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书妖
就算这身装甲有着不可思议的冲击吸收功能,我的骨头也断了好多根,口中不由自主地呕出血液。遗憾的是,这时候可没有祝福特权为我超速再生了。
但紧接着,我陡然感觉到,包裹住我的黑色物质,居然切开了我的身体,入侵身体组织,强行拼接起断掉的骨头。这种“拼接”绝不是再生,仅仅是将断开的骨头粗暴地按在了一起。就算我早已习惯了战斗中的剧痛,也不免备受煎熬,从喉咙中发出了低沉的痛吟。
这身装甲真的太奇怪了,无论是强化外装这个名字也好,将鬼切视为外部组件也罢……甚至能够将我的念力视为驱动能源,还能够放出爆裂魔法射线……我实在想象不出来,到底是谁能够设计这种装备。
这个人八成不是L,但是L一定认识他……之前装甲还称呼我为“指挥官宁海”,并且说“欢迎回来”……
不,这些事情之后也可以追究,先专注于眼前。
我抬起头,仰望高空,虽然满眼都是烟尘,但是装甲对外界投射进来的些微光线进行处理,最终还原出了高空的风景。
阿维埃尔就站在三百多米高的上空,他俯视下来,声音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能够及时对我的攻击做出反应,看来你确实不是徒有力量,但是你不会以为,仅仅如此,就能从我的手里逃脱吧?”
“机会难得,我就陪你玩一玩。”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周围就出现了大量红色物质,随即将他自己吞了下去。
红色物质一阵变形,最终变成一身与强化外装大小形状相仿的红色装甲。
随即,阿维埃尔完成换装,陡然俯冲下来。与此同时,探针传递给我信息:敌人预计着陆时间,零点零八七秒。
我猛地后退出了二十多米,以防阿维埃尔顺势撞击自己,然而他却在接近地面的刹那再次发动空间转移,来到了我的正上方,携带着不减丝毫的超高速撞击向我。
这种事情并没有超出我的预读范围。
是的,预读。这不是什么不合理的事情,就算直觉失效,我也完全可以凭借经验与急智,预读出对手有可能的动作。
千钧一发之际,我发动装甲背部的喷口,向左前方急速移动数米,而阿维埃尔则宛如导弹一般撞击地面,再度掀起无比浩大的泥石瀑布。趁此机会,我重整架势,打出了超出四十倍音速的斩击。
事实上,即便是强化外装爆裂形态,理应也发挥不出这个速度级别的攻击,而我之所以能做到,凭借的是鬼切的力量——在经过强化外装连接之后,鬼切并不仅仅是刀身颜色出现变化,功能上也出现了剧变,能够在发动斩击的瞬间,成倍地提升手臂装甲的爆发力。
而同时,一道红色刀光也突然切开空中的泥石,正面迎向我的斩击。
阿维埃尔的手中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把红色物质组成的长刀,斩击速度居然更胜我一筹。
黑色刀光对红色刀光,仅仅两秒,我们就在周围数百米范围不断游走,对拼次数不下于五十次,途中经过的大量楼房建筑在响彻天空的轰鸣中陆续倒塌。如果这时候有旁观者站在附近,那么他根本无法看见战斗中的我们,只能够看到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巨手,将附近这些犹如积木一般脆弱的,或高耸或低矮的建筑物粗暴地拆开打烂,四处都能够看见对撞爆炸掀起的巨大烟尘。
我无法在对拼中得手哪怕一刀,相反,我自己挨了足足七刀,每一刀或是被刺穿身体,或是被斩出狰狞伤口,只是转眼间,强化外装就在黑色物质的蠕动中恢复如初,而我的伤口则被黑色物质填补,就好像黑色物质暂时取代了我受伤和故障的身体组织,让我继续战斗下去一样。
这真的是可以忽视的状态吗?会不会在战斗结束之后,我就会死亡?现在的我已经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
在趋近于白热化的战斗中,在强化外装大幅度提升的计算力中,我终于完全地补上了秘技克星的最后一块拼图,随即挥出了全力以赴的一刀。
