乏对血脉的控制力,而无法展现出超人的运动能力,但是嗅觉的强化是必然的。”雾切响子说。
“我的运动能力和嗅觉都没有得到强化。”我说。
“我也和你一样。”她说,“所以,我在提到我们是不是狼人的时候,才会用到‘很有可能’这个说法,而不是‘一定’。”
“既然连嗅觉都没有得到强化,那么……先不论阿虚的问题,至少我和你是狼人的概率不应该很低吗?为什么还要用到‘很有可能’这个说法?”我问。
“因为狼人的嗅觉可以辨别出同类。”她缓缓地说,“我已经套过其他狼人的话了,他们都可以嗅到我和你身上的……独属于狼人的气味。”
闻言,我看向阿虚。
阿虚连忙说:“我闻不到这种气味啊。”
“那是因为你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待在这个充满狼人的大堂里面,还没有接触过正常的人类吧?既然如此,也就谈不上分辨谁是狼人谁是人类。”她说,“只要你再去接触一下人类,应该就可以与狼人的气味形成对比和区分了。”
我稍微地思考了一下。
“狼人们的嗅觉,是必定会比正常人强大的吗?”我问,“有没有那种特别的狼人?我是指……既没有超越人类的运动能力、也没有非一般的嗅觉的狼人。”
“没有。”她斩钉截铁地说。
这就很奇怪了。
在场的狼人们可以从我和雾切响子的身上嗅到狼人的气味,但是我们却没有狼人的特征……那么,我们究竟是狼人,还是人类?
这个问题即使放在眼下思考似乎也是出不了结果的。
“最后,还有一条情报。”雾切响子看向我,“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
“什么事?”我问。
“你有说过,我和你是在一个月前同时加入这个维克多家族的吧?”她说,“理由其实很简单,其实是因为……”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顿了一下。
“其实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我和你,是一对从初中开始就互相交往的情侣。”
她的话让我吃了一惊。
情侣?
我回忆起了之前与那个金发女孩的交流。
是的,那女孩的确说过我和雾切响子之间的关系亲密,还特地叮嘱我不要辜负雾切响子……当初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也有做过情侣这个假设,但这只是一个假设而已,实际得到确认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意外了。
阿虚怔了一下,目光在我和雾切响子之间游动。
“你们在这个世界是情侣?”他问。
“没错,就是这样。”雾切响子看着我的眼神也有点古怪,“虽然不知道起因,但既然已经是这种关系了,那么姑且就先保持下去吧。据说这个世界的我们之间的关系特别亲密,如果现在就分手,反而会招致别人的注意。这在当前阶段是必须避免的事情。”
“我明白了,那就这样吧。”我说。
“还有……”她说,“在有外人的时候,就称呼我为响子吧。”
言下之意是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不要直呼其名吗?我也接受了这一建议。
就在这时,我的黑色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我和雾切响子同时拿出了手机,而阿虚慢了一拍才拿出来。
是黑幕……不,是守秘人发来的短信指令。
内容如下:
“获取补给。”
同时,短信还附了一张地图,在洛杉矶的西南角的位置画了一个红叉。
我对这个套路已经熟悉了,守秘人的意思就是要让我们去这个位置获取补给,可是补给又是什么?
上一次的河狸市生存剧本也是,突然就让我们去摧毁据点,却不告诉我们据点是什么。起初我还以为据点是病人们建立的,后来才发现是邪教徒建立的据点,并且还有着仪式节点的功能。
“等一下。”阿虚突然说,“你们都收到短信了?”
“发生什么了?”雾切响子问。
“我没有收到短信。”阿虚说。
他没有收到短信?我不由得看向雾切响子,后者转过手机,向我出示了手机界面。她和我一样,也接收到了守秘人的短信指令。
阿虚见此,也转过手机,给我们看手机界面。他没有收到短信。
难怪他在取手机的时候会比我们慢一拍。
“这是怎么回事?”阿虚纳闷地问。
我也回答不了这个疑问。
但是,从刚才开始,我就多多少少地有一种感觉。就好像,阿虚在这个生存剧本中的定位,与我和雾切响子截然不同。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阿虚都受到了与我们不一样的区别待遇。
我和雾切响子是一个月前同时加入家族的,而阿虚是半年前加入;我和雾切响子在人类与狼人的身份上依旧存疑,而阿虚已经确定是狼人;我和雾切响子都收到了守秘人的短信指令,而阿虚没有收到。
阿虚在纳闷的同时,也隐隐表现出了一种焦急。
我明白他的感受,他一定是正在为这谜团重重的处境而感到不安。前一个疑问还没有得到解决,下一个疑问接踵而至,问题只有增加没有减少,更何况目前我们还待在一群疑似会吃人肉的狼人的聚集地。这种不安感,其实在我身上也有,只不过作为超能力者,同时又作为经历过一次生存剧本的调查员,我有着阿虚并不具备的底气。
现在的情况是不妙,这一点我要承认,但是那又如何?这个有惊无险的处境比起遍地都是杀人鬼的河狸市还要糟糕吗?
哪怕有个万一,我也有自信逃离这个鬼地方。
而雾切响子的神态依旧如故,冷静得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始终没有流露过恐惧、焦急、不安等等情绪,再加上那理性清晰的谈吐和有条不紊的行动,即使从未表现过超乎常人的力量,也不会令在场的人小瞧她。
“不论如何,先执行守秘人的指令吧。”她说。
“如果不执行的话会怎样?”阿虚问。
“会消失。”她语出惊人。
“会消失?”阿虚脸色一变,立即追问,“会消失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执行守秘人的指令的话,就会被守秘人杀死吗?”
“更加详细的事情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她说,“只是,我以前遇到的资深调查员有提到过,对守秘人发出的短信指令抱着无视态度的人,没有一个再出现过。至于是什么消失法……就连那个告诉我这件事情的资深调查员都不知道。目前能够知道的就是,执行指令的人活下来了,而并非如此的人,之后谁都没有见过他们,仅此而已。”
听到这里,我想起了阿尔冯斯。
“我遇到过一个没有执行指令的调查员,他之后还是活得好好的。”我对她说。
“他应该是来自于没有手机的世界吧?这种调查员,即使无视了守秘人的短信指令,也不会消失不见。”她回答,“但是假如在学会了手机用法之后还继续选择无视,就会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人间蒸发。”
我记下了她说的话,同时回忆她之前的发言。
原来如此,她之前说的是“对守秘人发出的短信指令抱着无视态度的人”,而不是“无视了守秘人的短信指令的人”,就是考虑到了存在对手机一无所知的调查员。
“我和宁海先去执行指令,你就先待在这里吧。”她对阿虚说,“如果不愿意的话,先离开也可以。”
“等等,我也要跟着你们去。”阿虚说。
“不,不需要。”她说,“我对这个指令……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你要是跟着,可能反而会妨碍我们。”
“呃……”阿虚只好放弃。
雾切响子看向我,说:“那么,我们先走吧。”
……
三十分钟之后。
我和雾切响子离开举办寿宴的酒店,搭乘出租车,来到了一条人不多的街道上。
车子停在了一家看上去就很廉价的旅馆门口。
我们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