阿维埃尔正面接住,但是他只后退了三米,而当他彻底顿住的一瞬间,他脚后跟之后的大片土地轰然炸起,大半条街道的地面都化为泥石巨浪推向更远处,随后他继续像是没事人一样挥刀斩向我,好像我的临阵突破根本不存在,全部都是徒劳一样。
经过一系列交锋,我已经充分地明白,即使是强化外装爆裂形态,即使是再加上秘技克星,也无法在与他的战斗中取得上风。
我甚至找不到逃跑的机会。
但是我依旧没有放弃,因为我还有一招没有用出来,这是记录在强化外装信息中的一招,那就是以彻底报废鬼切为代价,用鬼切释放出来一击必杀的咒毒——这的确是充满既视感的一招,像极了我过去用过的妖刀村雨,这又为这身强化外装加上了一层神秘感,好像我过去用过的很多力量、装备、特权,都能在这里面找到踪影。
又是三秒,大量交手之后,阿维埃尔忽然后撤到远处,看着我说:“原来如此,难怪砍杀那么多次都杀不死你,你在用这身装甲的物质替换身体组织……为了战斗下去,不惜拿来历不明的物质一步步更新自己,你真是越来越像我们了。”
“我可看不出来你们在与谁战斗。”我故意用隐含讽刺的口气试探他。
“或许吧,我有时候也看不见,我们在与谁战斗。”阿维埃尔不置可否,随即回归正题,“本来以为很快就能拿下你,但是现在看来,就算无法动用那超人一等的直觉,一直以来积累的战斗技术和经验也能支持你灵活应变。不过你还是有些不成熟的地方,从第十九次碰撞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不惜代价地,试图给我带来哪怕一次……看似微不足道的伤害,难道你以为只要给我造成一点点擦伤,就能打败我了吗?”
“我可没有‘不惜代价’,就算受到致命伤,我也不会死。”我冷静地反驳,同时反省刚才的交手——我确实有过他说的想法,但是,我一直有在隐藏自己的意图,为的就是避免被看出来。
如果他真的识破了我的意图,那么以我们之间的实力差,我根本不可能争取到得手的机会。
“省省吧,你这把刀应该有着某种毒素,或者诅咒,或者是你本人有着某种以‘对手受伤’为前提发动的超自然力量……而你认为这足以使自己占据上风,甚至是决定生死……”阿维埃尔表现出了自己毒辣的眼光,“你以为我会自大到,觉得让你砍一刀也没关系吗?已经暴露的杀手锏不能称之为杀手锏,你已经败了,败者就该有败者的样子,老老实实接受败果。”
他抬起手指,指尖对准了我,“就先从——剥掉你这身碍事的装甲开始。”
说完,他的指尖前凝聚出了一个小小的红色光球。
下一刻,一道粗壮的红色光柱从光球中爆发射出,天地为之失色,好像一切色彩都从我的视野中消失,只余下深浅不一的黑白,而在这个黑白的世界中,只有这一道充满破坏力的光柱有着鲜艳如血的红色。
爆裂魔法射线就连这道光柱的十分之一都远远不如。
但是,既然一道爆裂魔法射线不够,那就十道,二十道,三十道,甚至更多——
紧跟着鲜红色光炮的射出,强化外装的表面,双手,双肩,胸膛,腹部,背部,腰部,多个部位都在快速变形之后出现大量炮口。
所有炮口成型的同时,每一处炮口都射出了一道威力十足的爆裂魔法射线,数十道橘红色的光线在半空中整齐划一地变向,最终全部迎向了阿维埃尔的必杀一击。
双方碰撞的一刹那。
天地间骤然一黯,万籁俱寂,躁动不已的空气也忽然戛然而止。
随后,白光猛地从中心处膨胀开来,侵占了我的全部视野。
强化外装通过探针主动封闭了我的听觉,但是通过颤动不已的装甲和海啸一般的气浪,我依旧能够间接性地感受到,此刻天地间充斥着何等狂暴的噪音。
狂暴的不仅仅是噪音,还有肆虐在大地之上的无数能量乱流,即使坚固如强化外装,也在乱流中呈现出了崩溃的倾向。
但这正是我的机会,我立即勉强驱动了装甲背部的喷口,以最快速度逃离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
318 即将退出
以这身强化外装的机动力在城市中极速奔走,就好像是操纵一台全速行驶的战斗机,在仅仅离地一米高的条件下穿梭于大街小巷之间一样,倘若不计算安全问题,那么走遍整座城市的所有地方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不过与“脆弱”的战斗机不一样,这身强化外装即使撞碎路径上的所有障碍物,都不会对“驾驶员”形成负面影响,更何况这身强化外装本身就有十分精密的辅助运动系统,琐碎的障碍物绕行完全不在话下。
除了辅助运动系统之外,它还有一个探测周围生命的功能,将周围的红眼病患者全部标识了出来,并且因为与我的意识形成了联动,它还从一路上被标识出来的所有人里面,锁定了之前被转移到远处的青叶。
这下倒是节省了我好一番功夫。
虽然很想立刻与青叶汇合,但我还是按耐住了自己的急迫,继续在城市中绕行,目的是为了甩掉阿维埃尔。
坦白说,我并不确定阿维埃尔是否跟在自己的身后,也许他把我跟丢了,也许他还在尾随中,也许他觉得既然这里是胃之仪式发生地,那么我肯定逃不掉,所以并不着急追杀我。总而言之,我不可以把自己和青叶的安全问题简单地放在运气之上。不时地,我会突然停止下来,检查周围,有时候也会潜入到下水道穿行,为可能存在的尾随制造难度,直到爆裂形态的维持时间即将到达极限,我才赶到了青叶那里。
当我看到青叶的时候,她正倒在市中心一条街道的正中央,她的身边立着一道由白色和红色的光芒所构成的身影,好像忠实的护卫一样,寸步不离地守在近处,而周围则倒了一地的红眼病患者,有的头颅炸裂开来,有的身首分离,有的心脏或其他器官被凿穿,无一幸存,地面上涂满了血浆和其他脏污,使得这条街道尽管是开阔地带,却依然弥漫着一股犹如屠宰场一般令人作呕的味道。
白红身影远远地看了我一眼,我走到近处,立即识别出来,这是由城主的祝福之力所构成的某种能量分身。
“是你吗?”我看不出来这道能量分身是否具备智能,或者说,是否是以城主的意识主动操纵的,因此停止下来,谨慎地问了一句。
然而能量分身却一言不发,只是回头瞥了倒在地上的青叶一眼,随即犹如失去形状的烟雾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我终于放松下来,然后退出了爆裂形态。
强化外装上遍布的橘红色纹路顷刻间熄灭,随后从内部传来了一阵犹如齿轮杠杆正在热火朝天地工作一样的动静,整个过程就仿佛,当一台机器在全速运行的时候,反而听不见多余的噪音,而当机器运行缓慢下来之后,一下子就出现了五花八门的吵杂的噪音。然后嗤地一声,从装甲的缝隙回路中,大量白色蒸汽喷射出来,这一幕令人联想到了很久以前的蒸汽列车——当然,这台强化外装肯定不是用蒸汽的力量运行的,这些蒸汽的存在意义,也令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像是这种凭超自然力量驱动的机器,本来也不是以人类所能理解的逻辑所运行的。
两秒后,强化外装的形状开始崩溃,化为了犹如泥浆一般的黑色物质。
大多数黑色物质都像是沉入湖泊一般进入了我的影子里,而少数黑色物质则依然填补着我的伤口,甚至其中还有一部分,形成了我全新的左臂。
这条左臂看上去似乎是某种金属机械造物,色泽乌黑,有着冷硬的质地、粗糙的触感、菱角分明的线条,手指、手腕、手肘的关节在活动的时候,还有着一种明显没润滑过的金属摩擦的声音,话虽如此,却也不妨碍活动,在把耳朵贴上去的时候,甚至还能够听见窸窸窣窣的齿轮转动声。
新的手臂有着类似于触觉一样的感觉,却无法传达疼痛和冷热,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好等之后再测试了。
我走到青叶的身边,蹲下来,将她从面朝地的姿势翻了个身,然后试着把她摇醒。
但是她没有醒来,我又用力掐了掐她的肉,可她依然纹丝不动,这让我的心中逐渐有了一些不妙的想法。
就在这时,L的声音响了起来:“宁海,你甩掉阿维埃尔了吗?”
“你不是能看见我这里的情况吗?”我反问一句。
“或许他还在尾随,我无法判断,需要身在现场的你的看法。”L说。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后面。”说着,我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说下去,“如果这样也甩不掉他,那么我就真的无处可逃了,不如先往积极的方向思考吧。L,我现在就去市政厅那里,你不是说只要到达那里,我们就能退出这座城市了吗?你具体打算怎么把我们送出去?”
“确切地说,是市政厅顶楼。”L补充一句,然后说,“我这里有一个能够发动长程空间转移的强力道具,而市政厅顶楼则是我计算出来的空间薄弱点,我会用这个把你们送出来。”
这个答案不出我的预料,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空间转移这种超自然力量明明特别稀有,但是我却经常能够碰到。我一边想着,一边询问:“你本人不在城市里,却能隔空将我们从城市里转移出来?而且还是从胃之仪式发生地内部?”
“没错,我手里这个道具级别很高,就算是黑山羊教也没有多少这个级别的道具。”L耐心地回答,“而你现在正在使用的强化外装……就是我用这个道具传送到你这边的。”
“这身‘第五代强化外装’,应该是其他世界的我所制造,退一步说,至少也是其他世界的我所拥有过的装备吧,你从哪里得到它的?”我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会知道的。”L依然是这个态度。
在对话的时候,我的手脚并没有空闲下来,而是背负起了青叶,开始向市政厅的方向前进。
这么一背,我也多少感觉到了新手臂的力量,虽说青叶身材娇小,却也不是什么小孩子,而我却在不动用念力和灵力的前提下,轻而易举地以左手为承重轴心将其托了起来……我在心里稍微估测了一遍,按照这个感觉,或许即使用上念力和灵力,也远远赶不上这条新手臂。
顺带一提,不仅仅是手臂,我的鬼切也有一点值得一提——之前鬼切的材质被强化外装爆裂形态改变成了黑色物质,如今爆裂形态已经退出,强化外装也收起来了,鬼切却依旧是这副模样,仅仅是之前的皲裂又重新收拢了而已。
而从功能上来说,这把全新的鬼切应该依旧具备打出超音速斩击的力量,不过我只是这么感觉,并未实际尝试过。
片刻后,我带着青叶到达了市政厅顶楼的天台上。
天台十分宽敞,既可以当成一个小广场使用,也可以充当直升机的降落地点。我将青叶放了下来,立即向L联络:“我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嗯……再给我一些时间。”
“不能立即传送?”我顿时觉得,他手里的“高级空间转移道具”好像也没那么高级。
“或许你自己没有特别的感觉,但是之前你与阿维埃尔战斗的时候,他为了防止你用空间转移之类的力量逃窜,还没露面就先发动了一个特别强力的空间锁定术,只有他和他的部下才有无视锁定的权限……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罢了,毕竟空间锁定不是阿维埃尔的长处,贝黑莱特能强行转移走凉风青叶,我也可以设法突破这个锁定,但是我这边还隔了一个胃之仪式的封锁,想要传送装备给你,就会对我的空间转移道具造成重创。”
“原来如此,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不假思索地道了歉。
L好像愣怔了一下,然后他说:“不……我也有错,早知道你有可能与阿维埃尔碰面,就不应该顾虑洞穿胃之仪式的巨大消耗,先一步把强化外装交给你就好了。”
“这种话就不用说了,谁能想到会出现这种极低概率事件。”
说完,我们一时间都找不到话茬,同时沉默了下来。
十几秒后,L再次发出了声音,“我要专心操纵道具了,会暂时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一会儿见。”
“好。”我这边话音刚来,就看见天台上出现了白光,很多雪白的、细碎的、点状的荧光从地里冒了出来,缓慢地悬浮到上空,好像逆行的飘雪一般,令人的心境不由得祥和起来。
直觉没有提示危险,这应该是L的空间转移的前兆。
不知道这种前兆具体会持续多长时间,现在问L,他也听不见了。
希望阿维埃尔看不到这边的动静,虽然这些光点并没有那么明亮,在远处应该看不到,但对手可是阿维埃尔……
我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衣服摩擦的动静,回头看去,是青叶醒过来了。
我喊了她一声,“青叶。”但是她没有回应。
她只是从地上安静地爬了起来,低着头,刘海遮住了额头和双眼,嘴唇木然地抿成一条线,即使配合光点祥和上升的背景,也遮掩不住她身上一股子阴森森的氛围,仿佛她是一个从深夜森林中徘徊的女巫,再明亮温暖的篝火,也只会随着她的接近而熄灭为一缕青烟。
“青叶。”我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她缓慢地抬起头,一双毫无感情的鲜红色双眼,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319 终于汇合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对于红眼病抱着十足的警惕,每当念及红眼病,我都会将其视为不可忽略的威胁,但同时不可否认的是,我内心某处属于感性的部分,一定正在对红眼病逐渐地放松警惕,归根结底,这是因为,红眼病这一“不可忽视的威胁”,从未给我带来过真正的疼痛。